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6)

投影儀,走到牆邊,踩着凳子才按下幕布開關。

幕布一垂下,滿屋子吵着鬧着要彩虹屁專家多吹幾句的小孩瞬間息了聲,規規矩矩坐回自己的床鋪。甚至連坐的姿勢都一樣,目不轉睛盯着幕布。

幕布垂到底端。

卡牌試圖繼續吹彩虹屁。

女人卻突然上前一步,用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鐵鍬,哐的一下砸中他的頭頂!

田粒粒心底一驚,連忙把卡牌收回來。

“這種東西怎麽能進孩子們睡覺的地方?擾亂孩子們休息。”女人臉色很難看,攥着鐵鍬扭頭看向陰希他們,“你們這幾個新來的小朋友,能不能抓緊時間?”

陰希擡手扯住幕布,猛地向下一拉!

廖沉凡從窗臺上拿下遙控,與此同時打開投影儀。

投影儀的藍光投在幕布上,他快步錯開,跟陰希并肩進了幕布。

眼前場景驟然成了刺目的白,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巨大的撕扯力扭曲了身體。

這些發生的太快,一時間讓人難以置信。

程小鳴不知道兩位大佬是什麽計劃,

但兩位大佬可能不知道的是,他們跳進幕布的畫面,并不是兩個人消失在了屏幕前,而是身體被純白的布絞成碎末,堆在了幕布跟前。

“這他媽,”程小鳴瞪大眼扭頭看殷簇,“什麽意思?”

殷簇也有些慌,“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記得幻境中那個圖紙上有标出這個開關。”她顯然也有些猶豫,畢竟這些都只是她根據記憶碎片找出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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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破解任務的關鍵?

“破解任務需要把身體絞成肉沫?”程小鳴實在想不通,“你确定這不是消滅侵入者的方法?”

殷簇默了幾秒,嘴唇發白。

她不确定。

如果陰希和廖沉凡到底是因為對她過分的信任所以失去理智,誤入歧路真的死亡……她抖得越來越厲害,甚至最後連呼吸都在抖,就算見鬼也沒有過如此真切的恐懼。

程小鳴看見她的反應,急忙道:“我不是怪你。”

旁邊的女人看到這幕,倒像是确定了什麽。

“我說為什麽這麽久都做不出選擇,原來不是我們班的小朋友,”女人聳肩,“這樣就正常多了,我們班的小朋友可沒有這麽笨。”

殷簇艱澀問:“他們還能出來嗎?”

“出來什麽?”女人瞪大眼睛,“你沒看到嗎?他們死了。”

陰希跳入後,确實緩了有段時間。

某個人說的沒錯,殷簇确實是個記仇的性子,就算給他們線索破局,也會在某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上為難他們。比如進幕布時候的絞痛。

身體被絞碎的感覺是真的,只不過被絞碎的身體是假的,邁入幕布的這個才是真的。

陰希張了下嘴,想喊廖沉凡的名字。

“先別出聲,”

對方的聲音從他身側傳出來,倒嘶了口冷氣,“殷簇下手怎麽這麽不知道輕重。”

陰希:“……”

“現在已經入境了,”廖沉凡問他:“準備怎麽處理?”

他表現得非常無所謂,像是死是活都随陰希決定一樣。

陰希還沒适應眼前茫然一片的空白,瞳孔無所聚焦。

他抿了下唇,“你覺得呢?”

“我從來都很守規矩,不占人便宜。”廖沉凡少見的态度認真,“如果你不想滿足殷簇嗑cp的無理願望,可以再找其他解決辦法。”

陰希适應了光,眼前畫面開始清晰。

“不過不管怎樣,”某人說:“我無條件配合你就是。”

他聽見這話時,偏頭看過去。

眼前人便徹底和記憶片段中的身影重合,昏沉了許久的頭腦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廖沉凡跟他一樣,換了身黑色工裝,只是少一頂鴨舌帽,眉眼更鋒利些。

他的淩厲是蘊含在眸子裏的,近乎天生的氣質。只有在轉眸盯向他時,這種淩厲才會被另一種情緒柔化,變得專注而投入。

陰希注意到他脖頸處吊着根紅繩,是他記憶中那個人最明顯的特征。

“發什麽愣,我的神明。”

廖沉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指向他身後,“這東西是有限時的。”

陰希順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注意到在全然白的空間右上角有兩檔進度條。

很明顯,一檔是時間讀條,另一檔是任務讀條。

時間讀條已經過了四分之一。

任務讀條還沒進展,仍舊停留在百分之零的位置。

“任務的本質是取悅殷簇,也就是我和你營造cp關系,”陰希平靜問:“是這樣?”

廖沉凡應了一聲,反應很普通。

陰希盯着他,“你剛才叫我神明?”

“嗯,是啊。”廖沉凡說:“剛認識你時都這麽叫你。”

陰希哦了一聲,“那我該叫你什麽?”

廖沉凡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沒接話。

時間讀條又飛速挪動一小節,還剩五十分鐘。

“我之前在審核裏找到很多記憶,”陰希并沒有急着做任務,反而耷下眼皮,開始不緊不慢的跟他算賬,“那些記憶告訴我,我以前跟一個人有過交往,因為這段交往又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後果。”

廖沉凡呃了一聲,“然後?”

陰希蹙了下眉,“那個人是你。”

他這點小動作落在廖沉凡眼裏,反而把廖沉凡氣笑了,“怎麽?你挺失望?”

陰希擡眸看向他,眼睛裏神情交錯,變得隐晦偏執,“你不主動說,還要我問你?”

其實這沒什麽好說的。

對方不說,無疑是他們最後的結局是分開,并且屬于不歡而散。再結合起初見廖沉凡時的種種,還有兩人之間不由自主微妙的氣氛。

前男友吧,不說也正常。

陰希想起自己上局審核看到的幻境,想,大概率還是自己主動提的分手。

但他就是憋着口氣。

真實來講,就是他其實在期待廖沉凡講出這段關系。

時間條爬得很快,現在只剩四十分鐘。

廖沉凡揉了下太陽穴,“不是我不說,我不說你都要把我丢了,我說完你怕不是直接把我火化。”

陰希:“……”

“感情在這裏放着,我可不希望有這種事發生。”他笑了笑,“你也不會信,你失憶了。”

陰希大抵是覺得他這個解釋比較扯淡,眯了下眼,“那現在可以說了?”

廖沉凡點了下頭,“誰告訴你我是前男友?”

陰希眸光微凝,大抵是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反應停滞一瞬。

廖沉凡說:“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你男朋友,沒分手的那種,你是不是要殺了我?”

這話不是在開玩笑。

雖然他一貫喜歡開玩笑,尤其是逗面前這個人。

廖沉凡看了眼時間,還剩三十分鐘,但并沒放心上,又将視線挪了回來。

他盯着陰希,心髒充血跳得很重。

青年習慣把鴨舌帽壓得很低,把眼睛藏在帽檐底下。他從這個視角往往只能看到青年幹淨白皙的下颌線,還有時常抿成一條線的唇。

廖沉凡曾一度覺得,這人就是捧幹淨的雪。

他見過陰希小時候、少年時,見過他成年後拒人千裏的模樣,在這途中被陰希反複記起又忘記,但也沒嘗試過讓陰希想起所有關于他的記憶。

這人記性不好,記起來也累。就算了。

陰希會撒嬌,會鬧脾氣,也會示弱。他會在高.潮時裝可憐,小聲央求。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陰希。

如果這人在毫無預告的情況下得知陌生人是自己男友,大概率會選擇快刀斬亂麻。他不會在無聊的事情上花費時間,跟自己談的那次戀愛已經算是出格。

陰希擡頭盯向他,大抵是在思考什麽。

“殺你的事先往後放放,”他輕輕眨了下眼,“現在先做任務。”

廖沉凡哦了一聲。

這次的時間條已經進展到二分之一。

但出乎意料的是,任務進度條也非常龜速的挪動一節。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殷簇的點。

“我失憶了,不太記得以前怎麽談的戀愛。”陰希低下頭,擡手去牽廖沉凡的手,将對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又前走幾步貼近他。

陰希擡起手臂勾住他脖頸,按照記憶中的片段偏頭湊近,在他唇角處停下,将吻未吻。

這些動作幹淨利索,跟他做任務時一樣毫無猶豫。

右上角的進度條瞬間飙升到40%,堪稱坐火箭。

陰希索性帶着面前人後退幾步,借力将自己怼在牆壁上。

對方明顯紊亂的灼熱呼吸掠過臉側,天生淩厲的眼眸透出暗沉不見光的複雜神情。

陰希問:“多少了?”

“五十。”廖沉凡扣緊他的腰,“你還差點。”

陰希垂下眼,褶皺裏的小痣一躍出來,襯得他眼底神情顯得有些迷離。

他問:“差什麽?”

“你談戀愛不喊人?”廖沉凡盯着他的眼睛,“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不喊留到那什麽時候喊哈。【bu】

50、撥霧

殷簇就沒有這麽後悔過。

她一開始還忍着, 後來忍不住,索性低着頭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也是豆丁大小的小姑娘,就這麽從兜裏摸出根煙叼嘴裏, 跟叼棒棒糖似的。

她又找不到打火機, 哭得更厲害了。

程小鳴在旁邊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這我你, ”他拽住田粒粒,“粒姐你去哄哄?”

田粒粒非常拽的哦了聲,“別哭了。”

程小鳴:……

殷簇紅着眼看她,非常倔的抹了把淚。

然後繼續哭。

“我不會安慰人,啊呸,這就不用安慰, 醋姐, 兩位大佬是什麽水平你不該比我清楚?”程小鳴把自己身上摸了一遍也沒摸出張紙巾。

不能怪他,平時這群人裏被吓哭的只有他自己, 也用不上紙巾。

殷簇點了點頭, 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她只是在這一刻非常、非常痛恨自己居然在這樣一家公司工作。

以前從沒覺得設計者怎麽樣, 做前臺服務員的時候過手了上千玩家, 也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大抵是因為之前死的那些人都跟她沒關系, 所以無關痛癢。

殷簇:“我哭什麽?哭個屁。”

一邊說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 說了個寂寞。

“但是已經十分鐘了,如果他們還活着, 是不是早該出來了?就算沒出來, 那塊破布是不是他媽的該有點反應了。”殷簇咬着煙頭,恨恨盯向前面的女人。

女人站在投影儀下, 正在組織15號房間繼續做任務。

“剛才那兩個小朋友走錯了,不是我們房間的,雖然我覺得應該由這邊的小朋友繼續做示範, 但是沒辦法,”女人聳了下肩,“我們總要遵守規則呀,小朋友們你們說對不對?”

滿屋子的“殷簇”高聲喊對!

宋绛意識到這次大抵是真的逃不過了,眼神瞟向身邊的隊友,一咬牙。

現在陰希也死了,他那個卡牌也沒了。

這場四星局裏能打的不剩幾個,他只要多得手幾張卡牌,就一定還有翻身取勝的機會!

“宋绛,你要不試試幾張卡牌一起出?說不定能、能逃過,”他身邊的隊友結巴着開口,說話時眼睛都不敢亂轉,驚慌瞪着那群小孩。

畢竟下一個就是他,男孩琢磨着給宋绛想點主意,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宋绛一把拽了過去!

“我靠!”他瞬間反應過來,氣得整張臉漲紅,“你他媽是人??”

“那個罵人的,穿黑馬甲的小男孩,”女人的聲音幽幽傳來:“該你了。”

他憋着怒火也發不出,這會只能先顧自己。

五十個“殷簇”齊刷刷扭頭看他,眼睛從各個方向盯過來,盯得他打骨子裏發冷。

他想起剛才準備給宋绛的意見,硬着頭皮把剩餘的全部卡牌拿了出來。

最漂亮的?

那應該就是最厲害的,如果所有卡牌同時出現,他們下意識共同攻擊的那個小姑娘,會不會就是這局任務中的目标?他腦子在這時候轉得飛快,只能拼死一試!

各式各樣的游魂從卡牌裏鑽出來,比剛才那張SSR的巨型食人花還要壯觀。

整個屋子幾乎不剩一點空間,這些游魂鑽出來的第一時間,似乎都将注意集中到了五十名女孩中的其中一個。男孩臉上閃現狂喜,這就要把卡牌收回,指出答案!

哐!

一聲巨響從身後冒出,他迅速轉身,看見宋绛丢出了張“骷髅之王”。

武力卡,SR。

級別中上,但足夠在他分身乏術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男孩罵了句他娘的,轉身要換攻擊目标,但對方的卡牌已經把他從心貫穿,刺了個徹徹底底。

殷簇他們在玻璃這邊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出男孩是被誰殺的。

這種透骨的惡寒很快彌漫了在場所有人。殷簇看着對面的宋绛收回隊友的所有卡牌,看向剛才隊友試探出的目标答案,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她冷笑着啐了一口,“惡心。”

“剛才那個小朋友沒選出來,真可惜。”女人鼓動着所有“殷簇”的情緒,讓她們跟着一起鼓掌,“那就還換我們這邊的小朋友來,好不好?”

輪到他們了。

程小鳴臉色一白,到底還是沒骨氣的軟了下去。

女人擡起手,按照順序要指向他,結果剛要開口,屋裏正中央的幕布突然亮起了光。

是投影儀的光,打在了幕布上,在空白中逐漸投出一副畫面。

玻璃另邊的宋绛看到突變,神情一僵。

這邊的殷簇她們立即蹦起來,活像是原地過年。

“我就說!你看看,小希會死嗎?凡哥會死嗎?”程小鳴瞬間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扭頭跟女人做鬼臉,“他倆死了你這幼兒園也別開了,會遭雷劈。”

女人:“……”

“他們這是完成任務了嗎?”殷簇期待望向幕布。

沒瞅見畫。

倒是先聽到聲了。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青年幹淨冷冽的嗓音,

“那我叫你什麽,”那個聲音問:“叫你老公?”

就,很突然。

這句話後,整個房間的氣氛都變得非常怪異。

殷簇他們僵在原地,大抵是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興奮倆人還活着,還是先驚訝剛才那句明顯被陰希說的話,到底是他媽的什麽情況!

他們懵圈,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呆滞。

但身後所有“殷簇”的反應跟他們截然相反。

幾百個小殷簇瞬間激動的像是被打了雞血,有的摟成團拼命蹦跳,有的躺床上翻來覆去打滾。比較統一的行為就是在土撥鼠叫,叫的整個房頂都要被掀開。

而剛才管紀律的女人此時此刻居然毫無反應,甚至一臉慈愛的看着她們鬧。

程小鳴:?

程小鳴吞咽口水,“如果我沒有猜錯,醋姐。”

殷簇低頭劃十字:“我的鍋。”

程小鳴:“……”

“你這,審核過四星局的時候沒被說嗎?四星難度的恐怖逃生游戲,裏面居然有這麽沙雕的場景?”程小鳴抽着嘴角,發自肺腑的問出這個問題。

殷簇也發自肺腑的回答他:“可能當時的我也沒想到小希和凡哥會真的出現。”

幕布上的光影模糊,只在偶爾的剎那間顯現出兩個相擁人影。

房間裏五十個“殷簇”,大部分都在興奮幾分鐘後便歇了下來,只有一個瘋狂搖擺雙馬尾,從床鋪上一路搖到他們身邊,最後一腦袋撞上程小鳴。

程小鳴敢怒不敢言。

他只能揪住還沉浸在自己世界顆糖的“殷簇”,對女人說:“就是這個,最漂亮的。”

女人很是欣慰的笑了下,“我就說,我們房間的小朋友是最聰明的。”

她話音剛落,原本懸在中間的幕布便憑空消失。

陰希用手半遮着眼,從光影裏走出。

他大抵還沒适應光線,索性閉着眼,擡手揉着眼皮上的小痣,問:“怎麽樣?”

鴉 雀 無 聲。

陰希簡單揉了兩下,放手撩起眼皮,看到面前幾個小孩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們。

眼神微妙、同情、且迷茫。

“哥。”程小鳴看了眼他身後,又将視線轉向他,“嫂,嫂……”

陰希那雙冷冰冰的眸子愣是把他嘴邊的話給盯了回去。

殷簇也張了張口,想說聲抱歉,但是看着面前兩位的狀态,又覺得自己這聲抱歉怕不是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于是她十分心虛的改了口:“你們不變回來了?”

現在的陰希依舊是青年模樣。

廖沉凡也是,仿佛剛才那個不是演戲,這才是他們的真實模樣。

“你問我?”陰希垂着眼皮看她,“誰的世界?”

殷簇:“……”

“我們各個房間的小朋友做完了游戲,接下來大家再一起做個游戲,怎麽樣?”站在他們身邊的女人像是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對話,高擡起手。

房間之間的玻璃隔層緩慢擡上,每個房間的“殷簇”一窩蜂聚到一起。

好在程小鳴死死拉住了“真殷簇”,沒讓她跑回去。

宋绛也一臉複雜的走了過來。

剛才進那個房間的有四名玩家,現在只剩他一個。

也沒人管他,程小鳴在看見他的時候,丢出一個再鄙夷不過的眼神。

女人說:“接下來玩丢手絹,好不好?”她又很熱情的邀請陰希他們,“新來的小朋友一起來玩啊。”

這邀請自然要接受。

廖沉凡走過來,擋住了“真殷簇”的視線,這時候才将視線從陰希身上收回來。

他低着頭,問殷簇:“丢手絹也是你偷加的?”

殷簇立即答:“這個不是,這個我當時有通過你審核。”

“通過我?”廖沉凡一挑眉,“我怎麽不記得?”

“啊?”殷簇尴尬閉嘴,偷偷瞅了眼陰希,“那可能就是通過了小希的審核,畢竟你們兩個當時住一起,我哪天去都是……”

越往後說聲音越微弱,每多說一個字,都像是丢催化劑似的,加劇氣氛裏的微妙反應。

“哦,”陰希瞥了眼某人的手腕,“我忘了,你細講一下?”

“我其實也不記得,我現在這些都是從審核裏的幻境看到的。”殷簇迅速岔開話題,“這就是最後一關了,完成這個任務,差不多就可以破解世界。”

陰希問:“什麽任務?”

“找到我的床鋪,”殷簇說:“這個很簡單吧?畢竟我們都把真目标找出來了!”

她拽了下自己設計出的真目标,跟“殷簇”對上視線,硬生生挺住了這種怪異感覺,問:“你能告訴我們你的床鋪在哪嗎?知道這個就可以完成游戲啊。”

目标“殷簇”沖她眨了下眼,非常害羞的回了一句:

“我忘了。”

衆人:“…………”

你敢信?

過五關斬六将,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朝回到解放前。

殷簇閉上眼,已經準備把自己送出去,接受隊友們的無情拷打。

“不是,姐,你剛離開床,總共不到十分鐘。”程小鳴不可置信,“你發動你那機智的小腦袋想一想好不好?怎麽會忘掉自己的床鋪。”

殷簇閉着眼拽他,“別問了,我就是這麽設定的。”

程小鳴扭頭看她:?

“我,為了提高難度,四星局,犯下許多不可饒恕的錯誤。”殷簇又開始低下頭劃十字。

“…………”

陰希知道從她這裏大抵是摸不到什麽線索了。

“讓新來的小朋友先玩丢手絹,怎麽樣?”女人笑眯眯從兜裏掏出塊血紅色的帕子,塞進了程小鳴手心,“去丢呀,丢好以後記得快點跑!”

程小鳴扭頭就把手帕塞進了陰希手裏,“小希你腿比較長。”

陰希:“……”

“不是誰快的問題,”陰希說:“只要找到正确床鋪,就不會存在被抓的現象。”

程小鳴苦着臉:“可是怎麽找?正主和目标都忘了。”

“不是忘了,”陰希低頭看向身邊的小姑娘,說:“是還不夠困。”

他丢出了兩張SSR卡。

一張是田粒粒先前用過的彩虹屁專家,另張是最近抽出的怨靈。這兩張卡都是技能牌,也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靠聲音取勝。

他在上個副本見宋绛用過這張牌,不過宋绛手裏的牌只是R牌。

兩個卡牌被叫了出來,以為自己即将被施以重任。

“一個念幼兒園課本,”陰希聲音平靜,“另一個念數學。”

兩張SSR:…………

雖然不大清楚主人為什麽要它們做這些,但這兩張牌明顯都比某球聽話的多,規規矩矩的立在了目标“殷簇”的身邊,抱着課本開始念。

目标“殷簇”的眼皮很快耷拉下來,整個人昏昏欲睡。

就在小姑娘快要睡着的時候,廖沉凡走過去,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

目标“殷簇”猛然驚醒,一臉幽怨。

“別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廖沉凡忍不住笑,問她:“想睡嗎?”

目标“殷簇”恨不得把頭點掉。

“想睡就去床上睡,”陰希補上:“找到床鋪後才能睡。”

小姑娘最後實在是禁不住兩個魔鬼的折磨。

她耷拉着腦袋,困得要死要活,但就是在每次即将進入夢鄉的時候,被人在耳邊一個響指敲醒過來。“殷簇”實在是太困了,于是硬着頭皮鑽進了小孩堆裏。

她直奔某張床鋪去,中間沒有一丁點停留。

“我跟過去!”

程小鳴攥緊手絹,寸步不離的進了包圍圈,在小姑娘躺上床的瞬間把手絹丢上去。

原本以為這樣任務就算完成。

但是圍着他的無數個“殷簇”卻并沒有停下來,依舊拼命向他的方向擁擠。

“小希!”程小鳴在包圍圈裏都快嚎破嗓子,哭得無比響亮,“不管用啊小希嗚嗚嗚。”

陰希擡腳跟過去,步入包圍圈。

他進去的同時,注意到身後有人跟過來,但并沒有看清。

陰希找到程小鳴所在的位置,看到了正熟睡的“殷簇”。

“殷簇”睡得不安穩,總是亂換姿勢,但不管換什麽姿勢,右手似乎都死死壓着某個位置。就好像那個地方藏着對她來說非常珍貴的東西。

陰希繞到床的另一邊,蹲下身,掀開那塊床鋪。

底下藏着張照片。

照片上有三個人,其中的成年女性很明顯是之前的蘇姐。

另外還有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姑娘,綁着沖天羊尾辮,大抵就是殷簇。殷簇身邊還站着個男人,陰希盯了幾秒,認出就是自己先前在NPC眼裏見到的男人。

這是張全家福?

他拿起照片,一擡頭,正好撞見剛才還熟睡的“殷簇”已經坐了起來,直勾勾盯着他。

“他們好看嗎?”

“殷簇”陰測測問。

幾乎是在這句話被問出的同時,從無數個“殷簇”的身上突地蹿起火光,瞬間彌漫大半個房間。

田粒粒他們從火牆的那邊繞過來,扯着嗓子沖他喊:“得毀掉!!”

他站起身,覺察出身邊有動靜,便迅速錯開腳步。

從右手邊的火勢裏猛地竄出絲縷白霧,化作斧頭狠狠劈開了他面前的床鋪。

“殷簇”連着床一起被劈成兩半。

始作俑者宋绛在旁邊癫狂大笑,“我毀了!最後贏得還是我!”

陰希盯着已經成兩半的“殷簇”,愣了幾秒的神。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殷簇似乎是抱着圖紙在自己面前崩潰大哭過,圖紙被眼淚浸得連字都看不清,

“我他媽就是做夢做久了,真以為我有這樣的爸媽,”她哭得嗓子發啞,“設計這破世界有什麽用?”

陰希輕聲答:“沒用。”

然後撕掉了手心的照片,看着眼前場景化為灰燼。

[恭喜玩家陰希攻破四星局:和諧有愛大家庭。]

[恭喜玩家陰希獲得3000幸運值,獲得游魂升級卡5張。]

聽到系統提示的宋绛怔愣住神,似乎已經完全沒了反應。

身後的火被風一刮便燎了他後背,但他卻像是毫無察覺似的,站在火裏任憑吞噬。

系統提示音剛落下,腳下的地面立即開始動蕩。

整個社區仿佛即将坍塌的積木,所有場景再次猶如拼圖般瑣碎掉落。殷簇正急着找副本出口,想着如果這次能順利從副本離開,就馬不停蹄給上層遞交離職手續。

她找出口還算快,因為依照她的個性,往往喜歡設計出其不意。

出口在幼兒園的女衛生間。

廖沉凡站在門口,對她足足實行了十分鐘的注目禮。

殷簇厚着臉皮笑了下,也不好再說抱歉,說一路早就說累了。她準備先進去試探一下安全程度,結果剛要擡腳,整個人恍神似的晃了一下,突然睜大眼。

瑣碎模糊的記憶在一瞬間湧入腦海,

她紅着眼,又退回來。

“怎麽了你?”廖沉凡瞥她,“準備現場改個出口?”

殷簇沒搭理他的玩笑。

“你跟陰希現在算怎麽回事?”她扭頭盯向這個人,眼神追究,“算交往嗎?”

作者有話要說:攻:?

攻:你見誰家交往到現在連個親都沒有?

【怪我】【跪下】

51、回家

程小鳴站在過道中間等陰希, 被迎面燎來的火熏得睜不開眼。

他艱難扶着牆,伸着脖子沖火力喊:“小希!你趕緊出來,這地方快塌了。”

他看見陰希轉過身, 大抵是正往他這邊走, 躍了沒幾步, 頭頂上的橫梁便轟然砸下,

差點就砸中他腦袋。

程小鳴比他本人還要害怕,吓得不敢喘氣。

他在這邊等着陰希,那邊留意廖沉凡和醋姐他們的情況。

兩個人似乎在衛生間門口停了幾分鐘,在說什麽。

衛生間那邊的動靜小,雜音也少。程小鳴扭頭看了眼, 能看清醋姐的表情神态——殷簇像是知道了什麽秘密, 表現得非常激動,質問了一句。

他下意識支起耳朵仔細聽, 擡手捂住左耳, 隔絕掉外邊各式各樣的雜音。

沒聽到醋姐的聲音, 醋姐好像沒再說話。

只聽到廖沉凡說了句什麽:

“交往不交往的, 又不是我說了算。”他笑了聲, “我什麽事不是聽他的?”

陰希過來時, 廖沉凡他們已經先一步出了世界。

程小鳴發着呆,臉上是副非常難形容的表情, 就好像是看到公雞下了蛋, 懷疑蛋是假的。

他拍了下程小鳴的肩膀,“出口?”

程小鳴恍然回神, 但依舊是那副看到公雞下蛋的表情,他盯了眼陰希,擡手指女衛生間, “那個是。”

陰希:“……”

“沒事,醋姐他們已經進去很久了。”程小鳴默了幾秒,又補上:“凡哥也進去了。”

他摸了下鼻子,“應該就是出口。”

陰希聽到廖沉凡時眨了下眼,察覺到程小鳴情緒有異樣時又偏過頭看。

但他還是沒在這個時候問廢話,擡腳走向出口。

背後的世界在最後幾秒的時候化作粉塵,被人向空中揚了一把似的。

陽光折射在破碎拼圖上,顯出五彩灼目的光。

陰希在步入出口後回頭看了一眼,恍神間又想起某個場景。

當時他應該也目睹了一個世界毀滅,心裏像是堵着棉花般又重又悶,酸澀和憤怒順着喉嚨往頭頂湧。他那時大抵想要撲過去,索性跟着世界一起被毀。

身後有人擡手拽住了他手腕,把他拉進懷裏,又擡手捂住他的眼睛,

那個人啞着嗓子哄他:“別看了。”

殷簇站在屋裏等人出來,

田粒粒出來的比較早,她先把田粒粒送出去,又站在原地等了半晌,才把程小鳴也等了出來。

“你們在裏面拍照留念呢?”她瞪着眼睛沒好氣問,往他身後看,“陰希人呢?”

程小鳴一比手勢,“拍照留念。”

殷簇:?

“我希哥都是靠眼睛拍照,畢竟難得的四星局,我希哥一路順風順水,毫無懸念……”他一出來,整個人渾身上下的神經瞬間放松,蒙着腦袋吹彩虹屁。

殷簇抓了把瓜子堵住他的嘴,“你先走。”

程小鳴離開後沒過幾分鐘,陰希出現在出口。

出口正好連着木屋的衛生間,陰希還記得把門關上,轉身擡頭,對上殷簇的視線。

“我最後一個?”他問。

殷簇:“……”

殷簇:“不然呢?”

陰希沒出聲,自覺坐到桌子前倒了杯茶,然後擡頭盯着她,“記起來了?”

殷簇訝然,“你怎麽看出來的?”

“不需要看,”陰希說:“猜的。”

殷簇一時語噎,突然開始懷疑面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記憶中的某神。

她也不準備繞彎,直接撿着記憶裏有關陰希的要事來講:“你之前遇到那幾個玩家都是同一幫派,幫派的幫主是A先生,這些不是偶然。”

陰希聽得很認真。

“這麽跟你說吧,”她似乎一時間難以找到精簡的話來形容,所以沉默了很久,“之前跟你提到過,神是比設計者高一階的存在,對吧?”

陰希:“對。”

“但是神也是從設計者升上來的。一個神手下掌管着千百個設計者,負責監督并完善設計者的世界,”殷簇說:“神的數量很少,但是福利很好。”

她鋪墊講的有些多,但陰希也不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神的福利是留在外界的□□不會死亡,”殷簇突然壓低聲音。

陰希放下水杯,撩起眼皮看她。

大概是一次給出的信息量太多,回憶起來很累,殷簇揉着太陽穴,又從兜裏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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