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潘多拉的盒子

傳說在希臘神話的記載中,火神用泥土做成世上第一位用來懲罰人類的女人——潘多拉。

衆神施法,使她成為充滿魅惑的女人。

聽聞她一旦打開魔盒,就會釋放出人世間的所有邪惡,包括貪婪、虛無、诽謗、嫉妒、痛苦……

「你問我的愛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太陽代表我的心……」

杜宇聲拉開嗓子,以及用極度嚴重走調的高音八度的聲調演唱經典的老土情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呃……還唱錯歌詞。

此時,他正在醫院樓下對面的那棵樹下,陶醉地渾然忘我演出,惹得經過的人們都不禁多看他兩眼,以為自己走入了精神病院。

可是,他完全不在意別人的視線。

擡頭對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黑色影子,情深款款地柔聲道:「親愛的,你覺得我唱的怎樣?」

語氣柔柔……肉麻到讓人掉一大堆雞皮。

語畢,還對一語破大送秋波。

一副要釋放十萬伏特電流去電昏對方的架勢。

黑色的身影僵硬地頓了頓。

用一雙灰色的眼睛包含複雜的神色去看着杜宇聲,沉默半刻,帶着滿腔的疑惑開口:「最近我有地方得罪你?」

一語破盡力回想自己到底幾時得罪這個小子,弄得他這幾個星期不厭其煩地捉弄自己。

他想起最近杜宇聲與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就牙痛至極。

說什麽如果你是牙刷,我便是牙膏,要無時無刻粘住你。

又或者說,如果。你是電飯煲,我便是米飯,要躺在你的懷抱裏……

嗯,實在太肉麻了!

現在還唱起嚴重走調的老土情歌!真得不知道這家夥的腦袋在想什麽。

原本杜宇聲以為今天一定會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對方。

怎料,會得來這麽一句話。

他的臉上的笑容凝滞了,嘴角差點抽筋,沉重地問:「你、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感動嗎?」

難道說,女追男隔紗,男追女隔重山,男追男就個整個宇宙?

靠,不是吧?

他心裏抱着一絲微小的希望,帶着期待的目光看向那個冷冰冰的男人。

自從,一語破給杜宇聲看到真實的臉容之後,他就再沒有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臉部了。

杜宇聲偷偷地端詳那一張俊朗的臉容,陽光的照耀之下,有說不出的光彩,讓人怦然心跳。

「這是冷笑話?」

一語破微微地皺眉頭,抱住雙手,低聲問道。心想這也太冷了吧!簡直冷到北極去了。

聞言,杜宇聲差點反白眼,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盯着對方。

「你要我笑?」

一語破看着對方的樣子就猜想對方可能要他聽到笑話後就要做出适當的反應,而自己慢了半拍,結果對方不滿。

好吧……雖然很冷,不過還是可以笑一下的。

一語破在心裏衡量後,就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如果,這個是笑容,恐怕小孩子半夜看到會大哭起來。

不過,杜宇聲現在也想大哭一場,他幾乎用盡了所有辦法去表白了。

可是,對方就是沒有半點在意過,或者說,沒有明白過來。

到底是真的遲鈍?還是裝出來的?

他看不明。

「好啦!好啦!別笑了。」

杜宇聲不滿地叫,賭氣一般地轉身就走。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他只是在有限的時間想将自己的感情表現出來,讓對方知道,不想讓自己後悔,為什麽就是這麽困難呢?

其實,他很想讓自己活得久一點。

雖然那一片盛開在自己心中的煙火是如此地遙遠,高不可攀伸出手,也碰不到一點。

可是,他依舊很想接近,如能活得就一久,他就能多感受多一刻的感動。

一語破望着遠去的背影眼神複雜,略帶沉思,望着光禿禿地樹木,總覺得這個冬天似乎長了一點。

夜晚,杜宇聲睡得極其不安穩,他輾轉反側,額上布滿細小的汗水,嘴裏喃喃自語,一副像在做噩夢似的。

一語破隐藏在房間的黑暗一角。

他看着床上的身影一副略有所思。

許久,他走過去,伸手探下對方的額頭,手慢慢地融入了其肌膚裏面,漸漸整個手掌已經潛入了裏面去。

手就像在水面移動似的,他攪拌了幾下,裏頭閃動着青色的亮光,照亮了他黑暗之下的輪廓,活像一個鬼魅。

猛地,他用力一抽,就從裏面抽出一只拳頭大的醜陋之物。

那東西四肢尖利如刀,卻像針一樣細小。

嘴巴張開血盆大口,想咬住一語破抓住他的手,卻被對方緊緊地抓住,不得動彈。

一語破眼神一沉,使勁地一用力,那東西還不及尖叫就活活被捏碎了,化成粉末消失在空氣之中。

原本床上睡得不穩的聲音,此時呼吸漸漸平穩,慢慢地沉睡在夢鄉之中,一點動靜也沒有。

一語破看了黑暗中的精致睡臉蛋,沒有了平時那張蠢蠢的怪模樣,只有安詳的臉孔。靜靜地躺在雪白的床上,就像天使一樣純真的睡相。

「他就像天鵝一樣,擁有一雙潔白的翅膀,讓人想折斷它。」

熟悉的男聲随之響起,一語破擡頭望向窗戶上站立的漆黑影子。

手持月牙狀的鐮刀,全身黑色的男人。

月色之下,就像自己的另一個□□與影子。

一語破面無表情,對着他低聲道:「別多管閑事。」眼神如刀,冷冷地幾個字如寒冰,砸向對方。

「嫌我多事?我只是助你一把而已。他要是提早死了,你就提早一點完成任務不是嗎?」

這個男人就是幾天前的殘,他漫不意地說道。

同時在心裏暗忖道,這是一場很好玩的游戲,他才不要放棄這種機會呢。

一語破依舊不作聲,冷冰冰地像一尊雕像站在原地。

可是,殘早就習慣他的态度,繼續毫不在意地發言,低聲道:「今晚只是小小的見面禮物,我還有一份更大的禮物哦!嘿嘿……」

笑聲充滿了陰謀的味道,聞起來很臭。

一語破眉頭深鎖,他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開玩笑。

對方的責任就是制造世界的災難與不幸的死亡。

就算在生死簿上寫着既定的時間才能死亡,如果由對方經手就可以藐視這個法則,将生命輕易摧毀。

「嘿嘿……」

詭異的笑聲缭亂了一語破的心神。

直到黑色的身影消失了,那一份不安也沒有随之消失,只是不斷地在心中擴張,快要吞噬人似的。

一整晚,一語破都沒有休息,他等待天亮,然後便是清晨。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太陽升起,整個世界是清亮的,陽光灑在萬物上,別有一番韻味。

可是,一語破此時沒有心情觀賞。

他回頭盯着杜宇聲的睡臉,一直盯着他看。

從杜宇聲起床直到吃早餐,都一副目不轉睛的樣子。

杜宇聲正在低頭吃着面條,擡起眼角,偷瞄了對方一眼,一道灼熱的視線随之投射而來。

他被看得渾身都不自在,無奈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禁地輕聲問:「破爛,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或者問我啊?」

杜宇聲覺得對方這樣盯着他吃東西,會導致自己消化不良,還是把心裏的疑問問出口。

一語破沉默,只是一雙灰色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繼續站在原地,閉着嘴巴,一聲不作。

就算平時杜宇聲的腦筋不太好,可是現在看着對方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也感到對方正在苦惱着什麽事情。

突然,杜宇聲靈感一閃,叫道:「哦哦!我明白。」

他伸手抱住面前盛載面條的大碗,一把推到一語破的面前,燦爛地笑道:「你想吃,對不對?」

一語破一怔,面無表情的臉有一瞬間快要崩潰。

「放心!我很大方!不會怪你的。想吃就早點說吧!別一副便秘的樣子。」杜宇聲拍拍胸口,保證道。

桌子上,面條飄溢出絲絲縷縷的誘人香氣。

望着那碗面條,一語破很想立刻把它打翻。

一股怒氣快從胸口噴發出來,他強忍着,臉色漲紅,低聲道:「我不餓。」

兩個字,簡直快要把牙齒咬斷。

「別客氣嘛!」

某人顯然聽不明白他的話,看着那發紅的俊臉,以為對方在害臊。

一語破太陽穴的青筋在跳動,他的擔心對方全然看不到,而且還一副牛頭不對馬嘴模樣。

他覺得還是把心中的擔憂問出口,輕聲道:「你昨晚作了什麽夢境?」

一語破當時親手殺死的就是夢妖,所以他可以斷定杜宇聲一定曾經做過什麽怪夢。

杜宇聲一怔,心裏奇怪為什麽破爛會如此肯定自己做了一個夢?

不過,想起對方也不是什麽平凡人,就沒有太大地在意。

只是,他在心裏想起昨夜夢裏的那道聲音:「不能将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雖然,不知道那個夢境代表什麽。

可是,那一刻,他覺得就是不可以告訴一語破。

他有點遲疑地開口:「沒有什麽呀!很無聊的夢境而已。」

「真的?」一語破再次确認道。

「嗯。」杜宇聲點了點頭,掩飾藏在胸口的心虛。

「那就好。」

最後這一句,簡直細不可聞,一語破只用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

他本來就生性冷淡,對什麽事情都沒有太多的執着,所以也沒有追問下去。他此刻還不知道,他會為這一刻而後悔。

「我們出去走走?」

一語破突然鮮有地提議道。他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心神不寧,就算剛才已經聽見杜宇聲說沒有發過什麽怪夢,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心。

而且,最近腦子裏時不時想起一些奇怪的念頭。

例如:一想到和這個男孩在樹下談天的日子快要消失的時候,心裏就不滋味。一想到再也看不見那道陽光一般的笑容,心裏就好像有什麽恍然若失。

一想到看不到這個笨蛋偶爾的脫線戲碼,就覺得生活好像很了無生趣……

這個男生,叫杜宇聲的男生,似乎就像呼吸一樣圍繞着在身邊。

從第一次遇見他開始,他的生活不再是只有行屍走肉的模式。

似乎,在這個男孩的眼裏,一切的生命都是值得珍惜與重視的。

有時候,他們在樹下坐着聊天的時候,杜宇聲就拿起手中的零食去喂食腳下的螞蟻。

那時候,杜宇聲看着那些螞蟻圍在腳下啃着細細碎碎的甜食,嘴角會噙着一絲滿足的笑意。

他站在身邊低頭看着,總是覺得這樣的畫面很讓人賞心悅目。

猶如清風拂過湖邊的花朵,帶來絲絲銷魂的清香,讓人不禁陶醉其中。

生活是如此地美麗清淨,彷佛脫離世間一切的煩惱。

似乎比起人間繁華,這一切更勝人間萬物。

有時候覺得自己似乎很瘋狂,有種很瘋狂的念頭在吞噬自己……

他很想好好地去珍惜這個男孩,想讓他的笑容不沾上一絲的陰霾,永遠燦爛。

明明知道這是不能實現的願望,可是,他依舊忍不住去幻想。

「好啊!我們出去走走!」

杜宇聲一聽就很興奮。這是對方第一次主動開口的要求,很難得。

以前總是自己說去哪裏,破爛就跟到哪裏去。

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不是逼着破爛遷就自己。

畢竟為了保護倒黴運不斷的自己,破爛似乎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他看着桌子上的那碗面條,瞄了對方一眼,指着那碗面,小心翼翼又傻氣地問:「你真得不吃嗎?」

一語破一聽,差點想破口大罵,暗忖為什麽又回到無聊的問題之上。

他咬牙般地冷道:「不吃。」

「哦哦……那我吃啦!」

杜宇聲像一個孩子似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捧着碗面,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你很趕時間?」一語破忍不住輕聲問道。

「吾新塊點河你意起廚去嗎(我想快點和你一去出去嘛)……」杜宇聲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說。

盡管杜宇聲像在說外星語言。

可是,一語破偏偏就是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好了,吃完了。」

杜宇聲爽朗一笑,放下手中的碗,大聲說道。

一語破不經意擡頭瞥見對方嘴角上殘留的面條,不禁揚起嘴角的弧度,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杜宇聲一時失神,想不到近距離看到這樣的笑容,會讓自己感覺像被電流通過身一樣,有點酸酸麻麻的感覺。

直到一語破指着其嘴角,示意他沾上了東西。

他才忽然驚醒起來,臉紅紅地,有點不好意地擦去嘴角的食物殘渣。

他整個人有點飄飄然,覺得一語破今天好像換了另一個人似的。

有股溫柔不經意地傾瀉而出,讓他不自覺地沉溺着,不想走出這個溫柔的漩渦,甘願沉淪下去。

他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跟着對方走出房間的大門,只是心不在焉地和對方在走廊上并肩走着,嘴角有點傻乎乎的笑意。

那些路過的人都看不見一語破,所以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又在傻笑,都用着好奇地目光看向他。

可是,本人偏偏完全沒有意識到似的,依舊腳步浮浮,洋洋得意。

突然,杜宇聲眼神一頓,停下腳步,快步走到一所房間的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門上的門牌。

這個門牌,為什麽會和夢中看到的這麽相似的呢?

他在心裏暗忖。

他好奇地疊起腳,悄悄地透過門上的正方形的玻璃向裏面看去,看到一名虛弱的男生躺在床上,其面容蒼白無色,緊緊地閉着雙目。

那個孩子?竟然和夢中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杜宇聲有點驚訝。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夢境。

在似幻似真的夢境中,他聽見耳邊有一道聲音像在蠱惑自己一般地說: 「只有你可以救他,他需要你……」

接着,就有個男孩站在眼前,哭着地哀求自己。

可是,他當時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麽,只是看見他在撕心裂肺地哭喊,嘴裏好像說什麽似的,他感覺到對方很痛苦,很傷心的感情。

現在,他的腦海又再一次浮現昨晚的夢境。

難道,那不是夢境,那是真實的?

杜宇聲在心裏暗忖,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就像之前不久,他也能在夢中看見一語破執行任務的情景。

可是,他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救這個孩字呢?

這個孩子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他不明白。

他站在門前,一臉沉思。

一語破凝視着那一張臉,總覺得心中的不安,像湖面被一塊石頭擊中一樣,牽起漣漪,不斷擴散,不斷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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