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男輕女

砰的一聲，王宗憤憤地摔門而出，留下古遠遠傻傻地呆坐在地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王宗暴打了。懂事的女兒莉莉跑進屋來安撫失神地媽媽，過了好一陣，古遠遠才抱着莉莉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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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一個周二的清晨，冷空氣終于來到，道路兩旁的樹木脫去往日翠綠的外衣，落葉開始飄零一地，林鳳會一邊聽着音樂一邊跑步，小區的環衛工人正開着一部掃地車，只見掃地車經過的地方，落葉留痕被一掃而空，留下長長的一道空白。落葉确實被掃走了，可這并不代表它不曾飄落！

林鳳會對古遠遠總是有些放心不下，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古遠遠了，每個周末說要去看古遠遠都被以各種理由拒絕了，不是說産檢就是說要陪孩子上興趣班，今天休息，想去看看她。

林鳳會精心挑選了幾套初生寶寶的新衣，來到古遠遠家門口，按了一會門鈴，等過了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是古遠遠，古遠遠臉色并不太好，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眼睛和臉上都有些浮腫。

“你是怎麽啦，臉色那麽差，剛哭過嗎！”小會緊張地問她。888

“休息不好，晚上總失眠。”她無精打采地表示自己才剛睡醒。從廚房裏拿了些水果，倒了杯茶遞給林鳳會。林鳳會拉着她坐下來，一碰到她的手，古遠遠抽搐了一下把手縮回了去。林鳳會掀開袖子看到古遠遠手肘上一大片的淤青，生氣地質問是不是被王宗打的，古遠遠眼圈有些紅，但仍然硬着頭皮說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林鳳會已經開始懷疑，她畢竟在咨詢室裏見過太多婚姻不幸女人，擔心一向性格軟弱的古遠遠會受氣。林鳳會說一起做個游戲，随即拿出随身攜帶的歐卡，讓古遠遠抽出一張，古遠遠剛開始有些抗拒，但是拗不過林鳳會，只好抽了一張卡牌。古遠遠對自己抽到的卡牌，先是一驚！

林鳳會接着問她：“你看到這張卡牌上畫的是什麽？”

“一位媽媽正在哺乳。”

“你覺得媽媽的情緒怎麽樣？”

“媽媽的情緒很悲傷，很無助。”

“你覺得媽媽為什麽會悲傷，無助呢”

古遠遠遲疑了一下，眼眶裏開始滲滿了淚水，抱着林鳳會哭了起來。林鳳會輕拍着她的後背，鼓勵她哭出來釋放出來會好一些。

林鳳會看她已經平複一些，繼續引導她說：“卡牌中的媽媽此時有什麽感受呢。”

古遠遠講述，在她懷孕一個月時就已經驗出是個女孩，王宗一直要求她去打掉，她當時有些害怕，一直很猶豫，直到三個月後想要去打掉時，醫生說孩子太大了需要做引産，她就更害怕了。她心裏想這個孩子也許跟她真地有緣分，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她決定不顧王宗的反對把孩子生下來。就此之後王宗一直對她不聞不問，她懷孕這段時間王宗都以各種理由沒有回家住了，她心裏一直很苦悶，但是總以為王宗會回心轉意的。

“看看卡牌中的嬰兒，她會對媽媽有什麽期待呢？”

看着天真無邪的孩子，她說道：“孩子是無辜的，她希望得到爸爸媽媽的愛。”

“你覺得媽媽會怎麽做呢？”

“不管丈夫怎麽樣，她一定會做好媽媽這個角色，讓孩子健康成長的。”說完她心裏坦然了一些。

林鳳會一邊收起卡牌一邊說，“曾經有一個來訪者來咨詢我，抱怨自己對丈夫很好，而他的丈夫卻很冷漠、不關心她，她很受傷，經常引起各種争吵，争吵過後她又會很後悔，總是這樣不斷地惡性循環，親密關系越來越差。他的丈夫習慣在無意識的自動化反應模式下生活，比如說你每次去幫他收拾桌子、整理東西，他都會生氣地發脾氣。我們總是希望我們善待的人也都能對我們好一些，但結果并不能都如願。他們的本意并不是要傷害我們或者不懂知恩圖報，是因為人的本性使然，就像動物一樣，不會因為你的行為而改變的。當我們越想掌控或者改變對方，我們可能會更痛苦。我們明明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卻總是想妄圖要改變他，甚至下意識裏不願意接受他是這樣的人，其實這樣做都是無用的，浪費精神和精力。”

古遠遠聽得入神，“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首先接納自己過去的應對方式包括負面情緒，原諒自己當時可能沒有忍住也發了脾氣。如果不接納，可能會有更多的負面感受。”林鳳會拿起茶杯，喝了兩口繼續說。

“比如說你覺得自己不應該煩惱，不應該生氣，越是這樣想就越容易陷入惡性循環，甚至覺得自己是個很沒有用的人。所以我們先接納自己的負面情緒，去擁抱和關懷自己內在的小孩，它可能也缺乏愛，缺乏安全感。除了接納，同時也要覺察到自己的當知當覺沒有能夠變成先知先覺，我們要鼓起勇氣去改變。我們可以找朋友聊一聊，比如說我啊！我們要做出自己的決定，是選擇去做什麽還是去拒絕做什麽？問問自己為什麽要選擇這樣做或者為什麽要拒絕這樣做。為什麽之前沒有那樣做？內心到底真正在擔心什麽？恐懼什麽……”看着林鳳會講得口幹舌燥，古遠遠給她重新續上了茶水。

“我帶你出去走兩圈吧！多曬曬太陽，多看看萬物生長，心情都會好起來。我說多了你可別嫌我煩。”

“你看你現在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我讀書沒你多，你真的要給我多補補課，讓我也一起進步啊！”

“那我可要繼續說咯！”林鳳會假意還要繼續講。

古遠遠立馬在桌上拿起一顆葡萄堵住了她的嘴，“林老師，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吧！來來，你說累了吧！口幹了吧，多吃吃水果！”兩個好姐妹忍不住相視而笑。

“你有什麽心事，不要憋在心裏，說出來會舒服些，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支持你。”

“放心吧！你是專業的心理咨詢師，我有什麽問題，第一時間會找你疏導的。”古遠遠臉上自信了很多，好像天塌下來她也能挺住。

有時候說太多大道理，對聽道理的人來說是種負擔，這可能會加重他們對自己無能的憤怒。所以林鳳會識趣地點到為止，她知道古遠遠需要的更多的是傾訴和陪伴。

在繁華的大都市裏，周末是沒有慢生活的，相比平日的早晚高峰，周末的大街小巷上總會不定時的高峰。在回家公交車上，林鳳會無意看窗外的風景，她一直在想古遠遠的事，她一定是有什麽苦衷，她要面子，也不喜歡找人傾述，有什麽事總是喜歡壓抑自己。表面上古遠遠是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美麗端莊，對公婆很孝敬，把女兒也培養得很優秀。就是這樣一位好妻子、好媳婦、好媽媽，其實內心很缺乏安全感。她總是覺得自己學歷不高，出生不好，能嫁給學歷高，又能賺錢的律師，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婚後這些年，王宗的業務越做越大，經常出差應酬，對古遠遠越來越冷淡，古遠遠本來就話少，本想着嫁給律師可以互補一下，沒曾想現在連見面的時間都少之又少，孩子的爺爺和奶奶又總嫌棄她生了個女兒，也不怎麽待見她，這個家總是顯得冷冷冰冰的。所以古遠遠很害怕失去，就像自己媽媽當年一樣會失去一切，所以千方百計想要抓取。

當夜色漸漸逼近，白日裏喧鬧的街道現在寂靜得猶如幽遠的深巷，經過一天的時光，沿路又看到滿地都是枯萎的落葉，難免更增添一絲悲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