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夏日午後的陽光,疏疏落落地灑滿了整個庭院,那些細密的葉縫間,光與影互相交錯,風一動,剎那間晃動的厲害。
我和不二安靜坐着,看老爺爺認真研究着那盆蘭花。我終究不是懂花之人,也不是西園寺家的人。那些花草,識得它們的舊主人,或許這一生,我都沒有辦法看到它們為我綻放。
天地之間,難道最有情的是這些草木,最無情的也是這些草木嗎?
錦铮,我終究不是你,可是你知道嗎,其實在這個世界上,還是很多人記得你,想念你的。我無法成為你。所以你變成了一個傳奇。留在那些人的記憶中。
但如果,我不是你,我又能是誰?
我擡頭看着蔚藍色的天空,流雲浮動。我好像還是沒有辦法自自在在地做我自己。在這個世上,我好像是不應該出現的人。所有人看到的我,不是我,還是錦铮。他們自然的會用的錦铮标準來衡量我,他們自然的會拿以前的錦铮來比較我。可是有誰知道真正我呢?與西園寺錦铮完全不同的我?
錦铮,你的離開是個悲劇。或許你應該再等等。這樣,你就會遇到跡部了,然後,他會幫你回到那個世界。我想,在他心裏,西園寺錦铮還是一個完美的存在,他還是願意來履行你們的婚約。你最終應該還是會和他在一起的吧,你見過他之後,就會知道你們是多麽的相配。雖然他對你是有點過分,但是在你了解他之後,一定會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伴侶。當時的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說不清,理還亂。
不過,或許你也不會原諒他。畢竟你是個驕傲的人,你怎麽可能随便就接受恩惠和憐憫。而且,你因為他,也受了很多的煎熬。那麽就要看跡部怎麽做了。說實話,要打動你還真是很難呢。不過跡部他會明白你的。從本質上說,你們是很相似的一類人。
“西園寺?”
“什麽?”
“你仰着頭很長時間了,在想什麽?脖子不會疼嗎?”
“唉?”我怎麽不知不覺盯着天空這麽久?還把不二晾在一邊,他一說,我的脖子是真的有點疼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揉揉脖子,歉意地朝他一笑。
“天上有什麽嗎?除了天空和白雲,我好像沒看見什麽?”
“當……當然沒什麽。”
“我還以為你看到了什麽我看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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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哪有。”
不二眼前的這個女孩,總是會不自覺地出神,臉上時而有着憂傷的神情。她是在想什麽,想她的父親?想她的過去?可是,當她說起自己的那些過往時,雖然悲傷,但更多的是憐憫。她說的仿佛不是她自己,又仿佛全都是親身經歷的一般。
不二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她身上似乎有着一團迷霧,時而稀薄時而濃密,但是卻怎麽也無法完全的靠近。有時候,不二覺得已經看清了眼前的她,可有時候,她又會讓人覺得難以捉摸。
不二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喜歡揣摩她的一切。大概是從第一次見到她是就有了吧。他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哪個人可以笨到直接撞上垃圾桶,卻還一副恍恍惚惚的樣子。更何況她是西園寺錦铮。
越接觸就越發現她和傳言中的完全不同。除了容貌和傳說中的一樣美麗,其餘的,和一個普通的初中女生沒有任何的區別。她也會和若彌一起笑笑鬧鬧,有時候興起就愛捉弄越前,生氣時會狠狠地瞪着一個人看,失落時臉上會有很悲傷的表情。也會笑的那麽飛揚那麽明朗,也會手舞足蹈的連蹦帶跳。她一點都不像個世家小姐,就好像是在平凡人家裏長大的平凡女孩一樣。不要說是什麽冷漠高傲,就是優雅矜持都很少有的看見。是她從來都只是把那些當掩飾,還是真的改變了。又或者,她其實一直都這樣。只是因為家族的變故才一時間有些消沉?不二發現,自己真是猜來猜去都猜不透,卻還一直興味盎然,樂此不疲。
很想知道,西園寺錦铮你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老伯伯似乎終于看出點眉目來了。他放下那盆蘭花,走到我們身邊。
“你養這盆蘭花多少年了?”
“我養了5年,我父親養了5年,一共10年了。”
“這種蘭花,因為是生長在南非,氣候水土與這裏完全不一樣,是很難養活。你們能養足十年,也已經是很難得了。”
“它在父親生前一直很好。可是自從5年前它就再也沒有開過花,還一直都有些病怏怏的。前幾天,忽然就變的越來越枯萎。這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蘭花喜陰,而且對土壤的要求很高,一定要肥沃。我想這些年你一定沒怎麽給它換過土吧?不過,就算是換土壤,土壤也最好是從山上挖來的那些帶有腐殖質的土壤。否則也是很難養活的。”
“我是沒有怎麽換,因為我不太懂得這些,怕自己會傷了它的根。”
“不過我想,你的這盆蘭花,大概是對你父親很有感情吧。”老人家有些嘆息又有些贊賞的說了一句。
我低頭不語。
“那山崎爺爺,你救得活這盆蘭花嗎?”
“嗯……”老爺爺似乎也有些棘手,“這盆花雖然還沒有到完全枯萎的地步,不過要救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既然你們來找我了,我當然是要盡力而為了。你們就放心吧。再說,我也難得看到這麽珍貴的蘭花,怎麽可以就讓它這麽死去呢。”
“老伯伯,”我看了一眼那盆蘭花,它的枝葉已經大部分都枯黃,無精打采的耷拉着,“我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就把這盆蘭花放在您這邊吧。其實,我根本不懂什麽花草,也一直都照顧不好它們。與其讓它們在我手上死掉,還不如就放在您這兒。您一定可以比我照顧的好。”
我有些請求的看着他。不知為何,我有些無法面對這盆蘭花。它總是告訴我,其實我不是錦铮,不是這個家裏的人。
“你……要把它放在我這裏?”老伯伯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麽說,“你的意思,是要一直放在我這裏嗎?就算它以後活過來了,你也不拿走?”
“嗯,是的。”我點點頭,“您和父親都是懂花的人。它會願意讓你照顧它的。我想,這盆蘭花大概不怎麽喜歡我吧。因為我一直都不懂得它。”
“你要想清楚,這盆蘭花可是很珍貴的。不要說是東京了,就是整個日本,也找不出幾盆的。”
“我知道的。可是,再怎麽珍貴的花,放在不懂得它的人的手裏,就失去了所有珍貴的價值。只有在像您這樣的人手裏,它才有它的意義。”
錦铮,或許這樣是最好的。這位老人家一定可以幫你照料好這盆蘭花的。我想它一定是太思念你和你的父親,才會這樣的吧。任我怎麽努力,它就是不願意接受我,而我也似乎無法懂得它。所以,就讓我這麽做吧,你會答應的,對嗎?
“西園寺,你真的想好了?”不二看着我,有些關切,“雖然交給山崎爺爺你可以一百個放心,但畢竟這是你父親生前最喜歡的花。”
“正是因為是父親喜愛的,所以才不能讓它在我手上死掉。我想,父親他也會同意我這麽做的。他和老爺爺都是愛花的人,會放心把花交給老爺爺的。對吧,老爺爺,要是換做你,你也一定會這麽做的。”
“難得你這麽想得通。你既然都這麽說了,放心吧,我是一定會把它救活,然後精心照料它的。”老爺爺臉上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嗯,那一切就拜托您了。希望明年的春天,它可以開出燦爛鮮豔的花。”我有些期待。
“好好好,到時候你可要過來看。”
“一定會的。”我用力地點點頭。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和不二都有些沉默。
“西園寺,你不要緊吧,從剛才起就覺得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就是在想那盆蘭花的事情。對了,這次也要謝謝不二學長。”
“不用客氣。”
“下次再請你吃飯?”
“已經吃過一次了,還要?”
“難道學長不喜歡上次的中華料理嗎?”我為了不二的口味,還特地點了很多川菜,可憐我自己,只能吃少數的幾盤不辣的菜。
“倒也不是。上次的料理很好吃。”
“那你這次想要我怎麽表示感謝呢?”
“嗯,這個我倒還沒想好,就當先欠着我一個人情好了。”
“不二學長真是狡猾,人情這個東西最說不清了。萬一你以後想到什麽稀奇古怪的,我做不到怎麽辦。”我想起以前電視裏小說裏的這種情節,最後肯定會很麻煩,所以毫不猶豫的要拒絕。
“不會啊,絕對不會是什麽你辦不到的。我保證。只是現在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而已。”
“那……”我看着他,眼前的這個家夥一定要非常小心,“先說好,如果到時候是我做不到的,我可以拒絕的哦。”
“嗯,當然。”
“對了學長,你們今天上午的保齡球,打的還愉快嗎?”要不是乾的蔬菜汁實在是恐怖的話,我還真是想親眼去看一下呢。
“很愉快,真是可惜你沒有一起去呢。”
你是可惜我沒有喝上青醋吧,不二周助!
夏日特有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讓人不自覺的有些慵懶。我們走在寂靜的小巷裏,除了偶爾傳出一兩聲的狗叫外,一切都是那麽安靜,靜得只能聽到我們彼此的腳步聲。
不二大概是顧及到我這沒用的身體,所以走得很慢。
“西園寺,你最近似乎沒怎麽來網球社,上次我們的比賽也沒來呢。”
“啊?哦,那是因為,我對學長們很有信心啊。你們不是順利進入四強了嗎?”我笑着說道。
自從上次從冰帝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怎麽去網球社。這回若彌倒是沒怎麽強求,完全随我的便,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其實是最近一直都沒什麽心情,總是會想到在冰帝校門前和跡部說的那一番話。我不知道跡部到底是怎麽看待現在的我的。他似乎覺得現在的我完全配不上西園寺的姓氏。是的,如果是真正的錦铮,她或許是可以做到那樣的。西園寺錦铮,無論外物如何變遷,骨子裏的高貴優雅是不會改變的。
但是跡部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因,我也沒有辦法跟他說。他記憶中的那個錦铮,現在會在哪裏呢?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她回到自己的身體。至少這樣,還可以保住一些本屬于西園寺錦铮的光環和驕傲。
“不二學長,你在還沒有認識我之前,覺得我,覺得西園寺錦铮是個怎麽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