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排名

一大清早蘇趙氏就讓魏娘子殺了一只母雞,親自動手熬了一鍋雞湯,裏頭不但放了枸杞,木耳、蓮子、紅棗,甚至還把當初縣太爺送的那根人參拿出來,切了一塊須須放進去。

這雞湯從晌午就開始下鍋,香味飄出去一裏路,香的蘇蘭章時不時咽口水。

但一直到了天黑,肚子都咕咕叫起來了,蘇蘭章也沒說也先吃飯,只是跟蘇慧慧一塊兒坐在門檻兒上,時不時往村口張望一眼。

蘇趙氏也等得心急,但瞧了一眼門口的兩個孩子,還是說道:“蘭章,慧慧,你們是不是餓了,不如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蘇蘭章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娘,我不餓,我要等二哥回來一起吃。”

蘇慧慧也跟着點頭。

蘇趙氏還要再勸,以前蘇典吏還在的時候,她對這兩個庶出的子女也就那樣,如今蘇典吏死了,她對倆孩子反倒是更加真心一些。

倒是白姨娘笑着說道:“夫人,不用管他們,不等到二郎回來,他們哪有心思吃飯。”

“這倆孩子就是親二郎。”蘇趙氏笑着說道,心中卻覺得這樣才好,大郎不在了,蘇家到底是單薄,名章草章是堂兄弟總是隔了一層,蘭章和慧慧跟鳳兒親近才更好。

“二哥回來了!”蘇蘭章忽然喊了一聲,跳起來就往外跑。

蘇趙氏也急匆匆的走出去,就瞧見一輛牛車晃晃蕩蕩的朝着這邊走,坐在馬車上的可不就是蘇鳳章和蘇二叔嗎。

“二哥,你可回來了,你累不累?考卷難不難?”這是蘇蘭章。

“二哥,先喝口水歇一歇。”這是蘇慧慧。

“鳳兒,快進來,洗把臉歇歇力就能吃飯了。”這是蘇趙氏。

還有白姨娘等人也七嘴八舌的關心,幾個人就堵在門口說話。

蘇鳳章又是無奈又是暖心,只得一個個說道:“我不累,娘,咱們先進門吧,二叔,您在這兒吃了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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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趙氏也喊:“他二叔也進來歇歇,這幾日辛苦你了,快進來。”

蘇二叔卻連忙說道:“可別,家裏頭還在等呢,你們吃,二叔過兩天再送你進城看榜。”

說完也不等他們拉人,直接駕着馬車走了。

蘇鳳章被拉到家裏頭,蘇蘭章給他搬好了凳子,蘇慧慧端來一杯溫水,蘇趙氏又給他打水洗臉,白姨娘幾個忙着将飯菜擺出來,都是圍着他在轉。

熱鬧了好一會兒一家人才坐下來吃飯,蘇趙氏伸手撕下一條雞腿,夾帶着半片雞肉,看着倒像是直接給他切了半只雞:“鳳兒,快吃,多吃點補補身體,這幾日你都瘦了。”

蘇鳳章也沒拒絕她的好意,笑着咬了一口,說:“娘,你做得真香。”

“喜歡就多吃點,明天娘還給你熬雞湯。”蘇趙氏看着他吃得香也高興。

“娘,你也吃。”蘇鳳章給她夾了大大的一塊雞肉,想了想又給兩個弟弟妹妹分了一大塊,至于白姨娘他沒有動作,畢竟是庶母得避嫌。

蘇趙氏心裏頭高興,但還是說道:“你快吃,娘要吃自己會夾。”

“我愛吃,二哥給我夾的更好吃。”蘇蘭章擡頭喊了一聲,低頭就開始啃雞翅。

分到雞腿的蘇慧慧也猛地點頭,還說:“大哥,我吃完這個雞腿就飽了,剩下的都給你吃,多喝點湯,姨娘說雞湯最補身體。”

蘇家其實不缺這口吃的,畢竟蘇趙氏藏着的銀子可不少。

不過她覺得兒子将來科考肯定費錢,所以平時頗為節儉,雖然除服之後開始時不時加餐,不像村裏頭有些人家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葷腥,但也只是隔三岔五。

蘇鳳章說過好幾次,但蘇趙氏有她自己的擔心,家裏頭沒有進項,就她跟白姨娘的針線活還能掙錢,她舍不得大手大腳。

“大家都吃,一起吃味道更香。”蘇鳳章只能這麽說。

但白姨娘和魏娘子棗兒三個還是只撿着邊角料吃,最後喝湯的時候,蘇趙氏更是把補藥全部兜到了蘇鳳章的碗裏頭。

對此白姨娘還特別贊同,說:“二郎你自己吃,別管他們,這裏頭加了人參呢,他們兩個孩子吃不得人參,沒得吃了還流鼻血,忒浪費了。”

其樂融融的吃完這頓晚飯,蘇趙氏才忍不住問道:“鳳兒,最後一場考得怎麽樣?”

前面幾場考試的時候,蘇趙氏不敢問也不想問,生怕影響了兒子後頭的發揮,但現在全部考完了,她就憋不住了。

明知道現在問了也是白問,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蘇鳳章考得順利,心底也有幾分把握,但口中只是說道:“還算可以,不難,但能不能過還得看縣太爺的意思,科舉考試總有幾分運氣在。”

蘇趙氏不知道是放心還是失落,也說道:“可不是嗎,學識好也得看運氣,當年你大哥的運氣就不錯,但也考了兩次才考中了秀才。”

提起蘇宗章,蘇趙氏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曾經這個大兒子是一家人的驕傲,十九歲就考中了秀才,可謂是風頭正盛,誰知道一朝被退親,他居然想不開就那麽去了。

想到這裏,蘇趙氏哆嗦了一下,握住蘇鳳章的手,笑着安慰道:“你年紀還小,還沒到十八歲呢,就算這次沒考中,明年咱們再去考就是了。”

蘇鳳章不知道蘇趙氏的心理變化,見她看得開也笑了:“正是如此。”

縣衙之內,所有的卷子已經彌封起來送到了考官面前。

幾個儒學署教官排排坐着,一張一張的翻看着試卷,若是覺得好就畫一個圈,若是覺得差就直接打一個叉叉,不好不壞的就勾一個三角形。

從占比來看,被畫了叉叉的卷子遠超過圈圈的,可見這一批的考生質量一般。

甚至有一個教官跟身邊的人嘀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年青州水災,湖山縣一地也有受災,所以這些考生無心備考,做出來的文章只是尋常。”

這話得到了贊同:“是有可能,之前咱們為了好看,前幾場放得寬松,但這最後一場得嚴格一些,否則讓他們去了青州參加府試,也是丢了咱們湖山縣的臉面。”

就如蘇鳳章猜測的,蔡大人如期舉行縣試就是為了沖淡水災的影響,甚至為此不惜放寬了标準,大大增加了前幾場考試通過的人數。

但這一切到此為止,最後一場縣試若是過了,這些人可都是可以去青州參加府試,若是到時候這群人寫出來的東西狗屁不通,說不準知府大人要以為他徇私枉法,在縣試中弄虛作假了,到時候可是得不償失。

所以才評卷之前,蔡大人提醒道:“諸位大人,第五場縣試至關重要,也請諸位認真審卷,不要輕忽大意,為我大周選拔可用之才。”

在場的都是人精,聽了這話就知道怎麽做了,于是畫叉叉的卷子更多了一些。

蔡大人坐得累了,就從自己的位置上走下來巡視,在看到大半卷子都畫了叉叉之後尤為頭疼,他真怕最後錄取的人都湊不滿二十人。

他不死心的拿起一張被圈了三個叉叉的卷子,但讀了一個開頭就嘆了口氣,放下了。

是前幾場放得太寬,此人才能堅持到第五場,別的不說,寫得經文裏面竟是把聖人之語都寫錯了,這樣的人怎麽能去參加府試。

蔡大人連續看了三張打着叉叉的卷子,不得不承認幾位副考官都看得十分認真,絕對沒有過于嚴苛,這幾張卷子各有各的問題,讀過書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蔡大人滿心失望,覺得湖山縣人才不興,也不知道今年府試能過幾人,若是一個都沒有的話,他這個父母官也是有失顏面。

放下帶着紅色叉叉的卷子,蔡大人反過來去看勾着圈圈的,這一看心情倒是好了許多,至少語句通順,對比方才的覺得心曠神怡。

忽然,他的神色微微一動,只因為手中這張卷子的筆跡有些熟悉。

縣試并無謄寫,只是密封,所以略一回憶,蔡大人就想起來這是誰的筆跡了。

上頭幾位副考官給的都是圓圈,可見他們都是滿意的,這般的卷子統共只有三張。

蔡大人沉下心來看,越看心中越是喜歡,又想起這幾年來蘇鳳章時不時上門走動,人雖沒有出現在他面前,信件倒是不少,時常在信中請教學問。

因為有蘇典吏的那份人情在,蔡大人有空的時候也會回信,信中給與指點。

這般說起來,他也算蘇鳳章的半個先生。

從頭看到尾,蔡知縣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聲道了一句不錯,這才小心翼翼的将卷子放下了。

他并未多言,副考官的眼神卻微微一動,又拿過那卷子看了一遍,心中也覺得确實是不錯,不奇怪蔡知縣會滿意。

他心思一動,排名的時候将這張考卷放到了最上頭,反倒是将某張自己熟悉的卷子壓在了第二,幾個人确定了排名,這才遞到了蔡知縣面前。

蔡知縣低頭一看,果然心生歡喜,笑着說道:“諸位的學識,本官是佩服的,這名次并無問題,讓人全數拆開彌封,抄寫姓名發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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