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修羅場
鄧哲等她二人出來，笑道：“對了，今早我遇見了你陽叔叔，說起好久沒見過成悅那孩子了，所以就讓他過來吃中飯，讓他和你阿姨見個面，認識一下。”
那邊的兩個人都沒做聲。
周玥笑嘻嘻問：“陽成悅？叔叔，是不是和靈珊姐姐有婚約的那個男孩子？”
鄧哲呵呵笑了笑：“小時候我們做家長的戲言，你這孩子，從哪裏知道的？”
周玥拍手：“叔叔，你們可真有遠見之明啊，陽成悅在振華可優秀了，競争那麽激烈的地方，他都穩居學生會長的寶座三年。縱觀我們整個大H市，能配得上靈珊姐姐的人才真的不多哦，這位陽學長算一個。”說着再拍了幾下手：“叔叔你們真的太有眼光了。”
鄧哲看一眼靈珊滿面的漠然，打個哈哈：“周玥，你太會說話了，叔叔就喜歡你這樣乖巧的孩子。靈珊的未來對象，還是要她自己說了算，我做爸爸的不會幹涉。再說你啊，年紀還小，應當向兩位姐姐學習，把重心放在學習上。”
薛菲刷地跑過去，憑着傲人的手速，兩分鐘泡了杯香氣袅袅的熱茶，端給鄧哲，呲牙一笑：“叔叔喝茶。”
鄧哲詫異道：“我這杯現成的還沒喝完，你又泡一杯？”
薛菲把那殘茶撤了，笑嘻嘻的：“茶冷傷身，茶冷傷身，趁熱喝比較好。”
鄧哲點頭，等薛菲倒茶去了，朝靈珊說：“薛菲不錯，你也要多孝敬阿姨。”
靈珊淡淡說了句：“知道了，爸。”
周玥一拍手：“哎呀，陽學長什麽時候來呢？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大人物，心情還有點小激動呢。”眼見薛菲回來了，靠上去摟住胳膊，“薛菲姐姐，我有好多數學題不會，姐姐幫幫我好不好？”說着搖搖晃晃的不肯站直，嘟嘴朝廚房撒嬌，“阿姨，你說薛菲姐姐該不該幫我？”
王可從玻璃門裏探出頭來：“薛菲，多照顧一下周玥，她那麽聰明，什麽都會，就數學不好。你們先去補課，吃飯了我叫你們。”
周玥嘻嘻笑着：“謝謝阿姨。”拖着薛菲就往房間去。
薛菲一臉省略號。
門鈴恰好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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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珊去打開門。
陽成悅抱着一盆吊蘭，長身玉立在外邊。眼睛先彎一彎：“珊珊，恭賀喬遷之喜。”眼光一轉，只見薛菲身上吊着只考拉一樣的小姑娘，眉頭挑了又挑，“叔叔，您沒告訴我，今天這麽熱鬧。”說着走了進來。
靈珊伸手要接他帶的盆栽，薛菲沖上去，搶先接過：“我來。”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姐姐，放哪裏我不知道。你帶我去。”
靈珊默默的，帶她去了主卧，指指陽臺，“放那兒。”
“姐姐，我真的很怕你生氣。”薛菲且不放盆栽，端着說話，“你還記得我那天，和你說的話嗎，無論何時，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第一位。這并不是一句玩笑。”
靈珊忽然笑了：“奇怪，我為什麽要生氣？”
薛菲放下盆栽，拉過她的手，“你別憋着，我哪裏做得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好，你是知道我的，熱暴力怎麽都承受得住，冷暴力卻萬萬使不得，不止是我的緣故，你把所有情緒都悶在心裏，對你自己不好，你看看你，瘦得風都刮得跑，身體一直不好，今天又咳嗽好幾次。我……”
“你騙我進來是為了說這個哦。”推開她的手，在床上坐下，“沒別的事了？”
薛菲低下頭對了對手指，“姐姐，早上的那個書…”
靈珊兩手撐在床上，身子後仰，擡起一只腳搭在另一只腳上，小秋千蕩啊蕩的，笑得開懷：“怎麽，你還想要？”
薛菲連忙擺手：“不不不，不要了，姐姐沒收了最好，幫我燒了更更好。”
那一個輕哼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跟在後面的這個又是咋舌又是擦汗。
耽擱了這一會兒，外面的餐桌上竟已經擺上飯了。
一頓大餐，那些個大魚大肉也不必細述。只是一盤翡翠般的荷蘭豆，一盤熱辣紅香的宮保雞丁，特別受歡迎。
先是陽成悅稱贊：“叔叔真有福氣，能娶到王阿姨這樣的佳人，偏偏佳人還不簡單，手藝還這麽好。”
薛菲切了一聲：“陽成悅，你別這麽虛僞會死？”
王可一巴掌拍在她頭上：“你才是，別這麽沒禮貌沒人會把你當啞巴。”笑對陽成悅說：“這是你謬贊了。你不嫌棄阿姨的手藝，就多吃點，看你長得多帥啊，支撐顏值需要很多能量的。”
陽成悅眼睛都笑彎了，“阿姨您太時髦了。觀點也很贊。”
薛菲切了一聲，夾了兩筷子荷蘭豆大嚼特嚼，一旁的周玥撿了塊雞肉，遞到她面前，“薛菲姐姐，你別光吃蔬菜啊，也要吃肉，來，啊~~~~”
一桌子的人都看過來。
王可罵道：“還不快接受人家小妹妹的好意，她手都舉累了。”
薛菲看看靈珊，見她也饒有興味地看着這邊，頓時頭皮發麻，背脊發涼，木木然閉上眼睛，懷着一種壯烈的心情，張開嘴。
周玥很開心，像老鳥哺育窩裏嗷嗷待哺的小鳥一樣，把食物送了進去。這萬事開頭難，只要開了這個頭，後面一切都順利了起來。大家不停聽到周玥嬌滴滴的小嗓音：“薛菲姐姐，吃這個。”“還有這個。”“還有這個。”“嘻嘻，薛菲姐姐，你吃東西的樣子真好看。啊~”
鄧哲摸摸手臂上不知什麽時候林立起來的雞皮疙瘩，沒想到這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這麽熱情。他更沒想到的是，萬年鐵樹也有開花的時候。
因為他竟然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靈珊對陽成悅說了聲：“成悅哥哥，我阿姨做的魚才是最高明的，你試試看。”
周玥看向她：“哇，靈珊姐姐好體貼哦。”
夾在中間的薛菲狂咳起來，沖進洗手間去了。
桌子上，陽成悅的眼睛亮了亮，夾起一片水煮魚，咬了一小口，擡頭贊道：“珊珊說得沒錯，确實高明。阿姨，有機會一定要向你學做菜。”
王可被奉承得很是歡喜，又給他把飲料加滿：“如今肯學習做菜的男孩子不多啊，都一副大男子主義的樣子，”橫一眼鄧哲，鄧先生趕忙埋頭狂吃，“聽說你成績好，又是學校裏最大的學生幹部，本來還以為是那種只顧事業不顧家庭的類型，現在看來不是。”
最大的幹部謙遜地側了側身：“阿姨太過獎了。”
周玥雙手撐着下巴，一雙戴着玳瑁色美瞳的眼睛盯着陽成悅，“阿姨說得好，陽學長以後一定是個好丈夫，你說對不對，靈珊姐姐？”說完補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靈珊微微笑了笑：“我年紀還小，這些丈夫不丈夫的事情，還沒怎麽考慮。”
薛菲好容易洗了個手回來，聽了這對話，又嗆上了。
王可訓斥：“你怎麽回事？人來瘋還是怎麽的？你看看人家靈珊，多端莊。咋咋呼呼的，淨給老娘丢臉。”
薛菲抱起水杯狂喝水，一張臉憋得通紅。命苦，實在是命苦。
周玥可憐巴巴地拉住她衣袖：“薛菲姐姐，別喝太急，小心又嗆到自己。”
鄧哲問靈珊：“下午薛菲要給小妹妹補課，你和成悅出去走走散散心？我聽他說你們最近集訓相當辛苦，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就別窩在家裏了。你們年輕人最近新興的，叫什麽禦宅族，我聽了都擔心。”
靈珊簡簡單單回了兩個字：“好啊。”
吃了飯出來，陽成悅心情很好。靈珊在身邊，天氣也不錯。“珊珊，你想去哪兒？”忍不住笑，自覺荒謬，“咱們一起長大，除了上學校，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單獨出來走走。”
靈珊笑：“是，每次你叫我出去，林瑤都要跟着。”
陽成悅一手搭個涼棚，看看躲在雲朵後面的太陽，“也不知道她現在在那邊混得怎麽樣。”
靈珊沒接話，“我想去趟醫院。”
“……怎麽，又有哪裏不舒服？”表情相當緊張。
“你不知道嗎，姜老師出車禍受傷了。”靈珊把雙手背到身後，“咱們的帶隊老師本來是她，可是大家沒有那個緣分。她竟然受了這麽大一場災禍。”
陽成悅了然地點點頭：“你想去看看她？”
“嗯。”
姜妍正百無聊賴翻書，突然聽到推門聲，接着進來一對金童玉女般的人物。
征了征，認出來其中的少女是薛菲那個姐姐。
“老師好。”兩人異口同聲地喊了聲。
“好。”姜妍微笑，“你們兩個天之驕子，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怎麽有空來看我這個大閑人？”
陽成悅把手裏提的葡萄放在床頭的小臺子上，一面說：“老師太客氣了，本來您是我們的帶隊老師。早該來看看您才對。”
靈珊對陽成悅道：“麻煩你，去洗洗葡萄，讓老師趁新鮮吃一點。”
男生愣了愣，一笑，依言照辦。
姜妍先道謝：“你是鄧靈珊吧？還要多謝今早你給我做的壽司啊，很好吃。”
靈珊雙手還是背在身後，“老師不必客氣，”頓一頓，坐在沒有安置病號的右邊鄰床，“我今天來，是想和您請教一點事情。”
“你說。”姜妍微笑。
“您大概還不知道您在我們江湖上，地位有多高，學校裏很多女生，都想成為姜老師這樣的優秀女性。我也不例外。不過，我和你的淵源，更早就開始了。我小的時候，在曹教授門下學鋼琴，知道一些您的事情。”她平靜敘述久遠的那些過往，“我回去和我媽媽說，我們鋼琴老師的女兒，和一個女孩子私奔了。我媽聽得臉上變色，問我怎麽看。我說，我覺得你很勇敢，比許多虛僞的大人強。”
姜妍不解她的意思，遲疑道：“我母親确實收過幾個天分頗高的關門弟子，都是年紀幼小的孩子，你那時最大不過七八歲，倒是人小鬼大，懂得挺多。”
靈珊一只手撫上自己的右臉頰，“我還記得我媽一個耳光扇在我臉上，扇得我眼前發黑，一下子摔在地上，骨頭磕得生疼，半邊臉立時鼓起。她說好好的孩子，近墨者黑，竟然給熏陶成了一個變态。讓我以後不許碰鋼琴。”擡起一雙手看了看，眸子裏有幽暗的光，“後來就沒練了。因為很喜歡，絕食抗議過。收效，甚微。”
姜妍點頭：“确實很可惜。”
靈珊笑了：“聽聞令堂對一些事情的觀點，固執程度不在家母之下。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處在了你的位置上，會不會有你當年那份勇氣，用寧為玉碎的決心去對抗相約瓦全的整個世界。我就是想問您，是什麽東西，讓姜老師您可以那麽奮不顧身？”
對方嘆了一聲，“你不明白？那，薛菲以後要吃的苦頭可多了…”又像是不置信似的，追問了一句：“你真的不明白？”
靈珊垂了垂眼睛，緩緩道：“也許我明白，但還在自欺欺人。”
姜妍道：“你是聰明人，自己把握。”
陽成悅進來了，手裏端着一盤子水靈靈的香水葡萄。
作者有話要說：
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