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以前我和賀折吵過架,都是冷戰。
有一次很幼稚。
小雪球越長大,毛越是金黃。
我想給它換個名字,叫大金豬。
喬行很無語,随便我愛叫什麽叫什麽,他仍叫原來的名字,狗也不理我。
我慫恿賀遷他們一塊叫它大金豬。
狗很聰明,沒多久就意識到它有兩個名字,一喚就來,“大金豬”比較好笑易記,漸漸的好多人開始這麽叫它,連喬行也喊錯過。
賀折一開始不生氣,直接說:“它名字是我起的,我不想你把名字改了,而且也不好聽。”
我哪管他,每天“大金豬”的呼喚小狗。
久了,我才意識到賀折在和我冷戰,人多的時候我問他問題,他總忽略,我以為是他沒聽見,兩人剛好碰見的時候,他當我不存在,我打招呼的手就尴尬的懸在半空。
他生氣了,氣我給狗改名字。
那時候我喜歡他,怎麽受得了那種冷戰,費盡周章又把名字改回去,他才理我,還送我一個金豬存錢罐,說是紀念。
這種吵架,哈哈。
還有一次。
成年後,我和賀遷周游在娛樂世界,縱情玩樂,圈兒裏有人找過小少爺,說斯文禁欲、清爽陽光、人美嘴甜什麽類型都有,長得好身材也好,去一次還想再去。
聽得人心癢,我和賀遷,再慫恿了鐘翊、孟幻,四個人去了,點了一群美男,果然帶勁兒。
結果樂到中間,小美男一首歌還沒唱完,當時有個帥哥在秀腹肌,賀遷摸完我剛把手放上去,只見喬行和賀折推門進來。
場面十分尴尬。
喬行黑着臉,冷眼一掃:“你們幾個真活得不耐煩了,不想挨揍,就趕緊出來。”
也我不知怎麽想的,說:“哥,錢都花了,不玩浪費,不然你們也加入,挺有意思的。”
賀遷都傻了。
喬行冷笑:“有意思是吧,行……鐘翊你們出去,我看她自己怎麽玩。”
叛逆心作祟。
我跟小帥哥推杯換盞,表面假淡定內心真發抖。
沒一會兒,喬行摔門而去,賀折從外面進來,讓其他人先離開。
“真沒勁……”我嘟囔着,“開心一下而已,又不會出事……”
賀折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
未等反應,我眼前天旋地轉,被他壓在沙發上。
他攥着我的手腕撐在兩側,腿壓着我的腿,低垂眼簾。
我動彈不得,吓懵了。
“知道嗎?這就是男人的力氣。”賀折低着目光,“你根本就無法反抗,等到出事,你想後悔?一切都晚了。”
氣氛過于暧昧,我偏過頭不敢看他。
“好……我知道了,你起來吧。”
賀折睫毛微顫,他塌下肩膀湊近,近到心跳交織。
我屏住呼吸,感受到他手上滾燙的溫度,卻屏不住心房跳動。
幾秒後,他起身先出去。
我洗了把臉,鏡子裏的自己,耳朵都是紅的。
莫名其妙。
冷戰持續了很久,喬行都松口寬容,我和賀折還在相互躲避。
直至那年新年,我多喝了幾杯,借着酒膽,給他送紅包,紅包裏沒錢,只有我畫的幾張卡通小畫,才算和好。
卡通畫畫的是賀折的形象,黑頭發黑T恤,我多加了金鏈子和小金豬。
出院前一天,宋修明帶着水果來探望。
他局促不安地坐着,欲言又止。
他不說,我先說出了我的答案。
“是賀折……”
“是他讓你去泛江看着我。”
宋修明看我一眼,點點頭:“你猜的對,我在HE上班,賀總就是賀折。”
“那時候,我剛進公司不久,還只是楊總手下的小助理。有一次賀總急着找人,問我能不能接受長期外地出差給他辦一件私事。”
“他給出超出我想象的豐厚報酬,誰跟錢過不去呢?我答應下來,于是到了泛江。”
“到了泛江,輾轉許久,我才和一個人在客車站接上頭。那人好像是賀總家裏的人,他跟我說我的主要任務,是看好你。”宋修明嘆口氣。
“當時我覺得挺好笑的,沒想到這麽大一個集團的老板還那麽感情用事……”
“反正是留下來了,找你借錢要到你聯系方式,再把你帶到準備好的出租房裏。房子是賀總家裏那人給找的,給了房東一大筆錢,房東兒子出國定居不回來,我就假裝是她兒子,看着你。”
我想笑又想哭。
“一待就是大半年,久了我就很焦慮,雖然錢不愁,但是如果你一輩子待這兒我也不能一輩子不走吧……”
“後來你去廠子幹活,好多工作不收你,賀總又找人,你才有口飯吃。”
我苦笑,這竟然也是他做的……”
“後來你開始酗酒……”宋修明喝了一口水。
“起初沒什麽,人嘛多少都有煩惱,喝酒解愁很正常,可你應該是精神壓力太大,經常哭,酒一箱一箱往家裏搬,還學會了抽煙,房東告訴我,我跟賀總說了這事,他讓我趁你不在家看看裏面有沒有異常,我就發現了你在服藥。”
我點點頭。
“告訴賀總後,沒想到他連夜坐飛機趕到泛江。”
“更沒想到,他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下,郊區哪有什麽像樣的酒店,他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人,就在破舊旅館裏,待了很久,等我把你的消息告訴他……我真搞不懂,那麽怕你出事,為什麽又不願意見你一面。”
為什麽?
因為他害怕自己的心跡暴露,他顧慮着對鐘翊的愧疚,他無法控制對我的感情,處在矛盾的中點。
一邊想控制,一邊控制不住。
我為什麽那麽肯定?
因為我和他一樣。
宋修明看着我:“真的出事了。”
“如果不是那天房東要跟你說供暖的事,恐怕你早就……我趕緊通知賀總,他立刻過來抱着你趕去醫院,到那兒,瘋了似的找醫生救你……我第一次見他崩潰的樣子,他就坐在外面椅子上哭。”
聽到這裏,我撇過頭,咬着手背,掉了眼淚。
我一直都覺得那段時光是自己獨一人摸黑過河,沒有盡頭,甚至一步就能踏入深淵,從沒想過黑暗中有人,他沉默不言地望着我,幫我搬走石頭,造好橋,再送我走。
可我步履蹒跚地到他身邊,卻逼着他說。
“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一路保護你”。
……
宋修明又嘆了口氣。
“等到醫生說人沒事兒了,他遠遠的看了你一眼,就讓我守着,囑咐我不要告訴你,于是你醒來,我謊稱是我送你去的醫院。”
“再後來你到鏡水,我也就從泛江回來了,回來後經手了兩三個大項目,通過升職面試,和燕揚成為平級。”
“燕揚知道嗎?”我問。
“這件事,沒人知道。”
“和你接頭的那個人呢?他怎麽跟我到的泛江?”
宋修明“哦”了一聲:“他姓陳,小陳告訴過我,你出獄前一個禮拜,賀總讓他每天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想到,你出來就立刻攔車去了火車站,賀總讓小陳跟着你,打聽到你去哪兒,一路跟着你去了泛江。”
我想起來了。
那時在車站有人撞了我一下,東西掉地上,他幫我撿起車票。
我本以為只是一件小事。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賀總之前也讓我保密,但我看到網上的消息了。”宋修明說。
“他對你很好,但你所做的那些事徹底辜負了他,我覺得再瞞着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你也知道了我在騙你……我想或許你知道了這些,就能明白他的心。”
我背對着他,點點頭。
椅子腿滑動地板,他站起來:“我待了很久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身體要緊,出院了我請你吃飯。”
他說完走了,我仍然面對着牆,眼淚洶湧不止。
“賀折……”
“賀折……”
“你怎麽會這麽傻……”
出院後着手處理出租房的維修,我才從中介那兒聽說房東已經和別人協商好把房子賣了。
誰會要一套那樣的房子?
我問中介,中介打聽不到,只說是個姓陳的。
顧不得想太多,受傷住院耽誤太久,我立刻過去搬家,該扔的扔,收拾出幾大箱東西,叫車先搬去了之前住的酒店。
從早晨忙到下午,餓昏了,暫且随便歸置了東西,我到樓下的餐廳,點了很多。
新的八卦新聞層出不窮,關于我的消息熱度在不斷減退,我翻着手機,感覺輕松了不少。
感覺到一些人的目光。
我仔細看了,哦,好似是以前認識的大小姐們。
她們低頭,我也裝沒看見,專心吃飯。
不一會兒,有人走過來,帶着一身香氣。
我擡頭,竟然是潘意,聽說她在國外玩賽車,怎麽回來了?
“她們幾個見你跟見鬼一樣。”
她啧一聲,耳朵上綴滿銀釘銀墜,叮咚作響。
我笑了笑:“你新染的頭發嗎?真好看。”
她染了藍黑色,有幾绺挑成靛青。
“沒想到啊,你竟然會做壞事,以前你雖然也和我們一塊瘋,但我知道你本性很乖。”潘意搖搖頭,手裏把玩着打火機。
“可惜啊,你找誰不好,非得找顧游弋這麽個人渣。”
我沒有接話。
她拖着椅子向前靠近,放低了聲音,說:“我看到照片上那杯飲料了。”
?
“藍白相間那個,它有個名字,叫‘天海間’,內部調制不往外賣。”
我想起來了,也一并想起顧游弋的半句話,“裏面有讓你爽的東西”,心裏升起不好的感覺,皺起眉頭看向潘意,問:“是……是不是加了什麽?
“加了那個……看來你沒喝。”潘意啧聲,“真他媽人渣啊,故意瞞着你想喂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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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意努努下巴,眼神飄到後方。
“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