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無不無聊啊。”越季無語道，伸手想去搶奶茶，沒搶到，只好氣鼓鼓說，“那我長得好看招人注目，別人有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善意誇我幾句多正常啊，是不是？”

雲無覓失笑，服了越季這張嘴了。

“快給我，不然我撒潑了啊。”越季看着他，又補了句。

“是是是。”雲無覓把兩杯奶茶都還給越季，“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都應該被共賞，這是造福社會。”

越季抱着奶茶，滿意了：“那可不~”

雲無覓啓動車子，回家。

一進門，越季換鞋洗手，然後迫不及待把雲無覓那杯奶茶給他，再拿出自己那杯，坐到客廳茶幾邊的地毯上喝了起來。

雲無覓坐到他旁邊的沙發上，笑他：“有沙發不坐偏偏要坐地上，跟小孩似的。”

越季咬着吸管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才說：“我就愛坐地上……這奶茶挺甜的，味道還可以，但是好像沒有別人說的那麽好喝……大概是我對它的期待太高了？”

雲無覓看了眼奶茶杯子上印的店名，說：“也可能是因為這家店不太出名，下次給你買那種比較有口碑有名氣的奶茶店裏的試試。”

越季眨了眨眼：“還給我買啊？”

雲無覓瞧着他眼巴巴的樣子：“買……你這樣看着我，我還怪心虛的。”

越季彎了彎唇，美滋滋的繼續喝奶茶。

過了會兒，越季又想起來：“我想明天就開始搞直播了。”

雲無覓點點頭：“那待會兒先用我的手機號給你注冊。”

吃過午飯，越季本來想和前幾天一樣午睡一會兒的，但是買奶茶前雲無覓提醒他的話一語成谶，越季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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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無覓倒沒有午睡的習慣，越季幹脆就找他開始弄直播的事。

“我還在網咖的時候，最經常看見的就是這個直播平臺。前幾天我又觀察了解了一下，覺得這個平臺還可以。”越季現在已經可以很熟練的操作電腦了。

雲無覓坐在旁邊看着他弄，聞言颔首：“這個平臺的知名度确實還不錯。”

注冊賬號很容易，不過要申請成為主播的話需要實名。越季現在雖然沒有拿到

只是申請成為主播，不是正式和平臺簽約，所以一般在二十四小時內會有申請結果，而且一般情況都是通過，這倒用不着擔心。

雲無覓揉了揉越季的頭發，直到把他的長發弄亂了才收手，收手之前還拍了拍越季的腦袋：“困了？”

越季點點頭：“有一點，我回房間睡會兒吧。”

“別睡太久，不然晚上睡不着。”

“好的，我知道了，雲媽媽。”越季乖乖巧巧。

雲無覓：“……乖兒子。”

聞言，越季默了默，然後擡手往雲無覓頭發上瞎薅了幾下，嘀咕道：“讓你老是把我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

雲無覓輕笑：“反正你也要去睡覺，頭發遲早都得亂……淩亂的美，懂嗎？”

越季：“……”

……

第二天一早，越季登錄直播平臺就看到了系統通知，他的申請毫無意外的已經通過了。

書房的桌面很大，只擺了一臺電腦，其餘地方足夠越季擺放筆墨紙硯這些直播所需的東西了。

“還有攝像頭……”越季從書櫃裏拿出單獨的攝像頭，連接上電腦再擺到合适的角度，一切準備就緒。

越季點擊電腦屏幕上的“開始直播”按鈕，再次确認了一下攝像頭，然後就開始磨墨，他打算先畫一幅畫。在月季花裏待了上千年，越季看過很多各有特色的場景，以前在花裏無聊的時候他也會把看過的畫下來，只是一天時間往往畫不完一整幅，第二天又自動回檔、畫也變回了白紙，他就只能接着記憶繼續前一天的往下畫。現在不一樣了，時間充足，沒有回檔這種事的存在，越季畫畫的心态更加放松。

至于直播間的狀态……越季捏着毛筆開始畫畫之後，一時沉迷眼前，幾乎都忘了還有直播的存在。不過他本身其實也不太在意直播會不會很涼，這種事只能随緣嘛，反正他現在做這個也是出于興趣，要是興趣沒辦法保證吃穿住行的話，那就像他之前跟雲無覓說過的，大不了到專門的培訓機構當老師好了。

現在這個社會其實和越季記憶中

這種信心并非盲目來的，他在網咖那會兒雖然确實不夠自由，但見識得絕對不少，對這個社會很多方面的了解說不準比專注演戲的雲無覓還清楚一些。

越季這幾天玩歸玩，在直播賺錢養自己這件事上也沒有耽擱，他大概規劃了一下，打算在直播的時候按着時間順序就畫他親眼看到過的那些民俗風情。他擅長寫實的畫，又是自己看到過也曾經畫過的一些場面，雖然時間确實久遠了些，但再次畫起來也還算信手拈來。

“你不是過幾天就要出門去拍戲了嗎，要是等你拍完戲回來，我還是不能靠做主播養活自己的話，我就乖乖找其他工作。”昨天申請賬號的時候，越季還跟雲無覓說起自己的安排。

眼下，越季正在畫的是一幅……青樓圖。

為什麽以這幅畫開始呢，主要是越季自己對那時候的場景記得比較清楚。當時他在花裏已經待了不短的時間了，之前月季花一直被養在一個別說人了、鳥都沒幾只的深山老林裏，實在枯燥又乏味。一朝睜眼，發現自己待的月季花出現在了青樓裏，別說多有意思了。

至于是怎麽到青樓的，越季也記不太清，實際上他只記得自己每隔一段時間就确實會換一個地方，而且除了最開始的深山老林之外，每一個地方都是緊挨世俗人家的、特別熱鬧。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不斷地換地方、每隔一段時間就換到另一朵月季花裏，然而後來看着鏡子裏的月季花，越季又發現并沒有，從始至終他都是待在同一朵花裏的——因為這朵月季花原本是他自己養在寝殿之中，他生前因為貪玩，給月季花的葉子剪了個挺奇特的造型，很好辨識。

左右這事情不可能想得通，所以越季也不做多想，反正就那樣呗。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面前白紙上青樓一隅的景象成了型。

手腕有點酸，越季放下毛筆想甩甩手休息一下，看到側前方的電腦屏幕才猛然想起來……他還在直播呢。

雖然涼不涼随天意，但前提得是盡人事啊，身為一個主播結果和直播間零交流……越季反省了一下，決定待會兒得更敬業一些。

畫畫的時候越季一直都是站着的，這會兒他坐下休息，簡單反省之後他仔細一看直播間，有點驚訝。

雖然零交流，畫畫過程他半句話沒說，但其實越季的直播間倒沒有很涼，反而對一個新人主播而言算得上數據不錯了。

直播間彈幕本來是很零星的在飄，發現越季總算有動作并且看向攝像頭之後，彈幕也多了起來。

【1551小哥哥你總算看攝像頭了，你要不要說說話啊，這是我看過最安靜的直播間了……】

【是的，從半個小時前開始觀看人數就一直在掉，主播你再沒動靜我也要走了，雖然是新人但也別這麽佛啊】

越季眨了眨眼，說了開直播以來第一句話：“呃，大家好？”

【主播你好！你的頭發是真的嗎！】

越季把手肘抵在桌面上，撐着一側臉頰看彈幕：“頭發是真的啊。剛剛不好意思哦，我畫畫忘記攝像頭了。”

【木事木事，小哥哥好看，不說話也好看，我盯着你的臉吃完了早飯和上午茶！】

【主播是學國畫的嗎，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嗚嗚我從微博摸到這邊來，蹲了大半個小時可算聽見小哥哥說話了TAT】

【微博摸過來的＋1！小哥哥聲音很好聽哦~】

越季彎了彎唇：“謝謝你們。我算是學國畫的吧……微博上摸過來的是什麽意思啊？”

越季知道微博，但不太清楚彈幕裏的話從何而來。

【小哥哥還不知道啊！】

【昨天上午快中午那個時間，小哥哥去奶茶店買奶茶了吧，有學生投稿到了他們學校的表白牆，因為小哥哥太好看了】

【艹彈幕有字數限制……就是小哥哥太好看啦而且怎麽都查無此人，有個不要臉的男生在表白牆下面留言，P個背影圖】

【假裝是小哥哥你，結果被投稿的學生識破了

越季看着彈幕裏零零碎碎的發言，湊出來了原委。那個男生上微博投稿本來是想挂別人，結果成了反挂自己，那個男生被嘲之餘，越季坐在奶茶店裏被偷拍的照片也更廣泛的傳了開來。早上越季在平臺開了直播，直播間随機出現在了首頁最底下的位置上，也就短短十分鐘的随機榜，因為直播間封面上的照片太吸引人，所以引了一波流，再之後有人認出了他就是微博上和學校表白牆投稿的那個主人公。

認出越季的網友又回到微博發了評論，于是有不少關注的人就搜了直播來看。

其實半個小時前才是越季直播間至今熱度最高的時候，不過那會兒越季沉迷畫畫壓根沒有注意到，有些人點進來卻遲遲得不到回應就幹脆又離開了。

“這樣啊。”越季看了會兒彈幕，又感謝了下刷禮物的朋友，然後說，“那我繼續畫畫啦？”

【主播你畫畫的時候也說說話吧，不然大家都沒熱情了……】

【我有熱情！我超熱情的！小哥哥你只要露臉我就很滿足了[驚嘆]】

【有一說一，小哥哥的畫技真的很好！我以前跟老師學過國畫，老師總嫌棄我畫得太浮躁了……】

越季站起來，把椅子往後推了推，一邊用筆沾墨一邊道：“我主要是畫的年數比較長了，以前沒什麽娛樂項目，只能寫字畫畫……”

看了眼彈幕，越季繼續道：“我現在在畫的是一幅青樓圖……雖然是青樓，但別聯想到太多少兒不宜的事啊，就是畫畫裏面的場景人物百态。其實古代的青樓還蠻多故事的，被家裏人為了銀子賣到樓裏的，為了活命糊口自願賣身為妓的，有不甘一生雌伏人下所以努力賺銀子想為自己贖身的，也有覺得青樓裏送往迎來日日新鮮、還能穿金戴銀比窮苦百姓過得更輕松自在、所以壓根不想離開的。那些恩客呢，滿肚肥腸還自以為是的有，風度翩翩樣貌尚可、行着狎妓之事嘴上自诩風流人物的有，有人滿口情深義重卻拿了妓子的養老錢一去不複返，有人倒是真情深義重、攢錢把妓子贖回了家，傳來傳去成了一樁美談……”

越季想到什麽說什麽

【不煩不煩不煩！對着盛世美顏和這麽好聽的聲音我可以！】

【小哥哥說青樓百态的樣子好認真哦，應該是看過很多典籍了解了不少的吧！】

【哈哈好好笑哦這個直播間，主播裝13裝得也太過了吧！昨天剛出現在微博今天就開直播了，啧啧……】

【？？？小哥哥好慘，這麽快就有腦子殘疾眼睛發紅的傻X來了，管理員呢！】

【主播沒簽約的話沒有專門的管理員吧，不過小哥哥可以自己設置，我可以！】

【別管故意黑的人啦，舔顏不香嗎！主播小哥哥這臉，這頭發，這手……媽媽！我找到對象了！過年就帶回家！】

【只有我一個人關注主播畫的畫嗎，真的太厲害了，看得出來肯定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

越季埋頭畫畫，直到雲無覓敲響書房的門。

聽到敲門聲，越季繼續連貫的畫了幾筆，才擡起頭看向門口。見雲無覓倚在門框邊示意下樓，越季又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才反應過來。

“到午飯時間啦，我就先下播了，待會兒睡個午覺，下午再繼續。”越季跟直播間裏解釋了下，然後一邊說拜拜一邊關了直播間。

“中午吃什麽啊？我好餓，這一上午消耗可太大了。“越季又看向雲無覓，他伸了個懶腰，才慢吞吞朝雲無覓走過去。

走近了，雲無覓擡手摸了摸他的發頂：“下去看了就知道了，反正肯定都是你喜歡吃的。”

越季眨了眨眼：“你怎麽确定我會都喜歡？”

雲無覓屈起手指往越季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因為你就沒什麽是不喜歡吃的，這些天我觀察下來算是明白了。”

越季摸着自己被敲了的額頭：“那說明我好養！省事！”

越季和雲無覓一起下樓，踩在樓梯上，雲無覓突然說：“上午我也看了下你的直播。”

聞言，越季眼睛一亮：“诶，那你覺得我直播得怎麽樣？”

雲無覓想了想，說：“還行吧，雖然你和直播間的互動很少，開始甚至直接冷場了一個

“我也覺得還可以，再怎麽也算是中規中矩嘛。”越季高興了，“還有好多人給我送禮物呢，你看到沒？”

雲無覓點了點頭。

直到兩人下樓都坐在餐桌邊了，雲無覓才繼續道：“你上午畫了幅青樓圖。”

越季往碗裏盛着湯，聞言點頭：“是啊。”

“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你最擅長寫實派的人物畫……”雲無覓看着坐在對面的越季，“那青樓圖裏的場景，那些人和你畫畫時介紹的青樓故事，都是你親身經歷過的？”

越季還是乖乖點頭：“對啊，怎麽啦？”

雲無覓呵呵一聲，拿起筷子夾了根菜葉子，就差把“我很不爽”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看得越季有點奇怪和不解。

“雲無覓？”

雲無覓微微一笑：“沒事，我就是在想……也很正常，你還當皇帝那會兒雖然沒權沒勢但應該也沒幾個人敢給你臉色看，反正又不用你自己搞政事，那三五不時逛個青樓當消遣确實挺正常的，青樓裏面很好玩吧？”

聽他這樣說，越季也不爽了：“你搞什麽啊，我年紀輕輕死了還是個沒人說半句好話的亡國皇帝，本身就已經很慘了好吧，你還拿這個事嫌棄我那會兒沒能耐……我就是沒能耐又怎麽樣，有本事你五歲的時候喪父喪母被迫登基，滿朝文武沒一個看好你，最後被人逼宮還以為身邊的老太監是個好人，盡心盡力想着怎麽護着他，他倒反手往你茶水裏投毒……”

雲無覓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他自己也有些懊惱。什麽話能說什麽話說不得，他本來是挺清楚的一個人，怎麽剛才就腦子糊塗的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我……”雲無覓想說點什麽挽救一下。

越季卻越說越氣，放下了手裏的碗和湯勺，他看着雲無覓繼續說：“還逛青樓……逛青樓，你把我當什麽人了，碌碌無為還荒淫度日對吧？”

雲無覓輕輕嘆了口氣：“抱歉。”

越季被他突然的道歉弄得一哽。

雲無覓接着說：“我本意不是嫌棄你的……腦子不清醒，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想嗆你……上午看你直播，聽你對青樓的事說得頭頭是道

“我怎麽就不能去青樓了？”越季故意道，“我就是去過，你看到我上午畫的那座青樓了吧，裏面的每一個姑娘我都特別熟。”

雲無覓頓了頓，又忍不住嘆了口氣：“算了，是我這個話題沒起好，吃飯吧小妖怪，我們別吵了。”

越季拿起筷子戳了戳碗裏的米飯，咕哝道：“誰跟你吵了……”

過了會兒，越季猶帶着點郁悶再次開口：“你幫了我這麽多，但是聽你這樣說我我還是覺得委屈，就算你說我當皇帝當得不好确實是個事實，我還是就覺得委屈……我活着還是皇帝的時候沒去過青樓，雖然那會兒我挺好奇的，但是我對很多東西很多地方都好奇。是變成月季花之後才去過的，也不知道是誰帶我去的，反正我在那兒待了很多年，直到那座青樓倒閉了才離開的，你當我願意天天都看差不多的歌舞啊……”

越季的委屈都快化成實質的冰刃了，雲無覓被他看得受不了，越發心虛起來。

“是我不好，我以後不亂說話了，我保證。”雲無覓給越季夾了一個雞腿，放下筷子擡手發誓。

越季輕哼了一聲。

飯後，雲無覓為了表達歉意，拿出手機下載外賣APP，在配送範圍內選擇了均價最高、評分最好的奶茶店，特別實在的以價格為标準，點最貴的那一款、再選擇往裏加了所有能加的配料。

半個小時後外賣送到，雲無覓下樓取了上來，再用紙巾擦幹杯壁上的水珠，親自把滿滿一杯奶茶連同吸管和小勺子一起送到了越季面前。

越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雲無覓遞給他的這一大杯，有點猶豫的接過來：“其實我中午吃飽了的，你沒必要再特意給我買一份粥……”

雲無覓本來還等着越季接過去、再和之前一樣高高興興的給他發一張好人卡，再不濟也能說句不生他氣了，聞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