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結束後關梵送他們兩個回家,在車上,林笑溫聲細語的和韓忻晨叮囑什麽,韓忻晨眉宇間不耐煩，但小表情還挺忍耐。
關梵不動聲色的看着,突然笑着開口：“林小姐很喜歡小孩子？”
林笑愣了一下,沒有料到他問這個。沉默了幾秒,她說：“嗯，是的。”
關梵轉着方向盤,說：“那我們家晨晨還真有福氣，雖然以前的保姆不幹了，但林小姐你這樣溫柔耐心，晨晨我們就放心了。”
林笑淡淡的笑着,說道：“關先生，客氣了。”
關梵笑着搖頭，說：“不客氣。”
車子到韓家別墅前，關梵把車停下，林笑和韓忻晨下來。她緊緊拉着韓忻晨的說，微笑道：“謝謝關先生的晚餐，路上開車小心。”
關梵溫和颔首，說：“不用謝。林小姐晚安。”
林笑道：“晚安。”
然後關梵開車走，林笑拉着韓忻晨進屋。屋內照舊是空落落，燈光還是黑的。
林笑開了落地燈。韓忻晨走進來把鞋子踢掉，說道：“爸爸不在啊。”
林笑手上動作停了一下，笑着說：“是啊，你爸爸工作很忙的。”
韓忻晨沉默了十來秒，道：“哦。”
林笑突然心疼，深吸了幾口氣，上前輕輕擁住孩子。
韓忻晨傻了幾秒，紅着臉推開她，叫道：“巫婆！你幹嘛啊！”
林笑捏他的小臉，說：“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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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忻晨羞愧死了，嚷道：“不許抱不許抱！我是男人！”
林笑心情豁然晴朗，點頭說：“是是，小男人。”
韓忻晨又想叫，但想了想，不過是多了個“小”字，無關緊要的。嗯，小男人。
——
周六，韓忻晨跟着韓墨白回韓父韓母家。蔣玉玲早早的就在大門外等着，見到韓墨白的車子停下，便快步走過去，彎下腰把孩子抱下來。
韓忻晨有些扭捏，輕聲說：“奶奶，我自己走就好。”
蔣玉玲溫柔的說：“奶奶一個星期沒見晨晨，晨晨不讓奶奶抱嗎？”
韓忻晨為難了一下，然後同意了。
蔣玉玲笑的很溫和，回頭看了韓墨白一眼。韓墨白表情平靜，說：“媽。”
蔣玉玲淡淡的“嗯”了一聲，沒作回應。母子兩人帶着韓忻晨進去。
韓國輝也在家裏，在沙發上看報紙。韓忻晨從蔣玉玲懷裏跳下來，走到他面前，表情稍微露出一點小孩子的喜歡，說：“爺爺。”
韓國輝放下報紙，嚴峻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笑容，說：“晨晨來啦。”
韓忻晨輕輕“嗯”了一聲，韓國輝說：“來，在爺爺身邊坐。”
韓忻晨乖乖的坐下，韓國輝不再看報紙，輕拉着小孫子的手溫聲的問着什麽，韓忻晨也都一一回答。
韓墨白沒有坐下，蔣玉玲說：“墨白，你過來一下，媽有話和你說。”
韓墨白點頭，跟着她走到另一邊的小客廳。
保姆端了兩杯茶上來，翰墨白靠在沙發上，蔣玉玲問：“最近怎麽樣？”
翰墨白淡淡道：“挺好。”
蔣玉玲端着茶杯，輕輕吹了一下，說：“王霞做的怎麽樣？沒有不妥吧？”
韓墨白表情極快的變了一下，随即平淡說：“沒有，做的很好。”
蔣玉玲放心的點了點頭，說：“你呢？你一個人帶着晨晨在外面住，總有些不方便的，媽很擔心你。”
韓墨白眼眸微垂，說：“不用擔心，沒有不方便。”
蔣玉玲噎住，末了輕輕嘆了口氣。看着韓墨白冷淡平靜的臉，她心裏驀地升起一股無力感，然後說：“我就直話說了吧，我是想問問你關于結婚的事情。”
韓墨白擡眸看她，說：“這個問題我們讨論過。”
蔣玉玲說：“是啊，讨論過！可是時間一天天過，你都三十多了，晨晨也要八歲了，你真的忍心讓孩子沒有媽媽嗎？”
韓墨白眼前突然浮起林笑的身影，他沉默不語。蔣玉玲繼續說：“我并不是想逼你，墨白，你好好想想，在晨晨身上，你給予的再多，也終究無法代替母親的角色。”
韓墨白突然笑了笑，聲音卻有些發冷，說：“是啊，我代替不了母親。我倒是忘了韓忻晨是有母親的。”看到蔣玉玲大驚失色的臉，韓墨白冷漠的補充道：“親生母親。”
蔣玉玲臉色未變，很快鎮定下來，說：“墨白，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韓墨白微微的笑，說：“媽，沒有什麽意思。難道韓忻晨不該有親生母親嗎？沒有一個小孩子是沒有母親的吧？”
蔣玉玲臉色難看，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翰墨白說：“我不知道。”
蔣玉玲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她忍耐的狠狠吸了好幾口氣，才平靜下來，說：“墨白，我們難道又要讨論那件事情嗎？”
韓墨白手指捏着茶蓋，輕輕滑動，說：“是麽？”
蔣玉玲胸口的氣憋着，臉色難看的厲害。她說：“墨白，不能跟媽好好說話嗎？”
韓墨白平靜的說：“對不起。”
蔣玉玲再次變臉，末了妥協的說：“好了，我們是母子，不要這樣談話。我剛才說的，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韓墨白神色淡漠，說：“我跟您說過。”
蔣玉玲忍着心裏的惱怒，說：“你是跟我說過，但是，我們現在不是在商量嗎？我并沒有要求你馬上結婚，只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韓墨白面色微倦，說：“知道了。”
蔣玉玲面色緩和，柔聲說：“墨白，我是你母親，沒有母親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你要明白，我這樣說，都是為你好。”
韓墨白愣了一下，耳邊突然響起另一個女人說的同樣的話。他不禁按了按太陽穴，輕嘆了一口氣。
蔣玉玲說：“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
韓墨白放下手，淡淡的說：“沒有，我很好。”
其實很多時候蔣玉玲都十分受不了韓墨白這樣冷淡的口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母子就這樣冷漠而疏離的對話了？
蔣玉玲心裏也不好受，但卻無可奈何。韓墨白已經三十歲，早就不是二十出頭讓她可以威脅，可以掌控的少年了。蔣玉玲眉心微皺，說：“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即使因為年輕而身體好，這樣不愛惜，将來會吃大虧的。”
韓墨白不想和她在這些事情上争論，說：“好，我知道了。”
兒子的這句話讓蔣玉玲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說：“那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晨晨。”
韓墨白淡淡的“嗯”了一聲，蔣玉玲起身離開。
蔣玉玲離開，翰墨白一個人坐下偏間的客廳裏，聽着外面小孩子的笑聲和父母的溫言細語，這些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平日韓忻晨交給保姆和司機帶，他只是偶爾帶孩子出去吃一頓飯，問幾句學業的事情，以便證明他們是父子的事情。然後周末帶會想念孫兒的父母家。
這麽多年，他和韓忻晨，都是這樣過來的，他們兩個，早就已經習慣。可是，林笑的突然回來，驟然打破了這一切的平衡，讓他越來越頻繁的回憶起過去，平靜的心漸漸起了波瀾。
八年裏，韓忻晨從當初那個整天只會哭着爸爸媽媽亂叫的小嬰兒，長成現在這樣成熟冷靜的小少年，韓忻晨的外在性格像極了他，韓墨白曾經一度覺得這樣非常好，冷靜一些，成熟一些，就是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這樣便不會如小時候一般心心念念的想媽媽。
八年裏，他和韓忻晨脫離了父母，搬出去獨住。他們兩個人一個禮拜見不了幾面，除了韓忻晨上幼兒園那幾年見的多些，後來上了小學後，兩人便只有玩晚上才見面，或者周末。
韓墨白獨自掌管家族企業，越來越忙碌。韓忻晨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父子關系好像也越來越冷淡，始終保持在一個不會打破平衡的距離內。
韓墨白沒有想打破過這種平衡，卻是林笑的歸來，猝不及防的打破了。
韓墨白擡眼看向虛空。這些年裏，他和韓忻晨兩個人用這種方式生活和相處，那林笑呢？她是怎樣生活的，是不斷的找男朋友，還是和另一個男人養他們共同的孩子？
韓墨白驀地笑出來，眼眸中卻是帶着淡淡的冷意。他微微抿着唇，不重要了，無論對方過去怎樣生活，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翰墨白起身，往大客廳走去。
——
蔣玉玲正在陪韓忻晨玩積木，韓國輝拿着報紙在看，眼睛卻是時不時往那祖孫兩人看。
韓墨白走過來，韓忻晨擡頭對他叫了一聲“爸爸”。韓墨白對他點點投訴表示聽到了。
韓墨白低下頭繼續玩，蔣玉玲擡眼看了兒子一眼，笑了一下。
韓國輝說：“休息好了？”
韓墨白在旁邊兒的沙發上坐下，說：“嗯，爸。”
韓國輝臉上的笑容不自覺收了起來，聲音嚴肅的說：“不要以為年輕就不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
對這位父親，韓墨白心底是非常尊敬的。他點點頭，說：“好，我知道，爸。”
韓國輝這才面容緩和一下，然後一邊翻報紙，一邊看韓忻晨那邊兒。
韓墨白則拿出手機浏覽信息。保姆過來送水果，蔣玉玲說：“今天新做的蛋糕呢？拿過來給晨晨。”
保姆說“好的”，韓忻晨冷靜自持的小臉微微變了一下，但仍舊還很禮貌的問：“奶奶，什麽蛋糕呀？”
蔣玉玲其實覺得韓忻晨這麽小，有些過于成熟了，她還是希望孫兒能夠對她撒撒嬌，親密一些。
但現在這樣，韓墨白能每周帶孩子回來，也已經非常好了。
蔣玉玲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笑着說：“巧克力蛋糕哦，早晨剛做出來的，特地給晨晨做的哦，寶貝喜歡嗎？”
韓忻晨當然喜歡啊，小家夥兒眼睛亮晶晶，但卻小心翼翼的偷看韓墨白，韓墨白正在打電話，沒有接收到兒子的目光。韓忻晨便轉過頭，小聲的說：“喜歡。”
蔣玉玲“哎喲”一聲，頓時眉開眼笑，對韓國輝說：“老韓我說吧，晨晨就是愛吃蛋糕。”
韓國輝也笑眯眯，放下報紙默默韓忻晨的頭，溫聲說：“喜歡就讓奶奶給你多做點。”
韓忻晨不敢放肆，矜持的說：“謝謝爺爺，晨晨不要啦，不能吃多哦，吃多的會長蛀牙的。”
蔣玉玲大笑，抱着他揉，說：“我的乖乖啊，這是誰告訴你的啊？哈哈哈……”
韓忻晨小臉微紅，說：“老師說的啊。”
蔣玉玲笑的不行，連連親了他好幾口才放開。
韓忻晨糾結的不行，韓墨白打完了電話，放下手機正看到蔣玉玲把韓忻晨親完放下來。韓忻晨眼睛飄飄忽忽，飄向他。
韓忻晨沖他癟癟嘴，表情看起來竟像在撒嬌。
韓墨白愣了一下，抿着唇轉開了視線。
韓忻晨委屈啊，悄悄哼了一聲。保姆送來蛋糕，蔣玉玲細心的切成幾小塊，然後把叉子給韓忻晨。韓忻晨看到蛋糕，頓時就把這些年的小矜持啊小成熟啊都忘了一大半，笑着對兩位老人說了聲謝謝，便舉着叉子開動了，一邊吃一邊小眼睛眯起來，那表情享受極了。
蔣玉玲樂的不行，叫保姆拿來相機給韓忻晨拍照。
韓忻晨沉浸在美食中，對外界的這些免疫力下降了許多，也沒在意，一張嘴吃的滿下巴都是奶油。
蔣玉玲笑呵呵讓保姆多拍點，保姆咔嚓咔嚓的按快門，韓忻晨茫然的擡頭，沒有管，低下頭繼續吃。
廚房裏還做了純奶油的，但是韓忻晨太喜歡吃了，吃了三塊後，還想要吃。這麽幾年來，韓忻晨鮮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小孩子的姿态，蔣玉玲當即就忘了小孩子的胃口問題，便略微有些驚喜的叫保姆再去拿，卻被韓墨白皺着眉制止了。
翰墨白皺眉說：“媽，不要再給他吃了。”
蔣玉玲當時的确是被小孫兒軟軟的“奶奶，我還想吃”給蠱惑了，說道：“晨晨喜歡吃啊，再吃點兒，沒事的。”
然後就揮手叫保姆去拿，保姆看了看韓墨白，去拿了。
韓忻晨樂颠颠，舔着嘴巴等着。
蔣玉玲拿毛巾給他擦手，笑着說：“小花貓，吃的滿手都是哦。”
韓忻晨早就忘記韓墨白的存在了，軟軟的說：“奶奶，真好吃！”
蔣玉玲笑眯眯：“喜歡就多吃點。”
韓忻晨重重點頭，說：“奶奶真好！”
蔣玉玲心花怒放啊，催促保姆快點兒。
廚房裏的幾個保姆流冷汗，笑着把幾種蛋糕都端過去。
蔣玉玲拿過勺子，說：“來，寶貝，喜歡哪個就吃。”
韓忻晨拿着勺子左看看右看看，冷不丁手裏的勺子突然被拿走。
韓忻晨傻了一下，擡眼看到自己的父親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韓忻晨當即就想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小小的孩子馬上吓出一身冷汗。
韓忻晨吓的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小臉煞白，結結巴巴的說：“爸、爸爸……”
韓墨白手上拿着勺子，說：“韓忻晨，你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麽？”
韓忻晨吓的快哭出來了，立馬快步走到他面前，低着頭委屈的說：“爸爸，對不起。”
韓墨白站起來，低頭俯視他，說：“我告訴過你，一次甜食不可吃太多，也告訴過你吃太多的危害是什麽？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還是覺得我是在騙你？”
韓忻晨緊緊抿着唇，眼淚掉下來，說：“我、我……”
韓墨白聲音冷靜，說：“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兩次，什麽樣的後果我想你大概是忘記了。好，那你就繼續吃，吃不夠就別回家，住在這邊好了。”
說完就扔下勺子，轉身就往外走。
韓忻晨吓傻了，條件反射的要追上去，喊道：“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