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紙上躲貓貓(9)

月圓,霧濃,尖叫。

圓月在濃霧裏,讓人看不見蹤跡,尖叫讓月色變得凄慘陰冷起來。葉思和其他人卻沒有辦法走出樓去欣賞今天的月色,因為他們的心被那一聲凄慘的尖叫牢牢地握住。

撲通、撲通。

原本吵吵嚷嚷、愉快的吃晚飯的心情現在都沒有了,整個場面一片寂靜,寂靜的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大家彼此看了一眼,吞了吞哽在喉中的口水。之前的那些事情,還未被以往就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我們去看看怎麽回事吧。”

這一句話有氣無力的打破了沉默的氛圍,但是沒有一個人動彈。他們紛紛看向導演,因為對于這個地方的禁忌,導演應該是他們這些人中最清楚的。想想上一次後勤小哥跳樓的事情,幾日來的緊張和害怕一股一股的冒上心頭。

“咚”的一聲,有人因為太過緊張撞到了手邊的杯子,整個場面才活了過來。

“大家一起去看看!”導演站在首席掃視了一圈衆人。

葉思覺得現在的氣氛非常的壓抑,但是又不是他之前感覺到鬼怪在身旁的壓抑。如果非要說他現在依靠什麽來判斷的,那大概就是他虛無缥缈的直覺吧!

直覺,一個看似不科學的東西。

但自從葉思穿越而來,他的直覺加上他曾經研究過的躲貓貓的技巧,已經幫了他太多次了。第一個世界的那個旅館的尾房,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如果不是他之前研究過在尾房中不能做什麽,而那些人都做了。他別扭之餘,拜托帶隊老師同其他人換房間。那麽最後躺在救護車上,生死不明的人中一定有他。

這讓他覺得自己曾經僅圖心安而做的躲貓貓守則,還是有用的。

第二個世界中,他感覺到了同第一個世界尾房一般的壓迫感,所以害怕之餘他選擇率先離開。可是沒有想到就因為放下他,停頓了那麽一會就害的整個車車毀人亡。所以在有了可以重來一次的機會時,他雖然還是很害怕,但是沒有堅持離開,果然大家避開了那一場死亡。他一直以為之前的預感是因為這件事情,直到他和其他人到李村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其實原本“他”在李村就應該死亡的。

葉思是葉思,但葉思不是葉思。他是葉思,卻是從最初的世界裏穿越而來的。他兩次都穿成了兩個世界的“葉思”,準确的來說就是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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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那個世界上的他是他,也是葉思。可是經歷的事情的不同,就會造就不同的性格,擁有不一樣的人生。第二個世界的葉思,沒有親人缺少朋友。愛情對于他而言遙遙不可及,現在是一個快節奏的時代大家步履匆匆,朋友不是輕易可以遇見的。那麽如果是原本的葉思,他的下場就可以想象得出來。

死——就是他唯一擁有的懷抱。

在他的生活之中,那個公司和他同期的人大概是唯一可能和他成為朋友的人。所以如果是他,屬于第二個世界的葉思在被同事邀請夜探祠堂的時候,迫切想要融入大家的他一定會同意。那麽當時的死亡事件就會是三個人了,而葉思本人基于對于恐怖事件的了解,以及敏感的直覺,所以他才能夠活了下來。

完成了一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躲貓貓活動。

所以在導演發話之後,岱哲也跟随着走了之後,葉思也跟着一起走向了尖叫聲傳來的方向。

剩下的人面面相窺,他們覺得害怕極了,也怯懦急了。就在前面三個人拐過彎快要看不到身影的時候,他們跑了過去。

門就在大家的害怕之中,被導演推開了。”發生了什麽事?”導演咽了咽口水,想要借此濕潤他因為緊張過度而幹澀的喉嚨。

裏面的大家都面色蒼白,可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大礙。他們只是動作整齊劃一的看向一個地方,眼睛大睜,瞳孔緊縮。

那臺電腦的顯示屏就好像幽靈一般,緊緊的抓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顯示器裏面是這幾天剛剛拍好的片子,是用一個軟件打開的,葉思眼尖的看見軟件上有着一個小剪刀的形狀,應該是工作員工準備剪輯的時候打開的。

那個工作人員直挺挺的站在一邊,滿臉的恐怖。

片子上現在拍攝的是翰哥最新的鏡頭,當時拍完這個鏡頭漢差點被倒下來的道具砸傷,所以大家對這個場景格外的清楚。

可是在視頻中,他們看到了不同尋常的一幕。

翰哥的身後站着一個女人,頭發及腰,頭低的仿佛低到了她的胸口。但是劇組裏從來都沒有這個人,而且拍這場戲的時候大家都在,明明當時都沒有這個女人的。”這個人是誰!”有人在問。

現在他們都快要被恐懼所淹沒,無論多麽小的事情都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狠狠的将他們溺死在恐懼之中。”海市蜃樓而已!”翰哥臉上一直帶着的儒雅面具此時因為恐怖已經卸下了,為了安撫大家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解釋道,”那是一種因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自然現象,是地球上物體反射的光經大氣折射而形成的虛像。”

說完,翰哥快走了幾步到顯示屏面前,關上了電腦。”沒錯,海市蜃樓啊!經常聽說過。”

大家雖然現在還是心慌,但是為了安撫自己的情緒,還是假裝自己相信胡亂的打着哈哈就這樣糊弄彼此。

葉思卻沒有這樣做。

葉思不喜歡糊弄自己,而且他比誰都看的真真切切,其他人只是借助設備看到了那個女人,而他是僅憑肉眼所見。

導演面色不好的讓大家先回自己的屋子,而負責剪輯的工作人員也不需要繼續工作,統統都去休息。

葉思走的時候,走過翰哥的身邊,看着那個女人,然後發現女人變得潔白無瑕的臉,立馬在眼角唇角浮現出青紫色的印記。

青紫忽然又變成了暗了,一看就知道是淤青。

她還是如同之前那樣站在翰哥身後不遠的地方,看着翰哥,眼神已經不像之前那般空洞無物了。”走了。”發覺葉思有些落到後面,岱哲轉過頭輕輕的喊了一聲。

葉思這才發現自己停留的有些久了,害怕他的異常被周圍的人或那個女鬼發現,趕緊收斂了下表情,然後跟在了岱哲身後。

上樓的時候,他還在思考一連串的為什麽。

那個女鬼為什麽誰都不跟,只跟着翰哥身後,而且她好像是跟着翰哥進來劇組的。還有她臉上的那些淤青,就好像是被人打的一樣。

但是她現在已經是魂體了,誰能打到她呢?

淤青的顏色是青紫色的,一層又一層的在她臉上。那些淤青浮現在葉思的腦中,緊緊地占據着他的思緒。

進了屋後發覺葉思有些走神,岱哲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沒有忍住保持自己的面癱的風範,道:”你在想什麽?”

葉思被岱哲的聲音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出來,然後擡着頭看着帶着問道:”你相信世界上有不科學的存在嗎?”

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警句,葉思對于這句話表示認同,所以他也會這麽做,鬼就用不科學的存在而代替。

岱哲沉默片刻說:”可能就像翰哥說的那樣,只是海市蜃樓的影像被攝影機記錄了下來。”

為了安撫葉思的情緒,岱哲竟然連可能這個詞語都說出了口。

葉思咬了咬牙,想要告訴岱哲自己所見的,但是轉念一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兩個人就這樣的歇息了,葉思睡的那頭的窗簾遮住了窗戶,但是他還是可以看見外邊的隐隐月光。

悄悄的拉開了點窗簾,躺在枕頭,望着冰冷的圓月。”怎麽了?”

岱哲有些神經衰弱,身邊的人有什麽動靜他都能察覺到,所以他不喜歡和旁人同住一屋。”沒什麽,這就睡了。”葉思放下拉窗簾的手,沒有回身的回答着。

兩個人就這樣歇息了,外邊夜霧凄迷,月更圓了。

雖然大家心裏的恐懼,一次比一次深厚。但是人類從古至今都是最能适應生态變化的,他們還是大着膽子的留了下來。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場地裏的戲份,已經做了很多了,就差最後一場。

強迫症的威力是可怕的,而現代人類你說沒點抑郁症或強迫症都顯得有點不合群。而這個劇組很有幸的,如今留下來的上上下下都有點強迫症。而且就差最後一場,白天都能拍完了,他們拍完立馬走不行嗎。

但是前面都拍的好好的,最後一場的時候出問題了。

這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男二是在他的戲份差不多拍完的時候然後出的事情,他現在還在醫院裏。而且他莫名其妙出現在那裏被砸了,就已經讓他心驚膽戰了。

想起這個地方他就發抖,更不要說是在故地重游來這個地方補上之前差的戲份了。而且就算他膽子大,他那打着石膏的身體也不支持。

因為最後一場,是一場跳樓戲。

本來拍跳樓戲就已經夠讓人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緊張一遍了,更不要說靈異劇裏的跳樓戲了。而且他們所在的這個環境裏,更是加劇了演員的心理負擔。

而且這個是有事可怕的。

曾經有一個很受大家歡迎,顏值、演技都沒得挑剔的影帝,他生前最後一部劇就是靈異劇,最後一個場景就是跳樓戲份。然後他死了,留下了滿地的遺憾和惋惜。

他死的時候,就是在拍戲的那個場景跳樓戲份的那棟樓上縱身一躍的。

大家現在一心念念的就是在這裏趕緊拍完這場戲,收拾收拾包袱趕緊勸鋪蓋走人。可是現在再找群演,已經不怎麽方便了。這深山野地的,除了他們這個劇組本來就找不到幾個人,而且就算能找到恐怕對方也不願意進來拍這個戲份。

導演和整個劇組都陷入了苦惱之中。

岱哲向來比較相信科學的存在,他是一個工作狂,接下來都給自己準備了好幾個通告,如果今天不完成的話,他所有的工作要往後推不說,而且會讓雇主對于他的工作完成能力産生懷疑,這是讓他最無法忍受的。”葉思。”岱哲把葉思拉到一遍,緊緊的盯着他。”到。”葉思立馬渾身一抖,然後站的直直的回答。

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只要岱哲一開口,他就覺得自己啥都能告訴對方。對方一喊他名字,他立馬就清醒就像他家青梅以往揪着他耳朵那樣的清醒。”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岱哲問葉思的時候,是一種很認真的态度。仿佛他和葉思的這場對話關乎他生命中類似于婚喪嫁娶這樣的大事,而且是屬于全球無死角直播的那種。

看到岱哲這麽認真的态度的時候,葉思的态度也更加的嚴肅了起來,身體站得越發的挺直,頭上的那幾撮呆毛迎風飄蕩。”嗯,你先說,說完了之後我考慮考慮看看能不能答應你。”

岱哲聽到了這樣的回答,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更加欣慰的點了點頭。如果葉思一口答應,他或許會不滿因為葉思太草率了。而葉思現在說需要知道之後考慮考慮再說,這樣的态度十分端正,他很喜歡。

兩個人現在處于一個緊張肅穆的氣氛之中,遠遠看過去,不知道還以為一個準備和另一個求婚,另一個不願意呢。

表示了對葉思認真态度的認可之後,岱哲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和男二的身型很相似,這場跳樓戲你替一下可以嗎?”

葉思張開嘴,正準備拒絕。

岱哲沒有等着他說出來,然後接着說自己的事情,他從來都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如果這場戲份推後了,那麽我所有的通告都要推後,而且在雇主哪裏會留下我不守時的印象。拜托你了。”

葉思點頭答應了。

葉思其實臉皮很薄,而且岱哲一直對他很不錯。岱哲對于工作的事有多認真,他也是明白的,如今又這樣子的拜托他,所以他無法拒絕對方。

答應了之後,岱哲冷冰冰的氣場變得愉悅起來。”給我掉個和男二身形差不多替身。”

導演正在打電話,去到處聯系看能不能找到替身。可是要不是不在城裏,要不然趕不過來,實在不行了人家就實話實說觸這個地方。

犟驢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

就在他愁的不行的時候,岱哲領着葉思來了。”導演,葉思可以演最後的跳樓戲,暫時充當替身。””他行嗎?”

葉思出現在這個劇組,一直都擔任着岱哲助手的角色,而且他一看就不懂得演戲,怎麽當替身。”可以跳樓的時候,不去拍攝正面,只拍攝背面就行了。””那不行”本來導演并不喜歡這樣草草了事,但是看着周圍的大家期待的眼神。再想想這幾天的多災多難,他還是屈服了,”過來轉過去,讓我看看合适不?”

葉思順從的走到導演面前,背對着他。

導演仔細一看,果然有九分相似,當即一拍版,”好,就他了。化妝組來收拾收拾。”

被激動的大家拉了過去,化妝師拉着葉思往他的臉上撲了幾下粉。”不用了,只是拍背影,前面不用收拾的。””不行、不行。”

好不容易化好妝,收拾好發型,穿上了衣服。葉思往那邊一走,他的腿就有點發軟起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在他旁邊看着的那些人眼睛亮晶晶的,他害怕!

被人用着看救世主的眼光看着,他壓力山大呀!

平日裏從來沒有發覺大家原來對他這麽熱情過,被大家簇擁着上了不知道的道具樓。”各部門準備。”導演拿着大喇叭,站在凳子上大喊。

剩下的人都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這一場戲只有葉思一個演員,剩下的會在後期剪輯的時候添入特效。

可導演的表情不太好。

導演如果不是迫于大家的壓力,還有他本身對于這個地方的恐懼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讓這麽一個門外漢來染指他的作品。

如今,他是在強忍着不去喊”卡”。

當他說完””之後,他突然覺得這是一個有靈性的苗子。

他感覺完全入了戲,整個人與他們都不在同一個時空,就像劇本所寫的那樣一步一步的走向天臺邊緣。

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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