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臘八過後, 年的味道便撲鼻而來。
山腳下的陳家與村裏其餘人家也沒甚差別,每天忙忙碌碌,為了即将到來的新年準備。
唯一不同的是,大多村民都是往家裏攢東西, 他們卻是一包包往外頭郵寄。
早先, 只有大兒子一個人, 頂多年底寄包裹的時候,給邵铮帶上一份。
但如今,不僅三個兒子在外當兵, 還多了兒媳跟未來女婿(女婿什麽的,本來是可以無視的, 無奈人家太講禮數, 早早就郵寄了新年禮物)。
再加上老四老五得了卞家的關照,一直惦記在心裏頭的曹秋華與陳宗, 愣是比往常提早一兩個月就忙活了起來。
這一忙,就忙到了年關,陳宗帶着最後的包裹去鎮上郵寄,曹秋華才松快了下來, 笑着抱怨:“孩子全是債。”
難得清閑下來,陳弄墨用邵铮哥寄過來的蜜棗跟葡萄幹煮了兩碗甜湯。
聽了秋華媽媽的話, 笑着将其中一碗遞了過去, 心說但凡您眼底的慈愛與嘴角的笑意少一些, 她就相信了:“還有三天就過年了,四哥五哥也該回來了吧?”
曹秋華用勺子舀了一口甜湯送進嘴裏,覺得滋味剛好, 往後可以多做幾次,聞言笑說:“應該快了, 總不好過了年再回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
中午母女倆準備午飯時,屋外就響起了熟悉的歡快嗓門:
“媽!老六!我回來了。”
聽到動靜的陳弄墨面上一喜,立馬從竈膛後面站了起來往外跑,就連曹秋華也将手在圍裙上撣了兩下,欣喜的跟了出來。
見老四已經跟閨女笑鬧到一起,她就将視線放到了一同回來的老五身上,細細打量一番,發現人瞧着很精神,才笑問:“早上還念叨你們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這次能在家呆幾天?咋還帶這麽大的包裹?”
陳義将包裹放到桌上,又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熱茶喝了幾口才回:“大年初二回去,包裹裏全是卞家給的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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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孩子們只能在家裏住幾天時,曹秋華先是有些悵然,但聽到後面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再看着兒子從包袱裏翻出包裝講究的糖果點心等物時,無奈道:“怎麽這麽多好東西?你還真收了?”
陳義拉着母親坐下,安撫道:“媽,您給卞家寄的腌兔、腌雞還有年糕那些,大家都很喜歡,咱們兩家是親家,禮尚往來才是長久,您不需要因為大哥還有我跟四哥把姿态放的太低。”
與妹妹熱乎過後的陳君也走過來,攬了攬母親的肩:“媽,人情有我們呢,您別想太多。”
這話從跳脫的老四口中說出來,直叫曹秋華怔愣了下,她仰頭打量眉目輪廓越加立體俊朗的兒子,剛想感慨兩句他長大了,就見閨女驚呼一聲往廚房沖。
見狀,她也一拍大腿往裏頭沖,完全顧不上複雜的情緒:“壞了,菜糊了!”
最終,午飯桌上,還是多了盤焦胡怪異的炒雞蛋。
若是後世,陳弄墨定然将那盤菜倒掉。
但在家庭尚算不錯的陳家,雞蛋也是好東西,自然不可能有倒掉這種說法。
一家人熱鬧的吃完中飯後,也沒午休。
陳宗帶着雙胞胎拎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往村裏處的近,有來往的人家去送年禮。
還有幾戶孤寡人家,也如同從前一樣,送些米面吃食。
陳弄墨本來想跟着去的,但外頭又飄起了雪粒子,便歇了心思,與秋華媽媽窩在家裏疊紙錢。
雖說破四舊,上頭也抵制迷信,但很多村子裏,上墳燒紙這些還是會堅持。
在他們看來,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偷摸着也要燒了,不然亡故的長輩在下頭沒個錢財,日子不得難熬。
陳弄墨曾經不大相信這些的,但自她重生後,便信了幾分。
“...看這雪,一時半會兒的是停不下來了,要不你就不去了吧,讓老四老五代你去磕頭。”到了年三十這天一大早,曹秋華将疊好的紙錢拿出來,看着外頭越來越大的雪,不放心的建議道。
“還是去吧,我爸肯定惦記着,您別擔心,一年也就這一次。”陳弄墨只考慮了幾秒,便繼續往腿上綁防水布。
她是陳德茂的親閨女,人不在山順村就罷,在家裏還不去,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聞言曹秋華也沒再勉強,蹲下來幫着閨女一起綁,嘴上還念叨:“那就去,到時候實在不好走,就讓老四老五背你一段。”
一旁,正在穿厚靴子的陳君聞言哈哈笑:“行啊,反正妹妹小小一只。”
陳弄墨拍了四哥一記,恨恨道:“就怕小小一只你也背不動。”
其實她真不矮,至少在南方,166厘米的身高算是高挑的,但在全是大高個兒的家人對比下,總讓陳弄墨有一種自己特別嬌小的感覺。
尤其四哥還時不時的拿身高逗她,叫她更加在意。
“怎麽可能?哥單手都能把你舉起來信不信?”說着,陳君還嬉笑着伸出右手,作勢要将人夾抱起來。
陳弄墨靈活躲開不算,還上腳去踹。
但陳君也是跟妹妹打鬧慣了的,早已習慣了她的套路,機敏的往偏邊側了側,嘴上還不忘氣人:“瞧瞧,腿短踢不到吧...老六你這是惱羞成怒了?矮就矮呗。”
妹妹眼底都要噴火了,陳義好笑的将不見面就想,見面就掐的兩人分開:“行了,得出發了,早點回來幫媽一起準備中飯,下午還要去公房看電影呢,抓緊時間。”
陳弄墨收回送出去的拳頭,白了四哥一眼,整理好自己,不再去看讨厭的家夥,拽着五哥的手臂,跟在宗爸爸身後往後山出發。
見老六不理自己了,陳君也不惱,圍着弟弟妹妹打轉說笑。
曹秋華站在門口,聽着孩子們的笑鬧,一直等四人消失在厚實的雪簾中,才噙這舒心的笑意回了屋。
除夕了,得給幾個孩子多準備些好吃的。
過年。
是舉國同慶的日子,就連部隊也不例外。
往年,大多是戰士們自己組織表演節目、包餃子等,以團為單位。
今年旅政委發力,争取到了省級的文工團來表演。
人家可是專業的,不管是唱歌、跳舞、詩朗誦,都是難得才能見到的高水平。
為此,整個部隊都歡騰忙碌了起來。
這種時候,不止政委忙到腳後跟打後腦勺。
就連邵铮這些個主抓戰備工作與軍事訓練的團長,也沒能逃脫,被拉了壯丁。
好在今天就是除夕夜,也是文工團過來表演的日子。
好容易從忙碌中抽出時間的邵铮哪也沒去,坐在辦公室裏翻看小對象給他寄的信件,想着要不要再給人去個電話。
“又看?你這信都翻爛了吧?”陳武聞過來喊兄弟去家裏吃中飯,不想剛進辦公室,就見老邵抱着信紙,笑的春心蕩漾。
邵铮在老陳将腦袋探過來之前,已經利索的疊好信紙,又将之塞進信封,放在抽屜裏落了鎖,才看向他:“你怎麽來了?”
陳武聞撇嘴:“前些天不是跟你說了,今天中午去家裏吃飯。”
大年三十晚上全軍一起包餃子、看表演,所以他就将請兄弟去家裏吃飯的時間定在了中午。
怎麽說他現在也是有了家庭的,過年嘛,多照拂照拂孤家寡人的兄弟也是應該。
想到這裏,陳武聞的視線又不着痕跡掃了眼放信的抽屜。
邵铮捏了捏眉心,笑着起身:“忙忘了,這幾天被老胡支使的團團轉,走吧。”
老胡是他的搭檔,二團的政委。
陳武聞卻不急着走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指着對面的凳子,示意兄弟坐下來。
“怎麽?你這是打算促膝長談啊?”邵铮好笑的走了過來。
“說正事呢,少嘻嘻哈哈的。”
“行!你說,我聽着。”大舅哥的臉面要給,邵铮坐姿端正了起來。
見他突然板板正正的,陳武聞反倒躊躇了下,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見狀,邵铮眸色閃了閃,大約猜到了兄弟要說的話,笑着擡了擡手:“如果是我對象的事情,你就別開口了,等過完年再說。”
這話一出,反而激起了陳武聞的脾氣,他抱起胸,濃眉皺的死緊,表情嚴肅的看着人:“老邵,你跟我說實話,你那什麽對象的,真不是耍着你玩兒?”
“什...什麽?”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邵铮直接驚住了,表情很是不可思議。
見他這麽大的反應,陳武聞更是恨鐵不成鋼:“這麽驚訝做什麽?別怪兄弟說話難聽,你團裏的那個程輝你忘了?跟你現在的情況有什麽區別?”
邵铮抽了抽嘴角,确定自己真的沒理解錯老陳的意思,整個人都不好了。
區別大了好嗎!
程輝是他手底下的一個班長,上半年在回家探親的路上,認識了個姑娘處對象,滿心歡喜,掏心掏肺,恨不得将家底全部兜給對方。
本來也沒什麽,這年頭處對象基本都是要結婚的,上交工資并不奇怪。
問題就出在程輝花了将近兩年積蓄,買這送那,跟人處了大半年,那姑娘卻提了分手,轉身找了個正式工,一名有鐵飯碗的工人。
哦,程輝也是在對方的花言巧語之下沒打書面的戀愛報告,人財兩失,也沒地說理去,畢竟全憑自願。
這麽一琢磨,邵铮有些好笑的捂了捂臉,從老陳的角度看,還...還真有些像。
“你還笑?你說說你,才跟人處多久?三四個月?家底都給人家了吧?隔三差五寄東西不說,還天南地北的找戰友給郵寄,萬一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可惜?”不是陳武聞小氣,如果對方像他家月桂那樣,給個準話,全部捧給對方也不是不行。
兄弟倒是好,心肝差點都送出去了,啥也沒撈着,連名字都不讓透露,更別提啥戀愛報告了,也不知道那女的哪來那麽大的本事,将兄弟迷的五迷三道的。
越想越氣,越想替兄弟越不值,陳武聞再次擡手制止想要說話的老邵:“你自己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這幾個月下來,你算算,你給她寄過多少好東西?對方呢?除了被你翻來覆去的兩封信件外,我可再沒見過別的了。”
邵铮...那是因為聿聿給他寄的東西,全是跟老陳的一起打包過來的。
信件上的內容不好叫老陳瞧見,才會單獨郵寄。
但...這話要怎麽說?
不解釋,小對象成了親哥哥嘴裏的壞女人。
解釋,小對象又不讓說。
左右為難的邵铮搓了搓俊顏,幹巴巴強調:“老陳,你真的想多了,我家...對象對我特別好。”
“好個屁!”見兄弟冥頑不靈,陳武聞又氣又急,直接爆了粗口:“老子有眼睛,你說她好,哪裏好了?還趕不上我妹對你好,起碼聿聿每次給我寄東西的時候,都少不了你的。”
邵铮...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妹妹就是我對象來着。
“你倆吵什麽呢?”胡政委出現在辦公室門口,身後還跟着幾名二團的營長與連長。
來找搭檔一起團裏做最後檢查,不想見到向來關系好的兩人居然在争吵,頓時就稀奇壞了。
陳武聞斂掉面上的怒氣,恢複成平日的模樣:“沒吵什麽。”
胡政委不信,看向搭檔。
邵铮笑着尋了個借口:“是沒吵什麽,老陳生氣他妹妹又給我寄東西了。”
這話一出,別說胡政委,就連其餘幾人也信了。
畢竟誰不知道一團的陳團長特寶貝妹妹,見天顯擺妹妹的各種好。
且還經常以妹妹更關心誰,這種話題跟邵團争論。
完全相信了邵铮說詞的胡團長簡直對他們無語:“我說你倆幼稚不幼稚?見天為了這種事情争有什麽意義,算起來,陳團妹妹的年紀也可以嫁人了吧?我告訴你倆,吵也沒用,人将來肯定對丈夫更好啊。”
這話好聽,邵铮以拳抵唇,掩住嘴角的笑意。
陳武聞卻是炸了:“瞎說什麽呢?我妹才18歲,嫁什麽嫁?起碼再過十年八年的。”
聞言,邵铮嘴角拉直,眼神涼涼的看向兄弟。
胡政委也是哭笑不得,剛要說什麽,身後就探出一個腦袋。
這人叫左浩,家裏有些背景,高中畢業去了軍校進修,今年剛分到738部隊,連級,23歲,挺有前途的年輕人。
陳團長與邵團長交好,卻因為搶妹妹屢次翻臉鬧過不少笑話,全旅皆知。
再加上那位妹妹經常給兩人寄包裹,大多人對于這位神秘的姑娘都挺好奇。
左浩也是其中之一,聽多了,又是好年紀,難免浮想聯翩。
這會兒聽到陳團說妹妹18歲,他立馬玩笑般的湊了過來,笑說:“陳團長,18歲也不小了,今天又是大年三十,等于明天就是19歲,是可以結婚的年紀了,你覺得我怎麽樣?”
邵铮陳武聞冷了臉,齊齊看向他,眼中幾乎飛出了刀子。
左浩輕咳一聲,不去看自家團長黑下來的面色,頂着壓力繼續争取:“那什麽...我覺得自己還行,家裏條件也不差,年齡更合适,妹妹不是年後要過來部隊嗎?到時候可以相看相看...陳團你覺得呢?”
被當面搶對象,還是他很看好的下屬,邵铮的臉上幾乎要結冰碴子了,剛要開口,就聽身旁的陳武聞陰森着語氣問:“你多大?”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叫邵铮的心中突了突。
左浩笑着搓手:“23歲。”
陳武聞只回了三個字:“太老了。”
翻年27歲的邵铮...
左浩面色一僵,心說他才23歲,哪裏就老了,剛要再說什麽,眼前就出現了一道背影。
胡政委将不會看人臉色的左連長擋在身後,笑呵呵的轉移話題:“這件事以後再說,老邵,你這會兒有空嗎?咱們再去一趟團裏。”
邵铮點頭:“有空,現在就去吧。”
于是一行人又往外走,趁邵铮落鎖的間隙,胡政委看向身旁的高大男人,笑着閑聊:“陳團,我聽我媳婦說,卞醫生那肚子離孩子出生不遠了?”
提到妻子,陳武聞面上松緩幾分,點頭:“才七個半月,不過雙胞胎肚子大,醫生說可能八個半月左右就會生了。”
“那很快了,你們家裏長輩不過來?”胡政委是個人精,知道陳武聞稀罕妻子,自以為挑揀了個安全的話題。
不想方才面色才緩和一點的男人,懷疑對方是在幫左浩打聽,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媽跟我妹妹會來部隊,具體日子還沒定,不過應該挺快的。”
胡政委...他剛才是被飛眼刀子了吧?
“聿聿跟叔叔嬸子來的那天,我去接他們。”邵铮跟上欲要大步離開的兄弟。
陳武聞本也不大放心妻子一個人,聞言腳步緩了緩,只思考了幾秒便點了頭:“謝啦,兄弟。”
邵铮笑的很是真誠:“跟我客氣什麽,都是一家人。”
這話說的陳武聞心裏高興,覺得兄弟真是沒話說,頓時也不生氣了,還感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哪哪都好,就是找對象眼神不大好。”
這下輪到邵铮皮笑肉不笑了:“我家對象好的很。”
見他不高興,陳武聞便沒再說什麽,只是嫌棄的:“啧”了一聲,便快步離開。
看着兄弟離去的背影,邵铮只覺腦瓜子突突的...
事情怎麽就到了這麽離譜的地步?
等老陳知道真相後,他還能有好嗎?
惦記着兒媳可能會早産。
曹秋華不敢耽誤,過完年,大年初二送走雙胞胎後,就準備起了去部隊的行李。
陳宗不放心妻女單獨出行,打算将兩人送到部隊,并在那邊停留一個星期再回山順村。
家裏養了雞鴨,離不得人。
十天半個月的,可以請村裏關系好的朋友照應,時間久了肯定不好。
車票是陳武聞買的,時間定在初四中午12點。
本市沒有火車站,所以在坐上火車之前,三人得轉幾趟中巴車,耗時大半天去到省會城市。
所以,為了時間充裕,初三上午一家三口便也背上行囊出。
這種天氣出行很是遭罪。
冷不說,車子開的也慢。
等陳弄墨三人到了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時,已經是傍晚五點半了。
比預料的時間,整整多了三個小時。
好在辛苦煎熬只是第一天,明後兩天都是在火車上。
想到這裏,定好房間,陪着秋華媽媽與宗爸爸出發去國營飯店吃晚飯的陳弄墨,生出了好奇心。
後天下火車的時候,會是大哥來接?
還是...幾個月沒見的對象呢?
初七下午三點,火車行駛了四十一個小時,晚點了30分鐘,總算停在了Q市火車站。
三人都是卧鋪票,停車後,又在車廂裏等了一兩分鐘,才拎上行李下車。
“那邊是不是小邵?”陳宗人高腿長,剛下火車,就看到不遠處有個身穿軍裝的男人正四處張望。
陳弄墨下意識瞧過去,眼睛就是一亮。
真的是邵铮哥,他顯然也瞧見了他們,正快步往這邊跑來。
看到這一幕,不知怎麽的,陳弄墨鼻頭突然就有點酸,不很重,真的只有一點點。
大約是...太像之前在J市火車站分別時的場景了。
那會兒,她趴在車窗上,邵铮哥也是穿着軍裝,順着火車往自己跟前跑。
想到這裏,陳弄墨眨了眨眼,眨掉眸底的酸澀,笑容燦爛的沖着已經跑到跟前的男人打招呼:“哥,你一個人來的嘛?”
久別重逢,還在感情最為濃烈的時候,若是可以,邵铮真想将人緊緊擁進懷裏。
可惜...現實不允許。
最終,他也只能用熱烈又思念的眼神盯着,好像又變漂亮的小對象,溫聲道:“對,你嫂子肚子大了,你哥離不開。”
說完這話,不敢多看的邵铮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伸手接過陳宗手上的行李,态度恭敬:“叔,嬸子,新年好,路上怎麽樣?累不累?都順利吧?”
雖說做了幾個月的心理準備,但方才臭小子眼珠子快要黏到閨女身上的模樣,還是叫老父親黑了臉:“...哼。”
曹秋華白了丈夫一眼,才笑着道:“你也新年好...順利,都是睡着過來的,一點兒也不累,倒是辛苦你來接我們。”
邵铮臉一紅,下意識看向同樣紅了臉的小對象,才壓着快要沖破胸腔的喜悅道:“嬸子您客氣了,應該的。”
陳宗:“...哼!”
陳弄墨/邵铮...
曹秋華無語,伸手拽着丈夫,才看向有些尴尬的年輕人:“不用理他,他鼻子不舒服,咱們這就走吧?”
邵铮忙忙點頭:“好,車子就停在車站門口,您別着急,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
“好好好,那趕緊出發,一刻看不到月桂,我這心裏頭就不安穩。”說話間,曹秋華已經拽着丈夫走在了前面,還不讓他回頭盯着孩子們。
見狀,邵铮一直緊張的情緒才稍緩,側首垂眼看着身旁的小對象,慢慢勾起了嘴角。
“別看,不然又要遭宗爸爸冷眼了。”陳弄墨被男人直白的視線盯的有些不大好意思,軟乎乎警告。
邵铮低笑出聲:“不怕,冷眼就冷眼吧。”
這話說的,陳弄墨嘴角翹了翹,擡頭看了眼相攜走在前面的秋華媽媽與宗爸爸,确定兩人都沒有看過來,才快速的将一直揣在口袋裏的糖果塞到了男人的口袋裏。
邵铮一怔,手上拎着行李不好去看,只好小聲問:“是什麽?”
“給你的糖,我覺得這個口味你會喜歡。”
“特地給我留的?”
的确是特地挑出來的陳弄墨:“...嗯。”
這話太甜了,肯定比任何糖果都甜,邵铮露出一個滿足的笑:“我也給你準備了。”
陳弄墨仰起頭,好奇的眨了眨眼:“也是糖嗎?”
邵铮側過身,将另一邊的口袋露出來:“你自己拿。”
聞言,陳弄墨也沒多想,扯掉手上的手套,靠近男人身邊,身手進去外套口袋裏。
剛摸到東西,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耳邊就聽到宗爸爸有些不愉的嗓音:
“你倆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