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雖然暫時還沒能找到讓宿主回去的方法, 但或許對于絕大部分的人來說,所謂的家,便是有家人存在的地方吧。
這麽想着的我, 将宿主的胞兄從大正時代召了過來。
繼國嚴勝……後來被換作黑死牟, 在戰國時代借助自家胞弟化鬼以後, 便擁有近乎無上限的生命值,300年來一直存活于世了。
這百年來的經歷與所見所聞也是頗為豐厚。
比如曾幫助過一名賣炭翁抱孩, 驚奇發現襁褓中的小小嬰兒不但未對自己非拟态時的六目模樣感到害怕,反而會動着四肢發出“咯咯”的笑聲。
以及,他個人表示, 炭的口感是真的十分糟糕。
如果讓他選擇食物的話,還是會選擇那家夫人所做的簡易料理。
雖然對于他來說,人類所食用食物中的有機物質裏蘊含的“營養”要比無機質的炭裏邊少得多。
并且, 由于那個世界除了自己便沒有其他鬼物存在, 而黑死牟, 作為一只同其胞弟一樣以食用無機質物質為主要營養來源的鬼, 自然同人類相處融洽。
從平安時代到戰國間關于鬼物傷人的傳聞,到了戰國之後逐漸被百姓所遺忘,以至于大正年代, 徹底沒了“鬼”這個詞。
話題好像歪掉了。
那麽,重新回歸到黑死牟這百年來居無定所的精彩人生。
路上遇見過很多人, 也有很多奇葩。
比如, 遇上過一家子從古至今長得像貓頭鷹的家族。
比如,遇上過親切地稱呼他為“妖精先生”吃掉了大量櫻餅從而使頭發變色的姑娘。
又比如, 遇上過某座山間生活着一堆戴着奇怪狐面的小狐貍和那名從未摘下面具露出真容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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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狐貍面具很好吃。
再比如, 在懸崖邊上随手撈回救下一名男子, 為作感謝被邀請家中做客發現該男子有一對雙胞胎兒子, 狐疑開了通透血鬼術感應探查發現是自家後代。
還比如,在路上撿到個被家裏趕出來的異色眼睛小鬼頭,養了幾天順水人情介紹給了先前那名想擺脫單身困擾的櫻餅姑娘。
最終喝了兩個人的喜酒。
以及,炭吉的後代身體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家裏孩子很多,幫忙帶帶偶爾也會在庭院傳授從繼國家主傳承下來的“七彩陽光”。
再加上有血鬼術的幫助,身體竟一天天硬朗了起來。
孩子也又多了一個。
可喜可賀。
……
此等雲雲,這些便是黑死牟這些年來的全部經歷了。
雖然在親眼目睹完資料以後,我總感覺有種濃濃的佛系養老的雲淡風輕感,但也算是不錯的。
時間回到現在——
“兄長大人為何沒有眉毛?”
高大清雅的劍士拎起那只正要往他臉上罩的貓崽,提溜遠了才蹙了蹙并不存在的眉,控訴:
“嚯,許久未見……你就是這樣問候我的?緣一……”
說起來這名兄長大人小的時候就很喜歡皺眉呢。
鬼化生出六只眼睛确實也已沒地給眉毛騰出位置,但若是将最上邊的眼睛眯起,勉強用睫毛充當一下眉毛還是可以的。
這時的我,不由如是想。
再來說兄弟二人,宿主為其口無遮攔的失禮表達了歉意,卻趁着黑死牟一個沒留神扒拉下一些對方左肩處的衣料。
衣下皮膚暴露在外,我清晰地見到其上當年被留下的貓咬痕跡。
和服的劍士不悅掐住了胞弟的鼻子,将衣物重新整理好,并指出他過于僭越的行為自身無法認同。
一面接受着胞兄的指責,粘粘糖一樣的貓耳朵小孩只是開心地抱住兄長大人的肩膀蹭來蹭去,并無辜表示“這算不上僭越”。
“兄長大人是被緣一變成同族的,而緣一是鬼王。”
“因此,從這點上來看,兄長大人您現在算是緣一的……”
照這麽一說,上下級關系徹底倒轉過來了。
會注意到這一點的宿主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另一邊。
黑死牟:“!”
兄長大人看起來十分動搖。
沉默地瞳孔地震x6好幾輪後,他最終一伸手又将宿主從胳膊上扒拉了下來。
“你不要再說了……我果然還是……”
“非常讨厭你!!!”
黑死牟背過頭去。
我感覺他快要哭了。
但實際上我知道,這對兄弟,感情還是非常要好的。
從兩個人此刻身上同樣帶着不離身的、又醜還斷掉了的笛子就可知一二。
并且……
黑死牟明明是鬼,左肩上的痕跡怎麽可能過了那麽久都無法複原。
主要還是憑借主人的意志有意控制的。
嚯,真是個傲嬌。
明明也很想在再一次見面時和宿主抱抱吧。
試問有誰不會想和軟乎乎的小團子抱抱= =
反正沒有實體、卑微如我是無法做到的啦。
總之,不管是口嫌體不正傲嬌的那一方也好,會無意識惹人生氣憨直那一方也罷。
或許會産生誤解和隔閡,也甚至最終因誤解走向背道而馳走向對立。
縱使中間不知何處出了差錯。關系變得糟糕、無法相互理解——也總會在某個平行的世界擁有将這些如同風筝線般交織在一起的、紛亂纏着結的關系線理清,雙方和解釋然最後相視一笑的可能性吧。
我之所以誕生、并存在的意義也是如此。
此刻,望着眼前弟弟企圖哄回自閉哥哥、兄友弟恭的溫馨場面,老夫的老眼也不禁如同進了壓路機般,變得略顯濕潤起來。
這大概就是家人間的羁絆吧。
是難能可貴的親情呢。
太好了。
然後……
正感慨間,門口就串起了一顆顆腦袋。
“哦呀哦呀,這位就是亂步先生推理中提到的哥哥君麽……”最上頭那顆亂蓬蓬腦袋眯起鳶眸,擡手摸摸下巴。
“唔唔姆姆姆……”稍矮水平位的亂步頭嘴裏塞滿零食,含糊不清吐出兩個詞,“好大(指耳朵尾巴)!好快(指耳朵尾巴搖晃頻率)!”
“呀啊啊,感情真好呢,就和我們一樣~是不是呀~歐尼saa~”制服少女下蹲一把摟住下邊的腦袋瓜子。
“等……嗚哇!直美!”谷崎潤一郎因重力身子前傾,險些翻車。
“不不,完全不一樣好嗎?”
唯一正常站立在一旁的國木田推了推反光的眼鏡,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無奈看向這對嬉戲中的兄妹自成風景,吐槽。
“大家都聚集過來了啊。”
中島似條尾巴多餘出來的腰帶拖曳在地上,扒在門框邊白虎虎探頭。
“……”
突如其來的群聚吓得黑死牟趕緊扔了手中正在撸的貓。
放在離自己稍遠的床榻上,身子也往旁挪了一小寸,極力與之保持距離。
只要他動作快就沒人看到他在揉貓。
只要沒人看到他在揉貓就代表這件事不存在。
可惜,緣一不懂哥的心。
被抱着放在小短手夠不着的地方,幼貓自個兒又自覺爬爬蟲般爬了回去,大力緊緊抱住了自家兄長一條手臂。
熊力ax√
黑死牟:“……”
別抱了,手麻。
其他人:“……”
啊,好酸。
最終,是紫服的佩刀武士走過來同照顧收留自家弟弟多時的武偵衆人的道謝與寒暄。
當然是用了拟态,退去六目和獸耳及尾以正常人類之姿進行的對話。
他表示兄弟二人不便在此長時間叨擾,會在近日迅速找到謀生手段及居住定所。
“唉唉?”宮澤賢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歪了頭問,“就要走了嗎?……社長應該會很傷心吧。”
未等其他人再說些什麽,圍攏過來的幾人忽而散開,回頭看去,不知何時起,說曹操曹操到的武偵社長已是出現在門後。
突然冒頭的福澤谕吉與同他問好的宮澤賢治對視了一眼,像還不明是何種情況地眨了眨眼。
“我?”指指自己,他不确認問,“什麽會很傷心?”
顯然只聽到了後半段話。
“吶吶,哥哥君,你聽我說,”亂步終于咽下了一直在嚼巴的點心,踮了腳擡爪拉了拉黑死牟的袖口,“我們社長他,劍道超——極厲害!”
他指指福澤谕吉,拉長了聲音。
“雖然現在不能和你用劍切磋,但是論格鬥能力是不會輸的哦!”
“嗯嗯,社長最厲害了!”get到信號的太宰也探過來,在一旁幫腔,“是經歷過千錘百煉的強者!”
正當包括福澤谕吉在內的一衆人疑惑為何江戶川亂步及太宰會突然對着面前男子作出對社長的如上贊美評價時,就見着原本還算得上面色平靜的鴉羽高馬尾青年明顯頓住的表情。
“劍道……”
“千錘百煉的強者……麽?”
他低聲重複了幾個詞彙,随後頭頂毛絨絨獸耳在一瞬間彈出,毫不自知地晃開了來。
“請……務必再讓我們多叨擾幾些時日……”
“感激不盡……”
鞠躬致謝着,身後綻放開蓬松過了頭的尾巴也便這麽暴露無疑,輕晃着甩進所以人視野當中。
ふわふわ(毛軟軟…)
“!!”
一排排星星在社員們眼中亮起的同時,小的那只貓懵懵懂懂扭了頭,繼而一把揪住了大貓尾,挂在了上邊,小短腿騰空懸起撲騰晃蕩。
“不、不必如此見外。”
面對貓家兄弟,福澤谕吉瞬間感到如臨大敵後退一步。
面上嚴肅神情加劇,瞪大了些眼睛,硬邦邦回。
武裝偵探社幾人心照不宣交換了一下眼神,唯有不明情況的新人中島被夾在當中傻傻眨巴了下豆豆眼:“咦?”
緩了許久,輕咳一聲福澤谕吉總算是想起來他找來這裏的最初目的了。
于是他側開身子,将等在外廳的那名男子讓了進來。
“這位是……?”
“呀,織田作。”
見到來人,太宰率先揮了揮掌打過招呼,出現的紅棕發色男人則拎着伴手禮平靜朝他點了下頭。
“總感覺……今天人好多啊。”
回首看了看這名陌生的面孔,中島不由小小聲吐槽。
“下一章還會更多來着。”
江戶川亂步推了推不知何時架上的眼鏡,叉了一小下腰,篤定。
中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