第15章 一只野豬精

又過了二十多天,正當隔壁二組的芨芨草精過來和林小月一起聽海因裏希講解新概念二的英文作文時,黃三爺匆匆忙忙地走進來,一邊大聲嚷嚷:

“好消息,好消息。我們妖族的聯名信終于起作用啦!為了保證妖界和人界的和諧共處,實現共建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新華夏目标,上級發下通知,除妖辦從今天起正式改名成靈異妖物管理局了!”

這下子整個小樓的妖族都沸騰了,各種顏色的靈光籠蓋了小樓。一個路人經過,不禁疑惑地說:“怎麽回事,還是佛教、道教文化與民間信仰研究中心,咋大白天放煙花呢?”

當天下午,靈異妖物管理局的牌子就被挂在了大門口。當然,這是有靈力的人和妖才能看到的,普通人看見的仍舊是那塊“佛教、道教文化與民間信仰研究中心”的牌子。

剛剛換牌的第二天,靈異妖物管理局的大門就被拍響了。黃三爺正好在門口,便将門打開,只見一個背着個花布包裹,全身灰撲撲的老大爺站在門口,門一打開,就直挺挺地跪下了。

“我去,這位大爺,您有話好好說啊,別動不動就下跪。” 黃三爺吓了一跳,趕緊把老大爺給拉起來。

“求青天大老爺要給我家大黑做主哇——” 老大爺嚎道。

“別別別,我只是個打雜的,你要找大老爺我給你引薦一個人。” 黃三爺被老大爺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得沒辦法,也看出他不是普通人類,便拉着他到了行動三組季丹臣的面前。

季丹臣開了天眼,仔細端詳面前這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像個鐵塔一樣的大爺。這大爺原型是一只野豬精,看那粗壯的個頭和鋒利的獠牙,應該怎麽也活了兩三百年了。

“您就是青天大老爺了吧,您要為我做主啊!” 鐵塔老大爺又想下跪,被季丹臣一把托起來了。

“老大爺,你說說你叫什麽名字,來我們靈管局是為什麽?” 季丹臣和藹地開口問道。

“小老兒名叫朱鐵塔,是個野豬精。” 那大爺抽抽搭搭地說:“我今年兩百五十歲,老伴一百二十年前被一個道長給收了,只給我留下個剛剛滿月的孩子,叫做朱大黑。小老兒膽子小,又只有這麽一個孩子,老伴去世以後就一直窩在山裏,再也沒敢到人間來。”

“可是我家隔壁那倒黴的黑熊精特別愛出山。前兩年打工回來,帶了個叫什麽‘智能手機’的玩意兒,我兒子一看見就愛上了,天天和那黑熊精混在一起玩什麽游戲,一年前沒經過我同意就跟着黑熊精偷偷跑下山了。”

“剛開始他還讓鴻雁每十天寄一封信,我也不敢出山去,看他寄信麽想想也就算了,等他回來再算賬。可是自從一個月前,他就再也沒有寄信回來了,那個黑熊精也怎麽都聯系不上。我等了好久,擔心的不得了,這才下定決心下山,從我們老家一步一步走到這裏來的。”

“現在人間更可怕了,到處都是大鐵殼子車,還有那麽老高的樓。” 野豬精用手比了一下樓房的高度,繼續說:“我家大黑肯定是出了什麽意外了,說不定又被什麽人給收了!青天大老爺,我們鄰居都告訴我了,現在是新社會,跟以前不一樣,道士是不能夠随便收妖的。我們一向是在山裏的良民,連人家地裏種的玉米青菜都不敢偷吃,更加沒有害過人,沒道理被收掉的啊!你可一定要幫我找回兒子,幫我做主啊!”

季丹臣看着那老漢的衣服都磨破了,大夏天一身汗漬,就能想象他一步一步從山裏走過來有多不容易,安慰他說:“現在每個到S市的妖怪都要在靈管局登記的,您兒子如果真的在打工也一定會登記,我讓我們檔案處查一下就知道。您先別着急,在這裏坐坐休息一下。小月,給鐵塔大爺倒一杯水。海因裏希,我給你張條子,你幫我去檔案處拿一下朱大黑的檔案。”

海因裏希應了一聲,急匆匆地走了,沒一會兒,就拿着朱大黑的檔案過來了。

季丹臣看了一遍,對朱黑塔說:“大爺您放心,您兒子現在在南方大學做校工,我們也沒接到任何的報案,他應該什麽事都沒有。”

“真的嗎?” 野豬精的眼睛裏煥發出光彩,滿是皺紋的眉頭也舒展了些,他對着季丹臣連連道謝,差點又要下跪,被阻止後拿起自己的包裹站起來,說:“那我馬上就去找他。”

“您不用自己走過去了。” 季丹臣知道朱鐵塔對人類社會一點兒都不了解,如果自己走到南方大學去找兒子,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便對黃三爺說:“三爺,你現在沒什麽事,麻煩你開車把黑塔大爺送到南方大學去,順便幫他問一下保安他兒子在哪裏。”

“得令,大爺您就跟着我吧,保證沒問題!” 黃三爺也是個熱心人,拉起老大爺就要走。南方大學是S市最有名的大學,裏面有綠草如茵的大草坪和許許多多紅磚小樓,海因裏希老早就想去看了,見黃三爺要去,便站起來說要蹭個車,自己去大學裏參觀一番。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敖澤合上書本,支起兩條長腿站起來。自從那天喝了海因裏希的血後,他身上的神識便覺醒了一點,以致于他能感覺到南方大學那片,近來籠罩着一層淺淡的黑氣。

海因裏希這傻乎乎的樣子,恐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畢竟是吃了自己做的那麽多餐飯的人,彼此間有些香火情,還是陪他去一趟好了。

敖澤自己都沒察覺到,不知不覺間,他對海因裏希的關心已經有了超标的嫌疑。

“敖澤你竟然跟我一起來,簡直太好了!” 海因裏希的興奮之情倒都寫在了臉上,拉着敖澤跟在黃三爺和野豬精後面上了車。

車子很快就在南方大學門口停下,他們打聽清楚校工宿舍在東區小樹林旁,便直往那裏去。可剛剛到小樹林的邊緣,就聽見裏面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尖聲大叫,很快一個臉色蒼白,渾身戰栗的男生從樹林裏逃了出來。

敖澤一把扯住這個男生,問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那個男生一邊顫抖一邊強忍着惡心說:“有死人,死人!” 話還沒說完,他就蹲下來吐了。

敖澤無奈地松開了這個男生,帶着幾個人走進小樹林,剛進去,撲鼻的血腥味就鑽進了幾人的鼻孔。小樹林的中央,是一具仰面倒地,被剝了皮的男屍。男子的雙手雙腿都不翼而飛,只剩一個血淋淋的軀幹。因為天氣炎熱,蒼蠅和小樹林裏的其他蟲子已經大量聚集在他的軀幹上,導致他明明沒有衣服,卻像穿了一件帶蠕動黑點的血馬甲。

敖澤上前仔細端詳,那男子的頭部保存完好,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是個年過五十,比較斯文的人。

雖然他身上的皮膚已經被完全剝離了,看不到屍斑的狀态,但從他角膜的渾濁度和嘴唇的皺縮現象看,他應該是淩晨五六點鐘死的,離現在也不過五六個小時。

敖澤還要繼續檢查那男子的軀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巨大的嘔吐聲。

他回過頭,發現黃三爺、海因裏希和野豬精已經集體吐成了一團,此起彼伏的聲音構成了一首交響樂。他們身邊還有一個穿着裙子早已經昏迷過去的女生,想必就是剛剛發出尖叫的人。

“大家先退出去報警吧。” 敖澤無奈地道:“黃三爺,把那個女孩也背出去。”

大家稍微止住了吐,黃三爺把女孩子背到身上,幾個人又走出了小樹林。

這時樹林外面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學生,估計是剛剛聽見叫喊聲趕過來湊熱鬧的人。但他們都站在小樹林外竊竊私語,眼神頗為驚惶畏懼,看到敖澤他們也只是偶爾互相嘀咕,但敖澤他們還是聽見了類似“這個月第三個了”和“詛咒”之類的字眼傳來。

很快,就有保安聞訊趕來,狐疑地看了敖澤他們一眼,這老老少少、外國人中國人夾雜在一起,一看就是社會人員,便很兇地問道:“你們是誰?來這裏幹什麽的?”

“我們是來找人的。” 敖澤說。

“對對,小老兒是來這裏找我兒子的。” 朱鐵塔滿臉賠笑地說。

“保安,剛才就是他們在樹林外鬼鬼祟祟的,特別可疑,你可被放過他們!” 剛剛從樹林裏跑出來的男生還沒有走,現在緩過勁來了,便指着他們道。

黃三爺打眼一看,那男生正站在小樹林裏昏倒、剛剛才蘇醒的女生旁邊,一副維護的姿态,估計兩人是一對小情侶。可他剛剛看到死人就扔下女生逃走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黃三爺朝那個女生微笑了一下,那女生腦子裏靈光一閃,方才暈倒前男生做的事情忽然就全想起來了。

“保安,你看好了,俺們可是有證的!” 黃三爺将他們印有警方徽章的“疑難案件調查專員”證件在保安面前晃了一下,然後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道:“剛才我已經報警了,在警方趕來之前,由我們來負責維護第一現場。至于找人的事情我們本來也要做,麻煩你把校工負責人一并請過來一趟。”

“你這個渣男!” 這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只見那個昏倒醒來的女生甩了男生一個耳光,氣得身子亂顫,在原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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