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大!是老大來了嗎?”

還沒見其人, 先聞其聲。緊接着,何遇風風火火的出現,看到時斐時, 他的眼睛亮到發綠:“真的是老大, 我在樓下看到你的車,還不敢相信呢!”

激動的何遇還不忘介紹:“杜姨, 這就是我老大,木兮的老板。”

杜清靈笑着點頭:“木兮剛剛介紹過了。”

何遇盛情邀請:“老大,晚上到我家吃飯,我爸媽如果知道你來, 一定特別高興。”

杜清靈忙說:“阿遇,要不晚上就來這裏吃飯吧。”

何遇當即答應:“也行!老大,要不要到我家坐一會兒?”

“不了,”時斐拒絕,跟着又看向木兮,“你是不是要準備晚飯?需要買菜嗎?”

蘇木兮想了想, 本來家裏備的年貨就不多,中午又拎去了何遇家不少,晚上兩家人一起吃飯, 的确

有必要去買菜。

何遇又湊熱鬧:“買菜嗎?我也去!”

時斐看了何遇一眼,何遇立刻感受到了一絲絲殺氣,立刻又改口:“我今天的複習題還沒做完, 我還是回去做題吧。”

時斐滿意的點點頭, 和蘇木兮一前一後的下了樓。

蘇木兮把羽絨服領子拉到最高, 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來了?不用在基地守着嗎?”

“大年初一,就算是小偷也要過年吧。”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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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為什麽不回我短信。”

這個指控就有點兒莫名其妙了,明明是他說的:勿念。

蘇木兮胡謅道:“我睡着了。”

時斐挑眉,暗暗咬着牙齒。你睡的可真香啊,而我等你回複等了一夜!(等等,不是打牌打了一夜嗎?)

附近的流動菜販子也都回家過年了,買菜只能到大型商超,原本二十分鐘的車程,因為是過年期間,路上連行人都很少,車子一路暢通無阻,連紅燈都沒遇見,所以不到十分鐘就抵達了目的地。

蘇木兮考慮到近期買菜不太方便,于是幹脆多買了一些,結賬時,時斐仗着自己手大、胳膊長,硬是把她從收銀臺推開。

時斐一手推着她的額頭,一手把錢遞給收銀員。

蘇木兮覺得這樣的姿勢太詭異了,別人看着他們,似乎都忍着笑,便不多堅持,趕緊離他遠遠的。

從超市回來,蘇木兮拎着一兜菜,時斐拎着兩兜,剛走到單元門口,碰見了住在一樓的王大媽。

王大媽是業主委員會的委員,熱情熱心、嗓門大,整個小區的家長裏短都逃不過王大媽慧眼。一看見蘇木兮,王大媽就用她特有的大嗓門喊道:“喲木兮,帶男朋友回來過年啊?”

蘇木兮忙解釋:“不是不是,同學。”

王大媽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時斐,忍不住贊嘆:“小夥子真精神,木兮眼光不錯。”

“王大媽,您誤會了。”

王大媽根本不聽她的話,自顧自的說:“買這麽多菜,請了不少親戚朋友吧?”

“沒有。”蘇木兮嘆氣,感覺解釋也是徒勞。

“快上去吧。要不是我還有事兒,等會兒就去你家蹭飯去了。”

蘇木兮臉上笑嘻嘻,卻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王大媽您有事!

王大媽風風火火的走遠了,蘇木兮同時斐說:“你別多想,王大最喜歡無中生有了。”

時斐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但是心情很不錯,就連着破舊的樓梯看着都比剛剛要順眼多了。

“沒有電梯也是好事。”時斐說。

蘇木兮費勁的爬着樓梯,裝滿菜的袋子把手指勒的血液不通,手指慘白慘白的,呲鼻笑了一聲:“好什麽?”

時斐從她手裏拿走了菜袋子,大步上着臺階:“鄰裏間關系好,大家都坐電梯,樓上樓下可能一年半載也見不了面。”

蘇木兮看着空空的手掌,輕抿了一下唇,跟上他的腳步。

見不了面才好呢,省的像今天這樣被誤會。相信不出一日,附近鄰居都知道她有了男朋友,而且還帶回家過年。在學校就深陷“緋聞”旋渦,沒想到在家門口,也難逃此噩運。

蘇木兮和時斐回到家,趙美琴和老何已經在家裏坐着,看到時斐紛紛起身迎出來:“你就是時斐吧?何遇天天念叨你!”

時斐禮貌的回應:“叔叔阿姨好。”

蘇木兮在一旁打量着他,雖然他平時驕傲又自大,可是在長輩面前卻彬彬有禮、進退的當,果然會演!

蘇木兮和杜清靈在廚房忙碌着晚飯,何遇一家三口和時斐在客廳聊天,何遇父母恨不得把時斐祖上三代都問個遍,時斐也是配合,有問必答。要是在基地,有人這樣左右夾擊的追問他,他估計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趙美琴一臉殷勤:“21了,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

趙美琴拍着胸脯說:“放心,包在阿姨身上。”

何遇急忙攔着:“媽、媽,就您手裏那些資源,我都看不上。”

趙美琴瞪了何遇一眼,“給阿斐介紹,肯定是最好的,”她又轉向時斐,眉開眼笑道:“放心。”

老何說:“我看木兮就不錯。”

趙美琴一拍大腿:“對啊,木兮不就是現成的嗎?”

正切菜的蘇木兮差點兒切到手指。她就做個飯而已,紅線怎麽就牽到她這裏了?

何遇翻了個白眼,“媽,老大和木兮還用你介紹嗎?他們天天見面。”

何遇此話有理,他們的關系,用得着外人介紹?

趙美琴說:“那他們雙方同意嗎?”

蘇木兮不禁豎起耳朵,一顆心都被牽動着,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這種事情,”時斐停頓了片刻,“還是兩個人私下說比較好吧。”

杜清靈察覺出蘇木兮的異樣,回頭問:“怎麽了?”

蘇木兮搖頭,清了下嗓子繼續切菜,“沒事。”

老何堅持喝點酒,何遇拍着胸脯保證:“放心老大,我負責把你安全送回基地。”

杜清靈說:“留下來住一晚也行,住木兮那屋,木兮和我睡。”

時斐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了一眼蘇木兮。

老何平時沒事就喜歡獨自喝兩盅,其實酒量很差,今晚有時斐和何遇陪着,他也高興,很快就喝多了,被趙美琴和何遇攙扶着回了家。

吃過飯,時斐幫着蘇木兮收拾桌子。

蘇木兮瞥了他一眼:“你還挺會表現自己的,在基地可從沒見你洗過碗。”

時斐将空盤子摞在一起,不動聲色的說:“好鋼用在刀刃上,該表現自己的時候必須當仁不讓。”

蘇木兮在心中狠狠的“呸”了他一句。

時斐和何遇都喝了酒,時斐“不得不”留下來住一晚。

時斐走進蘇木兮的房間,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幹淨,一張床,旁邊擺着書桌和衣櫃,書桌旁有個小小的書架,堆放着滿滿的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雜物。床上鋪着粉色小花的床單,應該是洗過很多次,微微有些發白。她的房間溫馨且溫暖,就像她本人一樣。

時斐在房間轉了一圈又一圈,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看到。

鐘楚安打了電話過來,追問他去哪了。

時斐随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竟然是速寫本,扉頁上寫着“木人”二字。他滿懷好奇的打開,随意敷衍着電話彼端的人:“喝了點酒,晚上不回去了。“

“你忍心留我一個人?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頭暈的厲害,不行了,我得睡一會兒。”

“喂、喂,時斐你丫的!”

時斐不理會鐘楚安在電話裏的“嚎叫”,冷酷的挂掉電話,一頁一頁認真翻看着速寫本。

蘇木兮抱了被子進來,竟看到時斐正坐在書桌前看她的速寫本,這個本她藏很深,連杜清靈都發現不了,他怎麽翻出來了?

蘇木兮趕忙關上門,走上前抽走本子。

“看來你挺喜歡畫畫的。”

蘇木兮食指放唇邊“噓”了一聲,神情嚴肅。

時斐不解:“怎麽了?”

“不許在我媽面前說我畫畫的事情。”

時斐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她既然這麽說,聽從就是了。

蘇木兮把速寫本塞進書架裏,又拿了本書擋住。

她将被子在床上鋪好,又從衣櫃裏拿走自己的睡衣,确定沒有別的要拿的,便對時斐說:“洗手間放了新的牙刷,沒有新毛巾,勉強用紙擦一擦吧。我去休息了。”

時斐忽然站起來,本來就不大的空間,顯得更小了。

他一步跨直蘇木兮的面前,沒頭沒腦的說:“我有點兒想知道答案。”

蘇木兮感受到了時斐帶來的壓迫感,不僅往後退了一步,“什麽?”

“何遇父母說的。”

蘇木兮立刻紅了臉,心怦怦跳很快,輕咬着唇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眼睛看向別處,佯裝什麽都不知道:“他們說什麽了?”

“你沒聽到?”

蘇木兮咬唇,輕“嗯”一聲:“沒聽到。”

他朝她走近,她步步後退,直到退到門邊,退無可退。他的手臂撐住牆,将她環在自己與牆之間,低眉看着她。看你還往哪兒跑?

她亦低着頭,躲避着他的目光,手指放在背後,緊貼着門,想抓到什麽來阻止自己在他的目光中沉淪,可是空空如也。

“你覺得我怎麽樣?”他聲音低啞,魅惑滿滿的開口:“我這個人,你滿意嗎?”

蘇木兮心如擂鼓,“還好……吧。”

時斐盯着她的發頂,目光深深,聲音低啞:“那你說說,我好在哪裏?”

蘇木兮閉了下眼睛,懊悔極了,應該直接說不滿意。

時斐的臉似乎離她又近了一份,尾音輕挑:“嗯?哪裏好?”

蘇木兮緊貼着門板,緊張到呼吸紊亂。她眼睛盯着桌子一角,腦海裏飛快的盤算着。他除了長得好,好像也沒有可取之處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杜清靈的聲音:“木兮,把房間的暖水壺提過來。”

“這就來。”蘇木兮立刻答道。

蘇木兮如釋重負,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得,抓起桌上的暖水壺,拉開門逃似的跑出去。

時斐仰天長嘆,眼看就要到手的羊就這樣跑了。

酒精的作用讓他開始頭暈,他走到床邊躺下,翻了個身,側臉貼着她的枕頭,鼻尖萦繞着她的味道,讓他狂躁的心漸漸安靜下來,他把枕頭抱進懷裏,困倦的睡意襲來。

許是下午睡多了,又或者被時斐的話影響,蘇木兮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怕影響母親睡覺,只能在黑暗中睜着眼睛,聽着床頭鬧鐘滴答、滴答的響。

“木兮,你睡了嗎?”杜清靈輕聲問道。

蘇木兮趕緊閉上眼睛裝睡,怕被問起她和時斐的事,遇到不好答的問題可怎麽辦?

見她沒有回應,杜清靈又繼續說:“你還記得……你的爸爸嗎?他回來了,說想見見我們,你說,我們去,還是不去?”

蘇木兮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和母親聯系,還要和她們見面,他到底安的什麽心呢?不管不問這麽多年,帶着新歡在國外潇潇灑灑這麽多年,根本不管她們母女的死活,現在才想起來彌補她們嗎?

蘇木兮聽到背後,母親似有似無的嘆息聲,覺得很難過,也為她不值。

母親對他的感情,深到讓她無法想象,而母親的深情,換來的确實現在這般結局。

母親有個很要好的朋友,情如姐妹,木兮喊她大姨。大姨經常貼補她們。可是母親常說,不能一直靠着她,她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過的也不寬裕,人還是要靠自己。

大姨曾偷偷告訴她,在父親一無所有的時候,母親跟了他,他一日日發達起來,卻為了攀龍附鳳,狠心抛棄她們,跟着富家女移民國外,每月只給她們少到可憐的生活費。

那一點點生活費,只能勉強夠她們兩個生活。物價連年飛漲,生活費卻不漲,還是十年前的水平。

母親結婚前,是很有潛質的服裝設計師,生下她後,因為身體不好,再加上沒人照顧她,便再也沒有工作。

他們離婚後,已經與社會脫節的母親很難找到工作,但是迫于生計,在幹洗店擺了個縫紉機,幫人縫補。母親做工細致,價格又公道,生意很好,母親常說要多攢點兒錢,給她準備嫁妝。她總說不要嫁妝,也不想結婚,要一直陪着媽媽。每當這時候,母親總會抱着她說她是傻丫頭。

母親為了不耽誤客人時間,經常熬夜幹活,累到腰疼難忍,卻為了省錢一直不肯去醫院,後來她硬把母親拉到醫院,醫生說是生理曲度變直,需要多休息。母親答應她少接點活,多休息,然而沒多久,母親又被查出了子宮癌。

那時候,蘇木兮真的覺得天要塌了,她背着母親,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怕影響母親病情,她不得不在母親面前,強顏歡笑。

還好,癌症早期,做手術仍有機會康複,可是她們沒有那麽多錢。她把周圍鄰居都借遍了,又申請了學校的助學貸款,還是不夠,不得不找大姨借錢。

大姨得知母親生病,又四處借錢,狠狠的罵了她們。那天,大姨在家裏哭了一下午,她說她們把她當外人,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她。

為了照顧母親,她不得不休學半年。那些日子,她白天照顧母親,晚上看書,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

在她們最艱難的時期,那個所謂的爸爸從來不曾出來幫她們一把,現在卻假惺惺的表現出一副很思念她們的樣子,她絕不會接受的。

昨晚在樓下見到他之後,夜裏她想了很多,有一點兒始終沒想明白。她的名字是他取得,取自: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她想,他們應該是相愛的才對,可是,他竟然可以為了富貴榮華,抛棄妻子。愛情,竟這般經不起考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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