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總旗

天色蒙蒙發亮,還活着的賊寇被綁在一起扔在地上,傷口也無人去包紮,這夥賊人殺人無數,即使現在還活着,大周律例也不會讓他們活太久,那些官兵可不會瞎好心。

月溪村卻熱熱鬧鬧的,村長将官兵請到家中,殺雞宰羊的招待。

大難過後,月溪村人驚魂未定,但看着一個個帶着佩刀的官兵,心裏頭卻安定多了。

地窖裏頭的人都上來了,大家夥兒各回各家,這一回去才發現各家的糧食都少了。

村長家也是如此,留下來那些谷子都不見了,他擰着眉頭說:“這谷子哪兒去了,難道還有賊寇走脫了?”

“老丈,發生何事了?”帶頭的官兵開口喊道。

村長這才把谷子消失的事情一說,又道:“這還是我這侄子出的主意,誰知道真的少了。”

那官兵皺了眉頭,沉吟道:“只怕是那些賊人分作了兩夥,一部分不敢殺人的拿着谷子逃走了,我這就差兩個人去盤問。”

其中兩個官兵站起身往外走,很快就回來說道:“劉總旗,那夥賊人說是少了一個人,是個獨眼龍,據說是他們的軍師,但進村之後就沒瞧見人影,恐怕早就跑了。”

劉總旗拍了一下桌子,有些懊悔:“讓他給跑了,現在追也晚了。”

月溪村這邊山多水多的,追也沒法追,誰知道那人跑到哪兒去了,幸虧就只有一人。

村長也是有顏色的,連忙說道:“諸位将士幫我月溪村誅殺賊寇,已經是大功一件,何必為了這鼠膽逃走的憂心,來來來,老朽敬諸位一杯。”

那劉總旗也是痛快,直接幹了一杯水酒,還笑着說道:“老丈人不必多禮,能捉到這貨賊人也是大功一件,說不得還能升官發財呢。”

方才說話的功夫,他們已經知道來的其實不是捕快,而是青州衛所的軍士,帶頭的就是這個劉總旗,還是專門追着這夥殺人劫財的人而來的。

蘇鳳章也被留下來陪客,聽了這話笑着說道:“話雖如此,月溪村一村人的性命,确實是諸位将士所救,劉總旗,我給您再滿上。”

劉總旗哈哈一笑,倒是多看了他一眼:“聽老丈人的意思,把谷子留在家中,又帶着一村人躲進祠堂,都是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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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鳳章笑着說道:“平日裏多看了幾本書,昨日發現那兩個乞丐不對勁,晚輩膽子小,這才鼓動大伯先躲起來,誰知道真的猜中了。”

劉總旗大手拍中他的肩頭,哈哈笑道:“你很好,沒有死讀書,這腦子比我活絡。”

“不敢跟劉總旗比。”蘇鳳章連忙說道。

劉總旗卻伸手将他壓到旁邊的位置上,還笑道:“來來來,你跟我說說當時是怎麽看出來的,在此之前他們掠殺了三個村子,無一活口。”

蘇鳳章将那一日自己的懷疑一一道出。

劉總旗聽了,又道:“可見觀察仔細,若不是村長說你是個讀書人,我都想要帶你回去當個軍師了,哎,可惜了,來,咱們走一個。”

兩人幹了一杯酒,蘇鳳章還在守孝,喝的還是茶。

劉總旗又問:“那你為何還要留谷子下來。”

聽完蘇鳳章的解釋,劉總旗更看重他了,還朝着身邊的兵痞子罵道:“你們一個個的好好跟人家學學,十七歲的孩子就能想的這般周全,哪像你們,追了一個多月還得靠別人報信。”

看得出來他的收下跟他關系極好,有人笑他:“劉哥,你不也沒找到人嗎?”

劉總旗轉身罵道:“老子至少殺了好幾個。”

笑罵了一番,劉總旗又拉着蘇鳳章說:“蘇小兄弟,我看你着實對胃口,這讀書人遍地都是,但有勇有謀,還敢動手殺賊寇的讀書人卻不多,許多見了兇人腿都軟了,沒半點骨氣。”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來,咱們再喝一杯,我幹了,你随意。”劉總旗又喝了一杯。

這位也是海量,喝了幾大碗身體都不晃一下,還說:“老子姓劉名威,若是不嫌棄,你就喊我一聲劉大哥。”

“劉大哥,您也別見外,喊我鳳章就好。”蘇鳳章十分樂意接受他的善意。

劉威聽了更加高興,拍着胸脯說道:“鳳章你有勇有謀,想必将來仕途有望,若是哪一日來青州科考,可別忘了來尋我唠嗑唠嗑。”

吃飽喝足,劉威才帶着人壓着活口走了,至于死的也放到車上一起運走了,一個也沒給他們村裏頭留下,這些人口估計都能換功勞。

把人徹底的送走了,村長才大大松了口氣,雖說那劉總旗說話和氣,但畢竟是官兵,他心裏頭還是忌憚的。

這時候村長才有功夫跟齊獵戶說話:“阿康,這次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搬來救兵,只怕我們月溪村大大小小一百多口人,都要折在昨晚了。”

齊康臉上還帶着疲憊,但知道自家老娘婆娘兒子都活着,精神倒是十分不錯。

“村長,我也是月溪村人,這是我該做的,再說了,這次其實多虧了二郎,若不是他發現不對提前準備,我就算跑斷腿也來不及了。”

這話一說,村人也開口了:“可不是啊,二郎不愧是讀書人,就是聰明。”

“看乞丐一眼就能猜到他們是賊寇,這本事比官老爺也不差了。”

“別的不提,蘇家有二郎在,以後怕是祖墳還得冒青煙。”

蘇鳳章連忙站出來說道:“叔叔伯伯們就別誇我了,這次月溪村能轉危為安,是大家夥兒一起拿起鋤頭菜刀守住的,第一個得謝謝齊叔,冒着生命危險趕往縣城搬來救兵,第二個得謝謝村長當機立斷,又年年修繕祠堂,這才讓大家有藏身之地。”

“這第三個就得謝謝我們自己,是大家夥兒齊心協力,才把賊寇攔在了門外,才讓我們的親人家眷安安穩穩,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這話讓村人們喜氣洋洋,似乎每個人都成了大功臣,他們保護了家人孩子。

村長笑着點了點頭,又笑着說道:“二郎,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既然如此,我給你排在第四個,雖然你輩分小,但腦子聰明,若不是你的話,我肯定也看不透那兩個探子。”

蘇鳳章也笑了:“好了好了,叔叔伯伯們,我們也不要在這裏自吹自擂了,該回家收拾的回家收拾,該回家睡覺的回家睡覺,熬了一夜,大家夥兒也要撐不住了。”

前一晚生死危機,每個村人都吓得心驚膽戰,但這一刻恐懼褪去,從村長家出來的時候,他們臉上都帶着笑容。

蘇鳳章跟蘇二叔前後腳出門,蘇二叔拍着他的肩頭,笑道:“二郎,你跟你爹一樣,以後肯定是有出息的人。”

不只是蘇二叔對他改觀,村裏頭大部分人都覺得如此。

在此之前,村人或許也是尊敬蘇鳳章的,但這種尊敬針對的是讀書人,是他們孩子的啓蒙老師,但是經過這一夜就不同了。

這個虛歲才十七的年輕人,在許多人眼中不再是孩子,而是一個睿智的後生,他們紛紛用看一家之主的态度來看待他。

甚至連村長把人送走之後,也對着兒子連聲說了兩次了不得,後生可畏。

但事實上後生可畏的蘇鳳章只覺得手臂發麻,他喝了兩年多的靈泉水還是有作用的,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體質增強,将近三年都沒生病。

副作用就是力氣也變大了一些,在發現這一點之後,蘇鳳章有意識的開始運動,手臂上的肌肉比一開始的時候強多了,個頭也往上蹦了蹦。

即使如此,昨晚他瞬間發力刺出竹矛,殺了一人,傷了幾人,手臂也微微發麻,有用力過度的後遺症,畢竟他從未接受過針對性的武器訓練。

揉着胳膊回到家中,包括兩個孩子在內的人都沒睡,一直在大廳等着他回來。

瞧見他進門,蘇趙氏才松了口氣,說起家裏頭的情況:“咱留下的谷子和銅錢都不見了,不過其他東西倒是并未破壞,進屋的人似乎不想費那個力氣。”

“你餓不餓,魏娘子做了飯,都給你熱着呢。”

蘇鳳章還真的有些餓了,方才他只顧着喝茶了。

蘇蘭章神神秘秘的靠在他身邊,擡頭說:“二哥,我家的大紅也沒死,活蹦亂跳的。”

大紅就是那條紅鯉魚,一直在後院的破水缸裏頭養着,幸運的逃過一劫。

蘇鳳章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又把蘇慧慧也拉到身前,笑着說道:“蘭章,昨天你做得很好,保護了大家,實現了自己的承諾。”

“慧慧也很乖,聽說打起來的時候好多小孩都哭了,但你沒哭,我家慧慧是個勇敢的小姑娘。”他怕昨晚這事兒給孩子帶來心理陰影。

果然,聽了他的話蘇蘭章和蘇慧慧的眼神都亮了起來,高興的咧嘴笑了。

蘇趙氏無奈的搖了搖頭,倒是沒打擾兒子教弟弟妹妹。

白姨娘眼神微微一閃,低頭抹去眼角的淚珠,她再一次慶幸當年進了蘇家,雖說老爺去得早,但二郎卻是個好哥哥,他是真心把蘭章慧慧當親弟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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