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祝蘭拜
奈特宛如耳旁風一般,朝他微笑:“打擾了。”
随後強硬的推開門就走進去,木屋裏燒着壁爐,燒得屋子暖烘烘的。
屋裏有着厚厚的地毯,和雜亂的書籍。
奈特像自家主人一樣坐在葛林的椅子上,雙腿交疊一副傲慢的樣子,把手裏禮物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真讓人讨厭啊。”葛林氣哼哼的說着,把自己的啤酒放在爐火上烤得燙燙的,他是個古怪的老頭,連喝啤酒都與別人不同。
“你來是為了那個不死族的首領?”葛林把酒灌進肚子裏,打了個酒嗝。
奈特安靜的看了一會随手拿的書,沒有回答,屋子裏只有壁爐裏的火光,倒影在牆上隐隐約約的發顫。
“好了,我告訴你。”葛林用細縫一般的眼睛看着奈特,把滾燙的酒灌進喉嚨,仿佛沒有知覺般道:“自然之神已經找到他了,比你還早的找到了。”
啪……壁爐裏的火燒斷了木頭,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奈特的那雙眼睛被映得發亮,那種詭異的橘紅色隐隐約約使人不舒服。
“你知道我說的他是誰,可不是那個不死族。”葛林用鐵栓戳了下壁爐裏的木頭,繼續慢悠悠的道:“早在聖殿,他就比你先找到了荒蕪,雙生之神間的心靈感應,不得不佩服。”
“唯一諷刺的是。”葛林幽幽的看向奈特:“你這個把心都挖給他用的人,卻找了他那麽久。”
火燒的越來越望,奈特表情毫無波瀾,只是緩慢的眨了下眼:“廢話少說。”
“自然之神?”奈特嘲諷的勾起嘴角,眼裏的不屑一目了然:“不過是個闖了禍就哭着大喊哥哥的小鬼罷了,這麽多年了,他給自然之神擦的屁股還不夠多嗎?”
“呵……”葛林嘲笑他:“你操什麽心?人家一哭荒蕪就心軟,命都不要的救他,你呢?”
“連心都挖出來了……他可曾對你有過半點憐惜?”葛林笑了,眸子裏陰恻恻的光讓人頭皮發麻:“你啊……”
“見過那河邊的野石頭沒有。”葛林大笑着道:“你就是那被他可随手丢進河裏的石頭,或連踩上一腳都毫無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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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然對他是什麽?”葛林說得有點痛快:“是美玉啊!他日日捧在手裏細細摩挲的珍寶。”
“你倆有什麽區別,不一目了然嗎?”
葛林用幹枯的手掌繼續燒酒,然後往肚子裏灌:“他是怎麽對你的奈特?又是怎麽對他的?”
“你究竟要喜歡他到什麽時候?”
“早就不喜歡了。”奈特輕聲笑了一下,看着葛林緩慢道:“你刺激我也沒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着道:“裏面是空的,我早就親手把它挖走了,事到如今,怎麽還會痛呢?”
奈特的神情有些奇怪,眼神悲傷到了極點,面容卻是笑意盈盈:“你不懂。”
“他也曾對我笑過,把我當成心肝寶貝,每當他對我溫柔一點。”
淚水在眼眶翻湧,卻凄慘一笑:“我就覺得,沒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為他做的了。”
“一顆心算什麽?”奈特似乎是真的很不解:“你告訴我算什麽?”
“不愛我又算什麽?”奈特的眼神飄忽,像是失去了渾身的骨頭:“我只要他活着……”
“如你所說,他沒了我不會痛苦,不過是一顆爛石頭,連可惜都不會可惜。更何況懷裏還揣着珍寶,怎麽可能不幸福?”
“可是我不行。”奈特看着壁爐慢慢說着:“他是我心髒現在還在跳動的唯一原因。”
“他活着,我死去。”奈特笑了笑:“多好的選擇。”
“甚至,我都不會讓他記得這一切。”奈特勾起嘴角,眼神溫柔而又黯淡:“我不要他記得,有個吸血鬼這麽下賤的愛過他。”
“說得好!!”葛林把啤酒摔到地上,四分五裂……他的手都在顫抖,臉仿佛是被氣得通紅:“你真是賤得可以,人家要心就挖心,人家要活着你就不要命,你活該!”
“你活該啊!!奈特?古德蘭!!你老死的那一天我絕對會嘲諷的哈哈大笑,你就像爛泥裏的蟲子一樣活着吧,從頭到尾一個人唱獨角戲。”
“那個什麽沒良心的神!!!”葛林的眼眶微紅:“你叫他在你死的時候都不要踏進你的墓園一步!!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有個可憐蟲,為了他……自己一個在泥土裏爛透了,連靈魂都腐爛了!!”
“古德蘭……”葛林捂住雙眼,“給你自己留最後一點尊嚴吧,最起碼……最起碼,最後一段日子,為自己活不成嗎?”
奈特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迷茫,随後笑了:“好啊。”
屋裏只有燒火的聲音,葛林嘆了口氣,還是道:“不死族的首領,你也認識,就是那個狗雜碎。”
“因為荒蕪回來了,他的力量也逐漸複蘇了,雖然是自然之神創造的他,可名義上那個狗雜碎還是荒蕪的眷屬。”
“你要殺了他,就只能将他的靈魂之火揪出來,然後使他的靈魂之火灰飛煙滅。”
奈特依然笑着,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終還是道:“我死後……你不要多嘴,也不要找我,如你所言,我會去我該去的地方。”
葛林深深看了他一眼,緩慢的閉上眼睛,道:“知道了,你走吧。”
“回見……”奈特把帽子戴到頭上,又笑着回頭:“錯了,這種時候。應該說:永別了,我的朋友。”
“祝蘭拜。”葛林睜開眼睛用不死族語道。
“祝蘭拜。”奈特笑着點點頭,臉上的梨窩顯得他整個人都變得很柔軟,他推開門,向遠處走去……
背影蕭瑟而又義無反顧,葛林閉上眼睛……祝蘭拜,我的朋友。
奈特走了很久,才走出西方森林……他用手遮住眼睛,不禁感嘆:“原來,太陽是這麽刺眼的生物嗎?”
生命的火,靈魂的光。都救不了一個已經沒了心的人。
太陽再溫暖又能怎樣呢?已經一千年了,被冰凍的疼痛也終于到了要告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