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來來過大年（捉蟲）

寒假的日子晃晃悠悠, 每天除了寫作業預習複習功課之外，宋楠楠主要任務就是趁着中小學補習班下課的時間跑過去發傳單，好給自己的人生第1筆投資拉客源。

她感覺挺興奮的, 因為上下兩輩子, 這還是她頭回正兒八經地做生意。想想穿越前地攤經濟正火，她跟她姐都已經聯系好貨源，準備摩拳擦掌了。

結果萬事俱備，只差臨門一腳的時候, 她收到了單位紀檢發過來的提示短信內容就是公務員不允許兼職做小生意。

得, 發家致富的美夢至此破滅。

為了身體力行的支持自己的商業生涯，我奶奶還下了血本, 主動邀請宋晴去拍大頭貼，結果完蛋了，從拿到大頭貼開始, 宋晴就在一個勁兒地強調合照中的她有多美, 女兒有多醜。

氣得宋楠楠拿到電子版直接塞給林安，下了死命令：“你，好好修圖, 一定要修的，能夠看出來是我，而且我要比我媽美。”

林安還沒發話，許晨陽先震驚了。

這都是什麽癡心妄想啊, 長着眼睛的人都知道, 這是不可能的事。就宋晴那模樣，往大街上一站, 只要不開口，多少人回頭回到脖子恨不得扭斷了。

宋楠楠嗎？這個宋楠楠……

宋楠楠瞪眼睛：“廢話, 要是我媽拍出來比我美，怎麽能體現出我們大頭貼的魅力呀。”

結果許晨陽這臭小子認認真真盯着宋楠楠看了半天後，還是堅定地搖頭。他拍拍林安的肩膀，煞有介事：“你該幹嘛幹嘛吧，她估計還沒睡醒呢。”

“滾!”

“就是。”許母推着三輪車從小區門口過來，招呼兒子幫忙把幾個大鋁鍋搬下來，還教訓了一句兒子，“怎麽說話呢？我們楠楠本來就是小美女。”

許晨陽端着鍋往屋裏頭跑，嘴裏頭還喊着：“媽，做人要真誠，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她比她媽可差遠了。”

當初是誰跟他爸說宋晴眼光不好，找個男的不僅人品差，而且長得還磕碜，害得孩子也沒生漂亮。

許母怒不可遏：“滾，你個臭小子，我看你大過年的是想讨打。”

對着別人家的孩子，虎媽又變成了慈祥的長輩。她招呼宋楠楠跟林安：“你倆先別急着走，我給你們裝十樣菜。”

所謂的十樣菜是素什錦。本地人過年歷來有燒素什錦的習俗，裏頭種類繁雜，除了雪菜之外還有荠菜、香菇、木耳、荸荠、黃豆芽、香幹絲、藕片、黃花菜、切成條的油三角、芹菜、菠菜、胡蘿蔔絲等等，加在一起，不止十樣。各家選用的材料依據個人的情況不一而足，不過黃豆芽因為在本地又叫如意菜，荠菜跟“聚財”諧音，所以按照規矩是肯定要有的。

宋楠楠記得自己上輩子小時候還跟她姐去鐵路邊上的田野挖過荠菜呢，就為了炒十樣菜。

不過等到她大些了，這些老傳統也就沒什麽人再堅持。她過年的時候也不一定能吃到素什錦了。

眼下，廠區的人還保留着老習俗。只不過有些尴尬。因為素什錦食材太多，适合大鍋炒，小鍋炒不開。

再往前頭數幾年，廠區食堂會炒好了。各家小孩直接端着鍋去打菜，也算是廠裏頭給職工的過年福利。

現在廠子停工，食堂不開張，自然也沒了素什錦供應。

前兩天，宋奶奶還感嘆了一句，感覺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就連素什錦都吃不上了。

許晨陽他媽就拍着胸口打包票，這點兒小事交給她就好。她家開着面館，後廚有大鍋竈啊，剛好可以炒素什錦。

家家戶戶都在忙着準備年夜飯呢。這活兒從過小年那天開始就陸陸續續地進行了。

宋楠楠端着素什錦回自己家時，她奶奶正在忙着炸藕圓。看到外孫女兒放在櫃子上的東西，她趕緊招呼人拿碗倒下來，又在碗裏頭裝了剛炸好的藕夾，招呼道：“你給你許家叔叔阿姨端回去。這個晨陽愛吃，直接打電話過來，你再給他多送點兒。”

宋晴在外頭大喊：“不能多送，我要吃呢。”

宋楠楠夾了只藕夾放進嘴裏頭，哎喲，鹹香入味，香酥可口。她吃的好不耽誤她怼宋晴：“這個熱量值高，碳水化合物跟脂肪都多，你吃了會長肉。”

宋晴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捏自己的腰。

宋楠楠頭都大了：“你就不能不折騰你媽了。長什麽肉啊？這才吃了多點東西。你別聽她瞎掰掰。”

宋楠楠可不管自己媽疑惑的眼神，開心地哼着小曲端着藕夾下樓去了。

剛到4樓，她就撞上了手裏頭端着碗的許晨陽，不由得疑惑：“幹嘛呢？吃不吃藕夾？”

4樓的王阿姨開了門，看到許晨陽手上的素什錦，頓時眉開眼笑：“哎喲，你媽真是客氣。我就提了一嘴，她還真送啊。你等着啊，阿姨拿個碗過來。”

王阿姨不僅拿了一個空碗，還端了一個碟子，裏頭裝的是估計剛出鍋還冒着熱氣的炸春卷。

“嘗嘗這個，阿姨剛做的，這個也好吃呢，我挖的野荠菜。”

于是許晨陽滿着碗上來的，又滿着碗下去。

他手上沒筷子，直接動手抓，吃了一個藕夾又往嘴裏頭放了個春卷，評判道：“我覺得還是藕夾比春卷好吃。”

“那你是口味重呗，我奶奶做的鹹。我倒覺得春卷這個荠菜好香。”

她端着碗下樓到許家，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是一個碗。碗裏頭裝的是素什錦，當然不是端回自己家，而是幫忙送給樓裏頭的其他人家呀。

1棟樓6層高，每層都住着兩戶人家，一趟趟十樣菜送下來，許家的飯桌上碟子也越來越多。有炸蔬菜肉丸，有釀茄子，有小酥肉，有蛋餃，有爆魚塊，還有魚丸跟年糕。

就連許晨陽他爸關了店門回家，看到桌上的架勢也吓了一跳：“我的天啦，今年我們年夜飯不要燒菜了。你再燒個魚，弄個毛豆燒雞，我們就可以吃年夜飯了。”

許母哭笑不得：“我哪兒曉得這麽誇張啊，我就炒了個素什錦而已。你看看還有什麽東西？素什錦又不值個錢的。”

兩口子翻找一通之後，目光對向了蘭花幹。

沒二話，宋楠楠跟許晨陽再度跑腿，一家家的送蘭花幹。這回許母下了死命令，誰家給的吃的都不能拿。

饒是這樣，最後他家飯桌上還多了炸麻花、小金桔跟香梨。

許母無奈，趕緊拿幹淨袋子裝好了塞給宋楠楠：“你帶上去，給你媽當零嘴。她愛吃這些。”

話音未落，外頭的門又被敲響了。林安跟他爸大包小包地站在門口，林父笑着打招呼：“正月初一我得回去祭祖，怕到時候顧不上。先給你們拜個早年。”

往常兩家人雖然認識，見了面也打招呼，但關系還遠遠不到過年的時候得特地登門拜訪的地步。

許家夫妻手忙腳亂，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招待客人。

“哎呀呀，你來就行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

“應該的。”林父笑着放下禮品，“酒是從廠裏頭直接拿的，不是什麽稀罕貨。這個茶葉也是人家送的，我不怎麽喝茶，放着白糟蹋東西。我記得在廠裏那會兒老許你挺喜歡喝茶的。”

“那這麽多吃的又是怎麽回事呀？”許母往外頭推，“你們能來我高興，你這麽客套，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嘿，這不都是小孩子吃的東西嗎？我們家林安沒少在你家白吃白喝。”林父笑着拍兒子的肩膀，“我爸媽都說他長高了。我說是在你家吃的好。”

“哎喲，那都是方圓她媽做飯。再說了，你家林安也沒少給我們晨陽補課。這要真說起來呀，還是我們家占便宜了。”

大人們推來推去，宋楠楠好奇地問林安：“這酒是不是酒廠的原漿啊？”

作為工作多年依然完全不沾酒的人，她對酒的了解寥寥無幾。

林安搖搖頭，老實的很：“我不知道。”

許晨陽在旁邊摸下巴，頗為篤定：“我看像。”

林爸爸看幾個小孩湊在一塊兒嘀咕，立刻給他們分配任務：“正好，林安，你跟他們一塊兒把後備箱裏頭的東西拎到楠楠家去。”

宋楠楠驚訝，沒想到還有她的份啊。

他立刻擺手：“叔叔你不用客氣了，我都是吃你們的，我占了大便宜。”

林安又不需要她幫忙補課。

林爸爸笑：“不是給你的，給你媽給你奶奶的，平常一向靠她們多照應。”

他還真沒說虛的，因為打開了後備箱裏頭最顯眼的就是太太口服液。這顯然不是給小孩子吃的東西。

宋楠楠瞧着外包裝上性感到誘惑、誘惑到銷魂、銷魂到近似“小蜜”的模特太太馬來西亞混血名模IRENE，一時間囧得不行。

這版廣告電視天天放，那個性.暗示叫一個驚世駭俗，擱在20年後肯定要被和諧掉。

林安看她不動，奇怪道：“怎麽了？你拎這個吧，這個輕。這個好吃，你配着茶一塊兒吃，不甜的。”

宋楠楠警覺的很：“我才不吃呢，生巧也胖的。”

旁邊響起宋晴興奮的聲音：“你吃會胖，我吃不會胖，你不吃我吃。”

宋楠楠大吃一驚：“媽，你怎麽下來了？”

按照宋晴的個性，要沒事情讓她下樓，這大冬天的，可不容易。

宋晴雙眼冒光，看着車子興沖沖的：“啊，我來開車吧，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宋楠楠哪裏能夠由着她任性，趕緊推她往樓上去：“哎喲媽，人家不開車，人家有事情。哎，你看這個太太口服液還有馬卡龍都很好的。這個曲奇也超好吃，奶香味巨濃啊。這個酸奶好喝，味道特別純。還有這個瓜子，絕對香，我超喜歡蟹黃瓜子的。”

“我也喜歡，你不許跟我搶。”

宋楠楠連連點頭：“好好好，我不跟你搶，都歸你行了吧。”

許晨陽跟林安趕緊拎着東西跟上，他們連招呼都不用打，只交換個眼神，就相當有默契地将母女倆的身後堵得嚴嚴實實，堅決不給宋晴反悔，又奔回去要開車的機會。

上了樓，趁着宋晴被蟹黃瓜子吸引的機會，宋楠楠趕緊跟小夥伴揮手告別：“明年見啊。”

兩人都笑了起來：“明年見。”

其實後天才是大年初一。不過按照過年的習慣，大年三十大家就不到處串門了，家家戶戶都埋頭在家中廚房，守着爐竈，準備一家人的年夜飯。

一大早，宋老太太就開了竈火，用砂鍋炖雞湯。這是年夜飯的壓軸菜，最後一道上的肯定是老母雞湯。

另一個竈頭也沒閑着，裏頭放的是肉圓魚圓皮肚鹌鹑蛋木耳混合在一起的大雜燴，叫做大團圓。

其他的如糖醋排骨，紅燒鲢魚，面筋包揣肉、扣肉、鹹雞鹹鴨鹹鵝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切盤或者熱一熱就能端上桌吃。

宋楠楠平常不怎麽在家燒飯，因為害怕老太太會趁機讓她包了家裏頭的一日三餐。今天她倒是沒躲懶，還幫忙清洗楊花蘿蔔。這種小蘿蔔拍扁用糖醋拌了，是年夜飯桌上爽口的涼菜。

不知道全國都這樣，還是本地人講究，反正宋楠楠從小就沒在年夜飯桌上吃過炒菜，據說是因為炒諧音吵。年夜飯吃了炒菜，一家人新的一年就會不停地吵架。

好在就今天一天，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洗好了蘿蔔，拍扁了，用調料拌上；又拿出皮蛋準備做涼拌皮蛋。

她先将皮蛋放進鍋裏頭煮了六七分鐘，等到熟了的時候趁着還燙，趕緊敲出裂縫，然後過涼水。

理論角度上來講，放冰箱最合适，效果更贊。不過冬天的自來水管都經常凍上，水已經夠冰了。這樣沖一會兒，憑借熱脹冷縮的原理，皮蛋殼就能夠輕松地剝下來了。

其實這樣不好的皮帶用刀切也不容易粘到刀身上了，因為皮蛋被煮過裏頭的蛋黃部分不會再流淌。

不過砧板跟菜刀都被老太太用着，她正在切香腸、鴨肫跟鹹肉，這個鹹貨拼盤也是年夜飯上的常客。

宋楠楠拿線片好了皮蛋，在上頭澆了香醋跟香油以及剁椒，就擺到了邊上。

這些都是打下手的活，她今天的重頭戲是要做芝士焗香蕉。

老太太看她用水果刀削香蕉泥就頭痛：“你又折騰什麽呀？好好的年夜飯搞得四不像。”

宋楠楠削好的香蕉泥，往上面撲芝士碎，頭都不擡：“我不折騰也行，要不你今天帶我媽去飯店吃年夜飯。”

老太太一噎。

自從宋晴無意間知曉林安家今年在飯店訂了年夜飯之後，她就開始氣不恨，也想上酒店。

為着這個，從昨天晚上，她一直嘀咕到現在。眼看着要過年了，晴晴子女士的一張臉還挂的老長。

老太太拿這個女兒沒辦法，只能默許外孫女兒瞎胡鬧。

她就擔憂一件事：“你這弄的讓她吃飽了，到年夜飯的時候，她還吃得下什麽東西呀。”

宋楠楠胸有成竹：“你怕什麽呀？咱們晚點兒吃飯，等到時候她肚子又餓了。”

這主意的确不錯，起碼等到年夜飯上桌，宋晴沒有表現出任何年飽的跡象，吃得無比歡實。

最後一道雞湯下餃子盛出來的時候，她更是歡欣鼓舞，夾起餃子就往嘴裏頭送。

宋奶奶不得不喊住她：“你慢點兒吃。”

然後咯嘣一聲響，宋晴捂着嘴巴，呸呸呸往外頭吐餃子餡。和在肉餡裏頭的是一枚硬幣。

她委屈死了：“你又咯我的牙。”

老人笑了起來：“好事呢，這說明我們晴晴今年要交好運。”

宋楠楠沒憋住，噗嗤笑出聲。包餃子的時候，她又不是沒看到老太太特地在餃子上做了記號，就是為了确保宋晴能夠吃到硬幣。

唉，算了，這點兒念想也是一片心意。

宋楠楠感覺自己不應該跟老太太一般見識。她夾起餃子往嘴裏送，一口咬下去，也咯噔一下。

媽呀，差點兒磕了她的牙。

宋楠楠看着自己吐出來的硬幣，目瞪口呆，這個算怎麽回事？

老人笑了：“我們楠楠今年也交好運了。”

宋楠楠愣了下，跟着笑起來：“今年我們都交好運。”

據說2001年才是21世紀真正的開始呢，新年新氣象，可不得鴻運當頭。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們的陪伴，早安，每每想要放棄時，想想還得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