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逃避
回程時兩人聊過幾句後林樂兒就閉眼假寐，鐘禮信幾次輕呼她的名字她都紋絲不動。是啊，他怎可能叫醒一個存心裝睡的人。
估摸着快到目的地時林樂兒才特意伸着懶腰坐正，“禮信，我們不是回家嗎？”眼前卻是陌生的環境，他們正在出城的路上。
“帶你去個地方，就快到了，你一定喜歡那裏。”
鐘禮信口中她一定喜歡的地方原來是游艇會碼頭，片刻後兩人就已身處其中一艘的甲板上。
“不是常常說要躺在大海的懷抱嗎，你又不會游泳，在這兒就能臨睡前最後一眼，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大海，實實足足置身大海的懷抱。”鐘禮信從背後環抱住林樂兒，吻一吻她的發絲。
“可是，可是我什麽都沒準備，什麽都沒帶來，你都不提前說一聲，讓人措手不及……”一只手搭在游艇欄杆的林樂兒在這一刻終于深信不疑自己的男友絕不是普通管理層那麽簡單。
“這裏什麽都齊全，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鐘禮信展現給女友的和她見到的似乎永遠是完美情人的一面。
把雙腿挂到欄杆外，兩人就地對着大海坐下，“冷嗎？”迎面吹來一陣海風，他握住林樂兒雙手。
她搖搖頭，現在的自己正需要這樣清冽的海風清醒清醒，但一旁的人卻已動手脫下身上外套裹緊她。
“樂兒，送給你。”林樂兒低頭，鐘禮信手心裏躺着一只精巧的首飾盒。
頓時她的呼吸有點亂神，這樣小小的盒子，裏面不是戒指就是耳環之類，可是他是知道她沒有耳洞的。
“打開看看。”他用眼神鼓勵她。
林樂兒緩緩接過盒子，再磨磨蹭蹭打開，一枚細細的指環跳入她眼裏，兩顆相疊的小巧心形鑽石在月光下閃着淡淡的光澤。
“喜歡嗎，戴上試試。”鐘禮信拿出戒指。
“太貴重了，我不要。”林樂兒不知道是今晚第幾次在他面前搖頭。
“樂兒……相識以來還沒送過你像樣的禮物，這是我們交往一百天的紀念禮物。”鐘禮信拿起林樂兒的手把戒指放入她掌心。
紀念禮物？這算不算糖衣炮彈，林樂兒暗嘆，原來是自己想太多，鐘禮信，你知道不能随便送女生戒指嗎……
“這枚戒指是有名字的。”他見她一直不碰自己掌心之物。
“心心相印？”
“再仔細看看。”鐘禮信示意。
林樂兒伸出另一只手在掌心轉動戒指，果然，鑽石旁邊的指環部分巧妙地做成镂空的箭，直接射向兩顆相印的心，“一見傾心，好名字……”她喃喃。
真是聰明的女孩，鐘禮信點頭。
“還有刻字？”林樂兒轉動間發現指環內圈的異樣，她讀出來，“Z&L，3399。”正是兩人姓名首字母的縮寫。
“刻了你名字就是它主人，更要收下。”鐘禮信把林樂兒手心合起，但才握住又松開，“我給你戴上試試。”
“為什麽不是1314？”林樂兒視線追随被他取走的指環。
“不敢太貪心，我只求長長久久。”她凝視他雙眸，在那裏深深不見底的溫存表露無遺。
林樂兒在自己視線移開前就已伸出左手，她的手不聽心的使喚，又或者正是追随心的初衷。
“大了點，明天我送去改尺寸。”盡管那枚指環被他緩緩套上的是中指，移動的過程中有一剎林樂兒卻生出幾分美好得不敢奢望的錯覺。
“不要。”林樂兒除下指環，“我就當扳指帶，看，正好。”
自己的小女友偶爾總會冒幾句古靈精怪的話出口，再看她獻寶似地把細軟五指在他面前展開的可愛模樣，他忍不住出手彈一下她飛起的劉海。
這個鐘禮信平時愛做的溫馨小動作，林樂兒早已習慣無比，但今日卻沒來由地讓她鼻子發酸，她起身站起借機掩飾自己的神色。
“禮信……”林樂兒側身輕輕撲入第一時間追随她站起的鐘禮信懷中。
夜光下鐘禮信擁住她，她更是緊緊摟住他。在這樣的擁抱裏世界變得一片安靜，耳邊只有海浪拍打着船身的節奏。
良久他在她耳邊哼起一段屬于他們兩人的旋律，兩人緊密相擁着輕輕随曲擺晃，“我不能夠給誰奪走僅有的春光，我不能夠讓誰吹熄胸中的太陽。”林樂兒随鐘禮信哼出的旋律在心裏唱起這兩句歌詞，這首間接使兩人結緣的舊曲，原來竟是甜蜜中藏着揮之不去的憂傷。
“起風了，我們進去吧。”一曲完畢鐘禮信準備松開林樂兒，她卻仍是緊緊摟住他頸背不願放手，“乖，這裏太涼。”
“在你懷裏怎麽會……”林樂兒把頭埋在鐘禮信肩頸低語，就是這樣熟悉的體溫與味道讓她安心，讓她舍不得離開這個懷抱。可是有的事情終究不可避免地觸碰到自己的底線，她真能如鴕鳥一樣自欺欺人繼續躲在他懷抱嗎。
“禮信，我想回家，回遠方家鄉的家。”從小到大一有難題林樂兒總想立刻置身于溫暖安全的家裏，好像這樣才有力量慢慢想清楚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我們明天就訂機票請假飛回去。”這句一針見血的解決方案反使林樂兒清醒過來。
她慢慢地放松摟緊他的雙臂，最後狠狠心一下脫離身前的懷抱。來時才反省自己不要太依賴他，怎能一轉頭又如成瘾般貪戀。再說她早已成年，家也不可能是自己永遠的避風港。
“那現在我也要回家了，回這裏的家。”
“不進去看看？”鐘禮信半信半疑。
“今晚我暈船……”四目相對時，林樂兒語氣雖似撒嬌般玩笑，可是他在她眼神裏讀到的卻全是不容抗拒的認真。
而看着鐘禮信等待回應的期待眼神，林樂兒是存心要展現自己的胡攪蠻纏，果然當他視線移開時，她從裏面捕捉到濃得連她自己也遺憾的失望。
這個丫頭，有時真是多愁善感得帶些任性，鐘禮信面色微沉徉裝生氣。可是等等，對面的人兒看着自己的眼神裏竟閃現轉瞬而逝的害怕，她在驚慌什麽，他反而糊塗起來。
“禮信，我們現在就回去吧，這裏好冷。”下一秒林樂兒已讨好般前來挽住他手臂，換做以前她毫不擔憂男友會強人所難，可如今他已經不是她眼裏從頭到尾的紳士。
“好，我們走。”鐘禮信握住林樂兒涼涼的手到自己的衣袋裏。
當晚鐘禮信回到家中脫下外套時,竟在衣袋裏又摸到他幾小時前才送出的戒指，這個糊塗蟲，一定是戒指大了從手指上滑落自己都不知。
***
往後連續幾天鐘禮信的相約，林樂兒總借故已有安排，或者與嘉莉逛街，或者與同事聚餐，或者要去姑母家，幾次三番後鐘禮信不得不猜測女友其實是在故意推搪會面。
“樂兒，還在加班嗎，待會去接你宵夜可好。”
“啊，不急，我還要好一會。”今晚她确實加班，只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鐘禮信撥打上一個電話時她就即将完成工作，現在早已身處家中。
“樂兒，樂兒……”林樂兒緊張握住電話，生怕他還要堅持下去，但鐘禮信只是低喚兩遍她的名字，而後話筒裏一片沉默。
“禮信，你在嗎？”她不安開口。
“我就不去了，樂兒你繼續工作吧，記住不要太晚回家。”結束通話後鐘禮信再次擡頭望望大樓高處某格小小的暖黃燈光，他心上的人此刻就在那扇窗後，她手上正在做什麽事情，她臉上正帶着怎樣的表情，他一無所知，不過有一點他卻不想承認，她應該不會如他一般想着自己，而戀情似乎一夕間告急。
這晚臨睡前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林樂兒在黑暗中忽然自言自語一句,“長痛不如短痛……”，話一出口她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真的嚴重得需要到這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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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兒，今天一起晚飯？”第二日不到中午鐘禮信就早早相約，周六的夜晚總該不會仍需加班。
“今晚？不行啦，姑母今日五十大壽。”這次林樂兒說的是實話。
“這麽巧……”鐘禮信在電話那頭随着說話呼出一串長長的煙圈。
“要不你晚上八點來福興酒樓看看我是不是在那裏。”盡管猜到是緣于自己這些天來的一再推脫，但他上揚尾音裏透出的不信任感還是微微刺痛了她。
“嘿，又沒說不信你，那晚一點帶你去宵夜，就吃你愛的甜品。”鐘禮信讓步。
“禮信，壽宴結束我可能直接睡姑母家。”林樂兒也放緩口氣。
“要不我下午去你那。”他急需與她見面。
“午飯過後我要帶心宜去游樂場。”偏偏林樂兒今天日程滿滿。
“一起去，心心喜歡我。”但她的男友不依不撓尋找缺口。
“姑父姑母也在，喔對，加上你四個大人一個小孩，一輛車剛好還能坐下。”
“樂兒！”面對牙尖嘴利的女友鬥志滿滿的鐘禮信終于敗下陣來，“那我們再聯絡……”
“林樂兒，我愛你。”挂斷電話前鐘禮信突然毫無轉折地說出這三個字，除去當面對她講過的那些“我愛你”，這是他第一次在通訊工具裏告白，林樂兒怔住幾秒，“嗯，bye-bye.”而這也是她第一次沒有給予他相同的回應。
***
晚上林樂兒從壽宴出來又在姑母家逗留一番才動身回家，從地鐵上下來沿街走在以往她與鐘禮信軋過無數次的馬路上，而今看着路燈下自己一個人的影子，林樂兒心裏不由自主難過起來，而從上午那一個電話後，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再接到鐘禮信的來電，他是不是在惱自己了。
前方岔路口拐彎後就快到小區，林樂兒無精打采地改變方向低頭默默踏步，再擡頭時她眼前一亮，鐘禮信挺拔的身影此刻正定格在不遠處的街燈下。上一分鐘還在猜測他的心情，現在那個人真的在自己眼前了，林樂兒反倒又有點慌神。
鐘禮信也看見了她，揮一揮手示意後就往這邊走來。已不可能再回頭，林樂兒只得硬着頭皮迎上前。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