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隋玉這樣一副乖巧的樣子，施宣清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可是叫她贊揚一下對方，又總有一種非常羞恥的感覺，于是只能模糊地嗯了一聲。

“喂，你就恩一下，沒有其他表示了咩？”隋玉看起來對這樣的施宣清十分感興趣，假裝不滿地抓起一束頭發，去搔對方的臉，一邊逗她，“我是為了誰才這麽費心費力的，怎麽當了幾年的人民公仆，連良心都當沒了？”

後座的趙涵狐疑地看了前面兩人幾眼，她們之間的氛圍簡直要閃瞎人眼了，這一刻她終于感受到隋玉之前的心情，難道她們是一對？一直忍受着痛苦的朱丹丹，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心中祝福對方，這條路不好走，遇見同類如同在黑暗中遇見一盞明亮的燈，互相傳遞着勇氣。

“我……”施宣清啞口無言，她原本就是一個不善言語的人，再加上她覺得隋玉的話是道理的，就更加反駁不了，可是要怎麽說？她糾結，總感覺有些不對。

突然不遠處響起了沖天的水聲，那狼狗的慘叫聲猛地凄厲了十倍，所有人都看了過去，一條巨大的魚躍起，就那麽突兀地出現在了她們眼前。它是那麽的巨大，以至于遮擋住了陽光，車子裏瞬間暗了下來，無數水花落在車身上碰碰作響。

先前施宣清還覺得大得過分的狼狗在巨型魚類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袖珍玩具，它輕輕松松地就将大狼狗咬成了兩段吞進了肚子裏，然後一掉頭重新鑽回了海中。

施宣清看着那巨大的魚尾猛地劃過一道弧度，上面的條紋清晰可見，這真是太瘋狂了，世界上居然有這麽大的魚？！她打開車窗探出頭，落下的水中還帶着點點腥味。

那尾巴扇動帶起的風，狠狠地吹起她的頭發，施宣清覺得這一切像是在做夢，可這風這腥味，和那濺起的水花都告訴這是真的。

“你瘋了！想死嗎？！”隋玉大喊，她将施宣清拉進車裏，一邊啓動越野車。施宣清可以感受她手心那滑膩的觸感，盡是冷汗。

呯——又是一聲巨響，這是那魚尾落進海裏的聲音，後座的趙涵這時候好像醒悟過來，發出了尖利的叫聲，朱丹丹也被鎮住了，她用顫抖的手拉住趙涵，對方立刻撲進了她的懷裏，不斷顫抖。

魚尾引起的海潮朝她們湧了過來，連越野車都被打得一歪，隋玉努力控制着車子朝內陸開去。幸好她們所處的位子比較高，海浪的影響并不大，隋玉只是開了一段距離之後，便脫離了危險。

安全了之後，隋玉一直朝前行駛，施宣清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這時候越野車劇烈地晃動一下，接着朝着左邊陷了下去。

“靠！”隋玉連忙踩剎車，然後下車去查看，過了一會苦笑着回來了。

“陷進水溝裏了？”施宣清看着車子外面近在咫尺的圍牆問。

“恩，對。”隋玉抽出了一很煙，“剛才恍惚了一下。”她想去摸打火機，又像是想起些什麽看了施宣清一眼，放棄了轉而将煙含在了嘴裏，撐着頭看着窗戶。施宣清知道她這是在後怕，因為她何嘗不是呢。

大家沒有急着将車子弄上來，連趙涵也安靜下來，平複着心底驚恐。

施宣清也放空了自己，不知怎麽回事她就想起了自己和隋玉小的時候。那時候她先到的孤兒院，隋玉後來才被人帶過來，記得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比自己矮了許多，渾身髒兮兮的，連長什麽樣子都看不清，偏偏那一雙眼睛特別亮。

施宣清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那時的眼睛了，帶着一股強烈的欲、望，直勾勾地看着院長，就像是盯着肉的小狼崽子。後來她們成為了朋友，她問隋玉那個時候為什麽這樣盯着院長看。

隋玉回答：“那個時候，我快餓死了，有人告訴我想要活下去必需得到院長的同意，我想活下去，可又做不了什麽，只能盯着她看，希望她可以從我的眼睛中，感受到我的希望。”

這樣想着似乎又看到了隋玉那時的眼神，施宣清回視着對方，那雙眼睛中有着強烈的感情在波動，看着自己的目光也越來越堅定。隋玉叼着煙，她的面部有着輕微的顫動，似乎有千言萬語即将脫口而出，她看起來下定了決心。

施宣清清醒了過來，這不是回憶，隋玉正注視着她，目光如有實質。她忽然就慌張了起來，低下頭避開了隋玉的眼睛。

“清清，我其實有一句話想要和你說很久了……”隋玉的聲音帶着點點幹澀，她的話令施宣清的心髒驀地快速跳動了起來，耳邊都是噗噗得血流聲。

“我喜……”

“你說剛才那是什麽魚類？”施宣清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她不知道隋玉要說什麽，但是她不敢讓隋玉說下去。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隋玉沒有回答施宣清，她打開窗戶靠着車門點燃煙，那絲絲縷縷的煙霧朝着車外飄去。

“也許是帶魚？”趙涵從隋玉開口時就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現在看情況不對準備緩和一下氣氛，“身體那麽長，還是銀白色，除了大一點和我們平時吃的沒什麽兩樣麽，哈哈哈……”

但沒有一個人接話，趙涵的臉都笑僵了，她縮了回去抱住朱丹丹，和事老果然不是好當的啊。

施宣清平靜了一會，那急促的心跳減緩，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快到中午了，于是對着隋玉說，“我們先将這車子弄出來吧。”

隋玉聽到她的話，翻了下身，然後點了點頭，掏出自己的手機。也許她太急了，清清還沒有做好準備。可她真的快按耐不住了，這世界已經改變，死亡也不再是那麽遙遠的事情。她害怕自己到死亡那一天，也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這多麽悲哀啊，隋玉有些傷感，她望着自己手機屏幕上，有着施宣清的倒影，她用拇指輕輕摸了摸，嘆了一口氣，算了……

隋玉找出老李的電話打了過去，卻發現對方的手機接不通。

隋玉連續撥了幾個號，都打不通，她看了看手機信號，發現居然一個都沒有，“你們看看自己的手機還有信號嗎？”

施宣清看了一眼，沒有信號，再看了看趙涵，對方搖了搖頭，事情越來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