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炖得爛熟的蔬菜與分量頗足的牛筋，配上特辣的湯底與軟糯米飯，最終澆灌上注入靈魂的咖喱醬汁——這道名為“辣味咖喱”的料理，是織田作之助偶然路過附近某西餐廳時解鎖的新菜單。
仿佛被施加了美味的魔法，在嘗到的第一口，味蕾就已完全淪陷欲行頂禮膜拜大禮，朝着賦予這道菜生命的老板豎起大拇指做出絕佳的好評。
幾分鐘後，指尖擡起翻過随身攜帶的，這家餐廳的第一位顧客，名為“織田”的青年從文字的世界中脫離出來，覺得是時候好好享用一番被放置得沒最初那麽燙口的美味料理了。
只是……
神色淡然的青年緩緩降低視線，垂眼朝着從剛剛起突然被施加了些重量的一腿瞥去。
兩只毛茸茸的黑色小爪子正輕輕搭在他的西褲之上，有些困惑偏頭，恰巧對上一雙紅色珊瑚石般的大眼睛。
織田作之助：“……？”
欲去夠勺的手微微停滞于半空，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睛，看向面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貓耳朵小孩。
披散下來的半長的黑發，末端漸變至耀眼的紅，貓耳和尾巴也是同樣的色澤。一個約莫在五、六歲年齡孩子，頭上生着紅色斑紋的奇怪孩子，正用他那雙看不出多大情緒的紅色眼睛盯着他瞅，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
僵愣了片刻，向來比較淡定的織田作還是伸出了手，指尖觸上斜靠在盤邊的調羹，挖了一小勺還微微散發熱氣的白米飯擡到咖喱汁的範圍沾上一小團醬汁，擡起舉在了小孩能夠看到的範圍之內。
“要吃嗎？”他輕輕地問。
視線一直跟着織田的手移動而移動的緣一，在發現自己被問了這樣的話後，将灼灼目光又重新轉而投向織田本人。
織田作也耐心地回望向他，藍眼睛裏帶着些許連他本人也未曾察覺到的柔和。
仰頭看看餐桌上一小勺舉起的咖喱飯，又看看面前面容無害的藍眼睛男子，緣一搭在對方腿上的一只爪期待地挪了挪，眼巴巴地點了點頭。
“喵。”
（香香的，想吃。）
Advertisement
得到回應，唇角的弧度不自覺地輕擡了下，織田作下意識擡起一指去揉腿上軟茸茸的短短貓爪。
“很辣哦，”他語氣平淡地提醒，“可以嗎？”
低頭看了看，緣一将另一只爪子按在織田伸過來揉他的手指上，表示親近地搓了搓，又擡頭睜着水汪汪的眸子，乖巧點了下頭。
織田作極淡地笑笑，依舊有些擔心以對方的年紀是否能夠承受得住辣味咖喱的辣度。而腳邊那獸耳孩子早就已經抵擋不了那一小勺菜肴的芳香，直接朝着他微微張開了小嘴。
從織田作這個角度，剛好能夠看見口腔中兩對尖尖小奶牙和可愛的粉嫩舌頭。
[是只貪吃的小貓呢。]
在心中确認了這點，搖搖頭，織田作轉手擡了勺，小心翼翼地将那溫度适宜的小口咖喱飯送到了貓貓的嘴邊。
“啪嗒”一下。角度有些難以把握，淋好了美味醬汁的那一小勺米飯就這麽掉在了緣一身上那件樸素紅色浴衣的領口，留下了棘手的污漬。
織田作懊惱地停下手中正欲給小貓投喂的動作，腦內模拟“天/衣無縫”作出的對未來的預見，提醒他應該換一種喂食的方式。
于是，舍去了原先既定的做法，青年微一俯身，伸出大手直接将着地上吃力扒着他站穩的貓崽撈了起來，讓其坐在自己的腿上。
察覺到織田作的舉動，覺得新奇好玩的緣一非但沒有抗拒，反而心情頗佳似地擺擺小尾巴。前爪也擡起搭在餐桌之上，毛乎乎的小腦袋開心探到盛滿咖喱飯的餐盤前，小心翼翼将鼻尖湊過去嗅了嗅。
織田作看緣一扒拉着桌子坐穩，這才将勺伸到了孩子帶着一小些嬰兒肥的頰邊，提醒地張嘴道了聲“啊——”。
聞到近在咫尺香氣的緣一飛快地一扭腦袋，肉墊輕輕按上織田作伸過來的手背，毫不客氣長大了嘴巴，露出小虎牙“啊嗚”一口吞掉了食物。
“嚼嚼，嚼嚼。”
小小的咀嚼聲從織田下巴底下的小孩傳來，緣一一邊的腮幫鼓鼓囊囊，活脫一只進食的倉鼠。
織田作從他頭頂注視着那一小塊微微聳動的軟軟小腮幫，一動一動的看着心情也莫名跟着變得愉快了不少。
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十分奇妙的體驗。
只是，腿上的孩子嚼巴嚼巴了一陣，随即反射弧過于纖長似的，都嚼了好一會兒了才接受到某種信號似地猛地停下。随即，在織田作略帶點提心吊膽的注視下，渾身的貓毛一瞬間炸起，本就旺盛的毛發幾欲炸成一團絨球。
織田作：“……”
[果然，辣味咖喱……還是太勉強了麽？]
織田作見着貓貓埋頭用爪捂住鼻子、快要被辣出眼淚的狼狽模樣，有些憐惜地揉了揉對方炸起的軟毛，一手轉而去夠未被動過的盛滿清水的玻璃杯。
“喝點水嗎？”他将杯子貼到被辣得默不作聲只是渾身激靈發着抖的小團子臉邊，輕輕觸了觸，“喝點涼水會好些。”
吐着舌頭被辣得夠嗆的小貓，感受到救命之水的貼近，這才從縮成一團的狀态下解放出來，娴熟靠着貓墊支撐夾住水杯，一仰脖子小口小口朝着嘴巴灌着水。
織田作側過頭去看孩子的情況，猛灌一大口水的後者此時也恰好扭臉朝他轉來，織田作很快與那雙蒙上層水霧的紅眸對上，不僅如此，那團小貓崽還頂着只濕乎乎不斷朝外冒水的鼻子，鼓着腮幫可憐兮兮地望他。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控訴着什麽一般。
此時抱着水杯委屈巴焦的緣一，正是在控訴着那勺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咖喱飯。
“喵……”
（好辣XP）
無精打采地喵了一聲，舌頭因為被辣到的緣故顯得發聲有些奶融融的。
緣一尾巴和耳朵都有些蔫蔫地耷拉下去，更多的鼻涕泡泡和被辣出的生理淚水一顆一顆往下掉着，落在小巧的貓咪前爪上，将漂亮的毛發微微打濕。
盯着過于委屈的貓崽，穩重青年織田君，此時冷靜思考半秒，擡手拿了張桌邊備用的餐巾紙，對折一次輕輕按在他的小鼻子上。
猝不及防，孩子那張本就還不及巴掌大小的臉，此時被這只是粗糙對疊一下的大塊紙給糊了一記，立刻被遮擋住了大半的視線。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喵嗚低嚎着，擡起爪子胡亂在面前的空氣亂揮，一沒留神竟直接啪叽到了織田作緊閉的嘴唇邊。
織田作：“……”
察覺到嘴邊的小塊皮膚傳來貓墊Q軟的觸感，織田作微微愣住，眼瞳也小小收縮了一下。又在下一秒鼻尖嗅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奶香，一個念頭于心底冒出——
[忽然想吃牛奶軟糖……]
【織田作好感度：+10】
另一邊原本還與餐巾紙做着鬥争的緣一此時也靜止了下來。
他眨眨眼，呆呆地注視着空氣中新冒出來的字體。
【恭喜您獲得異能力：天/衣無縫】
【異能“天/衣無縫”已被編入“神之子”異能編號2】
【目前您已獲得異能力編號1（人間失格2.0）：觸碰他人使他人異能力無效話（主動技能）】
【異能力編號2（天/衣無縫2.0）：預見可能對自身與他人安危有威脅的任意時間的未來】
緣一：“……”
過多的信息量讓本就能夠“看穿一切”的八歲孩子再一次陷入了呆滞。
緣一放棄了思考.jpg
不明白緣一身上發生了什麽的織田作歪歪頭，有些好奇對方的眼神為何變得更加失去高光，整張小臉也朝着重度面癱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而去。
權當小孩是被辣傻了才會這樣，于是愈發溫柔地擡手拍了拍他又暖又軟的後背，輕聲詢問是否要再喝些水。
[真可憐，辣壞了吧……]
【織田作之助好感度+10】
斜眼掃了秒文字框，緣一繼續眼神死。
這時……
“哎呀呀！真是遺憾~”一道透着點俏皮的少年嗓音傳來，“本來以為這裏的咖啡能夠用洗潔精代替奶精的，果然還是不行嘛~”
織田作下意識扭頭，擡眼便見着一臉失望的黑發少年跳着步子朝着這邊而來。身上欲墜不墜披着的黑色外套，讓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吊兒郎當的半頹廢氣質。
“哦呀哦呀？這不是織田作嗎？”走得近了，少年停下腳步，突然誇張展露出一臉驚奇的表情偏頭看向面前的紅棕色頭發青年，“好湊巧，你也在這家餐廳吃飯嗎？”
[……織田作？]
被叫成了奇怪名字的織田*作之助略微愣了下，很快禮節性地開口作出回應：“你好，我是織田。請問你是……？”
“咦咦？不記得我了嗎？好過分~”太宰像個小孩歡騰地蹦了過來，外套上兩只空空袖管飄在身後宛若妙齡少女的雙馬尾，“我是太宰，太宰治。”
“我們之前有在港黑大樓見過一面來着，當時織田作是在掃地對吧，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喲~”
蔚藍的瞳孔輕微收縮，織田作似乎從記憶中捕捉到了什麽：“啊，你是那個時候的……”
他回想起來了，當時他清理大樓衛生的時候，是有見過一名繃帶少年，跟着boss的私人醫生從他身邊經過的。
但也只是那一次擦肩而過的照面而已，對方是從哪裏得知他這剛加入黑手黨不久的下級成員的名字的？
同樣疑惑不解的還有此刻正坐在織田作膝蓋上的緣一。
面無表情的孩子愣愣地看着太宰，并不是很明白先前這個人為什麽要故意躲起來，把他往織田作的方向推。
雖然，當初的緣一之所以會接近織田作，最主要是因為飯太香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恰好這時，餐廳的老板也端着太宰點的菜肴走了過來，涉世未深的貓耳朵小孩立刻再次放棄思考，沒再多想，注意被那邊香噴噴好似冒着幸福形狀熱氣的食物吸引過去。
“喵！”
（飯飯！）
他掀起小爪子拍拍有些被冷落的小肚皮，迫不及待追随着美食偏轉腦袋，悠悠甩動起尾巴。
身後的織田作被忽然動起的尾巴上的軟毛蹭得糊了一臉，又是一片奶香撲鼻，再加上怕小貓搖晃地從身上掉下來，忙着伸手去護，一時也沒過度細想那名為太宰的少年是否有調查過他。
而太宰也權當織田作默許了他與其一起進食，特別主動地坐在了織田作之助一旁的空位上。
“哎呀，是認識的人嗎？”看着兩大一小其樂融融做定的三人，老板笑着，手腳利落地将一盤盤吃食擺到桌前，“真是湊巧。”
“那麽——請好好享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