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快入冬了,織田作如願以償獲得了一條暖綿綿的新圍巾。
低頭看了眼纏在脖子上吃飽了就睡去的小貓團,織田作開始思考事件為何會發展成這種地步。
之前,早在餐館中他和太宰兩個人就發現了,緣一因為不明原因身體越縮越小。
再經歷一番跨越銀河系的交流溝通後,織田作兩人終于明白,這名神奇的貓耳朵孩子,連任意操控自身的年齡階段(0-8歲之間)也能夠輕易做到。
最初掌握這種特級的契機,僅僅是為了不讓自家的雙胞胎兄長在發現“弟弟竟然比我高”這件事後陷入長久撓牆和自卑自閉狀态。
而到了餐館變得更是只有三四歲孩子大小的原因,顯然是為了不讓餐館老板陷入剛開業就(被他吃窮而)倒閉的尴尬處境。
至于目前的狀況就更容易解釋了。
原本被牽着小手,好好和織田作走在路上往家中走的緣一,在眼睜睜看着穿着單薄的織田作于蕭瑟涼風打了個噴嚏後,歪頭思索了幾秒,瞬間縮成Q版二頭身大小,一蹬腿直接跳上了他的肩膀,并最終沒骨頭似地繞上了他的脖頸,自願充當了一條好用的保暖圍巾。
織田作:“……?”
從此,這座城多了一個暖和的人。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的織田,好心情地輕輕笑了笑,曲起食指去揉揉脖子上趴着的軟軟的貓團圍巾,感謝着來自緣一的體貼。
只是,在嗅了嗅鼻尖那團軟毛後,他突然發覺,除了最初那股甜甜的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味,對方的身上多多少少還染上了些特質土豆泥和番茄濃湯、以及被太宰唬騙着喝下去的一點威士忌的味道。
很快,織田作開始考慮,是不是該為這只他新收養的小貓/小孩給洗個澡?
說幹就幹。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這個頂着衆多路人或羨慕或好奇眼光的有貓貓圍脖的男人,順路走近了一家24小時的便利商店。準備着為貓崽添置一些兒童專用的洗浴用品和衣物,以及貓咪也能喝的奶粉什麽的。
嘛,不過到底是該把這孩子當做人類看待還是小貓看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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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問題,說實話織田作也沒太搞明白。
便利店內的空調開得很足,剛從外邊進來的一名圓眼鏡框、發際線比較高的西裝男子,鏡片甚至因此而蒙上了一層遮擋視線的朦胧水霧。
織田作和苦惱地摘下眼鏡變成(3口.3!!)表情的他擦身而過,餘光簡單掃過這人時,發現對方嘴唇左上方長着顆位置比較刁鑽的痣。
這種特征明顯的人,想必在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也能很快認出來吧。
眨了眨眼睛,織田作不由如是想。
[橫濱,還真是充滿各式各樣可能性的地方呢]
有着鮮明外貌或是個性特征的人也好,時不時超出預料之外的事件也好,仿佛都能在這座沿海之城遇上。
就比如,那名與他偶遇的、頗具個性(倒不如說個性過了頭)的繃帶少年。
就比如,現在不得不去煩惱該如何照顧一個弱小的生命……
這些都是織田作先前從未料到的奇妙的、預想之外的可能性。
[不過……也不算太壞]
……
不知是室內過高的溫度,還是不斷從織田作身上冒出并彈射到緣一頭頂的文字框将他從睡夢中驚醒了。
醒過來的貓咪圍巾半眯着眼,擡爪揉揉因埋到頸間而變得有些熱熱的臉,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尾巴懶懶在被他揉得亂糟糟的紅棕色雞窩頭邊晃了晃,緣一那兩顆褚紅色的大貓眼有點懵地掃視着眼前陌生的景象。
突然地,捕捉到了一絲聲響,貓科動物敏感的獸耳小幅度地抖動了下,視線偏移,緣一立刻轉至一個正朝着他搖晃着手裏玻璃汽水的小女孩身上。
咯啦啦啦…
玻璃質的彈珠與瓶壁碰撞激蕩,發出清脆的一連串響動,耳朵持續動彈着,緣一一雙原本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雙眸忽地亮了亮。
“媽媽!媽媽!小貓朝我看過來了喲!”
成功吸引到貓咪注意力的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喊着,在周圍一圈視線集中過來之後,又突然感到害羞一樣,跌跌撞撞撲到了店門口正等待着她的和服女人懷裏。
緣一勾在正專心挑選商品的織田作脖子上,扭了扭身子調整角度,目光一顆不偏移地追尋着不遠處看向他的那對母女。
更準确地來說,是直勾勾盯着女孩手中的彈珠汽水瓶。
小女孩躲在母親身後,黑色低雙馬尾上各點綴着一只小花,水汪汪的藍色眸子有些膽怯地朝緣一偷瞄着。
藍色和服的女人卻是笑着朝着緣一揮了揮手算作告別,又在牽着女兒離開店前擡手朝着店內的某處指了指。
“鏡花,該走了喲,爸爸還在等我們呢。”
自動門合上,将兩個人最後交談也阻隔在便利店的透明玻璃窗外。
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直到看不見一步三回頭的女孩的背影,緣一這才慢半拍地将小腦袋轉向方才女人為他示意的地方。
借由通透世界忽略層層疊疊障礙,視野中暢通無阻的緣一立刻眼尖地發現飲料專區展架上僅剩的一瓶的、與女孩手中別無二致的汽水瓶子。
通體湛藍的瓶內,所塞的是同樣色澤的漂亮玻璃小球,在頭頂一排排白熾燈的照耀下,折射出誘惑的光芒。
“喵!”
(球球!)
是小小透明的球。
眼睛一亮的同時,小貓猛撲向地面,有了貓墊的緩沖,悄無聲息穩穩落地。
“嗯?”
感到肩膀一輕的織田作抱着一只呆頭呆腦的熊布偶,以同款的表情回首。
望着回歸五六歲形态的小孩,邁着小短腿耳朵一動一動興奮跑出去的背影,織田作小聲嘀咕了一句。
“看中什麽東西了嗎?這孩子。”
另一邊,很快趕往玻璃汽水前的緣一目測了一下目标離自己的距離。
約莫……有兩個自己疊起來才能夠到的那麽遠。
也就是說,他得拔下一撮貓毛,變出雙倍的緣貓,然後跟另外一只分.身疊貓貓把自己送到展架的最上頭,才能成功拿到汽水。
只可惜他不是那東方某個國家姓孫的大聖,他只是名普通的小小孩子,即使是他也無法做到變出一個二重身來達成目的。
不過,別看緣一絕大多時候看着挺愣,小模樣也憨憨的,但他其實并不傻。
當下一拍肚皮,很輕易便想到一個更靈巧可行的去夠到那汽水的辦法。
與此同時,展架的另一端,此時剛好經過的某名雙手插兜的橙發少年目睹了眼前神奇的一切。
一只小孩……不,一名小貓……不,怎樣都好,總之,就是這麽一個長着貓耳的小小孩子,他浴衣底下耷拉着的小尾巴在少年的眼皮子底下猛地束起,不知出于什麽原理,本該軟fufu質感的貓尾轉瞬轉化成了硬邦邦還有些炸的模樣,就那樣筆直束起。
下一秒,未等小少年反應,硬硬的貓尾棍“咚”一下直戳地面,以此為支撐,将毛發蓬松的孩子撐得整個身體騰空着脫離了地面。
如同一只立起的掃帚,一點一點朝着最高處的彈珠汽水試探而去。
中原中也:“???”
他是誰他在哪?
眼前的又是打哪兒來的魔幻景象?
天地可鑒,中也只是名路過此地進來蹭空調的純良首領,誰來告訴他面對此等迷惑行為該作出何種反應?
“咳。”
腦內的運轉停止了三秒,好容易維持住外表平靜的中原中也輕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邁步走了過去。
他無法對已經足夠努力缺還是夠不着瓶子的小貓視而不見,他決定順水人情地幫一幫對方。
另一方面,使勁渾身解數讓自身海拔拔高的緣一,奈何還是離汽水差了短短一截手指的距離。
要怪就只怪他的尾巴不夠長,手和腳都太短。
眼見沒戲的他懊惱地将尾巴又重是軟趴趴地垂落下來,擡手抓了抓兩對因主人低落情緒有些軟蔫的耳朵,委屈焦巴蹲在了原地。
(不開心…)
而就在這時,從旁的視線範圍裏,一名兜帽的藍眼睛少年十分湊巧地經過。
那漆黑的影子被燈光拉得老長,如同一個巨人,籠罩向地面蜷成一團的小小身軀。
“是想要這個嗎?小鬼。”
一手仍維持着插兜的姿勢,另一手若無其事地擡高,少年唇角輕揚着伸向了高處的瓶身。
緣一紅紅的眼睛亮了起來,在那一瞬間,眼前的橙發少年就如同那從天而降的天神,高大,飒爽,且帥氣。
周遭鍍着光似的,閃閃發亮着。
“喵~”
(好人。)
貓團低低叫喚一聲,走了幾步靠近中也的腳邊,軟軟的爪子有些期待又有些急切地揪住他的褲管,重新變得綿軟的尾巴親昵地環圈上對方的腳踝。
徹徹底底地黏上了帶着善意登場的少年。
只是……
[可惡!!才發現我也夠不着啊!?!?]
這樣的文字框毫不留情砸到緣一高高仰起的臉上,徹底擊碎了他內心的期盼。
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