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姬微一擡手,動作看似輕松随意,司予和顧塵光身上腕口大的鐵鏈卻仿佛受到重創,驟然崩裂開來。
小甜豆從石柱上掉下來,摔了個屁股墩。明明痛得厲害,包了一眼眶淚水,卻堅強地忍着不哭,小跑着來到夜姬身前,仰着一顆小腦袋,小拳頭握得緊緊的給自己打氣:“神仙姐姐,我一定會每天練習,早點練會,等你來接我!”
她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手,輕輕地攥住夜姬的袖子,讨好似的搖了搖,帶着濃濃的依戀和不舍,奶聲奶氣道:“神仙姐姐,我叫司予,你千萬不要忘記我呀。”
夜姬腦袋一熱,便從挎包中摸出一只青棗大小的玄鐵宮鈴,系在小甜豆腰間:“神仙姐姐從不騙人。這只風回鈴送你了,術法口訣都在鈴铛裏,要勤加練習哦。”
司予:!!!
風回鈴!書中男主的金手指之一——上古仙器風回鈴!如今得來竟全不費工夫!
不愧是我!大拇指!
而夜姬話一出口,再次懊惱。
風回鈴這種仙器怎可說送人就送人?這小甜豆果真有毒!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把風回鈴拿回來,便看見小甜豆如獲珍寶一般,搖着小鈴铛向一旁寡言的小少年炫耀:“哥哥你看,神仙姐姐送我禮物了哎!這個鈴铛超級漂亮對不對?神仙姐姐這麽漂亮,還對我這麽好,神仙姐姐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要跟神仙姐姐天下第一好!”
小甜豆叽叽喳喳,像清晨的小鳥,興奮的聲音比鈴響更為清脆,直響進人心尖尖裏。
夜姬:……
算了,看在小甜豆這麽可愛的份上,風回鈴送就送了,反正她也不缺仙器。
不過這只小甜豆着實太會蠱人,還是早走為妙。
司予想着術法口訣一事,低頭擺弄風回鈴一無所獲,正要問個清楚,一擡頭,卻見眼前空無一人。
夜姬呢?
她扭頭問顧塵光:“哥哥,神仙姐姐呢?”
此時的顧塵光尚是個單純正直的小少年,完全沒跟上司予的一番騷操作。他一邊避開血線,走到司予身邊,一邊回答道:“她走了。”
司予心裏嘆道,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如魅影,大佬不愧是大佬。其實她今日一番拜師的說辭不過只是為了脫困,但若真能拜夜姬為師,學些高深術法,倒是能在修真界有立足之地,不會任人宰割了。
顧塵光又道:“妹妹,我的內力解封了。此處危險,我護你離開。”
司予看着小少年認真的模樣,心中忍不住一聲嗤笑,只想踮起腳尖,一巴掌拍他頭上去。
不會吧不會吧?連司家四夫人都能暗算他,這般弱得一比的小子,還敢大放厥詞保護她?
正腹诽着,只見顧塵光祭出一柄長劍。劍如秋水,周身泛着瑩白色柔光,穩穩當當橫在他身前。
顧塵光伸手在劍柄處一撐,身姿輕盈地翻上長劍,而後彎腰将手遞給司予:“妹妹,我帶你出去。”
司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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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會禦劍!尖叫!他才十歲就會禦劍!書裏的龍傲天大男主,盡管天資聰穎、師承名門,也是足足滿了十二歲才學會禦劍啊!而十二歲學會禦劍,在修真界已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這崽子呆雖呆了點,但不愧是後來久負盛名的少年天才啊!
司予正要上劍,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兩只老鼠癱倒在一支血燭旁,嘴裏還有血燭的殘渣。也不知這些血燭究竟是何材質所做,毒性竟這般強烈?
她忽有一計記上心頭。
扭頭跟顧塵光說了聲“哥哥等等我”,便小心翼翼地繞過地面血線,在顧塵光的注視下,捏着兩只老鼠的尾巴,将其分別靠置在兩個石柱上。然後掀開宮燈的蓋子,将裏面的蠟燭拿出來,以燭火點燃噬魂陣的血燭。
顧塵光沉吟片刻,拿起宮燈中的另一支蠟燭,與她一起點血燭。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種陰損的續命之法,二人雖不知原理為何,但依葫蘆畫瓢,說不定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九十九支血燭全部重燃後,那些血線連接上兩只老鼠的腳,似乎又有了流動的跡象。
司予将蠟燭放回宮燈中,蓋好蓋子。一手提着宮燈,一手抓着顧塵光的手,笨拙地爬上長劍。而後緊緊抱住他的腰,美滋滋地道:“哥哥,我們走。”
夜姬破了法陣禁制,殺了守陣之人,是以二人此番順利出了石室。
那石室原來就在司家內宅地底,出口竟是宅內西北處的一座假山。想來那四夫人着實恃寵生嬌、肆無忌憚。
二人被擄走時乃是深夜,此時天色卻即将破曉。
整個芷蘭院靜悄悄的,衆人皆在沉睡,無人知曉自家三姑娘才從鬼門關前回來。
司予乖巧地沖顧塵光揮了揮手:“謝謝哥哥,哥哥再見。”而後捏着風回鈴,蹑手蹑腳地躺回自己的大床上。
腦袋一沾枕頭,困意立即襲來。
陷入沉睡之前,她想的竟是明日四夫人與二姑娘發現噬魂續命陣被破壞、自己被反噬,該會是怎樣一番情狀。想想還有些幸災樂禍的小激動呢!
司予進入夢鄉後,又回到了穿書前的混沌狀态。
她抱起自己所穿的這本書,迫不及待地從二十四章,一直翻看了三十多章,才找到關于風回鈴的內容。
此鈴由上古玄鐵所制,只得一枚,乃是上古仙器,需得由法力高深之人駕馭,才能發揮其最強功效。換句話說,作為一個靈根、慧根全無之人,這鈴铛在司予手中只能是個玩具,充其量不過是造一造幻象、惑一惑心神,既不能保命,也不能殺人,着實雞肋。
司予有些失望。
但她也沒能失望多久,因為院子裏傳來的吵鬧聲,将她從混沌中吵醒了。
司予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走到門口,朝院子裏望了一眼。還沒瞧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聽見一個女聲大叫道:“把那小賤蹄子給我綁過來!”
聲音尖利刺耳得險些把她頭蓋骨給掀了。
兩個胖婆子一左一右将司予給架起來,氣勢洶洶地帶到小院正中,又用力往地上一丢,摔得她整個後背都痛麻了。
“予兒,我的予兒。”身旁的年輕女人撲過來,一把将她抱在懷中,輕柔地揉着她摔痛的後背。
司予立刻反應過來,這位應該便是小炮灰的親娘,司家家主那不受寵的五夫人了。
五夫人哭得眼睛腫成了核桃,一邊抱着女兒不住地安慰,一邊顫抖着向面前的女人道:“七妹妹,你打我便罷了,可予兒是家主的親生女兒,你不能如此對她!”
司予一愣。本以為打上門來的瘋女人是二姑娘的親娘四夫人,可自己這位便宜娘稱呼她為“七妹妹”,原來是四夫人的忠實走狗與打手,七夫人。
七夫人冷笑道:“家主眼中何曾有過你這個女兒?我打便打了,家主還能為了這小賤蹄子休了我不成?”
她的鞭子狠狠打下來:“這小賤蹄子修了什麽陰毒術法?竟膽敢謀害綿兒和我姐姐的性命,害得她二人卧病在床無法起身!今日我便要清理門戶,替司家鏟除這個禍害!”
五夫人一邊将司予緊緊抱在懷中,小心翼翼地替她擋去所有鞭子,一邊哭訴道:“予兒根骨差,如今長到八歲,可從未修習任何術法,綿兒和四夫人如何,與我予兒有何關系?”
一來一往幾句話,司予便明白,她和顧塵光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成功了。
噬魂續命陣被破壞,四夫人作為布陣之人,必然遭受反噬。而被放在石柱上的老鼠,因壽命極短且已經死亡,反倒能吞噬二姑娘的壽命。想來四夫人和二姑娘當下的狀況都很糟糕,怪不得七夫人發瘋至此。
不過,竟連七夫人都能随意鞭笞五夫人和三姑娘,可見這小炮灰母女平日裏過得是什麽凄慘生活了。
如今芯子換了司予,她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敢打她?真是活膩了!
剛學了風回鈴的初級使用教程,正愁找不到個練手的,這位嚣張跋扈的七夫人,真是送上門來的刷級小怪。
她掐了個手決催動風回鈴,鈴聲驟然清脆響起,雖一時不見有何異動,但不斷落在身上的鞭子停了。
司予從五夫人懷中探出個小腦袋來。
只見七夫人執鞭站着,平視前方,臉上露出些驚訝神色,遲疑着問:“你是何人?”
随侍在一旁的四個胖婆子皆是一愣。自家主子分明面對的是一團空氣,卻像是憑空看見了什麽人?
誰也不知七夫人到底看到了什麽,但她臉上驟然浮現恐懼神色,連聲道:“不是我!殺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掉進塘裏淹死的!”
司予了然。
看來這風回鈴是找出了七夫人內心最膽怯之事,又化成幻象演給她看。
竟沒想到她手中沾有人命,這司家姨太太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不讓人省心?
七夫人将手中鞭子一丢,胳膊胡亂揮打,像是在驅趕什麽東西。她害怕得快哭了,止不住地大喊:“我沒殺你!不是我!司珏!你滾開!滾!”
司予還未反應過來,在場的所有人已然變色。
四個胖婆子立刻撲上來,緊緊捂住七夫人的嘴,一邊膽戰心驚地勸道:“七夫人莫要胡說!”
就連院門口圍觀的吃瓜群衆也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司予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位司珏,似乎是司家家主那位早夭的嫡長子?
嚯!這位七夫人牛逼大發了,竟敢對嫡長子下手?想必大夫人很快便會聽聞芷蘭院裏發生的事了。
不錯,又有好瓜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