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凱旋
幾日後,連庭取回了一整套暗器盒。
夏汐寧輕輕撫過紅棕色盒子上那繁複的花紋,神色間有些懷念。
可惜那位在冷宮教了她很多東西的先皇妃子,到最後也沒告訴夏汐寧她的名字。不然的話,這一世夏汐寧就可以去派人尋她了。
夏汐寧只知道她被稱作容妃。
據說入宮後從未得過寵,後來因毒害某位得寵的妃子,被先皇打入冷宮,在冷宮苦苦煎熬了二十年,青絲熬成白發。
可是夏汐寧入了冷宮後才知道,傳聞中的容妃在冷宮似乎活得自在得很。
那時夏汐寧的身邊再無旁人伺候,她需要和今竹一同去井邊打水,一同縫補衣裳,所有事情親力親為。
這些倒也不算什麽,讓她最不能忍受的是送進來的飯菜,總是馊的。
剛開始時,夏汐寧吃一次就會腹痛一次,可又不能不吃,她大仇未報,還不想絕食而死。後來時間長了,才慢慢習慣了。
也就是那段時間她才發現,容妃那邊總飄過來飯菜的香味兒,而且容妃從不用跟她們一起幹活兒,每天都有人伺候着。在冷宮活得比在外面還享受。
這不出所料地引起了一些眼紅之人的嫉妒,想要她的命。
夏汐寧有次恰好撞見有宮女在容妃的膳食中下毒,心中的善念讓她無法視而不見,于是情急之下闖進了容妃住的地方,告知了對方。
這是她們師徒情分的開始。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日容妃根本用不着她多管閑事去救。容妃不僅身手了得,精通暗器,而且擅長毒術,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能那麽快收服了冷宮的衆人。
二人來往逐漸變多,冷宮中都是些見人下菜碟的主兒,夏汐寧抱上大腿,日子也好過了點兒。
容妃在知道夏汐寧的事情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思來想去,決定将自己全身的本領都教給夏汐寧,助她一臂之力。
Advertisement
可惜夏汐寧的身體狀況實在太差了,武藝是學不了了,只能學些暗器和毒術,暗器倒是學得不錯,可毒術卻只來得及學了個皮毛,便撒手西去了。
夏汐寧收回思緒,又嘆了口氣。
心道這一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容妃了。
夏汐寧挑了兩支袖箭和梅花針置于袖中,又将剩下的細細收好。這才坐到桌前,照例開始批改奏折。
大多都是閑來無事的請安折子,夏汐寧直接無視。
晏丞相以及她的衆多門生又在明裏暗裏地指責她不該冷待皇夫。
夏汐寧面無表情地提筆批複“此乃朕之家事,愛卿不必過憂。”
夏汐寧耐着性子一本本翻到最底下,終于看到了一本不一樣的奏折——賀冬思,賀大将軍,也就是今竹和連庭的養母,即将凱旋歸朝。
三個月前,西陲小城匪患猖獗,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害死了數以千計的黎民百姓。
賀冬思奉命平亂,減掉路上的時間,僅用了短短兩個月,就将那些流寇悉數斬于刀下。
夏汐寧十分欣慰,當即宣旨下去,準備慶功宴,為賀将軍和将士們接風洗塵。
五日後,當朝陽爬上城牆之時,夏汐寧正背着手,筆直地站在城門前張望着。
今竹和連庭一左一右,也目含期盼。
終于,在陽光變得毒辣之前,遠處馬蹄聲漸漸響起,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由遠及近。
打頭兒的是一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女人,一身铠甲,老成持重。
落後她一步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一襲銀色戰袍随風飄蕩,神采飛揚英姿飒爽。
二人快速行至城門前,并肩下馬,向夏汐寧單膝下跪。
“臣賀冬思,參加陛下。”
“臣今青,參見陛下。”
夏汐寧望着賀冬思那張看起來飽經風霜的臉,卻不由得愣住了——原來自己和容妃還是有緣的,容妃這不就來了嗎。
“陛下?”連庭小聲地叫了一句。
夏汐寧這才回神,唇角揚起一抹笑意,道:“愛卿平身,一路辛苦。”
說着親手将賀冬思扶了起來。
遇見故人,夏汐寧實在開心。回宮的路上,她讓賀冬思坐上了自己的龍辇。
盯着賀冬思的目光熱切地讓對方壓力山大。
賀冬思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陛……陛下?敢問您有何要事吩咐?”
夏汐寧緩緩搖頭:“沒有。”
然後繼續盯。
賀冬思:“……”
行吧,您是皇帝您最大。
只不過她沉思了片刻,忽然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事啓奏。”
“哦?說來聽聽?”夏汐寧順口反問。
“這次的匪徒,有些不一樣……”賀冬思的神色有些糾結,似乎在掙紮到底該不該講。
“有話盡管說,朕還能不信你不成?”夏汐寧拍了拍她的肩膀。
賀冬思深吸一口氣道:“這次的匪徒有半數以上的人都是男人。”
“嗯,所以呢?”
“這還不夠奇怪嗎?陛下。”賀冬思沉聲道,“男子向來身嬌體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只會在家裏相妻教子。而這次匪徒中的男子卻普遍身強體壯,而且行事作風也頗為放蕩,他們甚至當街調戲民女……”
賀冬思越說越感覺一言難盡,其實還有更莫名其妙的的,比如她接到過當地某女子的報案,說有一男子對她主動獻身,事後她本着負責任的心态想把對方娶過門,對方卻像見了鬼一樣逃跑了……
但這些事賀冬思都沒說出來,怕污了陛下耳朵。
夏汐寧一頓,半晌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哦?是嗎?”
賀冬思沒有前世的記憶,自然不懂。可夏汐寧卻再清楚不過了。
對方所說的那些男子的種種行為,可跟她前世認知中的男人毫無區別。
所以,在這個世界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以男子為尊的朝廷?
這也正常,只是好端端的,對方為何跑來她們奉朝的地盤為非作歹呢?
“匪徒全死了嗎?可有留活口?”夏汐寧問道。
提到這事,賀冬思內心泛起一陣羞愧:“是臣無能,原本活捉了幾個人,可一時不察,他們全服毒自盡了。”
夏汐寧皺眉:“是什麽毒?”
“臣,臣不知……”
夏汐寧驚訝,挑眉看向對方:“你怎會不知?你不是最擅毒了嗎?”
賀冬思一臉迷茫:“什麽擅毒?臣只會領兵打仗,其餘一概不知啊。”
夏汐寧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确定賀冬思沒有說謊,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人确實是容妃沒錯,卻和前世的經歷以及性格有着巨大的差別,就連毒術也不會了。
夏汐寧心道,看來以後依靠前世的記憶去判斷一個人的品行應該問題不大,卻萬萬不可依靠前世的記憶去判斷一個人的能力了。
無論那些人是否是他朝之人,如今死無對證,只能暫且擱置了。
夏汐寧揉揉額頭道:“罷了,此事怪不得你。将軍一路辛苦,先随朕入宮,為你和衆将士接風洗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