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第一例,今天是他,又何嘗沒有下一次呢?”脫下白大褂,他和他的同事們也是普通人一個。

醫生學的是生物醫學,幹的事是救死扶傷,承受到的卻可能是無法預測的攻擊。

在他短短的職業生涯中,他也遇見過一位中年婦女,因為丈夫胸腔積液,呼吸困難,搶救無效死亡,和他說:“我想把你撕成碎片。”一邊又說:“我最近血壓上升,你給我看看。”

姜怡想象了那個場景,為他揪心。做得好是理應如此,做不好卻收到千夫所指,乃至生命威脅。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不要盯着這些人看,醫鬧的人、诽謗的人,他們愚昧無知,只會索取,一不如意,就習慣了通過喊打喊殺毀掉一個人。從古到今,這樣的人惡意滿滿,質疑醫生、猜忌律師、賄賂警察,卻對資本家和政客極盡追捧。慣常如此。如果你非盯着這些人看,心生恐懼退出醫生這個行業,那你不就如他們所願,反而毀掉自己的人生。”

“我們可以憤怒,可以難過,可以失望,哪怕痛哭、破口大罵都行,但是我們不能說,【好人沒好報,我還是做壞人吧】,那樣我們才真的徹底輸了,完敗。”

太陽透過樹葉斜斜射下光束,有種朦朦胧胧的美,姜怡想起網上流傳的那張照片,醫生倒在血泊裏,眼神平靜又絕望,她的聲音因為過于動情有些顫抖,“最好的回擊不是盯着他們、恐懼他們,而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做好自己。”

這樣的理論他第一次聽見。周廷看着眼前這個正直善良的小姑娘,目光一動不動。她的眼神因憤怒而發亮,是在為他而生氣。甜美的外表下有着同刀刃一樣鋒利的強大。她眼底的光是美麗的歐若拉,鋪天蓋地而來的極光,讓他一度沉重的心變得輕盈,迎接靈魂的朝聖。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緊縮的眉頭已然松開,終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我知道了。” 醫學這條路再有天賦的人也不敢說自己什麽都能處理,剛開始值夜班的時候每個醫學生都焦慮過會不會發生自己解決不了的情況,這麽艱難都過來了。他從未想過退出。

他的摸頭殺,讓姜怡刷的一下臉就紅了。

“早知道昨天就洗頭了”。

第 13 章

姜怡晚上下班回去的時候,網上輿論已經一邊倒,源源不斷有受過那位眼科醫生恩惠的病人出來為他背書,其中不乏醫生為失明病人墊付手術費用的動人事跡。被傷醫生也搶救成功,等待蘇醒後接受康複治療。

幾天後姜怡看該醫生接受采訪的新聞,他并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因此喪失信心,相反,他說自己不會被這場意外所困,會積極接受治療,争取回到臨床一線,哪怕回不去,也願意教導學生,培育更多種子。他說:“因為見過太多悲慘的命運,也就更能接受打擊。 ”

姜怡晚上回去以後,在日記本裏寫道,“這個整天面對人性之善與惡交織的特殊群體,其實更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通透與溫柔,更能想象他人的痛苦,也對苦難更加包容。醫者有仁心,慈悲濟世人。懸壺輕己利,德品勝黃金 。”

小果今晚過來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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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躺在一張床上,姜怡遲疑着同小果說話,“我有一個朋友,遇到一個挺心動的人,但對方有太多前女友,她有些顧慮。”黑夜太過安靜,滋生了太多不該有的欲望。人無法決定因什麽而動心,卻在心動的那一秒發現自己逃不過。

小果猶疑,“這句話感覺是無中生友系列?”

她掩面,“哎呀,你幫我朋友提個建議。”

小果嗤笑,“戀愛的酸臭味啊,看到梧桐就想到愁,我們才多少歲,何必給自己畫下條條框框。不想在一起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不夠喜歡,對方有沒有用心追你,套路還是真心,你朋友都是成年人了,該分得出來。”

姜怡被她笑得臉有些發燙,好像回到了大學時候,一個女孩有感情煩惱,整屋子的女孩子跟着出主意,滿屋子鬧騰。

她不再猶疑,在朋友圈轉發了被傷醫生接受采訪的新聞,附上文字,“醫生如果是擋在我和死神間的一堵牆,那我就要成為醫生和醫鬧間的一道盾牌。”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廷給她點了個贊。

姜怡不會想到周廷看到文字的時候心底是如何的軟,融化成一江春水,溪流涓涓而過的時候,他聽到自己鼓點一般的心跳聲咚咚作響。

那種從未有過信仰的人,在心動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忠誠。嘴上喊着“我永遠向往愛情永遠屈服于溫柔”,遇上對的人以後,慢慢的,他變成了“溫柔本身”。

不提周廷看到文字的時候心裏如何得到妥善慰藉。那頭姜怡的爸爸和堂哥們不滿了,想到姜怡最近接的項目就在醫院,紛紛評論,“妹妹啊你可千萬保護自己”“別讓哥哥擔心”“爸爸也會做你的堅強後盾”,姜怡啼笑皆非。

姜怡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跟着爸爸長大,但爸爸給她的愛一點都不少。家裏只有爸爸,小時候爸爸忙于工作沒時間帶她,又不放心交給保姆,就把她放到自個哥哥家。所以小時候陪她的都是堂哥們。大伯家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十分稀罕她,“旭日東升”兩位堂哥也很喜歡這個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玩耍的粉雕玉琢的小怡妹妹,時常帶着她出去炫耀。她得到的愛一點都不少。所以她長大以後很少想到媽媽,那個讓她想到心裏就發疼的疙瘩。

姜怡的媽媽是個畫家。當初姜怡剛出生沒兩年,姜怡爸爸忙于工作困于事業,對妻子和家庭都有所忽略。姜怡媽媽在畫廊工作,身邊都是些畫畫愛好者。或許學藝術的人心思都比較細膩,要求的感情也更深刻,也更容易偏執,更容易被同類吸引,在畫廊工作的她同另一個外國畫家日久生情。

那時候姜怡已經四歲了,她永遠記得,那時候父母在房間裏吵架,她站在門邊,誰也沒注意到她。房間裏的争吵從門縫裏洩露出來,投在地上的陰影似乎是吞天巨獸要将小小的她也一口悶下。

一向溫和愛笑的父親鐵青着臉,“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

媽媽眼神堅定,拎着行李箱:“我不愛你了,我的愛情給了別人。”

父親臉色沉沉,伸手攔下她的行李箱,手上青筋暴起:“你走了,我們的女兒怎麽辦?如果你不愛我,那小怡算什麽?”

她不明白為什麽媽媽要走,為什麽他們要争吵,害怕在心裏越堆越多,吓得嚎啕大哭。

爸爸才發現她,他深吸了口氣,走上前抱起了她,哄她,“小怡別哭,不怕啊。”寬厚的手掌在她頭上一拍一拍着。

而媽媽只是看着她流淚,說對不起她。

最後她哭得累了睡着了,媽媽也還是走了,離婚後移民同那個畫家定居英國,好似又生了一個小孩。小時候她還會盼望媽媽打電話給她,越洋電話卻來得很少。長大後她已經不再盼望,何必呢?她已經明白媽媽的行為就是所謂的婚內出軌。

這個疙瘩捆着她的心,勒的她的五髒六腑想到就發疼,卻在人前裝作不在意。姜怡固執地想,我絕不可能會同她一樣。我愛一個人,就要給出完整的全部的愛。

手機信息叮咚一聲,“周末去看畫展嗎?”是周廷。很快他又發了畫展的相關訊息,是個比較小衆的畫展,并沒有做出相應宣傳,展出地點也比較偏僻,每天接待數也控制在一百。想來如果不是有意了解,根本無法在社交平臺上關注到此類信息。

姜怡不假思索,“好呀。”對想要的東西或者想在一起的人,就不要端得太高。她願意去嘗試,去接觸,去了解。

時間很快來到約定那天。

1月26日,周日,天氣晴轉多雲。

姜怡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扯出笑容,淺粉色針織七分袖上衣勾勒出□□纖腰,往下是飽滿的蜜桃臀,修身的牛仔褲包裹着筆直的腿,踩着小白鞋,配上一張初戀臉,似乎可以直接勝任青春偶像劇女主角。

她披上了牛仔外套,走出玄關。

周廷在樓下等她,他也沒有再穿襯衫,而是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穿了件衛衣。白色連帽,加上灰藍色的牛仔褲與白色的休閑鞋,顯得十分幹淨與清爽。

清晨的光照在他身上,給他披上了清冷的、沉默的外衣。但這外衣在他轉頭看到她時煙消雲散。周廷擡眼看她,天光納入他眸中,生動了他的眉目。

目光對上的時候,姜怡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蹦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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