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的願望是什麽?】

回過神來的時候, 緣一發現自己站在一間三疊的小房前。

檐廊之外,蹲着兩個體型相近的小小的孩子。

緣一困惑地嘗試往前走了幾步, 繞到兩小兒身前, 赫然發現其中一個孩子生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而另一個孩子, 是他的兄長。

将頭發高高束成小大人模樣的兄長,一手拿着折斷的枝條,認認真真在地上畫着些什麽。

那是兩個小火柴人,姑且可以算作是手的兩條歪歪扭扭的線緊緊連接在一起, 就好像手牽着手的、親密無間兩只感情要好的小人。

畫畫的孩子嘴唇蠕動着,一只手也像畫中一樣握着弟弟肉乎乎的小手。

只是傾聽之人卻像是絲毫沒有反應那般, 既不回應, 也不笑, 木然甚至漠然地盯着地上筆觸幼稚的塗鴉, 如同一具雕像。

畫面一轉, 緣一扭過頭, 看到兄長捂住自己半邊發紅的臉頰, 他的面前是高大站立着的男人……一個男人,或許是他們的父親,正高高擡起手掌,維持着揮舞過後的動作。

再看向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只是沒有貓耳朵和尾巴的“正常”孩子,眼前場景的緣一,依舊沒什麽表情地幹站在一旁, □□的光腳邊,是散落一地的游戲紙牌。

場景再度轉換,高馬尾的孩子挂着無奈的笑容,替自家毫無反應的弟弟一圈一圈解下纏繞在全身的風筝的細線,手指劃破了,滲出鮮血,染紅了被磨破的生着厚厚一層劍繭的小手。

生為兄長的他沒有因為吃痛而哭泣,甚至眉頭也沒有皺一下,無所謂地簡單含住冒出血珠的手指,另一只手仍就替毫無反應的幼弟耐心地理着亂七八糟的繩線。

不過這一回,似乎并不是毫無反應了……披散着軟綿綿頭發的小孩小幅度地垂頭,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紅眸注視着滴落在地綻放出一片嫣紅的、從兄長指尖留下的血,不知在想些什麽。

……

一個月夜。

年幼的兄長将練習劍術偷閑削的笛子送到弟弟的小小的三疊的房間,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對着當時的弟弟天真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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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如果遇到了麻煩,就吹響這個笛子吧。”

——“這樣一來,哥哥聽到以後就會趕往緣一的身邊,哥哥會幫助你……”

拆風筝線也好,想吃點心、玩雙六或是紙牌游戲也好,我都會陪着緣一的。

孩子接過、握着小小的粗糙的笛子,眼睛裏似乎亮起了亮光,又似乎沒有。他直直地凝視着這只并不完美的笛子,紅眸似一潭死水,又似乎真真切切地跳躍着星星點點的光芒。

【你的願望是什麽?】

【——想要和敬愛的兄長平靜地生活?】

夢開始時的聲音再度傳來,緣一扭轉過頭,發現後頭空無一人。

再次轉身,那個握着笛子的孩子,還有偷偷看他的兄長也消失不見。

依照感覺,緣一試着又往前走出幾步。

這一回,眼前站着一排熟悉的小孩。

孩子有五人,都歪頭頭看着他笑。

“大哥!”

“大哥。”

“緣一大哥!”

“緣一哥哥……”

“哥哥!”

孩童充滿童稚的嗓音此起彼伏,和笑聲交織在一團,定睛看去,眼前迷霧光景消失,視線再度變得清明起來。

粉色裙子的可愛女生、扛着棒球練習揮球姿勢的孩子、打着游戲的、安靜看書的孩子,還有一臉認真觀看着太空人視頻鍛煉體力的孩子……

他們是——咲樂、克己、優、真嗣還有幸助。

緣一剛想回應他們的呼喚向這些人走去,眼前忽而一陣劇烈晃蕩,前一秒還笑着和他打着招呼的孩子們被一輛車載走,搖搖晃晃向前奔馳。

“!”

本能地覺得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緣一拼命向前奔跑想要追逐上,卻是在僅踏出一步之時,眼睜睜看着跟前車輛毫無預兆發生爆炸,車身四分五裂,孩子們……他們全部被吞沒在絕望的廢墟當中。

【你的願望是什麽?】

【——想要救下這幾個無辜的孩子?】

夢魇般的聲音陰魂不散,既不是男聲,也不是女聲,記得在哪裏聽過,卻又印象模糊。

腦袋裏昏昏沉沉,眼前的灰燼與狼藉全數消失。

覺得有哪塊地方難受似的,緣一緩緩蹲将下來,想要将雙手摁在耳上,将聽覺封閉。

身後依舊有聲音固執地傳來。

“緣一……”

有人用着柔和且低啞的嗓音喚他。

擡高的雙手輕輕地卸下,緣一側過身,擁有着熟悉紅棕發色的男人站在遠遠的白色光暈中,看不清臉,只有依稀的輪廓。

光是看那輪廓,也清楚地覺得,很溫柔,令人安心……

男人張了張口,似乎還像再對這邊的孩子交代些什麽或是說出些安慰的話,只是……

“砰——”、“砰——”兩聲,男人和其身後多出來的陰影——那是另外一個陌生的男子,應聲倒下。

有什麽如鲠在喉的話語将要脫口而出,但緣一卻終究喊不出來。

就連想要追上去拉近距離也做不到,無論怎樣奔跑,男人無力倒地的身影始終遠遠地保持着不遠不近觸及不到的距離。

【你的願望是什麽?】

【——想要拯救這個逃不過死神鐮刀男人?】

魔咒般的話語再一次響起,陰魂不散地于腦內回蕩,眼前場景再度發生改變。

這一次,緣一發現自己坐在織田作曾經落座過的書桌,手中拿着對方曾用過的老舊鋼筆,于紙頁上落下最後一個文字的最後一筆。

擱置在手邊的,是一疊廢棄發黃的稿紙,以及其上清晰的貓咪爪印。

緣一記得這個印記。

那是是很久很久之前,織田作在某個偷閑的午後伏案寫作,好奇的他一躍跳上了書桌,用着不慎沾到墨汁的爪子踩過了那幾塊寫有廢棄文字的紙頁。

這之後,織田作不僅沒有責備他,反而覺得有意思,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來,完好收在屜子裏。

手指輕輕摩挲過有些粗糙的紙張,回憶湧現。

只是,突然地,感到有一絲違和的感覺。

很快,預料到什麽般,緣一回收了撫摸紙頁的手指,扭身轉向房間的一側,愕然看向鏡中佩戴眼鏡、穿着考究的自己。

那是他自己,又不像他自己。

鏡中所投射出來的,是更為年長些的少年,臉上稚氣尚未完全褪去,眼中卻彌漫着散不開的沉郁與死一般的靜默,此刻還略帶了些屬于他自身的這份茫然。

察覺到此處并不是現實,緣一動了動小腿,想要從椅背中站起,卻因染上的驚慌且操作不當不慎打落了桌旁的墨瓶,連帶着堆積在一起的書本和稿紙一起,砸落在地發出莫大的動靜。

“發生什麽事了?”

很快的,敲門聲,關切的詢問自門口傳來,緣一下意識扭頭,在看清來人與其打扮後不由一愣。

是太宰治。

很奇怪的,穿着并不适合他的衣服,肩膀上搭着不倫不類的紅色圍巾,明明根據鏡中自身的服裝這個季節是夏季……但這不是重點。

“寫又睡着了?”青年綻放出笑容,熟稔地走近。

并不明朗也不是平日裏一看就讓人覺得隐藏着壞心眼的笑容,是更為苦澀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落淚的……哭泣般的笑容。

隔着黑色的皮質手套,年輕的首領擡手撫過少年披散下來的半長發絲,眼睛眯了眯,似乎能夠感受到直貼皮膚的柔軟觸感。

“你臉色不太好呢,做噩夢了嗎?”

嗓音過于柔和與親近的緣故,竟是讓人感到有些昏昏欲睡了。

緣一恍惚了一秒,旋即将腦海中的話語不自覺問出口:

“你怎麽穿着森鷗外的衣服?”他輕輕垂下眼睫,“還用人家的圍巾……”

太宰:“……”

這回輪到太宰愣住了。

只是令他怔愣的不是少年口中所說說的內容,而是……

太宰治将眼前無表情木着一張臉的少年攬入懷裏,像是一名兄長對自家克服多年自閉症的年幼弟弟般,将人緊緊抱住,口中欣慰地不住低聲喃喃,輕撫少年的背:“你終于……”

依舊是感到困惑和不明所以,緣一沒有聽清太宰治在念叨着什麽,只在遲緩一小會兒後,任由被對方似小孩子撒嬌般環圈住的姿勢艱難地擡了下頭,伸手覆上對方那頭柔軟略微蓬松的頭發。

驗證地……四處揉了幾下。

[還好……]

沒有禿。

等到緊抱住自己的人冷靜下來,緣一才又開口,這一回帶上了些急切的口吻:“那件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你……”像是明白過來了什麽,太宰鳶色眸子一凝,只消片刻,又露出了那種苦澀的、像是在哭泣般的笑容,他緩緩吐出一個日期,“XXXX,XX,XX”

話音剛落,手上的少年像是失去了發條的人偶般,軟綿綿地踉跄了一下,再次擡起臉時,暗紅色雙眸已是恢複了無機質的狀态。

“緣一”擡起臉,看見熟悉的人,只是輕微點了下頭,爾後機械地、如同松松擰上發條的木偶,回到了書桌前的軟椅上。

看着少年毫無波動的眼睛幾乎穿透地板,只是跟依靠設定好的程序行事重複拾起稿紙和書籍重新投入寫作的舉止,太宰治的手指動彈了一下。

發出輕輕的嘆息,他看着自己方才像是捕捉到一絲傳遞而來溫度的皮質手套,又扭臉看向綠意正濃的窗外,絕望漸漸染上他的眼睛。

“拜托你了……”

請……

救救這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提前來了

有人提到if宰,我就試着寫了寫

這篇個原作主線基礎上的if線

織田作和原作一樣死掉後,緣一黑化滅掉了森鷗外,太宰當首領

然後黑緣繼承父業(?)開始寫

對一切反應淡薄,一心投身寫(化身莫得感情碼字機器)

當然這個時候的緣寫出來的都是刀子,雖然如此也幫織田作完成了夢想,成為霓虹文壇小有名氣的(虐文)家

反正這個黑緣if線是主線的緣一要推翻改變的未來,主線緣一通過【□□.無縫】來到這裏詢問了太宰織田作還有孩子出事的日期,然後就回去了

這個線如果有人感興趣之後應該會寫個番外

要是沒人感興趣就不寫也不影響主線劇情

反正目的就是為了讓緣一知道事發日期好收便當

.感謝在2020-07-10 21:22:13~2020-07-11 17:58: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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