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接到奶奶打來的電話, 時斐放下手裏的工作, 驅車回家。

時斐沒想到,二老把他叫回來,是打算救濟他。

爺爺拿出一個存折交到時斐手上說:“這裏有點錢你先拿着用。”

時斐沒翻開就知道裏面一定不少錢, 但是這錢他不能要。

老爺子是法律界的泰鬥, 奶奶也是一輩子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作為他們的孫子出了侵權這種事,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但是他們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 還無條件的幫助他, 他覺得特別對不起二老。

他們把他養育成人, 從未要求他做過什麽, 當年甚至力排衆議支持他去打職業。他們雖然不說,但是他知道, 時理和魏知秋為此沒少和他們争吵,而他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退役後他雖然回學校讀書,但是又組建了WDF戰隊,他們依然沒有指責過他一句, 如今還拿出積蓄讓他渡過難關。

“您為什麽不罵我?”

時爺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犯錯不怕, 但是要長教訓, 以後不再犯就是了。這點兒錢你拿着用, 不夠了再說。”

時斐覺得眼眶酸脹,忍了又忍,才笑着說:“爺爺您放心吧,沒有金剛鑽我怎麽敢攬瓷器活?我不差錢,昨天還有人來求我要投給我2000萬,我嫌少都沒答應。”

時爺爺一副“我不相信你少騙我”的表情反問:“真的?”

“不信您去問修遠,挺出名的投資公司,名片還在我車上放着呢,要不我給您拿來看看。”

時斐作勢要起身,時爺爺攔住他說:“行了行了,既然這樣,存折就先放我這,我一直給你備着,你要是缺錢随時來拿,千萬別再幹違法的事兒了。”

時斐離開前,站在小院的門口往回看。暮春的陽光灑在小院,石榴樹抽出嫩綠的芽,綠油油的青菜将整個院子點綴成希望的顏色,石板小路曲徑通幽,站在門口的二老慈祥的對他微笑、揮手。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充滿希望。

時斐回到基地,剛從電梯裏出來,就聽到争吵聲,其中帶着一點浦城口音的女聲帶着尤其刺耳。

何遇眼尖先看到了時斐,揮着手叫了聲:“老大回來了。”

大家便齊齊朝他看來,包括一個素未謀面的中年婦人,時斐端詳了她一番,想必剛剛那刺耳的女聲應該就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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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的眼神亦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看來你就是管事兒的了?”

時斐走近,居高臨下的問:“怎麽了?”

“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不過我也不怕再多說一遍。我在你們樓下住,下個月搬過來,我希望你們可以在這一個月之內搬走。”

她說話很不客氣,言語之間也不乏鄙夷之意。

馮離在一旁也很幹脆的拒絕:“就不搬!”

“那我就去法院告你們擾民!”

“去啊去啊!想告我們的又不止你一個。”

“馮離。”時斐低聲喝住,馮離便乖乖的閉嘴,卻仍然一臉的不忿。

時斐客客氣氣的說:“這位阿姨。”

婦人一聽,疾言厲色道:“你叫我什麽?”

時斐笑了一下,客客氣氣的說:“我們付了房租,當然有權利繼續住下去,除非房東不肯租房給我們。如果您擔心我們會吵到您,那您大可以放心,我們很安靜,不會在房間內劇烈活動和大聲吵鬧,絕不會吵到您或者其他鄰居。”

婦人冷冷一哼:“你這麽說我就會信?你數數你們多少個人,一三五七八天哪!這麽多人住在一起那還不要吵翻天了?每個人在屋裏走一遭就要七八糟啊,走路會沒有聲音嗎?還有廚房、廁所下水道流水的聲音,啧啧啧!”婦人誇張的說:“簡直要吵死了!不行不行,你們必須得搬。否則我就告你們。”

婦人叽裏呱啦說了很多,說話時手臂環着胸,下巴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其他人在一旁氣的不行,時斐來之前,他們已經争論了很久了,這個女人戰鬥力賊強,一副尖嗓子恨不得刺破天際,要論說擾民,她的聲音絕對更勝一籌。

“那就請便吧。”時斐仍然好聲好氣的說完,卻話鋒一轉厲聲道:“何遇、石頭,送客。”

“你不答應搬我是不會走的。”

何遇涼涼的說:“你不是要告我們嗎?快去吧!再晚一會兒法院該下班了。”

那婦人仿佛牛皮糖一樣不肯走,何遇和石頭也不敢輕舉妄動,雙方就這樣僵持着。一直站在外圍的顧南山忽然說:“狗繩放哪兒了?狗該溜了。”

石頭低聲嘟囔一句:“什麽狗?”

南頌立刻踢了石頭一腳,倚着門框說:“你那狗可別出去轉了,昨天剛撲倒一個大小夥子,還得給人家打狂犬疫苗。”

顧南山依然面無表情:“有狗繩。”

何遇虛張聲勢的說:“狗繩也不行,你這小身板根本拉不住它。”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一旁的婦人一聽這裏有惡狗,就有點兒待不下去了,眼珠子四處瞄着,一邊往後退着。

“嗚汪……嗚汪……嗚汪……”

忽然一陣惡狗的叫聲從屋裏傳出來,不僅婦人被吓得一個哆嗦,眼神四處亂掃,似乎是想确定狗的方位好确定自己的位置是否安全,那幾聲逼真的狗叫,就連瞎話連篇的幾個人都差點以為家裏真的養狗了。

顧南山仍然不動聲色的說:“它肯定想出去玩耍。”

南頌點頭:“還是出去溜溜吧。”

“我陪你去吧,咱倆一起或許能拽住狗繩。”何遇說。

婦人終于待不下去了,倉皇而逃,進電梯時留下一句:“快點搬家!”

何遇對着電梯嚷:“趕緊滾吧!”

何遇關上門,和南頌、南山默契的擊了下掌,石頭終于意識到大家是故意說給婦人聽的,但仍然疑惑:“哪來的狗叫?”

這時,馮離從裏屋出來,一臉得意。

何遇感慨:“你學的也太像了吧?”

“我家養了十幾年狗,我從小聽狗叫長大的。”

大家對馮離的狗叫贊不絕口,雖然吓走了婦人,可是棘手的情況仍然沒有得到解決。

石頭:“她以為我們有狗,肯定會想辦法讓我們搬走的。”

南頌一語道破:“她想讓我們搬走,有沒有狗都一樣。”

石頭:“真是禍不單行。”

何遇:“唉!”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縫,好好的房子住着就有人上門來找事。

周正和時斐到陽臺上抽煙,周正吸了口煙,語重心長的說:“最近怎麽這麽背?”

“這些你都不必理會,帶着他們好好訓練就行。”

“阿斐,你後悔嗎?如果你不退役,今年肯定還能打入世界總決賽,名譽、金錢都有了,根本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

時斐噗嗤笑了一下,“和秦瑜在一個隊就挺糟心的。”

“你可以去別的俱樂部啊!那麽多俱樂部争着搶着要和你簽約,我聽說有人出轉1000萬的轉會費挖你,是不是真的?”

時斐望着遠處,不置可否。

“有時候想想,覺得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特別大的麻煩,也覺得挺累的。但是我們一路走到現在,有了現在的成績,看着那群小崽子們贏比賽意氣風發的樣子,又覺得也挺值得。拿冠軍靠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去年運氣好,以後未必會有這樣的運氣。我們已經拿到了最有分量的世界冠軍,再打下去不會比現在更好,最多也就是冠軍次數的累計,不會有更大的成就感。”

周正聽到這,笑了起來:“這麽說,的确是的,當了教練,體會到了當教練的樂趣,看着他們一次次征戰一次次勝利,從一張白紙一樣的菜鳥,到現在殺入聯賽,想到他們都是我帶出來的,真的挺有成就感的。萬一這群小崽子們也運氣好,闖入D3世界賽,一不小心拿個總冠軍回來,那就更不得了了,我的身價也得跟着漲漲漲!”周正越說,越激動,就跟WDF已經拿到冠軍了似得。

“離開賽場并不是結束,而是另一段生涯的開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中國電競需要我們繼續破頭顱、灑熱血,發揮餘熱直到被大衆接受。”

周正握拳,時斐笑了一下,自己的手也握成拳,和周正的手碰在一起。

暢談完理想和未來,可眼前仍然是一地雞毛。

“那房子……怎麽辦?”

時斐吸了一口煙,望着遠方緩緩吐出煙圈:“遇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吧。”

他們的确人多雜亂,就算是足夠小心,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在不同程度上肯定會打擾到附近的鄰居。就算找到了一個樓上樓下都不住人的房子,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和飛訊的侵權糾紛呢?”

“等着呗,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

周正苦笑:“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不如我們去廟裏燒香吧!”

時斐吸了一口煙,沒接話。周正以為他不同意,也沒有再多說。

就在這時,蘇木兮來了,一進門就問:“基地什麽時候養狗了?什麽狗?我怎麽都不知道?”

何遇笑嘻嘻的擡手一指馮離:“在那兒呢。”

蘇木兮看着馮離,仍然一頭霧水:“什麽跟什麽啊?”

石頭:“你怎麽知道基地養狗?”

“我走到樓下聽到一個女的打電話說1701養了惡狗,我們不就是1701嗎?”

南頌走過來,把被逼着搬家和學狗叫吓跑惡婦人的事說了一下,蘇木兮雖然聽着聽解氣的,可是更多的是憂心煩惱。舊問題沒有解決,新的困擾又接踵而至,最近真的太不順了。

蘇木兮到陽臺上找時斐,鄭重的說:“我們找個時間去寺廟裏拜一拜吧。”

周正大手一拍欄杆:“看看我說什麽來着!木兮和我簡直是志同道合。”

時斐滿眼寵溺的望着蘇木兮,笑吟吟的捏捏她的小臉:“就你鬼主意多。”

周正:“???”

什麽情況?同樣一件事,我說就跟放了屁一樣,木兮說就是好主意。TMD,沒辦法好好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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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蘇木兮照例在5號之前給大家發工資,并把工資明細拿給時斐。

時斐沒有在工資表上看到她的名字,沉吟了片刻,擡眸問她:“你生日是哪天?”

“6月26日,”蘇木兮嘻嘻一笑,明眸皓齒:“打算給我送禮物嗎?”

“生日那天帶着戶口本。”

蘇木兮一愣:“做什麽?”

時斐晃了晃工資表,:“不能讓你沒了錢,又沒名分。”

蘇木兮的臉登時就紅透了,想到之前他說過:沒聽說過老板娘還要工資的。

她可沒有要當老板娘的意思,就是單純覺得最近戰隊太緊張,想盡一份綿薄之力而已。于是忙不疊替自己辯駁:“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不想拿工資了而已。”

“可是我有。”

蘇木兮:“……”

隔天,時斐往蘇木兮錢包裏塞了一沓錢,美其名曰:這個月的生活費。

蘇木兮鄭重的說:“還是繼續給我發工資吧。”

“你這是拒絕我了?”

蘇木兮很認真的點點頭:“嗯。”

看着眼前快難為哭的小姑娘,時斐笑着捏捏她的小臉:“好了,不逗你了。這些錢是你的勞動所得,應該給你的。我壓榨誰,也不能壓榨你。”

收到工資後,隊員們湊到一起合計了一下,決定在WDF危機過去之前,不拿工資了,并且個個拿着現金,要退給蘇木兮。

“你們這點兒錢,夠幹什麽?扔到水裏連聲音都沒有,別成天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兒,比賽快開始,該操心什麽自個心裏沒數嗎?”

大家夥被時斐罵了一頓,只能收起錢,乖乖的回去訓練,并按下決心一定要好好比賽,決不能再給WDF增添新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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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聯盟第一屆官方聯賽春季賽如約而至,八支隊伍抽簽分為兩支小組,經過第一輪小組內循環賽、第二輪小組外循環賽,每個小組勝場最多的兩支隊伍出線,組成四強,經歷半決賽,勝者進入決賽,敗者進入季軍賽。

WDF和ATB同抽到了A組,IN在B組。

不知道是不是官方故意而為之,聯賽第一場比賽就是WDF對陣ATB。

王者聯盟官方聯賽的第一場比賽,可謂是開創歷史的一場比賽,在這之前,國內從未舉辦過任何項目是官方聯賽,這場比賽自然吸引了所有電競人的目光。

一個月前,全國賽連四強都沒進的ATB首批進入聯賽,而季軍WDF卻要參加選拔賽。如今,就是WDF一雪前恥的絕佳時機。況且WDF正處于侵權輿論的漩渦之中,必須要一場勝利來平息外界對WDF的質疑之聲。

反觀ATB也需要一場勝利來證明作為首批進入聯賽的隊伍,他們當之無愧。

再加上WDF和ATB最近一年來各種恩恩怨怨,這場比賽的關注度特別高,僅次于去年的世界總決賽。

比賽在下午5點開始,不到3點就有觀衆守在場外等待入場。

大約4點,時斐、蘇木兮、鐘楚安、谷晏晏四人入場了,坐在第三排中間的位置,等着比賽開始。

來看比賽的都是電競愛好者,基本沒有不認識時斐的。有好事者拿出手機對着他拍照,蘇木兮發現了,又不好出言阻止,只能無視,一邊和谷晏晏說話聊天分散注意力。

有人錄了一段視頻,視頻裏的時斐發現有人在拍他,表情很不和善的盯着鏡頭看了一會兒,身邊的女生笑着讓他看手機,似乎看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他臉上陰霾一掃而空,笑着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神色寵溺又無奈的揉了揉女生的頭發。

視頻被傳上網,比賽還沒開始呢,視頻就火了。

不敢相信視頻裏前後兩個是同一個時斐,前一秒冷如冰山,下一秒就告訴你什麽叫冰山消融、笑若春風。

秦瑜仍然作為ADC首發出場,而他們曾“重金”挖走的劉浩宇作為替補,留守後臺,基本上沒有上場機會。

比賽是BO3制,WDF擲贏了硬幣,先行B&P。ATB顯然沒有摸透新版本的路數,從B&P環節就能看出來,ATB選的這組英雄很不順手,并不能有效的克制WDF,反觀WDF是進可攻退可守,慢也能打、快也能打。

比賽正式開始,ATB不出所料的一直處于下風,不管人頭和防禦塔都落後WDF,經濟被逐漸拉開。第22分鐘,ATB偷偷去打大龍,就在ATB拿下大龍的關鍵時刻WDF趕到,送ATB團滅,成功打掉了ATB的大龍buff。ATB本想借着大龍縮小經濟劣勢,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丢了人頭又丢了buff。接下來WDF一路推上ATB高地,打爆了對方水晶,拿到第一局勝利。

第二局,ATB仍然像上局那樣打的很被動。在第27分鐘時,WDF推掉ATB一座高地塔後回撤原打算穩一穩,秦瑜卻不知死活的追在後面打,追到下路仍然緊咬着不放,WDF便開團率先殺掉秦瑜,接着一波推向高地,又一個雙殺後,來到了水晶前,此刻,ATB已無回天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水晶爆裂,結束比賽。

WDF戰勝了ATB,不僅狠狠出了一口惡氣,更是給了那些指責WDF技不如人的人一個響亮的巴掌。

臺下的觀衆早就站了起來,将所有的歡呼的掌聲都送給WDF。

舞臺上WDF那群小朋友們就平靜多了,拿掉耳機、起身,從容不迫的走到對方席前,一一握手,秦瑜雖然沒有像上次輸了比賽那樣憤然離場,但是WDF來握手時他仍坐在原處并不打算站起來,WDF表現大氣,不計較也不和他握手,與其他四位隊員握手後,來到了舞臺中間,一起鞠躬謝幕,走下舞臺。

他們的老大告訴他們,真正的報複,就是根本不把對方放在眼裏,把戰勝他們作為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根本不足以讓你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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