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暮西下。說失戀了就去旅游,想來是有一定道理。蒼穹下日光散漫,月色又如此皎潔,山河壯麗,實不适合肝腸寸斷。
綠草如茵的原野上有人在紮營準備夜裏看星星,遠處還有牛在吃旁邊的草,看不到的野豬在林裏宅。
細軟的銀白沙灘上人潮擁擠,有人無伴看海,有看不盡的雲和海,有人千裏之外跋涉萬水千山。
假期最後一天,她在酒店的陽臺上吹海風,風是鹹的。遠處是碧水藍天,泰國的日光猛烈,稱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姜怡也一樣。她突然想寫封信,這樣原始的聯系方式,在快節奏的今天是很少見了吧。想象從前的人鋪開信紙、落筆、密封、投遞,一氣呵成,有郵遞員不遠千山萬水,給滿心期待的人送來一封等待已久的信,盼他展信佳。
姜怡低頭一笑,在桌子上鋪開信紙。
落筆于紙摩擦的沙沙聲,演奏出近日的瑣碎:眼見的雪月極光、耳聽的佛偈頌讀、食得的酸甜、觸到的溫涼。短短五天,她一個人似乎看了許多美景。
在年少輕狂時候最愛暢想未來,期望同很多人美滿未來裏再見。
現實卻是多是失散,漸行漸遠,再也不見,未知近況。
無論如何,我祝你一切都好,願你的生活充滿光彩。
落筆、密封、沒有投遞。
有個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日光猛烈,背着光走來的男人輪廓反而顯得暗淡不清。直到他的身影淡淡籠罩住姜怡,溫度和呼吸都是那麽的熟悉。
四目相對,她在他的眼底看見了自己。
姜怡愣住,想問些什麽卻喉嚨一梗。
對方穿着黑色的半袖POLO衫,五官英俊,目光深邃,一字一句說,“我給你時間,也請你不要放棄我。兜兜轉轉也好,只要最後那個人是你就好。”
他兩只手插在兜裏,笑得痞氣,神色張揚宛如初見:“如果你現在還不能接受我,或許你可以先當我是個陌生人。”只要別抗拒我。他好不容易從小果那裏問來了她的行程,好不容易趕過來,只想告訴她,他不會放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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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聲色張揚下我欲蓋彌彰的溫柔理想。這樣濃烈的情緒讓他一度不解,一度害怕,像她感受過的那樣。占有欲是種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而自诩成熟的人,是不敢将這樣任性的話名正言順說出口的,像這兩位,個借酒消愁,一個抽起了煙,這種失控讓人害怕。情緒被他人左右的感受,是多麽陌生的感受,要麽承認自己愛慘了要麽決心舍棄這根軟肋,否則還有什麽辦法呢。
在這樣的反省中,于是他也更能理解她,誰讓他已掉入她的溫柔陷阱呢?只能找回她,他自信自己能給她想要的安全感。
一種複雜的情緒,蔓延上姜怡的心頭。
夾雜着一些愧疚,但更多的是難以抑制的喜悅。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 41 章
姜怡回到s市,收拾行李,審計的工作嘛,以往倒也出差過,接的項目基本都在附近,因此周邊的城市都去的差不多。
港城,她去的也多,多是去玩或者購物。她也不要姜升、小果為她送行,自己獨自拎着一個大行李箱過境。
等到姜怡回過神,是入境後見到港城公司派來接車的司機--衣冠整潔的大叔,笑起來爽朗大氣,是港城特有的精神面貌。寬敞的車裏播放着古惑仔的《友情歲月》,蕩氣回腸的粵語歌,伴随着司機“中環是我們HK的心髒,是金融中心,是港城的CBD”蹩腳的普通話介紹,而透過車窗望出去,是港城常見的帶頂天橋,姜怡才後知後覺有了幾分真實感。
初來乍到,需要适應的太多。
姜怡租在港島,工作日早上的港鐵是高峰期,來往頻繁,港島線大概2分鐘一班。同s市相比,港鐵價格卻昂貴得多,每趟只能上三四個人車廂就飽和了,排隊的人很多,但是大家等待得很有序。
沿着港島線,會有大批人流從中環地鐵站魚貫而出,西裝革履的打工仔們分別進入不同的地下通道,穿過各大封閉天橋進入金碧輝煌的寫字樓。
姜怡也是其中一個,她工作的地方在太子大廈一期。
接着就是一個忙碌有序的上午,在溫度合适的空調房裏和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坐在堆滿文件的辦公桌上對各類文件做好存檔标記,分類;再進行各類程序性審查。
然後是吃飯時間,港城同事會帶她到附近的茶餐廳吃簡簡單單的套餐——豬排蓋飯,或者港劇裏常見的餐蛋面,味道不好不壞。
夜晚下班,人行道不到500米就會有一個紅綠燈,從前港劇裏必有的一個場景在港城日複一日上演:兩大波人相向而行,或是雙肩包、或是公文包,等待叮叮聲由慢變快,随着叮叮聲變得急促,後面的人也會開始加快腳步,兩方彙流。
若有無人機在上方巡查,會發現整個香港是這樣的棋盤縱橫,交織有序。
有人晝伏夜出,有人早出晚歸,都在勤勤懇懇為着自己夢想的生活而努力。
盡管生活方式不同,每個人都在認真生活。
姜怡的粵語起初是停留在能聽懂、會說簡單日常用語的地步,後來也突飛猛進,能同客戶進行無障礙溝通。
很神奇,在大陸做審計,四處出差,各地酒店都住。來了港城,卻基本常年停留在港島,無需外出。港城不愧是世界工作時長排名第二的城市,全年忙碌,有人統計過,在港城,平均每周工作是50.12小時,這是什麽概念呢?按大陸八小時工作制,一周工作五天,不過是40小時。而50.12小時不過是港城人的平均工作時長。
金融民工的工作不好做,在忙季節,經常是12點後下班,那幾棟寫字樓燈還亮的滿滿,一格又一格的辦公室裏亮着白熾燈,有人工作未完成無心歸家。
甚至姜怡周日回公司加班,昂貴的港鐵上人流湧動,金融大廈穿着得體的襯衫西褲的投行精英十分有範。加班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投名狀。忙碌,卻也充實。
工作日裏,走在中環天橋上,會發現并肩走的男男女女之間不讨論情情愛愛,而是分析彙豐銀行門口屏幕上随時更新的港股動态、恒生指數和全球經濟指數。居高臨下,又會發現,在天橋的另一邊,是彈着吉他、拿着麥唱歌的音樂人在街頭賣藝。
港城的街頭藝人之多,比TVB電影裏上演的場景有過之無不及。或是流浪歌手賣唱籌路費,或是心懷夢想的年輕人等着唱到聖誕節時候的狂歡舞臺,唱到有粉絲漂洋過海為他搖熒光棒打call,唱到被英皇的經紀人看上,成為熒幕中心。
這種多元化的生活帶來的包容和變化,不止一點。
忙碌的日子,時間流逝得太快,沒有時間以供想念。家人好友們舍不得她一個人在外奔波,卻也尊重她的想法,見縫插針地給她關心,打電話提醒她吃飯、讓她注意休息、關心港島天氣、給她辦好健身卡。
最常一起吃飯的同事是個年長的姐姐,獨身、潇灑,她見過小果、姜聰、哥哥們給她打電話。起初姜怡有些窘迫地避開她,現在姜怡再不避諱在人前展示這些在外人看來有些頻繁的電話、密切的關心,獨立、潇灑的女人發現了,笑盈盈誇獎、肯定她:“與過去保持聯系,但又不一味沉浸過去,也在很好地經營現在。”
夜晚姜怡回到港島的家中,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這座海島,難得愣神。想到白日裏的那句話,不,她的過去和現在裏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堅持不懈地給她發送距離、分享足跡、身邊點滴,熱衷于給她發語音、短信、圖片。似乎怕她沒有安全感,要讓她知道時時刻刻他在哪裏、做些什麽。
她退一寸,他進一寸,姜怡嘆氣,我又何德何能呢?
果然打開那個手機信息,今日份分享已經到帳:“今天有我的門診,沒想到有個女患者,不過是小感冒,挂了好幾個號,說包下我的時間,要我的聯系方式。當然,你放心,我沒有理她,讓護士幫我轟走了。我是你的遺失物,遺失物不适用善意取得制度。所有權在你,只要你還要我,誰也無法奪走我。只是,你什麽時候願意要回我呢?”
似乎語氣可憐。
她低頭思索,慢慢露出笑意。打字:“我想你或許在忙,那就只看前三個字吧。”他們都是第一次愛人,就,慢慢來吧。
我想你或許在忙。
前三個字—我想你。
周廷欣喜若狂。
第 42 章
離開s市的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