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告白
顧雲澤不會什麽甜言蜜語,只能發自肺腑地說出這句類似承諾的話,平生頭一次生出了想要和另一個人長久在一起的想法,便深深紮進了心底。
那幾個字像是魔咒一般,終于安撫住了陸博,而發洩後的他全身脫力,軟綿綿的幾乎站不住。
顧雲澤哪還有心思回去取車,摟着他來到馬路邊,揚手招了輛出租車,将人塞進車裏,直到坐進溫暖的室內,倆人齊齊一哆嗦,顧雲澤才察覺到陸博渾身冰涼。
他想也沒想脫了外套,蓋在他身上,“今天入夜後零下,你怎麽穿這麽薄就出來了?”
陸博身體向來好,可這會卻冷的牙齒打顫,顧雲澤見了急得不行,将圍巾重新纏了好幾圈,裹住半張臉,又拍了拍司機椅背,“暖風開大點。”
顧雲澤剛說完,電話響了起來,他不耐煩地接通,嗯嗯啊啊敷衍幾句,很快就挂了。
車子疾馳而去,半個小時後,駛進一片高層小區,陸博鑽出車子,望着萬家燈火,眼眶發酸,他緊緊閉上眼,一張口,帶着重重鼻音,“不是回宿舍嗎?”
“回什麽宿舍啊?這是我家。”看出陸博一瞬間的不自在,他連忙又補充一句,“我爸我媽不住這,平時這裏空着。”
“有錢人!”陸博陰陽怪氣哼了一聲,顧雲澤不知哪裏惹到他了,扶着他往裏走。
一進屋,暖風撲面,熱氣自腳下蒸騰,顧雲澤将他按在沙發上,忙着去找空調遙控器,等空調裏吹出了暖風,顧雲澤又去浴室放熱水,“你泡個澡,暖暖身子。”
陸博看着顧雲澤忙來忙去的背影,逐漸冷靜下來,然後他發現坐在沙發上能看得見浴缸?
陸博環視四周,這才發現,整個屋子只有一個房間,四四方方,僅用玻璃隔出各個功能,一擡頭就能看見巨大吊床,再換個方向,又能看見紗簾後面的馬桶和浴缸。
顧雲澤走回沙發邊,見陸博打量着房間,難得不好意思起來,“這是幾年前裝修的,那會從電視上看見這種風格,就喜歡的要命。”其實現在他仍很喜歡。
陸博頹靡地點點頭。
顧雲澤将人拉起來,一邊給他脫外套,一邊給他往浴缸方向推,手指故意滑過陸博的胳膊,總算有些溫度了。
浴缸前的紗簾,幾乎起不到任何遮掩作用,陸博望着一目了然的房間,忽然拘謹地搖了搖頭,拉下被扯開一半的毛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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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澤瞄見陸博露出一截的雪白腰線,心裏狠狠蕩漾,忙返身走向床邊衣櫃,“我拿條單子給你挂起來。”
“不用了。”
顧雲澤不理,在衣櫃裏亂翻一通,終于找到條還算薄的被單,費了半天勁,才掩勉強在紗簾和窗簾杆的縫隙裏,卻怎麽看着都搖搖欲墜,顧雲澤退到後面,“你快洗吧,不用管我,我去……我去看電視。”
顧雲澤走到沙發邊,打開了電視,漫無目的切換着頻道,他聽陸博仍沒有動靜,忍不住焦急催道:“快點洗吧。”
電視裏的聲音,成功驅散陸博一些拘謹,他見顧雲澤頻頻催促,只得脫了衣服,搭在旁邊的髒衣籃裏。
浴缸裏的水只有七分滿,陸博邁進去,頓時,略燙的水激得他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小心翼翼坐進去,熱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包圍住他,陸博這才知道之前身體有多冰涼,半天他還覺得自己的腳是一坨冰塊。
顧雲澤坐在沙發上,不知将頻道轉了多少圈,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耳朵裏全是浴室裏的聲音,哪怕再細小的,也捕捉得到,正因為看不見,單憑想象,更讓人心猿意馬。
“你晚上吃飯了嗎?”顧雲澤清了清嗓子,覺得得說點什麽轉移注意了。
“沒。”陸博扶着浴缸邊緣往上坐了坐,不僅沒吃飯,還喝了幾杯酒,幸好那酒度數不高,他現在被熱水一泡,僅僅是頭腦發暈,要不然怕是真該醉倒了。
“我去叫點外賣,”
顧雲澤站起身,陸博聽着外面響起的腳步聲,不由得緊張起來,好在對方只是打電話叫外賣,最終又坐回去了。
陸博見身體暖了,不敢多泡,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來,看着毛巾架上的浴巾,不知能不能用。
聽見聲音的顧雲澤立刻知道他要出來,不由得也從沙發上站起,走了兩步,走到簾子外,“那有毛巾你看見了嗎?哦對了,我給你拿我浴袍。”
他說完,就往裏沖,結果正好和站起來的陸博四目相對。
顧雲澤頓覺口幹舌燥,氣血上湧,眼睛都不知往哪瞟,視線下移,卻看見陸博平坦的腹部淌下細密水珠,他悄悄吞了口口水,故作平常走到浴缸旁邊的櫃子前,從裏面拿出一件浴袍遞到陸博手裏,一陣氤氲香氣傳來,顧雲澤撤了手就退到了簾子後面,“你穿這個吧,都是幹淨的。”
陸博一時間面紅耳赤,僵硬地穿上浴袍,柔軟的料子迅速吸幹身上水分,他在地毯上踩了半天,才走出來。
顧雲澤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吧,你還冷嗎?要不要把暖風再開大點?”
陸博見顧雲澤滿頭大汗,自己也被暖風吹得昏昏欲睡,“不用了,已經很暖和了。”
坐下後,倆人相對無言,陸博想不明白,怎麽就在天際娛樂的派對上遇見顧雲澤,怎麽就稀裏糊塗跟他回來了,到現在他還覺得一切是假的。
顧雲澤也憋了一肚子問題,想問他為什麽會參加派對,為什麽好端端的哭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鑒于今天之前倆人還鬧着冷戰,氣氛越加尴尬,自頂上吹下的暖風,化無形為有形,停滞阻塞,将倆人固定在當場。
最後還是顧雲澤率先打破僵局,“你今天怎麽了?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人?”
陸博垂下眼,輕輕恩了一聲,半響,道:“遇見我爸了。”
顧雲澤吃驚地瞪了瞪眼睛,再聯想剛剛陸博嘶聲喊着“我媽媽到現在還在等他”,他似乎猜到了什麽,陸博是在派對上忽然失控,那就代表陸博的爸爸也參加了那個宴會?
“他是誰?”
陸博緊緊咬着牙齒,臉色鐵青。
顧雲澤一把抓住陸博肩膀,扳着他讓他看自己,看起來比陸博還要着急,“他是誰?”
“陸國忠!”國忠?他現在恨不得把那個忠撕碎了。
顧雲澤側頭皺着眉,一副思考的樣子,“這名有點耳熟啊。”
“他是那家會所的老板。”想起之前褚銘的介紹,陸博覺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單是說出這幾個字,五髒六腑就一陣絞痛。
“是他?”顧雲澤語調不自覺升高,“邵氏建築的二老板?”
顧雲澤還以為陸博是陸國忠的私生子,可想了想陸博剛才的反應,好像一直以為陸國忠死了一樣,又有點不對勁,還是說陸博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私生子身份?顧雲澤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輕輕碰了下陸博的手指,“你很久沒見他了嗎?”
陸博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很久?差不多七年了。”
“啊!他兒子上個月剛過完三歲生日。”想明白的顧雲澤驚呼出聲,接着他自知失言,見陸博連連怪笑,心疼的同時,忍不住大罵:“那個混蛋!”
罵完後,他想起那人好歹是陸博父親,又小心翼翼看着對方。
“你說的沒錯,他就是混蛋,你知道嗎,當初他扔下一屁股的債跑了,我媽是賣了姥爺的房子才還上錢,這讓我媽在兄弟姐妹間根本擡不起頭,不僅如此,那套房子只夠還上欠外面的錢,欠親戚家的,壓根不夠,連給姥爺姥姥買墓地,我們家都掏不出錢來,為這件事,我大舅家,我大姨家,都跟我媽掰了,你知道那幾年,我和我媽過的什麽日子嗎?”
顧雲澤想知道陸博的過去,可聽着聽着,他又跟着難受起來,七年前,七年前陸博才十二歲吧,他不敢想象那時的陸博,面對家庭聚變,該是多麽無措害怕。
陸博像是陷入回憶中,眼神恍惚,想起什麽說什麽,起先,他只是說自己,後來說到媽媽,說媽媽這幾年為了他究竟吃了多少苦,他仰着頭,狠狠咬着牙,拼命壓抑着,表情猙獰,可喉嚨裏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顧雲澤一把摟住他,緊緊的,想要揉進自己身體裏,“我有錢,我幫你把錢還上,我也有房子,你把阿姨接過來住好不好?”
陸博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聲音不要抖的太厲害,“顧雲澤,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麽要你幫我還錢。”
“我是你男人,以後我就是你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