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變故
然而此時并不是生氣或是懊惱的正确時機,這次來的唐門弟子出手異常狠辣,且組織嚴密,一出手便是鋪天蓋地的暗器當面襲來,處處直指要害。
看到這樣的情形,唐靖心中一驚,朝前一步擋在司徒情面前,再唰地一聲扯出背後的魚皮披風,長臂一攪,那些暗器便盡數被收進了披風裏。
唐靖本來留了三分餘力,可沒想到這些暗器沖力極大,他這麽一擋一收自己都沒能站穩,踉跄着就後退了幾步。
暗中捏了捏被震得有些發麻的手臂,唐靖心中微微生出了幾分涼意。
難不成他們是想殺人?
而就在唐靖準備叫司徒情盡快離開的時候,司徒情卻已經出了手。
只是當胸一指,司徒情便用淩厲的氣劍殺死了一個唐門弟子,再順手兩掌拍出,那些嚴密防守的隊形就被徹底攪亂了。
而司徒情并不戀戰,打亂了那些人的步調,他便抽身而退,兩個縱躍就回到了唐靖身邊。
“走。”司徒情抓住了唐靖的手臂,一拂袖便拉着他縱身往山崖上飛去。
唐靖被司徒情抓住手臂,只覺得心中一暖,正準備開口,忽然就瞥見前方沖過來兩名唐門弟子,而他們的手勢卻都是……
袖裏藏花。
同樣的伎倆,第二次使出。
唐靖眉頭一挑,在那兩名唐門弟子還未出手之前便右手在腕間一扣,兩枚袖箭激射而出,袖箭上都是淬的極強力的麻藥,那兩名唐門弟子頓時應聲而倒。
梅花镖歪歪扭扭的射出,再無之前的銳利,唐靖和司徒情只是略一偏身子便躲了過去。
看着繼續追上來的唐門弟子,唐靖微微一笑,伸手扯開背後的飛鸾,再趁機反手一把拉住司徒情将要松開的手腕,提步便往山崖上一躍。
飛鸾在風中展開雙翼,瞬間便竄了上去,那些唐門弟子見狀也紛紛駕起飛鸾來追唐靖。只可惜唐靖本來就是飛鸾的設計者,那些唐門弟子的飛鸾自然比不上唐靖的輕巧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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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唐靖只是兩三步便将追來的唐門弟子們甩開了一大截
崖頂近在咫尺,唐靖略帶得意地回眸一笑,卻在不經意看到司徒情略有些別扭不快的神情,一時間竟有些呆住了。
唐靖抿了抿嘴唇,心中甚是喜悅,他拉着司徒情的手腕兩步一個翻身躍上崖頂,正想說點什麽的時候,一張大網忽然就兜頭罩下。
猝不及防的一招,讓唐靖和司徒情都沒了抵擋之力,瞬間兩人都被嚴嚴實實地罩在了大網之中。
烏金絲,天機網。
唐靖看着眼前那細密均勻的網眼,心一點點就涼了下去。
原來之前的都是障眼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然是在這裏等着。
就在唐靖微微發呆的時候,一旁的司徒情默默地抽回了唐靖抓住的手,而司徒情似乎也知道天機網的厲害所在,從頭到尾都沒有掙紮。
唐靖驀然回神,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側司徒情淡然卻冷漠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緊。
下一秒唐靖便心一橫,一步踏了出去,站在網中冷聲道:“你們要的東西我交給你們,魔教教主跟此事無關,你們要放他離開,否則,休想我把東西交出來。”
司徒情沒料到唐靖會說這種話,随即臉上便微微顯出幾分詫異的神色,但很快,他便恢複了淡漠的模樣,靜靜地看着場中的變化。
唐靖這句話說完,山崖後面便響起幾聲落地的聲音,想來是那些追捕的唐門弟子趕了上來。
唐靖微微皺眉,正在猶豫要不要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的時候,那些唐門弟子卻都整齊劃一地走上前來,然後齊刷刷地對着唐靖跪了下來。
看着那幾個唐門弟子恭敬低頭的後背和束起的發髻,唐靖不禁退後一步,一股不祥之感湧上心頭,難道……
“參見王爺!”
響亮的回答宛如一記耳光重重打在唐靖臉上。
唐靖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唐門弟子’,一時間只覺得口幹舌燥,頭暈目眩,正當他回過頭有些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司徒情,結巴着正準備解釋的時候。
他對上了一個再冰冷不過,再諷刺不過的眼神。
“好手段,好計謀。”司徒情毫無表情地淡淡道。
唐靖不明白,他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你聽我說——”唐靖面上盡是焦急之色。
而唐靖話音還未落,司徒情便出手了。
他猛地拔出唐靖腰間一直懸着的那支短笛,然後毫不留情地将它捅進了唐靖的小腹。
未說完的話被盡數堵住,唐靖只感到腹間一陣劇痛,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司徒情,而司徒情回應他的,卻是一個諷刺的微笑。
唐靖神情有些恍惚地低下頭,便看到了那只緊緊握着短笛的白皙骨感的手,鮮血一滴滴地從順着短笛淌了出來,也沾在那蒼白的手上……
最終唐靖很努力地擡起頭,他想說話,但又說不出來,雖然他被司徒情那厭惡的眼神刺地很痛,但他仍舊竭力對司徒情擠出了一個微笑。
被人誤會真的很難受。
尤其是,自己有好感的人……
下一秒,沖上來的唐門弟子便粗暴且迅速地将兩人分了開來。
即便是如此,唐靖仍舊一直努力地去看司徒情的眼神,但即使到最後他也沒有看到類似于原諒和理解的目光,很快他便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在世界漆黑一片之際,最後一秒,他想起的,還是司徒情最後那個眼神。
那麽冷,那麽漠然。
此時,司徒情靜靜立在那,居高臨下的看着那些唐門弟子扶起昏迷不醒的唐靖給他輸送真氣,有血順着他的指縫滴滴答答地落下,染紅了他長長的衣擺。
·
司徒情在被那些所謂的唐門弟子又推又搡地趕進地牢的時候,就靜靜地想:自己為什麽兩世都栽在了這一個人手上。
果然還是自己心太軟,那人太會演了嗎?
地牢的環境并沒有太好,但也不算太差,石板上鋪着一床被褥,雖然只是粗麻布的,但也還算幹淨整潔。
高高的牆壁上開了一扇小窗,應當是用來透氣的,因此地牢裏的空氣也不算太惡心。
令司徒情奇怪的是,那些‘唐門弟子’并沒有追究自己打傷唐靖的過失,只是将自己押進了牢房,關上了牢門便嘻嘻哈哈徑直離開了。
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烏金鐐铐,司徒情默默走到石床前坐了下來,他心裏很平靜,只是偶爾會想,卓雲什麽時候會找來。
他也沒有傻到完全不給自己留退路的地步。
折騰了一宿,司徒情也有些困了,他默默閉上眼,準備休息一會。
可是他一閉上眼,眼前便全是唐靖最後給他的那個蒼白而脆弱的微笑。
司徒情不敢承認,他從唐靖倒下的那一瞬間起便一直在強裝鎮定,強裝冷漠;司徒情更不敢承認,他有些相信唐靖是無辜的。
就連那看似絕情的一刺,雖然夠狠,但并不致命,現在細細一想,司徒情才發覺自己是早就心軟了。
真的是那個人太會演了嗎?
司徒情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努力想使自己清醒一點,然而刺痛,卻讓他更清晰地記起了那時候的情形。
唐靖有着一雙跟鶴歸極其相似的幹淨的眸子,司徒情無論如何都不覺得有着那種眸子的人會說謊。
所以最終司徒情還是放棄了,他默默仰頭靠在了石壁上,一只手遮住了眼睛,靜靜地想——也許唐靖就真的是他的克星吧。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
·
唐靖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又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他微微一動就能感受到腹部傳來的刺痛感。
這隐隐的痛感讓唐靖瞬間便想到司徒情那時絕情的一刺,心裏頓時又苦又澀,不是滋味。
只是唐靖不明白,為什麽那些人會僞裝成唐門弟子來截住自己跟司徒情?
要知道,他這個閑散王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回過京城,更別說見過當今聖上了。
是的,唐靖有一重看起來非常顯赫,但事實上沒什麽用的身份——先皇的十三子,現在的端王。
然而先皇的子嗣太多,唐靖又是先皇在微服出巡游山玩水時跟一位唐門女弟子所生,那唐門女弟子還因此受到重責。
一場露水情緣,先皇沒有當真,唐靖自然也就得不到多大的寵愛,連進宮的機會都省了,每日也沒有什麽人來陪他玩,只有母親會教他一些武功和制作暗器的方法來排解煩悶。
而就在唐靖十一歲那年,先皇暴斃,其他幾個對當今皇上有威脅的皇子們也都被除去,反倒是一向被冷落的唐靖幸存下來。
更好笑的是,當今皇上為了掩飾自己殺兄的罪名,營造出一種兄弟和睦的氛圍,還特意找到唐靖,封了他一個端王。
閑散王爺,閑散王爺,顧名思義就是不用上朝不用關心國家大事,每天只需要看花遛鳥的王爺。
無權無勢,只擔一個虛名。
皇上不管唐靖,唐靖也就不在乎這些,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在唐門度過,只是偶爾有節日慶典需要他出場,他才會去應個場面。
之前唐門掌門和長老們也都想着是不是能從唐靖的身份上獲取些許好處,但後來發現唐靖這個王爺的名頭是在是太空,也就都漸漸淡忘了這回事,把唐靖當做了一個普通弟子來看待。
前些時日,唐靖的皇上兄長倒是為了追魂針的事召見過他一次,唐靖答應過會幫他斡旋,之後兩人便也疏于聯絡了。
難道這次也是為了追魂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