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雲無覓他們到山河村之前，就有其他演員已經先一步到了。不過剛才人都在外面閑逛，這會兒接到可以吃午飯的通知，也就陸陸續續回了民宿。
看到坐在餐廳裏的雲無覓，回來的人都挂着笑打招呼。
越季坐在雲無覓旁邊，看着他一臉禮貌但公事公辦、明顯有些疏離的笑，覺得還挺新奇。
“哎，坐在雲哥你旁邊這位也是我們劇組的嗎？”有人笑着問，“這發量讓人很羨慕啊。”
越季眨了眨眼，聽見雲無覓回應：“這是越季，算我新招的助理。”
今天的午飯是烤羊排套餐，每個套餐裏幾大節羊排烤得外酥裏嫩，還沒端到面前都能聞到香味兒。
越季用筷子夾起來試了試，最後決定放棄形象，直接用兩手拿着啃。
雲無覓看他啃烤羊排啃得興致沖沖，不禁失笑。
伸手把越季落到前面的長發壓到他耳後，雲無覓揚唇道：“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也不怕頭發上沾了油。要不要我叫老板把羊排砍得短一點？”
民宿裏沒有外請員工，前臺招待、廚師、保潔等等工作都是民宿老板一家子自己來的。
越季本來想搖頭，然而腦袋一晃，另一側沒有人幫忙弄到後面的頭發就差點和他手裏的烤羊排來個親密接觸，越季只好停下了搖頭的動作，對雲無覓道：“不要，就是要這樣拿着啃才有感覺。”
說完，越季又咕哝了句：“早知道該帶根發繩綁頭發的……”
“我去問問老板有沒有吧。”雲無覓道。
“不用啦，你趕緊吃飯吧，這個烤羊排熱的才好吃，你再耽擱一會兒就要涼了。”越季又啃了一口，細嚼慢咽的吃下去，“我吃的時候注意一點就好了，剛剛不也沒沾到頭發嗎。”
民宿餐廳裏是幾張大長桌，坐在雲無覓和越季對面的人小心翼翼瞅着這一幕，還蠻難以置信。
雲無覓這個人吧，圈子裏出了名的難接近。光看表面的話他似乎脾氣挺好的，誰上前他都能友好交流兩句，但實際上還沒聽說過誰跟他特別交心親近的。
Advertisement
這會兒見雲無覓對身邊的“助理”關心備至，但凡有雙眼
“那個……”有人有心賣個好，從随身的包裏拿出包裝好好的一條發帶，“這是全新的，我還沒用過，雲哥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拿去用。”
雲無覓便擡手接了過來：“好，那謝謝你了。”
“別這麽客氣，就一條發帶。”那人擺擺手。
越季把烤羊排拿遠了一點，對給發帶的那個人笑了下，然後偏頭看雲無覓：“我手髒。”
雲無覓無奈起身：“看到了，我幫你綁。”
雲無覓站到越季身後，也不在意餐廳裏其他人或明顯或隐晦看過來的目光。
越季的頭發濃密柔軟又長，披散着習慣了也不太好綁起來，雲無覓又頭次做這種事，綁松了怕散開，綁緊了怕越季頭皮疼。最後折騰來折騰去，弄得越季忍不住問：“雲無覓，你不是在玩我的頭發吧？”
雲無覓：“……我那麽幼稚的嗎？”
越季眨了眨眼：“也不一定啊。”
雲無覓失笑，繼續給越季把頭發綁好，然後問他：“這樣怎麽樣，松緊合适嗎？”
越季點了點頭：“可以啊，你快坐下吃飯。”
邊上的程江一邊喝湯一邊默默哀嘆，也就是山河村離城市遠，他們這會兒剛到這兒，劇組來拍戲的消息也還沒有傳得太遠，不然就雲無覓和越季這親昵的樣子能被拍成連環畫，“雲無覓戀情曝光”的詞條不用到晚上就能火遍全網。
飯後，越季惦記着自己的龍床，殷殷切切的提醒雲無覓幫他把花搬到樓上。
雲無覓把月季花擺到越季房間的電視櫃上方，然後回身拍了拍越季的腦袋：“好了，花給你弄上來了。明天劇組開機，我待會兒要去拍攝地點看看，你和我一起還是自己到處逛逛？”
越季想了想，說：“我睡個午覺，然後自己随便逛一下吧。明天再和你一起，我還挺想看看你們拍戲的情景的。”
雲無覓點點頭：“也好。不過出門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把手機帶好，手機的電量要充滿。”
越季歪頭，喊他：“爸爸。”
雲無覓：“……倒也不必。”
越季就忍不住笑，笑得倒在床上扒拉過來一個抱枕，腦袋埋在抱枕上悶悶的笑。
越季眉眼彎彎的從抱枕裏擡起頭：“就是好笑嘛。我一直都覺得吧，你就是把我當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孩子養……哦，有的小孩子都沒這麽需要操心的。”
雲無覓無奈：“好啦，那我出門了。”
“爸爸拜拜。”越季語氣乖乖的。
雲無覓腳步一滞：“……你等着。”
越季眨巴眨巴眼睛：“嗯？”
雲無覓慢條斯理往門口方向走，語氣幽幽別有深意道：“改天，你還是趴在同樣的地方，我讓你叫爸爸叫個暢快。”
越季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身下的床。
“……”
腦電波就是這麽奇怪，越季突然就明白過來了雲無覓的意思。
他翻身坐起來，把原本抱着的抱枕狠狠往床上一拍，架勢做足了，越季對着雲無覓的背影道：“雲無覓！我懷疑你在開車并且掌握了充足的證據！”
雲無覓默了默，回過頭看着越季。
他一挑眉：“除了這個之外，你就沒什麽其他的想跟我說？”
越季不解：“還說什麽？”
雲無覓強忍笑意：“比如……罵我一兩句？”
越季就更奇怪了：“罵你幹什麽？不就開個玩笑嗎？”
“開個玩笑啊……”雲無覓一動不動的打量着越季的表情，“小妖怪，你聽話，如果有其他人跟你開這種玩笑的話……你不光得罵他，還得狠狠揍一頓。”
越季微微蹙起眉頭，剛想繼續問，就聽雲無覓說：“乖啊，別問了，點頭就好。”
“哦。”越季下意識乖乖點了頭。
雲無覓就輕輕松松離開了越季的房間。
越季盤腿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猛地反應了過來。
這又不是普通的玩笑！而且雲無覓說的時候，應該也不确定他能不能聽懂才是！換成其他人對自己“開玩笑”……越季拳頭硬了，确實想打人。
“雲無覓剛才幹嘛說那種話？”越季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接着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頭發還是綁着的。
一個低低的馬尾，綁得不松不緊沒什麽感覺，他剛才吃了飯之後就沒想起來要解開。
松開頭發，越季把發帶擱在指尖慢悠悠轉了兩圈。
“算啦，看在你剛才幫我綁頭發的份
手機放在外面，定了半個小時後的鬧鐘。
午睡起來，越季收拾妥帖，然後拿着手機和房卡出了門。
下樓的時候民宿裏很安靜。
“哎，這位老師你沒有一起去劇組那邊啊。”一樓大堂內，民宿老板見越季下來，笑着打招呼。
越季這個假助理毫無心理負擔的點點頭，又問老板：“村子裏有哪些可以逛的景點啊，離這邊遠嗎？”
民宿老板：“咱們村子裏的景點還是挺多的，開發之前就有的，還有為了搞旅游特別弄出來的都有，而且都是可以免費逛的，村子裏隔一段路就有路标，很好找。咱們這兒的人吧，都老實，你別怕有人看你說普通話也不是本地人就坑你。而且除了觀光的景點，村子裏還有一條美食小吃路，雖然這段時間是淡季，游客不多，不過做生意的人都還是出來擺攤的。”
“當然啦，小吃肯定是要單獨花錢的嘛，但味道都還不錯，你要感興趣的話可以少買點試試……就是我現在在清賬，暫時走不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讓家裏小孩帶你出去逛逛，我家小孩從小就在村裏玩，皮實也不怕生。”
越季搖了搖頭，道謝的同時婉拒：“那倒不用啦，謝謝老板。我自己出去到處走走就行了。”
老板也沒有多做堅持。來來往往的游客見得多了，有的人出來玩就喜歡有人帶個路，但有的人就是更樂意自己一個人或者和同行熟悉的朋友走一塊兒，陌生人跟着反倒玩得不舒坦。
越季走出民宿，果不其然很快就看到了路标。反正都是不認識的地方，越季瞅瞅路标上的名字，挑了個順眼的，跟着牌子指向的方向走。
漫無目的在村子裏逛了幾圈，越季心情挺好。村子裏的空氣很好，跑來跑去的小孩子嘻嘻哈哈的也很熱鬧，時不時路過別人家，透過敞開的院子或者大門，還能看到裏面圍坐在一塊兒聊天的大人。
路繞來繞去的，越季最後在臨近村口的大槐樹下停下了腳步。
兩個老人家坐在樹下面下象棋，周圍還有幾個老人或站或坐的在觀戰。
越季也就湊過去一起看。
看了三四局，越季
回到民宿的時候，雲無覓他們都還沒有回來。民宿老板家的兩個小孩本來在後院玩，看見越季回來了，就蹦蹦跳跳過來，用方言問越季出去逛得怎麽樣、他們村子是不是特別漂亮。
越季笑眯眯的點頭：“村子很漂亮，村子裏的人都很好……你們剛剛是在玩什麽呀，帶我一起玩可不可以啊？”
于是雲無覓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越季和兩個快十歲的小孩在一起玩折紙。小孩子說方言，越季說普通話，交流起來居然一點障礙都沒有，順暢得很。
擡頭間發現雲無覓的身影，越季折好手裏的紙青蛙，遞給年紀稍小一點的孩子：“好啦，哥哥的大朋友回來了，以後再找你們兩個小朋友一起玩哦。”
看着越季走近，雲無覓擡手幫他摘下頭發上不知道從哪兒沾到的落葉，問他：“你可以聽懂這兒的方言？”
越季點點頭，從雲無覓手裏接過落葉，捏在手裏轉了轉：“可以啊，不過我不會說，只能聽。我之前在網咖裏聽了二十多年嘛，要是再聽不懂的話可怎麽過日子啊……”
不像有的地方，可能隔個村子翻一座山的方言都互不相通。本市的方言基本不分區域、是差不多的，頂多就是因為城市化發展後其他地方過來的人多，所以城裏邊說普通話的人也跟着越來越多，越季在網咖裏早年聽的就都是方言。
“你這麽問我……”越季丢開落葉，看着雲無覓，“難道你不懂這邊的方言嗎？”
雲無覓點了點頭：“是啊。沒跟你說過，其實我不是這個市出生長大的本地人，二十歲之前我都沒來過這個城市。不過後來有一次拍戲，主場是在這邊，拍戲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城市挺好，後來幹脆就在這邊定居了。反正都是我一個人，住在哪個城市都一樣。”
越季眨眨眼：“诶……那不就是說，如果你當初沒有選擇在這兒定居的話，我們就遇不到啦？”
“也不一定。”雲無覓輕笑，“有緣分的話，天南海北都能遇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