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傷

很快, 蘇婷聽到章雪揚聲音,也看到人走進來,他墨鏡挂在領口,手裏還拎件外套, 因為個子高, 過門的時候習慣性低了下頭。

蘇婷想起自己昨晚喝多踢他椅子,還踢了兩次, 說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覺得自己很沒禮貌,因此打招呼也很小心:“雪揚總。”

章雪揚正跟人談工作, 微微點頭就過去了,孫文壓後,走到牆邊又回頭看一眼,對蘇婷笑笑,走了。

蘇婷錄完ID,也回到辦公室。

章茹靠在椅子裏補覺,掀開一只眼問蘇婷:“你不困嗎?”昨晚都喝了不少,回家回得也晚。

“是有點困。”蘇婷撐在桌上搓了把臉, 但事情好多, 她得把店長彙報給趕出來。

“那關燈睡會吧,咱們又不是火龍果,憑什麽開個燈就要一直轉啊?”章茹嘟嘟囔囔,又換了個姿勢, 一邊腮都給她擠到眼睛下面去了。

蘇婷看她睡得不舒服:“要不要去我家睡會?”時間還是充足的, 現在走回去能睡個飽覺。

章茹迷糊着眼看看表:“我覺得行。”她站起來, 拿着手機就跟蘇婷走了。

兩人共打一把傘,出去經過停車場時, 看到一輛紅色mini旁邊,王斯喬在和個女孩子說話。

女孩子發色很淺,漂的白金色,顯得整個人都很白。她懷裏抱了只灰色的貓,右手推王斯喬幾下像在吵架,然後她哭了,盯着王斯喬眼淚直接流下來,僵持幾秒,王斯喬給她遞紙巾,遞完看見蘇婷,一愣。

女孩也看過來,大概第六感使然,表情一下就不好了,直勾勾把蘇婷從頭發絲打量到腳底,被王斯喬說了句什麽,立馬陰陽怪氣:“了不起啊你,跟我分手才多久就有新情況?”

聲音很大,王斯喬也被她弄得臉上很難看:“vivi你發什麽瘋,鬧夠沒有?”

他們吵他們的,章茹換到蘇婷右邊:“走,曬死了。”說完把傘一接,擋住那邊的男女,快步走過停車場,去馬路對面。

今天有風,走過榕樹下也格外蔭爽,她們從正門進去,看樓下便利店在卸貨,蘇婷帶着章茹走進去。

店是本地人開的,除了水果日雜還會賣些手工食品:“老板娘,今天有燕麥餅嗎?”蘇婷來買過幾次,跟老板娘也算臉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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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喔,不過好多都是別人訂的,”老板娘正在核對訂單,擡頭看蘇婷一眼:“靓女你要嗎?那我給你勻兩盒。”

“好啊,謝謝。”蘇婷在店裏轉了轉,還另外買點水果和一盒芋頭糕。

芋頭糕應該是豬油做的,表皮是花生碎和香蔥,裏面有香菇臘腸和蝦米,屬于鹹點,芋頭粉粉的很有顆粒感,吃起來特別頂飽。

她們在路上就分了一塊吃,吃完到家裏又拆燕麥餅的盒子:“這個甜的。”蘇婷遞給章茹,到冰箱給她拿了瓶水。

燕麥餅的外表有點像大福,餅皮軟糯糯的會拉絲,裏面是爆漿燕麥餡,吃起來像小時候的金味麥片,章茹嚼着嚼着看蘇婷,忽然想起件事:“王斯喬那只貓是不是也叫vivi?”她也加了王斯喬微信,經常刷到他家的貓,有點印象。

蘇婷回想了下:“好像是。”她去把卧室空調打開,怕章茹冷,又找出一床空調被。

章茹吃完東西撸了會狗,這狗剛見她的時候還怯生生的,後來翹着尾巴試探性搖兩下,撸撸毛就熟了,天生親人。不過寵物大都随主人,她哥家裏那只邊牧是個例外,也不知道什麽神仙托生的,整天狒狒地[傻]。

章茹抱起狗跟到卧室,撲面一陣潤潤的香,像洗衣凝珠的味道,房間收拾得很幹淨,地板連根頭發都找不到。

悠悠轉一圈,章茹發現手镯盒子:“這什麽,你剛買的嗎?”打開看了看,和蘇星給的那只一樣:“不會王斯喬送的吧?”

蘇婷忽略了這個,手裏動作停幾秒:“不是……”

“我說也不是。”要是王斯喬送的她還收了,剛才就不會那麽淡定。

章茹把麥麥放掉,自己往床上一躺:“舒服。”但這會好像又不是那困了,她打開抖音看幾個擦邊男,被彈出來的微信群消息吸引,刷好久。

蘇婷收拾完客廳又進來,見她還在打字:“不睡嗎?”

“唔……我明天要去參加一場世紀孽緣婚禮。”章茹跟她分享:“你說一對情侶,在明知雙方都出軌的情況下還是要結婚,到底什麽心态?”

蘇婷想想身邊好像還沒有這樣的,搖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章茹操心啊,讓蘇婷手放她右眼皮上:“你感受到沒有,跳好厲害,我覺得明天不太妙啊。”

“是不是太困了?”蘇婷摸摸她眼皮,被她剛種的睫毛掃過指肚,癢癢的。

“肯定不是,”章茹打了個呵欠,被卧室的香熏得重新困起來:“我直覺一向準的……”她雖然總被人說神經粗,但直覺管用的時候還是特別厲害。

轉天請假去婚禮,排場很大,賓客也很多。

場中放着paradise,浪漫旋律中章茹端了碟水果在吃,遠遠地看一群男的走過來,包括她哥。臉臭王者今天是個盡職的伴郎,一身西裝還打領結,居然在人群中還有幾分溫文爾雅的樣子。

“還動心嗎?”章茹問佳佳。

佳佳沒理她:“不用問了,我封心鎖愛,沒有做你嫂子的命。”眼睛卻很誠實一直在看章雪揚,戶外有風,走路的時候他西裝後擺被吹起來,臀腿都是自律的痕跡。

媽的,可惜沒這命,吃不上這口肉。

章茹看她一直調胸:“墊幾個杯啊這麽大?”

“關你鬼事。”佳佳再看新郎新娘,貌合神離的樣子,感覺今天要六國大封相:“等下不會真打起來吧?”

“淡淡定有錢剩,反正我們不過是茄哩啡[1],跟我們沒關系,看就行。”很快儀式開始,章茹往臺下一坐,拍了幾張照片正想發朋友圈,舞臺的屏幕上卻開始播放微信截屏,一張張的,全是範亞豪和其他女人的聊騷記錄,甚至還有照片。

剛剛還十指緊扣的新郎新娘瞬間反目,範亞豪沒說話就被扇了一巴掌,怒紅着眼:“胡璐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胡璐冷冷地笑,挑釁範亞豪:“你不會真以為我要跟你結婚?玩你的,死蠢,就是要讓所有人看看你什麽德行!”

範亞豪氣得咬牙,才往她那邊走兩步,胡璐家裏兄弟帶着人就往臺上沖,婚禮變武場,有打人的有勸架的,兩邊頓時鬧成一團。

章茹想過會出事沒想到這麽大陣仗,起來正要跑,看範亞豪奶奶氣得在座位上發抖,過去正想把老人家扶走,一罐飲料朝她飛過來,幸好有人及時把她拉開:“哥?”章茹吓呆了,看那罐飲料在地上炸開,這要扔她臉上她可能要去整骨。

章雪揚也看見了,視線往旁邊一掃:“你沒長眼?”

扔東西的是女方親友,雖然也不是故意,但見他是男方伴郎,氣頭上嚣叫:“怎麽樣?砸的就是你們這班臭傻逼,冚家鏟!”

章雪揚視線銳利起來,西裝脫給章茹,把她往後面推:“找地方躲着,不要動。”說完卷起袖子,大步走過去。

他陰沉起來章茹拉都拉不及,只能抱着他西裝貓得低低低的,看他兇光四射地揍人。

再看看這好好的婚禮地,章茹嘆了口氣,安慰老人家兩句。

多年愛人搞到這麽難看的地步,真的陰公[作孽]喽。

這場鬧劇鬧太兇了,第二天上班她講給蘇婷聽,蘇婷也聽得愣愣的:“怎麽搞成這樣?”

“是吧,要不怎麽說孽緣呢?”章茹攤手:“所以老話說得對,生仔未必就是福啊。”

在她的感嘆裏,蘇婷聽到新郎新娘怎麽反目,現場兩邊親友打成什麽樣,怎麽招來的酒店安保和警察,最後又是怎麽收的場,光聽都覺得很混亂。

“阿婷。”戴玉蘭走進來:“昨天給你的挂帳單呢?”

“收着呢,在這裏的。”蘇婷拿出來,都是最近的大額挂帳。

戴玉蘭重新翻了翻:“對,就這幾份,你拿去給雪揚總簽一下,順便問問春盛是不是走月結?”

“好的。”

蘇婷把東西整理好,塞到文件夾上三樓,章雪揚在開會,坐在靠門這邊的椅子上,背影凝沉。

見他辦公室開着門,蘇婷把文件放到桌上,出來給他發了個信息,大意是請他審批,又想起章茹說他昨天也動了手,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下樓的時候,王斯喬跟了過來。

不痛不癢的話聊幾句,王斯喬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那天那個是……我前女友,她來找我還貓。”

他吞吞吐吐的,搞得蘇婷也很尴尬,但笑笑還是平常交流,把話題扯到貓身上:“貓現在怎麽樣,病好了嗎?”

“還好,老毛病了,時不時就要發作的。”王斯喬借故跟她一起往下走。其實私下很久沒聯系,他忙貓和自己的一點私事,她好像也總約不到,所以不是沒有察覺到什麽,只是想不清哪裏出了錯,畢竟一起出去玩也就那麽一次,摸不着頭腦。

到樓下,蘇婷被章茹給叫走了,去吃梁忠帶的各種粿子,順便問王斯喬的事:“他找你幹嘛?”

“沒什麽,就提了一下那天的事。”

“哦,那在跟你解釋啊,看樣子還是想和你有點什麽的。”

章茹和蘇婷走進108房,裏面擺了好多盒吃的,梁忠說:“都是鄉下小吃,自己家裏做的,你們試試。”

盒子擺一圈,有菜包粿鹹芋餅這些的,蘇婷她們每樣都試了試,最後看到個銅鑼餅,特別大只,外面撒的不知道什麽粉,拿起來就撲簌簌掉,手感很松軟。

都吃得很飽了,好幾個人分食一只,吃完蘇婷手機震動,是章雪揚打來電話,應該是帳單簽好了。

“雪揚總。”蘇婷嘴裏還有東西,盡管咽得及時卻還是被章雪揚聽出來:“在吃什麽?”

包間裏全是同事,蘇婷默默背身:“忠哥帶的老家特産。”

“什麽特産?”

“各種……糕餅?”

章雪揚應她一聲,這才說:“東西簽過,可以來拿了。”

“好的,我馬上來。”

電話挂斷,蘇婷猶豫了下,問梁忠:“忠哥,你這些東西……有給雪揚總送過嗎?”

“沒有。”都是些零嘴,梁忠哪裏想到要送老板:“怎麽了阿婷?”

蘇婷遲疑:“要不然,我幫你拿一盒送給雪揚總?我剛好上去。”見梁忠愣,又硬着頭皮猜:“萬一雪揚總喜歡吃呢?”其實也不确定,但又覺得章雪揚不會無故問起,大概是沒吃飯,餓了。

到最後她拿了盒帶肉的,想想又把自己買的燕麥餅也拿一盒,跑上三樓的時候章雪揚已經回到他自己辦公室,在拉窗簾透氣。

“雪揚總。”蘇婷敲了敲門,等章雪揚回頭,這才發現他左手纏了繃帶。

“雪揚總,忠哥帶的。”蘇婷把盒子放他桌上,看向他左手。

文件也在桌面,章雪揚碰碰那兩個打包盒:“你剛剛吃的就是這些?”

“是的。”

“味道怎麽樣?”

“有鹹口和甜口,我覺得都挺好吃。”

章雪揚打開蓋子,見蘇婷看着自己:“怎麽?”

“雪揚總受傷了嗎?”蘇婷低頭整理文件,沒再好盯着他看。

“輕傷。”打拳經常有的,昨天混架的時候力氣大了點,應該傷到肌腱韌帶。

“哦。”挂帳單是疊在一起的,為防止他漏簽,蘇婷一張張撿回文件盒,想想說了句:“如果是扭傷的話,拿活絡油搓一遍應該會好些。”

章雪揚看着她發起燙的耳垂,指指旁邊:“這個拿下去給章茹。”說話時右手擺上桌面,離她的手很近但沒什麽動作,就停在那裏,是稍微動一動就能碰到的距離。

門還開着,蘇婷察覺到他的舉動,擡頭看他若無其事,仿佛只是随手那麽一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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