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思索

姜榆屏氣斂息, 悄悄往外挪着,一只腳都擡起來了,動作一頓, 收了回來, 又看了眼林旗。

他依然枕着手臂, 閉目養神沒動靜。

“旗哥?”姜榆喊了他一聲, 見林旗依然未睜眼,僅是喉間發出了一聲疑問的“嗯?”。

姜榆抿了抿唇,覺得雙唇有點麻木,想起方才他是怎麽親自己的,心中陣陣激動, 忍不住擡手輕輕在唇上摸了摸,越想越覺得渾身發軟。

這可不行,她揉揉臉把那感覺抛出腦海,目光凝聚在林旗窄瘦的腰間時,腦中忽地一閃, 發覺一絲不對勁。

林旗都敢這樣逼迫人了,肯定還能更過分。

萬一他是假裝閉眼的, 就等自己跨過去的時候作怪呢?是哦, 不然這時候睡什麽覺, 肯定是故意的。

姜榆想了一想若他當真在自己跨過去的時候發難……那畫面可真是沒眼看。

她雙頰燒紅, 咬着唇用水霧蒙蒙的眼眸睨着林旗, 躊躇了會兒,側身去拉扯床裏面的薄被。

姜榆把薄被拉到雙腿上,慢吞吞展開, 提着邊角處往林旗身上比劃了下, 然後伸出右手在林旗眼前晃了晃。

林旗沒有反應。

姜榆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 重新提起薄被邊角,慢慢朝着林旗靠近,在離他半尺距離處停下,而後對着林旗輕輕吹了口氣。

“老實點。”林旗像是懶得睜眼,只是這麽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句。

姜榆更覺得他是故意的了,她目光越過林旗看了看床邊通往房門的路線,很順暢,只要落了地,直接就能跑出去。

等了幾息,她屏住呼吸繼續靠近林旗,餘光往外瞟着,只有一只手掌的距離時,忽地把手中薄被朝着林旗蓋去,同時往外傾身,想要從他身上翻過去。

可惜的是薄被剛遮住林旗的雙眼,就被他伸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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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旗的力氣哪是姜榆能夠比拟的,他只是單手拉扯薄被就搶走了操控權,不巧的是薄被另一半壓在姜榆膝下,他這麽一扯,帶得姜榆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去。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直接越過林旗,朝着床下栽去。

林旗眼疾手快,急忙攬住她,他本能止住姜榆栽倒的趨勢的,可是姜榆頭朝下栽去給吓壞了,被攬住後趕緊屈膝穩住自己,膝蓋不偏不倚正好抵在林旗臍下幾寸位置。

……

林旗一聲悶哼,手上力氣失了控,姜榆像是個玩偶似的被他往下壓來,半邊身子懸空,徹底失去了支撐,驚叫着往下摔去。

姜榆吓得閉上了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傳來,落地前她被抱着轉了個身,重重撲在了林旗身上,後腦還被林旗的手掌護着。

她本是想捂着林旗眼睛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趕緊問:“旗哥,摔着你了嗎?疼不疼?有沒有事?”

姜榆想從他身上起來,可是摔下來時薄被纏了在兩人身上,她想要掙開薄被,方動了兩下,就聽林旗發出一聲沉重的喘氣聲。

“磕疼了嗎?”姜榆更急着起來了,然而這一回直接被按住後背,被迫伏在了林旗身上。

林旗艱難出聲,極力忍耐着,“別動。”

“摔得這麽疼嗎?”姜榆當他是痛的站不起來了,更慌了。

兩人中間隔着成團着的薄被,她每動一下,都好像在對林旗用刑。

林旗忍無可忍,正要一把掀翻她,外面又響起林玖的聲音:“哥哥,你們怎麽了?誰摔着啦?怎麽還不給我開門?”

門外半大的小姑娘音調輕軟天真,聲音中盡是擔憂與疑惑,像是一道無形的鐵鏈箍在林旗身上,讓他霎時冷靜下來。

林旗深吸氣閉眼,克制住沖動,把姜榆制住推開後,撿起薄被搭在胳膊上,垂着的薄被正好将他下身擋住,他啞聲道:“出去。”

姜榆剛爬起來,仰頭看他問:“你是不是摔着了,哪裏疼?”

“不出去,那就繼續睡覺,今天一晚上都別想出去了。”

姜榆一哽,紅着臉瞪他一眼,轉身朝外面走去。

老管家得知姜榆今晚要留宿的消息時,眼睛瞪得像銅鈴,對着林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神色由震驚慢慢轉為哀痛,最後悲切地抹起了淚。

林旗不知道他瞎想了些什麽,也無法與他解釋,沉默了下,道:“今晚她與玖玖住一起,別讓下邊的人往玖玖院子裏去了。”

老管家能怎麽辦呢,只能掩面應下。

晚膳也是在林玖那邊用的,就三個人,沒讓丫鬟伺候。

姜榆還挺喜歡這邊府上的廚子的,吃了不少,舉止端莊地放下筷子時,林玖跟着她停下,而林旗早已停了手,正在窗前翻看林玖前幾日讀過的書。

“你讓人去和明夜說一聲了嗎?”姜榆問。

得了肯定的回答,她又道:“今晚不讓我回去,那什麽時候送我回去啊?”

“明日。”林旗淡然答道。

姜榆見他說這兩句話時、還有用膳時都規規矩矩,沒再跟兩人獨處時那樣大膽過分,心道他果然是顧忌着小孩子,不敢在林玖跟前亂來的。

她放松起來,轉向林玖,拿帕子給她擦了下嘴角,道:“今日我瞧着府裏那些個武将總是舞刀弄槍的,可有誤傷過你?”

林玖自打她從林旗房裏出來就一直跟着她,行為舉止什麽都跟她學,乖巧道:“沒有,哥哥說過不許他們往我這邊來的。”

“不該是他們避着你嗎?”姜榆不滿地皺起臉,她能理解林玖不喜歡外出,可是在自己府上憑什麽不能四處走動?自家裏,又不是別處,而且現在可不是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時候了。

林玖支着下巴想了一想,眨眼道:“那我明日開始就到處亂逛,讓他們都避着我。”

姜榆點頭,叮囑道:“順便找點事教訓一下那幾個不聽話的,省得他們總是給管家添麻煩。”

林玖沒有立即回聲,先是小心地看了眼林旗,見他面色沒變,才湊近姜榆做賊似的偷摸道:“那我找機會在他們練武的時候往前湊,假裝被誤傷到了。”

說完又瞄了林旗一眼。

林旗置若罔聞,看着手中的書很是入神。

“不用看他,在自己家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是你的錯,誰也不能說你的。”

這兩人計劃着陷害府中武将,林玖好歹還有一點要避諱林旗的心思,姜榆是絲毫也沒有,就差讓他也配合了。

林玖見自家哥哥什麽也沒說,捂着嘴巴偷笑起來。

她喜歡姜榆來府上,也喜歡她教自己做事,垂在桌下的腳愉快地輕晃了幾下,脆聲道,“我小心點不真受傷,就忍着眼淚裝可憐,反正我小,他們不能和我計較。”

姜榆滿意地點頭,“嗯。”

時間還早,差丫鬟過來清掃時姜榆跟着林玖去了裏面,這屋子姜榆很滿意,捏捏這個碰碰那個,沒一會兒,聽見了外面護衛與林旗說事情的聲音,隐約聽他們提到了喬海的名字。

果不其然,沒多久林旗過來與她說起這事來,他讓人去仔細盤查了喬海近年來的行跡與接觸過的人,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他真的只是想上門來打秋風?”姜榆還是覺得哪裏有問題。

事關周明夜與自己的自由,她怕無意間漏了什麽小細節,拄着下巴對着燭燈細細回憶起周明夜說的點點滴滴。

她陷入沉思,兄妹倆都未出聲驚擾她,一個捧着臉歪頭看她,一個輕聲去了外間。

林旗在外面吩咐了護衛幾件事,再回來時姜榆仍舊在沉思。他沉默無聲地去檢查林玖的白日寫的大字,只在翻頁擡眼時才掃姜榆一眼。

而姜榆從嬷嬷想到喬海,覺得其中有些怪異,但就是想不出是哪裏不對勁,苦惱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聲讓兄妹倆的注意力都落到她身上了,可她只是換了一只手撐下巴,繼續思索去了。兄妹倆倒是目光短暫地碰撞了一下,林玖先一步移開視線,又去盯姜榆了。

過了會兒,林旗出聲問:“與周明夜的欺君之罪有關?”

姜榆回神,點了點頭。

林旗道:“他的事情你不能說,我也不強迫你,但是有一點,你想給周明夜将功折罪,禁軍的事情并不能完全保證他母子無恙,想要穩妥一點,最好拖別人下水,從中牽制一下。”

這是姜榆從未想過的法子,聽得一時愣住。

“明昌侯府不受太後與溫國公府待見,周明夜犯了欺君的差錯,不管大小,必然會被他們追着清算罪名。”

這句話讓姜榆想明白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有時候活罪比死罪更讓人受不住。

她腦子靈活,但是沒有接觸過朝堂上的鬥争,順着林旗的話想了一想,才想通了。

“只是拖人下水也要慎重,掂量下對方地位與處境再決定。”林旗又提醒了一句,問,“明白嗎?”

姜榆偏過頭看他,與他對視了會兒,懂了。

但是有人不懂,被忽略的林玖小聲道:“我聽不明白。”

她年紀小,林旗是不想與她解釋的,然而姜榆沒想那麽多,坐在她旁邊慢聲道:“這意思是,假若你犯了罪,孤身一人沒有靠山,就算在理也得遭幾分罪。但若是有靠山,總得給你的靠山幾分薄面……”

姜榆大膽地給她舉例,“好比有人刺殺了皇帝,如果他找了一個王爺做靠山,那他和王府都必死無疑。”

姜榆給她舉例的同時,腦內飛速思考着,周明夜女扮男裝的事情其實說大不大,全看皇帝一句話……

周明夜的靠山不好找……要防止太後與溫國公府推波助瀾,最好的法子當然是把他們拖下水。

太後不好接觸,但是溫國公府好接觸,尤其是他們府上的大公子溫絮之,有太多接近的法子了。

姜榆心裏有了模糊的計劃,人就輕松了,拍着手掌道:“我知道怎麽做了,現在就差一件事還得和明夜确認下……”

她拉拉林旗的袖子,問:“明日一早送我回去嗎?”

“嗯,明日一早送你走。”林旗暼她一眼,合上林玖的書,若有所指道,“時間晚了,該睡了。”

說完,朝着姜榆走來。

姜榆看着他逼近的挺拔身影,瞬間想起白日裏的事,起了身雞皮疙瘩,急忙牽起林玖道:“哦,要睡了,那你快走吧……我們姑娘家要洗漱了,你快走……”

好不容易把他趕出去了,結果一回頭,林玖睜着天真的雙眸問:“音音姐姐,你怎麽忽然怕起哥哥了啊?”

姜榆被說得氣血直往臉上沖,硬着頭皮道:“我才不會怕他呢,只有他怕我的時候……你小孩子家,不許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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