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除夕夜

七月湖上有許多放河燈的年輕女子,多是清秀貌美的,一些女子身邊或蹲或站着男子,一眼便能看出是一對兒。

女子蹲着身子放河燈,男子便在旁邊等着或跟心愛的人一同放出一盞,偶爾看見女子回頭一笑,男子也急忙回了一個笑。

這樣一副和樂的場景,甚是有感染力。

“每到節日,這七月湖的景色就與往常大不一樣,出色了許多。”言喻看向慕容重華,燈籠中發出來的微光灑在臉上,多了三分柔和。

慕容重華嘴角勾起一抹笑來沒說話,只是反手握住言喻的手,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與溫馨。

“賣燈賣燈。”不遠處有個七八歲的女童正提着花燈叫賣,女童走到兩人身邊的時候,有些怯怯地拽了拽言喻的衣角。

“哥哥哥哥,買燈麽這是我爺爺做的,很好看的。”

女童紮着兩根羊角辮,粉嘟嘟的臉笑起來很可愛,言喻愣了一下,便對着女童露出了笑來,從袖中掏出碎銀,買了兩盞荷花燈。

又拉着慕容重華到街旁的茶樓借了筆墨與宣紙。

“這是要寫來年心願麽”

“陛下沒寫過”

“寫是寫過,但是都是寫在寶牒上的,寫花燈上未曾有過,剛咱們不是挂了寶牒嗎,還要寫這個”

“多一個許願的機會是一個,寫多點,願望實現的機會也許會有所增加。”言喻笑了笑,提筆在宣紙上開寫。

慕容重華點了點頭,感覺有些新奇,寫的時候,竟靜心琢磨了半天,約莫一刻鐘之後,才在宣紙上寫了“天賜良緣,天下太平”八個字,将宣紙裹成一個小卷,用細線綁在荷花燈上。

與茶樓掌櫃的道了謝之後,二人便出了茶樓,到了七月湖邊上,擇了一處人較少的湖岸将荷花燈放到了湖中。

“明之寫的什麽”慕容重華站起身來,看着兩盞荷花燈漸漸漂遠,突然轉頭看向身旁的言喻。

言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來,不答反問:“陛下寫的什麽”

慕容重華咳嗽兩聲,裝出一副老成模樣:“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說罷,兩人對視一會兒,便笑開了。

離開七月湖的時候,慕容重華眼角瞥見了從一條黑暗小巷中飄出來的衣角。

“明之,你在此處等我一下。”

小巷的出口正好站着一個賣面具的小販,慕容重華走過去随手拿起一張面具看了幾下,身旁就過來了一人。

那人從袖中摸出了一張卷成卷的紙來,塞進了慕容重華手中,然後便離開了。

慕容重華嘴角勾起一抹笑來,将那紙卷塞進袖中,選了兩張鬼面,戴了一張遮住了整張臉,便付錢離開了。

幸而此處人不少,言喻不能完全看到他這邊的小動作,慕容重華走到言喻身邊的時候,言喻也沒反應過來是他。

直到慕容重華将手中的面具舉到他面前晃了晃,言喻這才知道他是誰。

“陛下就是去買這個東西了”言喻有些哭笑不得,雖然陛下已經成年了,但某些時候的所作所為,跟個孩童無二。

“我見這面具做得不錯,就買了,一模一樣的。”

不用揭開那張面具看,言喻也知道面具之後的那張臉一定是帶着笑的——從他的語氣中完全可以聽出來。

言喻将面具接過來戴上,拉起慕容重華的手往前走。

慕容重華突然使勁拉了拉他的手:“明之,這個算不算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陛下的定情信物就一鬼王面具啊”

聽慕容重華這樣問,言喻突然就樂了,嘴角的笑怎麽也止不住。

“我之前不是還送了你一個木雕麽……”

“嗯。那個雕得一點都不像臣的木頭人。”說完,言喻笑得更加厲害。

慕容重華一下子将自己的面具揭開,與此同時,爪子已經伸到了言喻的面具上,稍稍一用力,面具便被帶了下來。

言喻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原本走在他身旁的人就湊了過來,嘴唇直接堵在了他唇上,如此,言喻再也笑不出來了。

周圍的人見兩個長相皆出色的男子這般,人群中發出了一記驚呼聲。

雖大梁好男風不是什麽稀奇事,王公大臣中就有不少人府中有男寵,但在大庭廣衆下做這種事的人畢竟在少數。

慕容重華伸出舌尖在言喻唇上挑釁似的舔了一下,便放開了他,嘴角盡是得逞的笑意。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着言喻就沖出人群,往人煙稀少的小巷子裏跑。

待已經看不見什麽人之後,兩人才停了下來。

“陛下也不用這樣打擊報複吧,為何陛下對臣就這般小氣”

慕容重華笑了笑,沒有回答。

兩人站在小巷子裏望了一會兒夜空中的月亮,慕容重華突然想起什麽,看向言喻,道:“朕在這附近有一處別院,不如今晚明之就跟朕到那處去歇息,明兒一早回宮”

“也好。”

別院在一條小河邊上,河水是從七月湖流過來的,此刻,便能在河面上看見各種樣式的河燈。

慕容重華剛敲了門,朱紅色的大門就被人從裏面拉開了一條縫,見是慕容重華,開門的人便一臉欣喜地将門大打開了。

“主子怎麽夜裏來了”

“文伯,幸苦你看房子了。”

“老朽辛苦什麽啊,要不是主子,老朽恐怕連這命都沒了,主子請先帶着客人進來,老朽去準備宵夜。”

“不用了,只需沐浴在此處休息一晚,準備好了你就先去歇息,不用管我們了。”

“那老朽這就去準備。”說完,文伯便離開了。

慕容重華拉着言喻的手正要進門,然而被拉的人沒有一點動作,轉眼去看言喻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在往河裏看。

“怎麽了”

“那是陛下與臣剛才放的荷花燈,但是只有一只上面綁着宣紙。”言喻有些疑惑,語氣甚是平靜。

慕容重華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似乎還真是方才他們放的那兩盞燈。

“估計明之的心願被水神聽到了,咱們先進去吧,洗漱完了,好好睡一覺,明日便是年宴了,有得累的。”

言喻點了點頭,便跟着慕容重華進去了,關好大門,上好門闩之後,慕容重華才帶着他往自己房間去。

要走完這別院大概要花半個時辰,正房離東西廂也有至少一刻鐘的路程。

兩人到了正房之後,浴房裏已經有了袅袅水霧,看起來竟像是仙境一般。

慕容重華借着沐浴的空當,将之前放入袖中的紙卷拿出來,展開便看到了一行清秀的墨字——唯願陛下與家姐安康,天下太平。

想到明日會發生的事情,慕容重華只覺得心中有些發堵,無意識地,那張紙被他捏在手中,越捏越緊,最後竟被捏爛掉了。

二人洗漱完後,便雙雙躺在同一張床榻上歇息了。

本來這間房隔壁的房間也是收拾幹淨了的,但是慕容重華硬是将人給留了下來,言喻也沒推辭。

只是慕容重華心中有事,到了半夜也沒睡着,幹脆轉過身面對着言喻。

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隐隐約約看到言喻随時都帶着笑意的唇角和好看的眉眼。

慕容重華不禁擡起手覆在他眉目之間,從眉眼沿着高挺的鼻梁,一直輕描到唇角,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這已經睡着了的人。

也不知是被什麽迷惑了,慕容重華竟然撐起身子,在言喻的嘴唇上親了一下,正想要撬開言喻的唇進去,卻被對方給推開了。

慕容重華這才回過神來,心中卻暗嘆了一句可惜。

言喻睜開眼,皺了皺眉:“陛下怎的還未睡”

“朕睡不着,明之陪朕說說話”

聽慕容重華這樣說,言喻愣了一下便笑了:“陛下想要聊什麽”

慕容重華想了一下,道:“聊以前的事吧。”

言喻眼中有幾分異樣閃過,嘴角的笑容更甚:“陛下,臣聽說,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喜歡談論年少時的事情,為何陛下才到弱冠,就急着想這些了”

“朕——不老。”

半天,慕容重華才憋出這句話。

剛說完,慕容重華就笑了,笑得異常詭異。

“朕還身強體壯着呢,明之這般激朕,難道是想試試”說罷,慕容重華便撐起身子向他靠去。

“有何不可。”

言喻的回答讓他覺得身子裏有一股火突然竄了出來,下一瞬間,便已經俯下了身子去攫取言喻唇上的溫度了。

翌日天還未見亮,二人就離開了別院,別院外,羅東像一座石像那般杵着,見慕容重華與言喻出來,這才跟了上來。

三人直接進了宮中,慕容重華在清秋殿內換朝服的時候,言喻便坐在禦書房內看書。

朝服剛換完,殿門之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臣參見皇上。”

“錢三萬那邊怎麽說”

“錢三萬說一切聽從皇上安排。”

“退下吧。”

羅東退出清秋殿之後,慕容重華從人工浴池旁邊的暗格中取出一塊令牌,然後便朝禦書房去了。

“明之。”

見慕容重華已經走進了禦書房,言喻趕緊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行禮:“陛下。”

“浙陽府出了些狀況,有難民鬧事,朕想派朕信得過的人去處理,左思右想,也惟有明之一人了。”

“可……”

言喻還未說完,慕容重華就已經走過來拉起了他的手:“明之,你之前是應了朕的,朕知道明之身子不爽利,故派了萬淳跟着你去,好在路上照顧你。”

言喻想起之前慕容重華說“幾日後有事情讓他去辦”,當時他就回了一句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想到這裏,便也不好再推辭:“是,臣遵旨。”

“這令牌贈與你,可通行無阻,如朕親臨,此次明之是作為欽差去安撫難民,但無論是何狀況,朕都希望明之能首先護自己周全。”

慕容重華将令牌放在言喻手中,緊緊握了一下他的手,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老太婆一樣絮絮叨,說了許多話,良久才放開。

“陛下保重,臣會盡快處理完事情回京……”言喻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繼續說道,“若家姐惹了陛下不高興,也請陛下多多擔待,家姐的性子,着實不太讨人喜歡。”

“朕會的。”

雖然此話有些違心,但是慕容重華還是說了出來,只當是給他一個安慰了,先将人诳走再說罷。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還是兩天一章,剛把作業消滅了就碼字,但是還是才碼出這麽點來,送走大理寺卿,那麽下章……叛亂開始了。

不過,我現在在糾結,皇帝和大理寺卿最後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呢……

在一起好,還是相忘于江湖好?(he or be?)

可愛的妹子們幫出主意吧,獻花,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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