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默契

白易水見狀,微微一笑,低下頭正準備再說些什麽,忽然卓雲也回過了頭來看他。

二人目光相接,卓雲眼中盡是驚慌和無助,白易水心中得意,默默挑了挑眉,伸手就想撫上卓雲淡紅帶水色的唇,可就在下一秒,卓雲露出一個譏诮的笑意,微微一張口,五點寒光就迎着白易水的面門激射而出。

白易水大驚,猛地一掌推開卓雲,縱身後躍。可繞是如此,他的側臉還是被暗器擦中,鮮血淺淺地流了出來,傷口處瞬間就變成黑色。

卓雲被白易水拍了一掌,只覺得胸口劇痛,一股血腥味就這麽翻了上來,然而他還是硬生生把這一口鮮血咽了下去。

默默按了按氣血翻湧的胸口,卓雲順過氣來,便擦了擦嘴角,退後兩步。施施然站定。

此刻的卓雲早就沒了方才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眉宇之間皆是冷漠陰狠。

他看着對面臉色已經被劇毒染的隐隐發黑的白易水,輕笑一聲,挑挑眉,道:”這毒的味道不錯吧?乖乖跪下給本護法磕個頭,本護法興許還饒你一命。”

白易水此刻半張臉已經痛得失去知覺,而且還能感受到毒性仍在往臉周擴散,但他臉上并沒有顯出什麽慌張的神色。

聽到這句話,白易水目光愈發深沉如墨,就這麽擡頭靜靜看着對面的卓雲,這讓卓雲微微有些心驚。

過了片刻,白易水忽然輕描淡寫地笑了笑,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來,随手抛到卓雲腳下,末了道:”這裏有一千兩銀票和一些碎銀,你拿去買馬回京城救你們教主吧。”

卓雲千算萬算,沒有料到白易水會來這麽一出,愣了片刻,扯扯嘴角,也不去撿那一袋銀兩,只嘲諷道:”死到臨頭還想靠這個收買人心?我這人向來锱铢必較,你打錯算盤了。”

白易水聽了卓雲這話,也不回答,而是徑直轉身往去的方向走,他臉上的毒已經擴散地很嚴重了,現在他想動一動嘴唇都困難。

看着徑直離去的白易水,卓雲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失算的挫敗感,他原本以為白易水就算不買自己的帳也會把自己冷嘲熱諷一般,這樣就可以接機奚落他。

可現在白易水偏偏作出這種無所謂又形似老好人的姿态,實在是讓他沒法咽下這口氣。

眼看白易水的身影越來越遠,卓雲皺皺眉咬咬牙,眼珠一轉,心中生出一個念頭,于是下一秒他便縱身而出,兩個飛躍就趕到了白易水的身後,伸手就想點白易水的穴道。

但他萬萬沒想到,白易水即便是中毒,但五感仍是敏銳無比,一個側身避過卓雲的點穴,再唰地甩過披風,逼得卓雲不得不連退幾步。

Advertisement

就在卓雲準備再次欺身上前時,一枚石子忽然攜裹着一股強勁的內力穿破披風射了出來,卓雲躲閃不及,被石子正射中他曲池穴,頓時一聲不響地就跪了下去。

啪啪兩聲,又是兩枚石子打中了卓雲的另外兩處大穴,這下卓雲是徹底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卓雲躺在地上,望着天穹上還在一閃一閃的星子,心裏只覺得一陣懊悔,早知道,他就不逞這個能了。

而白易水收了披風,腳步略顯虛浮地走過來,低頭端詳了兩秒躺着卓雲,忽然輕笑一聲,道:”我都讓你走了,可你偏偏還要來招惹我,這可就怪不得我了。”

卓雲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去看白易水,道:”願賭服輸,你想怎麽樣吧?”

白易水目光動了動,俯身下來,問:”解藥在哪?”

卓雲一聽這話,自以為抓到了白易水的把柄,勾唇一笑,得意地道:”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白易水啧了一聲,搖頭笑道:”不知悔改。”

就在卓雲正欲反唇相譏的時候,白易水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徹底閉了嘴。

”不給解藥我可就親你了?”

白易水這話并不像玩笑,因為他一邊說一邊就勾起了漾着笑意的唇角,然後慢慢低頭,朝着卓雲緩緩湊了過來。

卓雲現在知道白易水就是個無賴,說得出做得到,不由得便出了一身冷汗。

眼看白易水越湊越近,卓雲簡直毫無辦法,急得滿頭大汗,也只能咬牙切齒地冷冷道:”你要真敢……就別想要解藥!”

白易水聽到卓雲這句話,動作忽然停住,然後他就這麽靜靜地偏着頭開始打量卓雲。

卓雲雖然不想跟他對視,但也不敢輸了氣勢,只有狠狠地瞪回去。

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卓雲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白易水劍鋒一樣的長眉和深邃黝黑的瞳孔,以至于最後卓雲竟然生出一種——這個禽獸居然還長得不錯的莫名想法。

對視久了,兩人情緒不知不覺都有些改變,末了白易水微微笑了笑,正準備說些什麽,忽然他臉色一變,噴出一口鮮血,然後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卓雲只感覺到肩頭一沉,然後有溫熱的液體順着他的脖子滑落,是血。

在那一秒,卓雲心中竟是莫名地擔憂和焦躁起來。

·

天牢

唐靖低頭,将衣擺嘩啦啦撕開,然後一層層纏在自己受傷的手上。

他右手上的傷還沒好,現在左手也受了傷,可謂流年不利。

而此刻司徒情正靜靜靠坐在天牢裏的石床上休息,他臉色有些蒼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

司徒情一直在等,一直在忍,他有可以強制沖破散功丸禁制的法子,可那樣,他就要散去近三成內功。

三成內功對于司徒情來說意味着慘絕人寰的修煉,所以不到最後的危急關頭,司徒情并不想貿然這麽做。

而且卓雲此刻也下落不明,這讓司徒情更沒法不管不顧地逃走。

更何況……

默默睜開眼,司徒情看了一眼正在歪着頭用牙齒咬着布條努力系在一起的唐靖,心裏動了動,便淡淡開口道:”你過來。”

唐靖正在跟布條作鬥争,聽到司徒情這麽一聲他先是愣了愣,随即便笑着應了一聲,然後歡天喜地的跑了過來。

唐靖伸出手,司徒情便低頭,替唐靖把傷口一點點包紮起來,他垂着眼,目光平靜,神色安然。

唐靖從未見過如此安靜溫柔的司徒情,一時間心潮澎湃地幾乎要窒息。

而就在這時,司徒情略略偏了偏頭,他耳後的一縷黑發便這麽滑落了下來,唐靖見了,下意識地伸手,就幫司徒情将這縷散落的黑發別回了腦後。

唐靖這個動作無比自然,自然到做完了之後他才意識到會不會不妥。

而司徒情本來下意識地皺了眉,但轉念又想到這是非常時刻,他跟唐靖已經是一條藤上的螞蚱了,拒絕反而顯得矯情,于是他便全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地樣子繼續幫唐靖包紮。

唐靖其實心裏早就開始想道歉的措辭了,然而司徒情的一言不發倒讓他萬分意外也萬分驚喜。

一時間,唐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只覺得飄飄然快要上天了。

司徒情對此恍然不覺,唐靖沒有多話,他便也覺得唐靖心裏十分坦然,自己便更不會多想了。

包紮好傷口,司徒情看了一眼包裹處微微滲出的紅色,默默皺了皺眉,心想:沒有上好的金瘡藥那包紮也不過管得一時。

可這時他們身陷囹圄,也只能将就了。

想到這,司徒情目光動了動,又想起另一樁事,于是他松開唐靖的手,擡頭道:”你覺得你那個皇兄會不會殺我們。”

司徒情微涼的手指離開了唐靖的皮膚,讓唐靖好生一陣失落,但司徒情此刻這麽問,他也就打起精神認真想了想,然而最後唐靖得出來的結論是——不清楚。

确實,唐靖也不了解他這個所謂的皇兄。

唐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幾分愧疚,倒是司徒情聽了,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問。

唐靖看着司徒情俊美的側顏,心裏動了動,忽然道:”教主你悶不悶?”

司徒情微微挑眉:”嗯?”

唐靖壯了壯膽,鼓起勇氣道:”我給教主你講我小時候的事吧?”

司徒情沒想到唐靖會這麽提議,心中有些愕然,但他隐隐也猜得出來唐靖是什麽意思,想了想,正準備拒絕,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

于是司徒情便幹脆直接避過了這個問題,淡淡說了一句'有人來了',便扭頭朝牢門外望去。

唐靖見狀,自己也猜到司徒情的意思,心中不免失落,但想到現在他跟司徒情的相處情形,他又堅信了'只要功夫深,鐵杵就能磨成針',于是便又充滿希望地高興了起來。

來的人是個獄卒,膀大腰圓,走路懶懶散散的,走到近前唐靖便看到,他手裏提着一個食盒和一串鑰匙。

那獄卒似乎也知道這牢裏關的不是等閑之輩,只迅速地開了門,将食盒往裏面一推,然後又迅速地關上門,丢下一句'吃完了就放在那,自有人來收拾'便轉身離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