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掐臉

“你還知道你是個姑娘家?”林旗手掌托在她腳底, 感覺手中的羅襪也是潮濕的,他又往上摸了摸,手才動了下, 就察覺到姜榆顫抖起來。

他一看姜榆因為自己的觸碰而驚懼就心生怒火, 惡劣地想逼迫她, 讓她繼續掉眼淚。

他指掌微攏, 果不其然姜榆的腳又想要往回收,林旗冷笑,正要扯下那雪白羅襪,姜榆啜泣一聲,帶着鼻音出聲了, “我就知道你變了,你學了功夫就是為了欺負女孩子的,是我當初看走了眼才會選了你,早知道、早知道我還不如選了夏詢小哥。”

林旗想了一下才記起她說的這個夏詢小哥是誰,嗤笑道:“你還想與他定親?是忘了他與護衛比武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事情了?”

這個夏詢小哥也是他們少時相識的夥伴, 家裏寵得厲害,好面子, 偏偏又膽子格外小, 因為姜榆長得好看, 也最喜歡圍着她轉。

有一次林家宴請, 姜榆也去了, 看見了林旗與府上護衛比劃長/槍。

護衛年長些,槍/法娴熟,幾眼就能看穿林旗的弱點, 專挑他防守不佳的地方攻去。

可少年林旗正值熱血, 人若手中紅纓槍, 剛正不屈,愈戰愈勇,幾個回合下來,也捉到了護衛的短處,故意賣了個破綻引他上鈎,一記回馬槍直取護衛咽喉。

姜榆看得心驚肉跳,等人收槍了邁着小步上前,見林旗額頭冒汗,急忙遞了帕子,眨着明亮的眼眸,驚嘆道:“旗哥,你好厲害啊!”

旁邊的夏詢一看那邊都親密地遞起了帕子,有點酸,不服氣地也要跟護衛比試,結果沒比劃幾下就被打哭了,邊哭着邊說要去告狀,鬧得個狼狽不堪。

姜榆原本就是随口一說,忽然聽他提起這個事情,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兩人還在吵架,她這一笑十分不合時宜,急忙止住,可林旗已經聽見了。

姜榆掀着眼皮偷偷看他的反應,烏黑的眼眸被淚水洗過,更顯清澈明亮,轉盼間皆是流光。

林旗也望着她,表情沒什麽變化,但劍拔弩張的氣氛已悄然不見了。

姜榆莫名的有些尴尬,抹了把臉上淚水,動了動腳趾頭,扭扭捏捏道:“你還抓着我的腳做什麽?”

林旗心頭的火忽然散去,剩下的只有濃濃的無奈,看了看手心裏隐約可見形狀的腳丫子,一把抛了回去,道:“自己把它脫了,晾幹了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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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榆忙把腳蜷縮到裙子裏,她摸了摸自己的腳,覺得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沒必要繼續穿着濕着的羅襪了,于是動手去解上面的帶子。

襪口剛松動,她又擡眸偷瞧林旗,小聲問:“你是不是想看我的腳?”

林旗狠狠閉眼,再睜開,兇狠道:“姜榆,你就是确定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你是不是?”

“我哪有這樣。”姜榆嘀咕了一聲,“還說不會傷害我,都掐過我的臉了,讨厭!”

她轉過身把腳上的襪子取掉,又摘了另外一只,然後兩只手指頭捏着遞過去,抱怨道,“穿着真難受。”

林旗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接過來給她挂到洞口去了。

然後兩個人一個縮着腳坐在裏面,一個坐在靠外的山洞口,誰也沒有出聲。

姜榆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樣的,她捂着兩只腳把方才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覺得其中最關鍵的矛盾就在林旗不信她對周明夜是沒有感情的。

這事很好解決,只要她說了周明夜其實是個姑娘就行,可是姜榆開不了口。

不管怎麽說都是周明夜對她有恩,她都答應了周明夜會為她保守秘密,這會兒出爾反爾,也太自私了。

她下巴抵着膝蓋琢磨了會兒,擡眼看林旗。

山洞外面被夕陽鍍成一片亮眼的橘黃,洞中卻昏暗仿若兩個世界,姜榆看不清林旗,只看見他挺直的後背,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動不動。

她看了幾眼,目光低下,伸長了胳膊撿起一顆小石頭,朝着林旗扔了過去。

“噠”的一聲輕響,石頭落在林旗三步遠的地方,可他還是動也不動,完全沒聽見一樣。

“旗哥,你坐過來。”

林旗石頭人一樣沒反應。

“我和你說話呢!”

好好說話一直被無視,姜榆開始耍脾氣,惱聲道:“你欺負我,我都沒有生氣,你氣什麽?你小氣鬼!”

兩人中間好像隔了層無形的屏障一樣,無論她說什麽,林旗都沒有任何回應。

“……又小氣又愛生氣,還是一個大色鬼,生氣就生氣好了,我才不去哄你呢……”

她嘴上這麽說,可是林旗一直不理她,她還是心慌了起來。

他倆認識那麽多年,在外人看來哪次鬧矛盾都是林旗粗手粗腳惹姜榆不開心的,但姜榆自己很清楚,其實都是她自己挑事欺負林旗。

不管她怎麽鬧,林旗都願意配合她,都願意哄着她。

可現在林旗不理她了。姜榆想着剛才他疾言厲色質問自己的樣子,越想越難過,默默紅了眼圈。

現在荒郊野外,天也快黑了,林旗卻完全不理會她了。

姜榆抱着膝蓋,低低啜泣了一聲。

“哭什麽?”林旗終于說話了,語氣很生硬。

“我沒哭!”姜榆聲音悶悶的,也故意不去看他。

林旗轉過來,看見她蜷縮在陰暗的山洞中,那麽小一團,看着弱小無助,與先前的嬌蠻判若兩人。

有那麽一瞬間,他心裏升起一股自責感,好像真的是他欺負了姜榆一樣。

然後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很多年前他就知道姜榆最會裝乖扮可憐,明明是她的不對,她也要逼得別人去給她認錯。

他決定繼續裝做沒聽見。

可是耳邊間接響起的低泣聲像是藏着鈎子一樣,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勾過去,拉拉扯扯,粘膩纏人。

林旗騰地起身走了過去,往姜榆身旁一坐,用冷淡的聲音道:“過來了,做什麽?”

姜榆擡起頭,露出通紅的含淚眼眸,委屈道:“我老早就讓你過來了,你不理我,我現在又沒有讓你過來,你過來做什麽?”

“……”林旗沉默了下,道,“那我走。”

“你又這樣!你就是故意在氣我!”姜榆擡手在他肩上打了一下,“你以前才不會這樣,肯定是在外面跟別人學壞了!”

林旗餘光在她帶着淚痕的臉上掃過,也看見了她淩亂的青絲。

姜榆長得美,又格外在意相貌,就算裝哭也是裝得我見猶憐,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林旗看着她黏連着的眼睫,沉聲道:“是我學壞了,還是你太過份了?”

“你還說!”姜榆噙着淚水瞪他。

于是林旗閉嘴了。

兩人挨着靜了片刻,姜榆情緒緩和下來,伸手揪住林旗的衣袖,聲音又小又弱,“就算是我過份你也得讓着我,哄着我。”

林旗不看她,淡然道:“找周明夜哄你去。”

說完再沒聽見姜榆的聲音。

他背對着姜榆,須臾,聽見身後傳來窸窣的響動,林旗強忍着沒回頭,然後肩上忽地爬上來一只手。

林旗軀體緊繃,只當自己沒有任何感覺,可是下一刻一個柔軟的身軀貼上了他後背。

他呼吸倏然一急,脊梁僵硬,克制住心中的躁動,奮力保持着平穩的語調問:“大色鬼、登徒子,你又想做什麽?”

“你才是。”姜榆把臉貼在他後背上,嘟囔着回了他這一句。

兩人又這麽坐了會兒,姜榆慢慢松開林旗,跪坐在石頭上,雙臂如水蛇環住林旗的脖子,下巴也壓了他肩頭,黏黏糊糊喊道:“旗哥。”

林旗雙拳緊握,沒有動彈。

“旗哥,我……”姜榆覺得有些難以啓齒,磕巴了會兒,才貼着他耳垂悄聲道,“我、我和明夜,沒有……的……”

她咬詞不清,呼吸一下下撲在林旗耳下,讓他脖頸上的青筋暴起。林旗一把拽住姜榆纏着他的手臂,“不想他死就別再和我提他。”

他越是拽,姜榆越是使勁摟着他,把全身力量都壓在了他背上,口中重複道:“我說我和她,沒有、沒有夫妻之實,你聽不聽得懂啊……”

姜榆說完人就被羞澀淹沒了,臉和脖子通紅一片,正等着林旗愕然,卻聽他譏諷道:“怎麽,周明夜不舉?”

姜榆:“……”

她吞咽了下口水,覺得對不起周明夜就對不起吧,道:“差不多吧……”

林旗冷笑,“他若是當真不舉,還讓你承受無子的罵名,以你的性格豈會善罷甘休?你娘又怎麽會無動于衷?”

姜榆愣住,仔細一想覺得也是哦……忙又道:“那是因為……”

“不用再想借口騙我,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這個。”

姜榆解釋的話戛然而止,她的心砰砰直跳,血氣直沖大腦。她一直沒拿這個來說話,也是因為她覺得這樣不舒服,好像她人的價值就只有那個清白的身子一樣。

姜榆伏在林旗肩上,這一刻覺得兩人的心好像連在了一起,以同樣的頻率跳動着。

再開口時,她聲音裏盡是春情,軟綿綿喊道:“旗哥——”

“旗哥,那你到底還要不要娶我啊?”

“為什麽不?”林旗惡聲惡氣道,“周明夜要拿你換前程,你既然不介意,我為什麽不答應?”

姜榆聽得兩眼發光,趴在他肩上歪頭看他,期盼道:“你不是不信我嗎?”

“我信不信你與我娶不娶你有什麽關系。”林旗撇開臉不想看她,又道,“等你進了将軍府,看我怎麽折磨你!”

“說的厲害,其實你才舍不得呢。”姜榆嘻嘻笑着,伸出一根食指往他臉上戳,“嘴——硬——心——軟——”

林旗忍無可忍地抓下她的手,怒道:“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姜榆你看看你自己,還有沒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哎!抓疼了……”姜榆可憐兮兮地喊了起來。

林旗憤憤地松開了她,可她才一自由,立馬故态複萌,毫無征兆地朝着林旗的臉伸出了手,在那上面使勁掐了一下,嚷嚷道:“大色鬼!讓你剛才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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