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誰殺死了知更鳥
海因裏希百無聊賴的在座位上呆等,直到他身邊坐的那位仁兄頭發變幻了三次顏色,剛從監考的那個女人才抱着一沓紙走進教室。
監考官站在臺前,嚴肅的看着考生。她的頭沒有動,大得出奇的眼睛卻在眼眶內轉了一圈。待環視完整個考場,才開口道:“各位考生,筆試成績出來了,咱們這個考場的成績不錯,一共有八個人通過了筆試。”
此言一出,考場裏留下的十五個人都将身體坐直了,期盼的看着監考官抱在懷裏的卷子。海因裏希注意到,隔壁的那位仁兄連眉毛都變成了紅色。
“應國家靈異管理部考試組的要求,這次的實踐考試與以往形式不同,通過筆試的考生需要立刻動身前往實踐考試地點。當然這個地點以及考試內容現在是保密的。”
“同時,我要通知大家:實踐考試的內容有一定的危險性,需要考生先簽一份免責聲明。等下我會念筆試通過者的名單。不願承擔風險,選擇自願放棄的也可以在我這裏登記棄權。”
“誰會在這時候棄權啊……” 海因裏希聽到身邊那個紅眉毛男孩子小聲嘟囔。
“現在我來念通過名單,聽到的考生請大聲答到。柯睡重——”
“到!” 頭發眉毛都是紅色的年輕男生猛然舉起手,身子挺得直直的,一臉志得意滿的樣子。
女人一連念了七個人的名字,每次海因裏希的胸膛都像擂鼓一樣咚咚響,可每一次,從考官嘴裏出來的名字都并不是他。
終于,考官手裏只剩下最後一份卷子了。沒有被念到名字的人都全神貫注的盯着那張紙,仿佛用意念就可以更改那張考卷的姓名似的。
“最後一個通過的人是——”
海因裏希兩根手指交叉在一起,焦急地望着考官。他一定要過啊,他可不想要敖澤大大對自己失望……
“海因裏希。”
“到!” 小火龍興奮地差點跳起來,身體重重地撞到了桌子上,發出了“咚”的一聲。
“啊,是那個外國小哥哥!”
“還以為外國人肯定通不過咱們這個考試呢,沒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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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仗着外國人能夠減分嗎?小白臉一個,誰知道怎麽通過考試的?” 坐在海因裏希左邊的死魚眼女人沒能從考官嘴裏聽見自己的名字,氣憤的哼了一聲,賞了海因裏希一個白眼。
“噗嗤。” 海因裏希右邊的柯睡重笑了,惹得死魚眼女人又白了一眼柯睡重,道:“死變色蟲,你笑什麽笑?朝生暮死的東西,不過就是通過了小老師,有什麽好得意的?”
“我笑有些比目魚,心和臉一樣又歪又扁,一面臉長兩個眼睛,怪不得總是斜着眼睛看人!” 柯睡重似乎以前就和比目魚認識,毫不留情的出言諷刺。
“你!” 這下比目魚的臉是真的氣歪了,半邊身子都探到了海因裏希這邊。
“考場裏要肅靜,沒有通過的人就靜悄悄離開,你吵什麽!” 考官正在整理免責聲明,聽到了比目魚的喧嘩,迅速擡起了頭,語氣十分嚴厲。
比目魚眼睛都氣紅了,騰的起身往外走,一邊道:“不過就是一只蒼蠅,天天只會在辦公室裏搓手,比我早到靈管局兩年,僥幸考了個公務員,就拿大起來,兩只蟲子一起欺負人,算什麽東西!”
話音未落,考官搓了搓手,一團白色的網突然從天而降,包裹住了比目魚,那網無風自動,無視比目魚的掙紮,很快就将她拖出了考場。考官面無表情地道:“餘珍擾亂考場紀律,這是懲罰。剛才通過考試的人上前來簽名,然後聽我指令一起出門。”
海因裏希和柯睡重一起站了起來,柯睡重朝海因裏希笑笑,海因裏希趕忙也回了他一個笑容,男生伸出手說:“你好,我姓柯,你可以叫我小重。”
海因裏希握住他的手搖了兩下說:“你好你好,請多多指教,我是海因裏希。”
“安靜。” 監考考官揚聲道,海因裏希趕快把手收回來,老老實實地上臺簽了免責聲明,和別的考生一起跟在蒼蠅監考官後面走出了教室。
他遠遠看到敖澤同另一群人一起站在走廊上,便悄悄走到他身邊,拍了他肩膀一下。敖澤回過頭來,見是海因裏希,眉眼溫和下來,低聲道:“我就知道你能通過筆試的。”
“畢竟減了20分嘛。” 海因裏希小聲回答,又趕緊看看周圍,他可不想惹了衆怒,被別人打。
“大家看這裏,今年我們将在筆試後直接進行實踐考試。S市今年通過考試的有30人,而全國則一共有400人通過考試,你們将會被分成不同的組進行實踐考核,每組5人,并配備一位随隊考核員兼醫生。現在樓下已經有大巴在等着了,請大家下樓坐車,再搭乘火車前往目的地。”
“我們還要坐火車?” 海因裏希有點詫異地問:“這是要去哪裏啊?”
敖澤右手三指微掐,連綿起伏的雪山與幽藍如寶石般的湖泊驀然浮現在他眼前。他沉聲道:“利在西南。恐怕我們要入滇了。”
“滇?是雲南嗎?” 海因裏希激動地小聲問。
敖澤點點頭,忽然将一張紙塞進海因裏希的手裏:“這是修的畫,你好好保存着。接下來我們不一定在一個組,如果遇到危險了,他能護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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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沿着鐵軌慢慢滑行,灰黃色的站臺一點點消失在視野裏。兒童的嬉笑打鬧聲,旅客的交談聲,以及乘務員推着小車賣零食和小紀念品的吆喝聲混合成一股嘈雜的洪流,推動着火車轟鳴的引擎,帶着這一車喧鬧迅速駛過城區。
不過一個小時,視野便逐漸開闊起來,南方鄉下特有的青綠水田以及偶爾點綴其中的烏瓦白牆出現在視野中,遠處,還有一頭水牛在搖頭晃腦的散着步。
“海因裏希,你扶着臉坐在這兒也好有一兩個小時了吧?這窗外究竟有啥好東西能盯出一朵兒花來?”
黃三爺端着三碗像疊羅漢似的桶裝方便面走進車廂,将碗放到桌上,說:“吃點東西吧,咱們靈管局還是有點兒人性的,給咱準備了這麽多口味的泡面,還有泡椒雞爪和辣條,我路上就指着這些東西熬了。”
“我只是覺得很神奇,水稻田和我們老家的玉米地還有土豆地長得太不一樣了。” 海因裏希回過神來,把支着下巴的手放到颌骨下,問:“你覺得,我如果變成了靈管局的工作人員,還能不能到鄉下去種幾個月的田?”
“您想的可真多,還不如好好想想實踐考試到底要出什麽幺蛾子呢。”
黃三爺翻了個白眼,把一桶泡面蓋揭開,哧溜一口面條,道:“咱們這節車廂,就你和我兩個人,別的考生也都被打散到不同的車廂裏,敖澤搭的還是另一趟車。你信不信,那個什麽‘随隊考核員兼醫生’絕壁在暗中觀察我們,路上指不定要玩什麽花整我們呢!”
海因裏希撈過桌上的老壇酸菜方便面,用叉子舀了一勺面塞進嘴裏,被酸的皺緊了眉頭,把嘴裏的面吃下去,他才說:“敖澤這段時間教會我一句成語,‘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們那麽厲害,有什麽可怕的。”
這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黃三爺搖搖頭,沒有搭腔。
到了晚上,黃三爺也懶得梳洗,撕開一袋衛龍辣條,歪在自己的床上,一邊吃一邊就着手機打游戲。海因裏希則坐在卧鋪過道的折疊椅上,和一個被媽媽逼着過來跟“外國哥哥”練英語的幼兒園小姑娘玩“你拍一我拍一”的幼稚游戲。
這時,火車外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稻田,因鄉下無燈,稻田在遠山的映襯下,越發顯得寂靜黑沉。
“哥哥,我知道一首外國童謠,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海因裏希對面的小女孩收回了肉乎乎的小手,睜着圓而大的眼睛,有些害羞的擡頭問海因裏希。
海因裏希覺得這小女孩十分可愛,抿嘴露出一個酒窩。因為答應了小女孩的媽媽要跟她練習口語,便笑着用英語說:“Yes. Please my little princess。”
小女孩點點頭,忽然坐到了海因裏希的腿上,用空靈的童聲輕聲開始唱道:
“誰殺了知更鳥?
是我,麻雀說,
用我的弓和箭,
我殺了知更鳥。
誰看見他死去?
是我,蒼蠅說,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見他死去。
誰取走他的血?
是我,魚說,
用我的小碟子,
我取走他的血。
誰為他做壽衣?
是我,甲蟲說,
用我的針和線,
我會來做壽衣。
……”
忽然,車身驀地一震,海因裏希覺得眼前猛地一黑,似乎窗外的黑暗綿延進車廂內,将一切光明、喧鬧都吞噬而盡。
海因裏希頭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歡迎您進入考題:誰殺死了知更鳥?”
作者有話要說:
誰殺死了知更鳥是一首英國童謠,來自《鵝媽媽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