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9號房間肯定沒人, 昨天來的時候我留意過。”程小鳴試圖動腦子理順思路:“或許就是因為那個房間沒有人?所以鬼沒有對我下手?”

陰希說:“我看到人了。”

“什麽?”程小鳴愣了一瞬,“有人?”

李憧迅速按滅手機屏幕,也跟着擡頭。

“不可能有人吧, 難不成還能從空氣裏蹦出來一個人?”程小鳴湊過來,伸着腦袋往走廊裏看。

陰希說:“也可能是球。”

程小鳴:“啊?”

陰希大佬沒回他, 他也顧不上陰希大佬的回複。

因為他一探腦袋就看到了廖沉凡雙手背後撥着響指,一蹦一跳的走過來,看着心情很是愉悅。

“……”

知道的這是在逃生,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是來撩妹的。

廖沉凡偏頭盯了眼陰希, “好巧。”

“是,”陰希黑森森的眸子盯着他,“很巧。”

“…………”

再次陷入意料之中的尴尬,程小鳴覺得世界上可能沒有比夾在兩位大佬之間更恐怖的事。

“外面應該沒人了,”他試圖緩解尴尬氣氛, “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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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什麽?”廖沉凡好奇問:“這種地方你睡得着?”

程小鳴:“……”你說得對。

“來新人了?”廖沉凡偏頭往他們身後看了眼, 正好和李憧對上視線。他在一瞬間的反應有些微妙, 身上原本輕松的氣場瞬間繃緊。

李憧笑了笑,“對, 以後還請多關照。”

廖沉凡沒接他的客套話, 似乎并不喜歡這個人。

“這裏的人在其他時間段都不敢出來, 所以還有很多隐藏的危機沒有被試探出。我的意思是, 不止是晚上十點和早上六點是危險的。”廖沉凡壓低聲音,“其他時間也有相對應的……”

陰希打斷他的話, “你又知道了?”

“啊,我之前來過這個副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把我輪回來了。”廖沉凡無奈笑了笑, “這游戲的系統應該還不夠完善。”

陰希用看猴子的眼神盯着他。

他原本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游戲裏的鬼一個比一個無聊。不過都有卡牌僞裝成人逗弄自己主人作樂,陰希想,可能沒有最無聊,只有更無聊。

沒有戳穿面前人的演技,陰希從他身邊錯過,走出了屋。

程小鳴跟在他後面,幾乎是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門牌號。第一眼以為自己沒看清,又貼上去眯着眼仔仔細細打量了好半天,最後才沒忍住爆了句粗口:“靠!”

陰希扭頭去看他。

視線一偏,就看到原本是‘4’的門牌號又自己變了個數,變成了‘10’。

“這?”程小鳴臉色慘白,“怎麽又來?”

廖沉凡很惋惜的拍了下他肩膀,評價道:“太慘了。”

程小鳴:“……”

上個人死的時間是在晚上九點。

外面又哭又嚎鬧了半晌,等衆人回屋以後,已經是淩晨一點。

他們離開房間時,指針正好指在‘3’的位置。

“三點了。”程小鳴緊張咽口水,“那個鬼好像是六點出來?”

廖沉凡:“沒錯。”

“凡哥,你是怎麽從上個副本出來的?”程小鳴突然想起這件事,“我上個副本全靠小希帶飛,連最後離開副本都是小希找的出口,沒顧上你。”

廖沉凡說:“我知道。”

程小鳴:“哥你還真是什麽都知道。”

“我也是躺贏,你們前面開路,我後面茍着。”廖沉凡半開玩笑道:“上個副本其實不算難,畢竟只要找出副本的核心就算成功。”

“對他來說就更簡單了,”廖沉凡揚了下巴,“畢竟他以前很熟悉那個地方。”

陰希走在前面,在聽到這句話後停頓一瞬。

程小鳴更懵了,“什麽?”

“你實在不懂的話,我這樣跟你說。”閑着也是閑着,廖沉凡跟他解釋:“上個副本不是要屠殺全城?但是那整個王國都是假的,都是那個叫路嬰的小孩設計出來的。”

程小鳴嘴張成了O型:“卧槽——”

“所以屠殺全城沒有用,找出路嬰才是關鍵。”廖沉凡終于解釋通了,欣慰拍他肩膀,“至于後面的拯救王國,就是點醒路嬰,這樣的幻想世界毫無意義。”

程小鳴愣了半晌的神。

“……”

簡單嗎??他到最後都沒覺得路嬰有問題啊?

“那這個副本是不是同理?”這孩子舉一反三倒是學得很快,“只要在NPC裏找出可疑的人,就……”

他話沒說完,從正前方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牆壁坍塌揚起的巨大灰塵迷得人睜不開眼。

程小鳴驚得以為整個副本鬧了地震,下意識要找逃生出口。

然後就看到陰希站在樓梯口,旁邊立着紅毛屍,把樓梯砸出了一個近五米長的大豁口。

“你拆遷隊出身?”廖沉凡掃着眼前灰塵,笑得嗆了氣。

陰希瞥他一眼,“下次拆你家。”

“不錯啊,還學會跟我開玩笑了。”廖沉凡頗為驚喜的看着他,“那拆遷隊隊長,你說一下?為什麽要把好好的樓梯炸出直通地心的洞?”

陰希:“……”

他懶得跟這不人不球的廢話,垂着眼皮走到黑洞前,一躍而下。

“卧槽?”程小鳴剛急着問廖沉凡為什麽不拉住小希。

結果一轉眼,他看見廖沉凡也跟着跳了下去。

“……”

活着好難啊。

陰希打着手機燈光,發現這是一個類似于溫泉室的地方。

他之所以沒有走樓梯,是因為根本就沒有向下的樓梯。而他在進入這個會所時分明注意到這裏是有地下兩層的,怎麽會沒有樓梯?

是設計者在隐瞞什麽?

進入副本後根本沒有給玩家任何緩沖的機會,不到一天就死了兩個人。

第一個人是被扒皮,他死前吃了薄荷糖。

第二個人是被冰凍,耳朵上戴了顆火焰形狀的耳釘。

“這個時間還有客人?”從玻璃門後冒出一個人不耐煩的講話聲,緊接着,頭頂上的白熾燈便倏的被人拍亮,“都說了要關門趕緊離開,錢也賠了怎麽還賴着不走了??”

大媽揉着睡意朦胧的眼走進屋,

沒被燈光晃到,倒是被天花板上女娲補天似的大豁口吓得直接石化。

“三個人。”有人把錢塞進她手裏。

大媽眼睛瞪成了牛眼,“三個人來拆遷?”

“……”廖沉凡糾正她:“來泡溫泉。”

“哦。”大媽餘驚未散,眼睛依舊瞪的又圓又大,“泡溫泉搞這麽大陣仗做什麽,我還以為是又死人了。”她嘀嘀咕咕什麽,“不對,我這裏還沒死過人呢,我這裏怎麽可能死人。”

“那麽老高,你們怎麽說跳就跳,我差點把腿跳斷了。”程小鳴滾下來的時候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過來,又差點被這一眼吓得肝膽具破。

他腮幫子鼓成了倉鼠,強忍着尖叫欲望,憋得整張臉通紅。

埋頭數錢的大媽轉過身,露出沒被圍裙遮掩的後背。

她的後背像是被火燎過,被燒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但她本人卻毫無察覺。

“過來吧,我給你們找個位置。”大媽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天這麽熱,怪不得沒客人。”

“樓上的會所生意應該不錯吧?我跟你們說,自打那個小男孩來了以後,這會所生意就跟翻天了似的。”大媽連連啧聲,從櫃子裏取出三套衣服,“不過那小男孩長得确實不錯。”

她轉過身,打量了眼正目不轉睛盯他的陰希,“也就比你差點。”

陰希從她手裏接過兩套衣服,把其中一套丢到軟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程小鳴手裏,“穿上。”

程小鳴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軀,吊着最後一口氣套了上去。

“不過他做的畢竟不是什麽正經生意,你們懂,是賣的,而且還挑人賣。”大媽嘆了口氣,“就沒見過他這種腳踏多條船的處法,其中有個還是我這裏的常客。”

“挺溫和一人,”大媽帶他們進了裏間,沒再繼續講。

陰希最先換好衣服,光着腳走進溫泉池。

明明是溫泉池,地面卻異常冰涼,陰希心不在焉踩了幾步,在琢磨腦子裏的猜想:他猜測下一個人死的方式會是被火燒死,但這地方并沒有發生過失火事件。

“去那個池子泡,”大媽指着最中心的圓池,“那個最舒服。”

陰希點了點頭。

大媽帶着他往圓池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叨叨:“上次在這裏泡的那個孩子跟你一樣聽話,可讨人喜歡,幾乎沒人不喜歡他,尤其是那幾個。”

話音戛然而止,她啊了一聲,“就這個,有事喊我啊,我在外面。”

陰希踩進了水裏。

他以前沒泡過溫泉,并不清楚泡溫泉的具體感覺是什麽,只察覺腳底溫度有些異樣,仿佛踏進了一個鍋裏,鍋底下是燒得正旺的火。

觸感也不像是尋常瓷磚那樣的光滑,有些糙,倒像是牆紙。

程小鳴換好衣服,借了自家卡牌三百個膽子才敢貓着腰出來,他直覺這地方肯定有貓膩,不止是那個大媽,肯定還有很多潛在危險。

結果一擡頭就瞅見陰希已經走進了溫泉池。

“姨你怎麽不讓他等我?”程小鳴急着要沖過去。

那大媽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牛力,手指硬的跟鋼筋一樣,死活拽着他不許他過去,“那個水池只能一個人泡,你不要打擾他,兩個人效果就不好了。”

“放屁!”程小鳴惱了,“哪裏有這麽魔怔的池子??”

他話音剛落。

從不遠處的溫泉池突然蹿起一簇近十米高的幽藍色火苗,猝不及防間将水池裏的少年身影徹底吞噬,還沒等程小鳴反應過來,那道火苗就已經裹着少年徹底消失在水池裏。

“對嘛。”大媽笑了,“就該是這個效果!”

程小鳴整個人都傻了。

“你說陰希被火燒了?”

廖沉凡束着腰間帶子,表情怪異的盯着面前哭成傻子的鹌鹑。

鹌鹑程小鳴一邊哭一邊抖,“我親眼看見的,小希坐在水池裏,被突然冒出來的鬼火給吞了。”說着說着哭得更厲害了,“怎麽會有這麽惡心腸的老板!”

“小夥子,你講話要摸良心。”被他控訴的大媽正嗑瓜子,一臉冤枉,“多好的待遇。你要泡嗎?我給你免費,你們兩個都免費!”

鹌鹑瞬間更氣了,用恨不得殺鬼的眼神瞪她。

廖沉凡說:“可以。”

大媽:“?”

“不是說免費?”他表情有些冷,“哪個池子?我去試試。”

大媽仰起下巴示意,“喏,就那個。”

實在是承受不起雙重打擊,程小鳴沒管大媽的阻攔,跟着廖沉凡去了水池。但很自覺的退到一邊,因為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也清楚NPC口中的一次只能進一個人不是開玩笑。

廖沉凡邁進池子裏,很快察覺到同樣的異樣點。

“發現小希了嗎?”程小鳴問。

“等等。”廖沉凡深吸口氣,猛地紮進水裏。

水溫其實并不算高,但池底的溫度卻滾燙。

他很輕易的摸到了池底的一處凸起,找到痕跡後沿邊撕開,“瓷磚”下的場景便清晰顯現——整個池底都由一張透明玻璃構成,大抵是曾經受過重物的撞擊,玻璃上布滿蜘蛛網似的裂痕。

“凡哥,你看到什麽了?”程小鳴巴巴抻着脖子看。

他什麽也看不見,只能聽到幾聲很輕微的叩擊聲,像是有什麽人在敲窗戶。

“凡哥?”程小鳴有些急了。

他想要走近幾步看,結果剛探出腦袋,就被從溫泉池裏沖出的熱浪掀得向後打了好幾個滾,耳膜都快被尖銳音波刺破,頭暈目眩間只見到水池邊緣即将熄滅的幽藍鬼火——

“……”

草。

他凡哥也被燒了???

水池底下和上面被完全隔離。

陰希發現玻璃的時候,原本以為底下會是個相當狹小擁擠的空間,但等真的被卷入後,他才發現原來底下的空間非常寬敞——

這是一個由多米諾骨牌構成的設計。

數以千計的多米諾骨牌排列成一個詭異符號,終點處卻放着束豔麗玫瑰。

陰希停在符號陣中間,突然覺得這幅場景很熟悉,應該是有人跟他講過類似的場景。他至今還記得那個人絕望到恨不得捅他一刀的語氣。

“不是我不想改,是我真的改不了!”那個人幾近崩潰,“你說上面怎麽會選你這種人把最後一關??你到底能不能理解我們這些人的想法!”

“能理解。”他當時這麽說:“但領導規定,三觀要正。”

“……”

“靠!”

“你可以美化,”記憶中的自己轉着一根筆,在懸空的電子屏上勾勒場景,“像這樣——”

陰希随手挑了一張牌,翻過來看:

“抱歉寶貝,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傻逼上司,我本來可以更早完工。”

陰希:“……”

這些牌應該不是普通材質,是被人用死人骨頭磨成了灰又凝成固态形成的,這些東西的主人原本可能是想多做,但沒料到想刻的話太多,只能退而求其次。

陰希準備多抽幾張牌看看,

他剛擡起手,眼前驟然劃過一道白影。陰希眼疾手快丢出卡牌保護自己,聽見耳邊轟隆聲震耳欲聾。擺放規整的多米諾骨牌一張接一張倒下,最後觸到那束玫瑰。

玫瑰被明火點燃,地下的溫度迅速攀升。

那些倒下的骨牌倏然間燃起幽藍色的火焰,彌漫了整個地下空間。

包裹他的黑霧将這股熱浪隔絕在外,直到火焰熄下方才逐漸散去。

陰希後知後覺發現,他丢出的是某張SSR。

黑霧旋渦似的凝成一股繩,逐漸變形縮短,最後變成了一顆球的形狀。大抵是剛才被火燒得厲害,球體上隐隐約約冒着幾縷青煙,哆嗦着緩了半晌才轉過來。

球面上的白豆眼彎起微笑弧度。

陰希用不太友好的目光注視他。

某球:“……”不對勁。

“火不會自己燒,牌也不會自己倒,這裏有關鍵NPC,但是它不肯出來,怎麽辦?”陰希盯着他,語氣非常誠懇,“我只是個沒有攻擊能力的玩家。”

某球:OvO

陰希眨了下眼,“所以你要做一些事。”

他不是個以公徇私的人。

事實就是這樣,火焰狀耳釘對應的就是這個地方,而主導這個劇情的NPC肯定也在這個地方。他剛才什麽都沒做,牌卻自己倒了,不是NPC又會是誰?

想把NPC引出來,就要抛出一個它不會抗拒的誘餌。

對,沒錯。

他現在所想的,跟廖沉凡就是這顆球,所以想要借機報複沒有半點關系。

陰希猜測,困住NPC的那個人應該也是這個副本的設計者。

雖然丢了大部分記憶,但也多虧剛才一瞬間閃過的瑣碎片段,陰希得以記起一些關鍵畫面——那個人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一頭令人咂舌的綠毛。

陰希眼睛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盯着某“喵喵球”。

“喵喵球”覺得頭頂發涼。

與此同時。

程小鳴緊緊攥着手機,雙眼發紅的盯着面前大媽。

被召喚出的僵屍愣頭愣腦的站在大媽身邊,沒起到分毫震懾力的作用。

“小夥子,我告訴過你,他們回不來了。”大媽瞥了眼旁邊的僵屍,頗感新奇的湊過去看,“這什麽玩意?你們年輕人玩的花樣真多。”

程小鳴硬着頭皮,指使卡牌沖上去攻擊。

被他指使的僵屍鉚足了勁抻脖子:“嗷!”

“诶呦。”大媽咧開嘴笑,“還怪可愛。”

程小鳴:“……”

“看在你賣萌的份上,我再說一次,要是實在想找那兩個人,就也鑽進去泡池子,我可以給你免費。”大媽收起笑,語氣裏透出陰森森的笑意:“這是你們的福氣。”

今天的收獲其實已經夠了,但她不介意再多一個。

大媽心裏打着算盤,算着明天能給老板送去多少現貨,正喜滋滋偷樂的時候,突然察覺到腳下一陣劇烈跌宕!她身子輕,直接被震得跳了個高。

“幹什麽這是??”她滿臉驚慌的往後看。

對應着天花板上剛被豁出的大洞,溫泉室正中心的圓池驟然由內坍塌!洇着熱氣的水被震出數米,直接把她淋成了落湯鬼。

大媽被水潑得閉了下眼,再睜眼時,已經認不出自己的溫泉室了。

正中央多了個半徑将近三米的大洞。

塵土摻雜着水混成了泥,濺得到處都是。

大媽:“……”

她的心在滴血。

有只幹淨的手攀住洞的邊緣,

那只手的主人輕巧翻上來,近乎病态白的臉上沾了些灰,他垂着眼皮,露出裏面的褐色小痣。

陰希拍去身上的灰,起身。

“小希!”程小鳴按耐住自己激動的心,往他身後看,“怎麽就你一個人?凡哥呢?”

陰希擡手打了個響指。

從他身後的大洞裏騰空飛出個綠色的球,以條完美的抛物線撞到地上。球還是那顆球,通體卻長出了綠色的毛,從一顆金屬球變成了毛球。

那顆球大概在自閉,砸進洞裏後就一動不動。

程小鳴瞪大了眼:“……”

“這是那個叫Q寶喵喵球的SSR?”他剛問出口,又瞥見另一個東西從洞裏爬了出來。

仿佛四肢的骨頭都沒抽取,軟趴趴的搭在身上。與其說他是在爬,倒不如說是蠕動,渾身皮膚仿佛被泡的久了,布滿密集又慘白的褶皺。

整張臉上的五官都已經模糊不清,只有一雙黑珠子般的眼綴在上面。

程小鳴問不出口了,程小鳴直接原地去世。

那東西像是很喜歡某長滿綠毛的球,一溜煙蠕動過去壓住。

某球艱難的滾出來,溜得遠了些。

它緊接着跟了過去。

陰希站在旁邊看這一球一鬼打拉鋸戰,心情愉悅。

他看了半晌方才轉身,向門外走去。

大媽整只鬼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反應過來後只能氣急的拽住他。

“你把我的地方砸了!你還要帶我的東西走?!”大媽聲音變得無比尖銳,眼角幾近裂開。

陰希掙開了她的手,反問:“是我砸的?”

他似乎對這個問題非常困惑,無辜歪了下頭,“不是我。”

大媽:“……”

“是一個紅毛僵屍砸的,你應該找它。”陰希又示意緊跟在球後蠕動的鬼,“他也是自己跟來的。”

大媽:“…………”

陰希不大走心的補問一句:“還有問題嗎?”

清晨五點半。

幾雙眼睛緊盯着牆上的表,分毫不敢移開。

“這次應該是10號。”有個人突然出聲,聲線緊繃:“宋绛,你确定這個方法管用?”

“管用。”宋绛擡起頭,刺目燈光将他臉上縱橫的傷疤照得清晰。

“不知道那幾個新人怎麽惹到這副本的設計者了,這次居然還是他們。”那個人猛地倒吸口涼氣,“也不一定,上次說是他們,最後死的卻是9號房。”

宋绛咬緊牙,“這次一定是他們!”

秒針轉過一圈。

身後的門猝不及防被敲響,驚得滿屋子人打了一個激靈。

“三號房!有人在嗎!”男人粗着嗓子喊,“趕緊開門!”

宋绛起身,黑着臉擰開門。

男人禿了的頭頂被燈光照得锃亮,地中海發型顯得格外紮眼。

“只剩下半個小時,”他的情緒明顯很不穩定,“如果這次中招的不是那幾個新人,咱們幾個房間就聯手把他們幹掉,怎麽樣?”

宋绛盯他一眼,“好說。”

禿頂點了點頭。

“但是還有一點,”宋绛緊接着問:“那個陰希手裏的牌怎麽分?”

“……”他皺了下眉,“當然平分,不然還能怎樣?”

宋绛眯了下眼,“平分最好。”

關上門後,宋绛低頭譏笑。

說什麽為了公平,還不是為了卡牌?他也沒想着為孟沖報仇,雖然都在一個幫派,但到底也沒什麽關系。別說是孟沖,就算是那位死了,也不關他什麽事。

他就是想要牌。

宋绛深吸口氣,正準備坐回位置。

篤、篤、篤。

伴随敲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手機裏五點五十的鬧鈴。

屋內瞬間靜了下來,

甚至沒人敢喘氣,透出一股讓人壓抑的死寂。

“沒關系,也不用太緊張,你們忘了那些牌?都在10號房呢。”宋绛安慰他們,硬着頭皮轉身回去開門。

話雖這樣說,但他自己心底也沒譜。

恐懼感從頭頂壓下,壓得他渾身發軟,擰了好幾次才擰動門把手。

門鎖轉動時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他拉開門的瞬間,一聲尖叫猝不及防劃破死寂氛圍,傳偏了整條走廊!

“有人死了!肯定是十號房有人死了!”房裏有人瘋了似的從他身邊沖出去。

不止是一個房間,幾乎每個房間都有人跑出來。

“沒你的份!剛才問你的時候你不敢,現在還想讨好處?”謝了頂的男人大步走出去,像是生怕被人搶了先機。他在經過宋绛時表情複雜一瞬,不自覺加快腳步。

十號房間的門大敞着。

這個房間的陰氣明顯重了不少,門口的白熾燈伴随着嘶啦電流聲不斷閃滅,陰風貼着牆壁和地面溜過來,在不大的房間裏來回打轉。

陰希坐在房間裏,盯着門口準備迎客。

“小希,”程小鳴掏了把瓜子磕,“我剛才喊得那聲夠不夠仿真?”

陰希:“嗯。”

“一聲夠把那些人引過來嗎?”程小鳴冷笑了聲,“不夠我就多喊兩聲。”

剛說完,他就看見有人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進了房間。

跟在後面的有第二個、第三個……

謝頂男人進屋時,正看見兩個小孩并排坐着。

其中那個叫陰希的反應尤為明顯,應該是剛被吓過,狀态很差。他半垂着眼皮似是在抖,整個人縮成了一小團,看着很可憐。

“單于,這怎麽沒死?”旁邊有人壓低聲音問,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這時候已經過了六點。

“我聽到你們房裏有聲音,以為出事了。”單于瞥向兩個小孩,試圖套一些話。

陰希說:“确實該出事了。”

單于問:“什麽?”

屋門被合上的時候,這幾個人并沒有意識到即将要發生什麽。

單于只心裏覺得不妙,等了幾分鐘後就很快失去耐心。他正準備抓着這小孩好好問一問時,站在身邊的玩家卻突然瞪大眼,瞳孔劇烈震蕩。

他意識到什麽,向前快走幾步後猛然轉身!

門後軟趴趴“挂”着一個人,四肢橡皮泥似的黏在門上,兩只黑漆眼珠凸了出來,直勾勾盯着他。

單于渾身上下從心到身涼個透徹。

那人的腦袋上還蹲着一顆球,滿身綠毛,蹲在那人腦袋上時活像是那人長了滿頭綠發。

陰希盯着球,眼神示意。

某球:“……”

某球:生無可戀.jpg

他大抵是已經體會不到SSR的尊嚴何在,做了一顆平平無奇逗鬼的球,從鬼的腦袋上跳進了單于他們幾個中間,立即把門後的人也引了過來。

單于眼睜睜看着那東西的眼珠骨碌碌轉,迅速從門後蠕動下來,眨眼功夫沒了蹤影。

“單于!別找了!別動!”尖銳的嗓音滿是驚恐,試圖喊住他。

但也已經晚了。

單于偏過頭,正好跟那黑珠子般的眼睛對上視線。那張臉上的五官都被泡的發扁,顯得那雙眼睛像是被嵌在皮膚上,直勾勾盯着他看。

“啊惡心死了!”他發了瘋似的扭動身體,想要擺脫,卻在某個瞬間臉色驟變。從後背泛起一陣被火燎燒的痛意,疼得他幾乎動彈不得。

衆人在手忙腳亂中看見幽藍火焰猝然竄起,眨眼功夫吞噬了一個人。

死亡氣息瞬間壓頂而下。

他們沒繃住最後一根弦,絕望徹底取代所有欲望。

整個房間藏了将近二十張幽靈N卡。

“是單于提的主意,宋绛聯系了人,整個樓層幾乎每個房間都有人加入,出了N卡。”其中一個穿汗衫的男人顫聲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事先說好了,”

他話音一頓,瑟瑟擡眸瞥了眼旁邊盯着他的鬼。

綠毛喵喵球蹲在鬼的腦袋上,跟着鬼一起盯他,盯得他頭皮發麻。

汗衫男憋着哭腔:“我們說好了,等你們死以後,憑自己實力搶SSR,誰搶到算誰的。”

陰希問:“宋绛是誰?”

“就那個,臉上有很長一道疤,他和孟沖是一個幫派的人,以前有過幾次一起進副本。”汗衫男說:“他應該是想給孟沖報仇,畢竟孟沖很被上面看重。”

陰希哦了聲,突然想到什麽,擡眸瞥向某球。

正在抖動綠毛的球瞬間靜止,慫的一批。

“我們都把這些告訴你了,能不能放過我們?”汗衫男渾身都被冷汗浸濕,瑟瑟跟他保證:“我們一定不把剛才發生的事說出去!”

陰希:“好。”

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汗衫男愣了一瞬,旋即陷入狂喜。

他起身前小心翼翼反複試探了好幾遍,确認那只鬼和它頭頂的球都不會發起攻擊後,才忙不疊抓起手機沖出了屋,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我怎麽覺得他們是在驢咱們?”程小鳴滿腹狐疑。

“不用覺得,”陰希回他,“就是。”

“卧槽?那還能放他們走?”程小鳴一上頭,撸了把某球頭頂綠油油的毛,“快去喵喵球,去幫你主人把那幾個不知好歹的給捉回來!”

被撸毛的球幽幽盯着他。

程小鳴被盯得一個冷顫,讪讪收回手。

陰希走到單于被火燒焦的屍體跟前,從頭到尾重新打量一遍。

這個人應該很迷信,脖子手腕和腳腕上都帶着辟邪招運的物件,陰希最後将視線停在了他脖子裏吊着的黑繩上——那上面吊着個木雕的觀音,背後刻着數字‘2'。

“你說鬼已經被陰希抓住了?”宋绛皺了下眉,“系統怎麽沒提示?”

“我親眼看到的,單于被那只鬼用火燒死了,很多人都看到了。”汗衫男急于為自己辯解:“你不信我難道要信那個小孩?”

宋绛不置可否,“你都說了,那就是個小孩。”

“你還能信這?”汗衫男睜大眼,指着他身後的雙馬尾妹子,“你怎麽不說她也是個孩子?”

“滾蛋,”雙馬尾妹子一臉嫌棄,“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殺人了?”

“這樣,你把那幾個剛才去十號房的人叫過來,只要你們說的情況一樣,我就相信。”宋绛擺了下手,一副不打算再商量的模樣。

汗衫男氣呼呼沖了出去,“等着!”

幾乎是在他前腳剛走,

陰希擡手敲了下門沿,問:“可以換房間嗎?”

宋绛看見是他時愣了一瞬,又聽見他說要換房間,更是半晌沒反應過來,“我剛才聽人說,你不是已經把鬼抓住了?還換什麽房間?”

“那個房間死過人。”陰希抿着唇。

他雖然沒把話講完,但宋绛大致能看出來,這小孩貌似是因為那房間死過人,所以害怕,想要換房間。

宋绛也沒多想,“可以。”

他無意間瞥見陰希腳下有搓綠毛,“那個是?”

陰希低頭看了眼,毫不留情的把躲在身後的球踢了出去。

某球苦巴着臉縮成一團。

“SSR,”陰希說:“是他捉的鬼。”

宋绛眼底瞬間亮起光,又輕咳兩聲,迅速遮掩住眼底閃過的微妙情緒。

“我聽說上個副本你跟孟沖一起來着?你應該已經知道我跟孟沖是一個幫派,”宋绛說:“畢竟一個幫派,我還是要幫他報仇的,所以,”

“所以想讓我幫忙?”陰希問。

宋绛點了下頭,“是,畢竟你見過那個殺孟沖的人。”

與其以敵人的身份對峙,不如僞裝成隊友接近,然後趁其不備奪取卡牌,這樣勝算應該更大。

宋绛算計了幾秒,問:“我記得那個人好像叫廖沉凡?”

陰希幾乎沒怎麽猶豫,“對。”

正在抖擻綠毛的球猛地激靈,頭頂上浮出一串巨大的問號。

他頂着問號,一臉懵的去瞅自家主人。

“你還不知道吧?現在我們幫派幾乎所有人都在追殺這個叫廖沉凡的,”宋绛瞥見那球抖得像個鹌鹑,也沒在意,“你要是幫忙抓住他,說不定能獲懸賞,整整一千的幸運值。”

作者有話要說:氣死個球。

感謝在2020-08-29 18:00:00~2020-08-30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尼古拉斯仙兒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22、門道

Q寶喵喵球接收到了來自自家主人的死亡注視。

他扭過頭, 準備找個機會偷偷溜走,反而滿身綠毛妨礙了行動——歸根到底也不怪這身毛,陰希像是早料到他想溜, 正好踩住了他的一撮綠毛。

某球:QAQ

汗衫男帶着證人回來,怎麽也沒想到一進門就撞見正主, 臉上霎時間沒了血色,轉身要走。

宋绛丢出卡牌堵住門,又擡手示意天花板。

從上面憑空吊下一道白影, 兩只腳像擺鐘似的在眼前虛晃。凄厲尖銳的哭聲驟然響起。

汗衫男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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