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林笑狐疑的走到廚房,果然鍋裏正溫着清粥,餐桌上還放了一碟可口的小菜。林笑微微怔住,她不知道韓墨白在這些年裏已經學會了做飯。
林笑盛了一碗粥坐下,明明是最簡單的白粥,她卻喝的想流淚,吃最後眼淚掉到碗裏,她多想……多想和這個男人一輩子。
飯後,林笑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韓墨白大概十一點回來,看到屋裏亮着的燈,他愣了愣了一下。
韓墨白進屋,林笑站起來,道:“回來啦?”
韓墨白點了點頭,林笑道:“嗯……晚安。”
然後就回去了。韓墨白動作停頓一下,對方是單純的在等他?
韓墨白回到卧室,才發現洗澡水已經放好,換洗的睡衣也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上。桌子上一塵不染,顯然是每天都精心清理的。
韓墨白指尖撫摸過睡衣,拿起來走進卧室了。
為什麽不早回來,為什麽不在我沒死心前回來,為什麽……當初要離開我。
韓墨白突然心痛,很多年前,他曾期許這樣的場景,可是幸福沒持續多久,他的世界便突然崩塌。如果林笑沒有離開,他們明明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明明不會如此仇恨,更不會這樣如履薄冰。
韓墨白深深嘆了一口氣,将臉埋到水中,堵住心裏一瞬間洩流出來的情緒。
——
蔣玉玲一直在忍耐,等待韓墨白和那個女人分手。這段時間倒是沒人來跟她說那個女人的事兒,想來或許已經在分手的階段了。今天周末,韓墨白帶韓忻晨回家吃飯,蔣玉玲還是和以前一樣旁敲側擊的打聽韓墨白的感情生活,韓墨白照例推回去,最後飯後韓墨白回家,蔣玉玲實在忍不住,把所有的下人都支開,包括韓國輝,她和韓忻晨單獨在房間裏。
蔣玉玲給韓忻晨剝糖果,漫不經心的問:“晨晨,你有看到你爸爸身邊最近有什麽阿姨嗎?”
韓忻晨嘴巴鼓鼓的,說:“阿姨?”
蔣玉玲說:“是啊,有嗎?”
韓忻晨想了想,說:“沒有啊。”
蔣玉玲微笑:“寶寶再想想。嗯……或許不是多漂亮,或許很漂亮,只要是阿姨就行哦。”
韓忻晨歪腦袋,說:“奶奶,真的沒有呀。”
蔣玉玲嘆了口氣,說:“好吧,我的寶貝孫子,奶奶是擔心啊,你們家裏就三個人,那個王霞即使做的再好,跟咱們也不沾親帶故的,總歸不如家人照顧的好,你爸爸要是給你找了一個好的新媽媽,奶奶也放心啦。”
韓忻晨眨了眨眼,說:“王奶奶走啦。”他的意思是王霞早就不照顧他了,林笑對他很好,他才不要什麽新媽媽!只是孩子在爺爺奶奶面前很少表露情緒,便也說的不多。
蔣玉玲愣了一下,說:“什麽?王奶奶走了?王霞走了?”
韓忻晨低下頭,說:“奶奶,晨晨不想要新媽媽,晨晨很乖的,不給爸爸添麻煩,奶奶不要給晨晨找新媽媽,好嗎?”
蔣玉玲心裏還被“王霞”走了那個事情所震驚,但一聽到孩子如此說,她便立馬将韓忻晨摟住,疼惜的說:“對不起,奶奶不是那個意思。是奶奶錯了,以後你的新媽媽由晨晨來選,你爸爸都不能幹涉,這樣好不好?”
韓忻晨突然想到林笑,小嘴就裂開了,高興道:“好!”
蔣玉玲疼韓忻晨疼到骨子裏,最看不得孩子委屈,只要他高興,蔣玉玲就什麽都願意,什麽都可以妥協的。
把韓忻晨哄睡着以後,蔣玉玲叫來了接送過韓忻晨幾次的年輕司機齊彬。
蔣玉玲端着茶杯輕抿,齊彬站在她面前。
過了好一會兒,蔣玉玲才淡淡的開口,說:“前兩次你去接晨晨的時候,在家裏有沒有看到什麽女人?”
齊彬回憶了一下,道:“夫人,有的。”
蔣玉玲動作一停,說:“有?”
齊彬道:“是一位年輕的女性。那次我去傳達您給韓少的話時,也是那位女士出來開的門。”
蔣玉玲猛然意識到什麽,她将手中的茶杯砰的一聲摔到茶幾上,質問道:“這個事情為什麽當時沒有跟我說?!要我現在問你你才說嗎?”
蔣玉玲是氣急了,她太害怕八年前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了。
齊彬沉默了幾秒,道歉道:“對不起,夫人。是我當時疏忽了。”
蔣玉玲狠狠喘了兩口氣,心裏那股怒火平息下來後才明白自己不應該怪對方。平時周末韓忻晨回來,都是韓墨白親自送回來,偶爾韓墨白有事情,就是侯強送,然後才是她這邊的司機。齊彬大概也就去了韓墨白那邊兩三次,這樣的次數偶爾遇到陌生的女人也不算多大的事。韓家大少爺單身,未婚,身邊有女人再正常不過。齊彬作為一個司機,哪裏敢說這些。
蔣玉玲揉了揉眉心,道:“抱歉,不關你的事。”
齊彬禮貌道:“也是我疏忽了。”
蔣玉玲眉目冷清起來,說:“你去過那邊幾次?”
齊彬想了想,道:“夫人,大概三次吧。”
蔣玉玲道:“那個女人呢?”
齊彬想起來一些事情,略微有些尴尬,他說:“大概有兩次都是她開的門。抱歉,夫人,我以為她是……”
蔣玉玲打斷他,說:“長相穿着如何?”
齊彬道:“看來并不像是關小姐那樣的,穿着比較普通。”
心裏的兩根線串了起來,蔣玉玲想起最近這段時間流傳到她這裏的一些話,還有剛才齊彬說的那些。蔣玉玲神情慢慢冷靜下來,她道:“齊彬,跟我說實話,你還看到了什麽?”
齊彬猶豫道:“那位小姐看起來和忻晨少爺關系很好,忻晨少爺似乎也很喜歡她,倒是比待其他人要依賴許多……”
“砰”的一聲,蔣玉玲将茶幾上的杯子掃到地上,齊彬吓了一跳。
蔣玉玲穩住呼吸,冷靜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齊彬離開,蔣玉玲跌坐在沙發上。一個陌生的女人,去學校接送過韓忻晨,最近一段時間,不,不知何時開始住進了韓墨白的家,長相穿着皆普通,那就不是他們這種人家身份出身了。
蔣玉玲心裏突然隐隐有不好的感覺,明明……并沒有什麽聯系,開始她為什麽突然這樣恐懼?
——
第二天一清早,韓忻晨就被蔣玉玲從被窩裏挖出來了。以往蔣玉玲寵他厲害,睡到幾點都是不管的,韓忻晨也難得在這邊睡懶覺。今天才七點不到,蔣玉玲就跑到他的房間,輕輕拍他,把韓忻晨給叫醒了。
韓忻晨昨晚和韓國輝一起看碟子,睡的很晚,被叫醒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了。
蔣玉玲早就起來了,忍耐的等着孩子起床,但她昨夜失眠,即使妝容精致也掩蓋不了底下的憔悴。
蔣玉玲放輕聲音,說:“晨晨,奶奶有些事情想問你。”
韓忻晨對蔣玉玲其實是有些懼怕的,他忙将小身子坐直,說:“奶奶,什麽事啊?”
蔣玉玲叫來下人給他穿衣洗漱,韓忻晨暈暈乎乎,最後被帶到蔣玉玲面前。
蔣玉玲先讓孩子吃了早飯。韓忻晨不時的看看她,孩子警惕心很強,又從小跟着韓墨白長大,有些事情還是挺敏感的,即使他不知道這些大人想做什麽,但還是能察覺到不對勁。
蔣玉玲等他吃完了,用紙巾給他擦嘴角,說:“晨晨,你告訴奶奶,家裏的王霞是什麽時候走的?你昨天的意思是說她辭職了嗎?”
韓忻晨想了想,覺得這個沒什麽,便說:“走了好久了哦,爸爸說她走啦。”
那就是辭職了,蔣玉玲道:“那你家裏沒人照顧嗎?平時你爸爸上班,誰在家裏照顧你呀?”
韓忻晨嘴巴閉上,看了看她,沒說話。
蔣玉玲心裏猛的下沉,面色已經不好了。
韓忻晨看到她的臉色也有些害怕,往後縮了縮。蔣玉玲見狀心疼了一下,忙拉過孩子的手,說:“對不起晨晨,奶奶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和你爸爸最近的狀況。”
韓忻晨慢吞吞的“哦”了一聲,說:“沒關系。”
蔣玉玲壓住心底的焦急,說:“那晨晨……你能不能告訴奶奶,你家裏是不是有一位阿姨,一位……看起來挺年輕的阿姨呢?”
韓忻晨猶豫,蔣玉玲放柔聲音,說:“乖寶寶,告訴奶奶,奶奶沒有惡意的。”
韓忻晨也的确想不出告訴她有什麽不好的,于是便說:“是的,奶奶。”
然後多餘的就沒說了,不得不說,即使韓墨白沒怎麽教他,但基因這種東西還是很強大的存在。韓墨白身上的謹慎很早的就在韓忻晨身上體現出來了。
蔣玉玲放開他的手,道:“那就是說……王霞很早就辭職了,那個阿姨在你們家住了……住了好幾個月了?”
韓忻晨沒有說話,但在蔣玉玲看到基本已經知道答案了。她輕輕靠到椅背上,雙眼有些無神的望着虛空,不知在想什麽。
韓忻晨很少見她這樣,雖然平時他受韓墨白的影響,對蔣玉玲和韓國輝不怎麽親熱,但他們終究也是他除了韓墨白外最親的兩個人。
韓忻晨拉住蔣玉玲的手,晃了晃,說:“奶奶,奶奶,你怎麽了?”
孩子的聲音軟軟的,還帶着稚嫩的擔憂。蔣玉玲回過神,勉強笑着說:“沒什麽,寶貝,奶奶有些累了,想上樓休息一下,寶寶去找爺爺玩。”
說完便叫保姆來送韓忻晨去韓國輝那邊,韓國輝每天早晨都要在書房裏下幾盤棋,保姆将韓忻晨送了過去。
蔣玉玲步伐遲緩的上樓,這一刻她感覺到自己老了,身體和精神早已不複以前的健康和活力。她撫摸自己的臉,精致的妝容,優雅的發型,可她還是一個連兒子都不肯親近的可憐母親,也是一個連兒子任何事情都無法了解的可憐母親。
蔣玉玲突然有些領悟一些事情。在她很年輕的時候,曾經聽說過一句話:金錢買不來愛情,買不來親情,也買不來生命。
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人生的最後三分之一,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刻她就會因為疾病而突然去世。她和韓墨白的關系還在僵化,她還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蔣玉玲有些為自己悲哀,她推開房間的門,也沒有卸妝便躺到了床上,疲憊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