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緋色雪夜
“你知曉了茗香為何要救你?虹滿樓此番所為何事?”
“不知。”左玄歌聳了聳肩,夾了一塊鹵牛肉入口。
“那你怎麽就出來了?”他那麽急匆匆地趕去看茗香,難道不是為了問這些話麽?
左玄歌放下酒杯看着師父愣愣出神,也不想騙他:“我看師父似乎不高興我與那花魁多說話,我便出來了。”
“哦?”司徒凜月也跟着放下了酒杯,“我不高興你做什麽,你便不會做嗎?”
左玄歌想了想道:“這也看是不是徒兒力所能及的事啊,若是師父不高興我吃飯睡覺如廁,那我可能就顧不得師父不高興了,師父不想我與那花魁多說,定然是為了我好,虹滿樓行事神秘,誰知道她們對我安了什麽心呢。”
“若我說我是存了私心呢?”司徒凜月看着他,眸中翻湧的情緒由淡轉濃。
“我相信師父。”左玄歌的神情卻極為放松,似乎帶着點四兩撥千斤的味道。
“你不想知道我的私心是什麽?”
“我不用知道。”左玄歌側頭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河面。
司徒凜月看着他的側臉被月華鍍上一層清冷的光,河面的水光映入他的眼眸,漆黑的瞳孔在暗夜裏閃爍着點點光芒。
心裏憋着的那口氣終于松了,那已經滾到喉頭的話也落了下去。
或許是他在逃避,又或許是他在逃避,總之沒有人再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
夜漸漸深了,酒肆裏僅剩了師徒兩個,連老板都耷拉着眼皮支着頭快要在櫃臺後面睡着。
左玄歌搖了搖手中的酒壺:“沒酒了。”
“我這還有。”司徒凜月端起他的酒杯,杯中一灣碧綠澄澈見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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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凜月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突然站起來,步履有些不穩,左玄歌連忙起身扶住他:“師父,你喝多了。”
司徒凜月略略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在否認還是只為了讓腦子清晰一點。
左玄歌架着他一條胳膊扶着他往外走:“還不承認?大半的酒都到你肚子裏去了,也不知道給我留點。”
司徒凜月突然轉了個身面對左玄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額頭幾乎要抵上他的額頭,夾雜着淡淡酒香的鼻息輕輕掃在左玄歌面上。
左玄歌稍稍往後仰了仰頭,眼神飄忽地望向一旁粗糙劣質的木桌椅:“師父……”
他剛一開口,就被司徒凜月捧住了頭,将他的臉強制扳正,司徒凜月正對他的唇壓下,唇上柔軟溫熱的觸感,将左玄歌神思震飛,整個人如墜雲端一般輕飄綿軟。
左玄歌尚自怔忪,涼涼的液體自唇齒間流下,酒的醇香混合師父獨有的清冽充盈他的口腔,而方才一語未畢唇齒輕啓的左玄歌更是輕易便讓司徒凜月直入牙關攪弄風雲。
左玄歌大腦一片空白,被一個大男人吻到丢盔棄甲這大概要屬他這輩子最窩囊的一件事了吧?在極度不甘心之下,左玄歌做了一個連自己想起來都後悔且後怕的舉動,他環住司徒凜月的腰不甘心地反吻回去,将丢失的守地一一收回,糾結纏綿,不知不覺竟月至中天。
司徒凜月抵住他的額頭,薄唇稍離,左玄歌微微喘息,眼底已是一片迷離,帶着淡淡緋色的臉頰一路燒紅至耳根,身體的某處正在隐隐冒着火,他放在司徒凜月腰間的手掌暗暗握緊,悄然放了下來,司徒凜月突然微微俯身,雙唇落在他的嘴角,溫熱濕潤的舌尖輕輕将他唇角沾染的酒漬掃去,頭一歪竟然伏在左玄歌的肩頭睡着了。
左玄歌眸色微微一變,舔了舔自己略有些幹涸的嘴唇,瞥了肩頭那張臉一眼,沒好氣地咕哝了一句:“借酒發瘋,這就是師父大人的好手筆啊。”
左玄歌将司徒凜月放在身側的一張長凳上,讓他趴在桌上以并不太舒服的姿勢睡着。
左玄歌往外走了兩步還未到門口便又折返了回來,擡起司徒凜月的頭,将他的雙手交疊放在木桌上,再将師父的臉枕在手臂上。
左玄歌再度往外走,這一次沒有回頭到了門外,冬夜的冷風兜頭吹來,吹在他火熱的臉龐上,将沸騰起來的熱血吹涼,霧茫茫天地間飄起了一陣小雪,左玄歌緊了緊身上白狐裘,回頭看了看門裏趴在桌上的那身白衣。
門被他打開,寒風肆無忌憚地灌了進去,吹起了司徒凜月的黑色的發絲和白色的衣擺,左玄歌終究回身将肩上的裘衣裹在司徒凜月的身上。
離開酒肆,他冒着風雪回了觀天樓,範一範二遠遠看見他便迎了過來。
“公子怎地就您一人,司徒先生呢?”範一撐着一柄傘在左玄歌頭頂,他和範二兩人呈合圍之勢為左玄歌遮擋風雪。
“他醉了,駕一輛馬車去橋頭的酒肆将他接回來。”
“诶。”将左玄歌送入觀天樓後,範一便領了命令要出門。
“再給他房裏多添些炭火和被褥。”左玄歌望了望風雪越來越緊的夜幕,“下雪了。”
“是。”
左玄歌瞧了眼正在滿屋子給他找厚披風的範二:“你也一塊去,我這便睡了,今兒你們便伺候在我師父房外吧。”
“哦……”範二略有些不樂意地退了出去,但凡是他哥倆在,還沒有過公子門外無人伺候的情況,可他也不敢有異議,只得跟着範一去了。
左玄歌盤腿坐在床上,原本被冷風吹涼了的頭腦又熱了起來,師父靠近自己的那一刻反複在腦海裏重現,他腦子壞掉了才會對這一吻如此記憶深刻吧?不是應該立刻忘掉抛去九霄雲外嗎?
他躺倒在床上,翻來覆去轉了幾個身,可是,正因為是跟男人接吻所以再更加忘不了吧?畢竟這也是他人生僅有一次經歷,左玄歌蒙頭大睡決心将此事忘個幹淨,反正師父醉成那樣大概也不會記得吧。
第二日,直睡到日曬三竿左玄歌才悠悠醒轉,捏了捏眉心忽然想到,昨天找師父喝酒是為着一件事來着,結果被那莫名其妙的一個吻給攪亂,居然完全忘了自己要做的事了。
他下了床便趕緊往師父所住的房間跑,路上撞見了正給他打來熱水的範二:“公子,您這急匆匆地去哪兒啊?”
“見我師父,我不是吩咐你們在他門外守着麽?你怎麽跑了?”左玄歌一邊質問,一邊腳下步子不停。
“司徒先生醒了,把我們打發走了……”範二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左玄歌便已沒了蹤影,讓他好生的郁悶,“公子這是怎麽了啊……昨兒跟司徒先生喝酒喝到那麽晚,今兒一早又去司徒先生房裏……”
範二搖着他的小腦袋走遠,實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師父?”左玄歌也顧不上禮節,直接便推門而入了。
已經穿戴整齊的司徒凜月正坐在房間正中的圓木桌前,擡頭看着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昨晚他雖然醉得厲害,可是難得的是整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卻是清清楚楚歷歷在目地記在腦海裏,本還想着若是左玄歌跟他生氣,今天該如何是好,想不到他非但不生氣竟然還會一早便來找自己。
左玄歌在師父對面坐下:“師父,可否将我送你的玉佩借來一用?”
聞言,司徒凜月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昨日茗香問他要玉佩的話司徒凜月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你要将玉佩要回去?”
“那玉佩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師父若是喜歡,等回了京城徒兒再多送幾塊更好的給你。”
“若是我只想要這一塊呢?”
“師父……”左玄歌低了頭,良久才有些無奈地道,“這塊玉佩徒兒現在确實有急用。”
“哐當”一聲一枚潔白溫潤的羊脂玉落在了桌面上,司徒凜月定定地望住他:“你要,便拿去。”
左玄歌也絲毫不避諱他直白鄭重的目光,手上的動作雖然遲了一瞬,終究還是拿起了桌上的玉佩,轉身走了。
他知道身後的目光有多麽的逼人灼熱,可是左玄歌并沒有回頭,他也知道師父想到哪兒去了,他卻并沒有解釋。
出了司徒凜月的房間,左玄歌将範一召到了書房,當即修書一封将書信和玉佩都交到範一的手裏:“你将這兩樣東西叫阿蠻送去給宋小人。”
範一皺了皺眉,似有些猶豫:“公子,老爺不是不讓你将這玉佩離身麽?你把這玉佩送給司徒先生就很不妥了,怎麽現在還要将它送給宋先生啊?”
“誰要把玉佩送給宋小人了?我不過是想讓宋小人看看這個玉佩有什麽玄機,他不是號稱書袋子的宋家傳人嗎。”
“這玉佩有什麽問題麽?”
“就是不知道它有沒有問題所以才要叫宋小人看一看。”
瞧着左玄歌的耐心耗盡的樣子,範一不敢再多問,捧着那封信和玉佩出了門急匆匆往後邊阿蠻的住所而去。
察覺到茗香似乎對這塊并不算稀世珍寶的玉佩似乎格外感興趣之後,左玄歌便越發覺得有些蹊跷,在虹滿樓他第一次将玉佩拿出手的時候,琉璃的神情似乎便不大對,而他将玉佩給了司徒凜月之後,便引來了那四大高手對其的圍攻,這麽多事情撞在一塊兒總不會都是巧合吧?
左玄歌隐隐還覺得有些別的不妥,一時也無法想得透徹,與其自己在這兒猜的那麽辛苦,倒不如找個機會同虹滿樓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呢。
作者有話要說: 借酒強吻,很好,這很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