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沈南川眼中挂着玩味的笑, 謝蒼耀面色無常,聲線卻很冷:“能跟你聊聊嗎?那套房子的事。”

“那就不用了。”陸庭斟說:“我爺爺很喜歡,不割愛。”

謝蒼耀不難聽出他口中對他的敵意, 卻壓根不知道這敵意從哪來。

“不能——”商量嗎。

話未出口,陸庭斟的話緊随而來。

“不能商量, 不能割愛,謝總,就別搶別人心頭好了吧。”

他的手把衣服包的更緊了,“謝總, 還不走是打算打擾我好事?”

謝蒼耀一掃而過那道身影,視線定格在女人腳腕的那串鏈子,上邊挂着一個小小的玫瑰金做的玫瑰, 男人冷哼了聲便悄聲離開。

沈南川反而放慢腳步, 走的極慢。

人一離開,謝初瀾頭頂的衣服就被扯開,短暫的呼吸不暢讓她大口喘氣,“他走了嗎?”

“走了。”陸庭斟沒好氣睨着她這點膽量:“就這麽怕他?他能吃了你?你給他戴綠帽子了?”

“沒有。”謝初瀾很快恢複平靜,對着電梯鏡理了下頭發, 嗓音淡淡:“我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能避開他,她求之不得。

與此同時, 謝蒼耀跟沈南川離開拍賣場後就徑直回了謝家,爺爺對這個房子似乎有異樣的感情,他失之交臂,得回去給他一個交代。

果不其然, 車子剛停好,屋子裏的燈就從小燈變成了大燈。

亮堂堂的,沒幾秒, 家裏林姨來給他開門。

“老爺子等你好久了,怎麽說都非要等你回來。”她偷偷往客廳裏看了一眼:“拗的很!”

晚飯過後,她曾聽到老爺子打電話那叫一個心情激動。

“那個房子必須買下!花多少錢都得買!錢錢錢,大孫子你賺錢不就是為了買重要的東西嗎?”

林姨一想到他那個執拗勁都覺得難搞,幸好家裏還有一個人能鎮得住他。

謝蒼耀跟着她進屋,在玄關處換鞋,問了幾句奶奶高血壓的事。

“不要緊,早晨高了點,她總是忘記吃藥,跟她說了也不行,就得盯着她準時吃。”林姨眼底閃過一抹擔心:“你說她忘性這麽大不會是——”

“呸呸呸!”話沒說完,她第一個出來否認,摸着紅木桌邊緣拍了三下,把黴運趕走:“太太人好心善,一定不會的。”

謝蒼耀不常回來,可每次回來,都讓全家人很高興,尤其是女主人。

男人看向她,輕聲道:“你去吧,我跟爺爺聊會。”

老爺子年過八十,可身體卻是個硬朗的主,快深夜了還在喝茶提神,謝蒼耀把茶杯挪開,态度很好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麽會沒買到房子。

一瞬沉默。

老爺子也不是老糊塗,自然明白所謂的“一定”還夾雜着很多外在因素。

只是——

他長嘆了口氣,說:“這房子是幫我一個老朋友買的,說起來他跟我還是一個姓,出國幾十年,當初走的急又遇到困難,把自己妻子家傳的祖業給賣了,這房子是他們倆的回憶,幾經波折換了好幾個主人,怎麽就不能再重新買回來讓他有個念想呢?”

謝老爺子走的很慢,“你晚上就住着吧,明天再回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房子收回來。”

“人老了,就喜歡在喜歡的人住過的地方生活。”

謝蒼耀沒想到還會有這麽一連串故事,他‘嗯’了聲:“我盡力。”

沒當面反駁爺爺,但他晚上還是回了萬裏域景,這個習慣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

好像在不知不覺又或者只是他沒發現而已。

在浴室沖澡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沐浴露用完了,這種東西都是謝初瀾在買的,他都不知道放在哪,只是每次用完第二天都會放一瓶新的過來。

沒的用,他只能把目光聚集在屬于她的那一瓶上。

淋浴過後,濕發的男人少了幾分桀骜不馴,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溫柔感。

他忽然想起她每次在身下的時候都喜歡抓着他的頭發,媚眼微挑的跟他說,她最喜歡這個時候的他。

不那麽難以接近。

怔楞片刻的功夫,手機裏多了幾條謝煙發來的語音消息跟一堆圖片。

“哥,我年末要辦個人秀,你幫我看看這些作品還要加一點其他類型嗎?”

他一張一張的劃過,謝煙每一款設計的都是用心細致的,而且她接單量少,對每一款更是傾注了自己的感情。

直到——

他看到了最後一張圖。

上邊那個小小的金色玫瑰讓他陷入了沉思,短暫過後,男人神色大變,眼裏藏着火。

他給謝煙撥去了電話,下颚緊繃:“最後一張圖,就是那張玫瑰腳鏈,是你的原創還是其他品牌也有。”

謝煙懵了下,開了揚聲才重新看了照片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那款不是我設計的,那個是初初設計我來修改的,怎麽樣漂亮吧。”

“當然是她原創,而且我敢保證這種在整個南城都只有兩條,一條在她那兒,另一條在我這呀。”謝煙說完,才意識到什麽:“怎麽了嗎?”

聽筒一片寂靜。

緊接着,她就聽到謝蒼耀似乎磨了下牙,“沒什麽,你早點睡。”

電話挂斷。

謝煙手臂上都開始冒雞皮疙瘩,這樣的謝蒼耀她太熟悉了,以前教她學車的時候,她學的慢,他氣急了就會這樣,磨着牙睨着她,也不說話,卻讓人心生害怕。

可是她搞不懂,他在氣什麽?

不過不管是誰,那個惹他生氣的人一定不會好過。

被他盯上了。

夜寒如水,謝蒼耀心裏卻是熱火燃燒。

他在努力回憶,哪怕只回憶起一點點的細節來都可以,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謝初瀾從未在他面前表現過她跟陸庭斟認識,剛才那個一閃而過被陸庭斟保護在衣服下的女人,那抹纖細腳腕上挂着的特別玫瑰。

他現在似乎都能腦補出剛才她身上一閃而過的香味。

陸庭斟——

謝初瀾——

一個杯子摔碎在牆角,擾亂原本的平靜。

他們到底什麽關系?!

周一上午,陸庭斟那兒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徐承告訴他謝蒼耀在會客室等着他時,陸庭斟難得露出驚詫表情,盯着他足足看了三秒後,才讓他把人請進來。

謝蒼耀一向眼高于頂,他的交際圈都是南城土著上流,而他這種一個人單槍匹馬打出天下的人,他是看不上的,能讓他屈尊降貴跑這一趟,還真難得。

他的意圖不難猜,不過話在拍賣場已經說的清楚,他什麽房子買不到何必锲而不舍的非要這個。

這個疑問在謝蒼耀進門後很快給了他答案。

男人坐在他對面,把徐承剛煮好的咖啡挪到一邊,把來意說明。

陸庭斟态度跟之前一樣堅決,不過這次他多解釋了幾句為什麽不肯轉讓,“這樣吧,這種老房子應該還有很多,我讓人去聯系,你看看能不能讓謝老中意。”

他辦事周全,謝蒼耀也沒理由再勸說別人割愛。

送他出去時忽然駐足問起來,“上次接待我的那個小陳挺用心的,他今天在嗎,正好過來了,順便過去看看他。”

陸庭斟冷眼看着他,當初謝初瀾把客戶讓給陳祁新的事來找他說過。

見他是假的,想去看謝初瀾才是真,陸庭斟有點看不懂他們之間了,轉了七八個彎特意來找她,是不想分開?

陸庭斟輕咳了聲,随後才說,“小陳出差了,一周後才回,到時讓他過去拜訪,省的你再白跑一趟。之前負責你公司接待的初瀾還在,不然你順便去看看?”

陸庭斟沒喊她全名,直接喊了後兩個字,而這對于他們這種人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是種宣誓,也是種警告。

“不用。”謝蒼耀邁入電梯後才輕聲回道,按了1,隔空對視,兩個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別扭。

夏末秋初,天氣正好,還有涼爽的微風吹過,走出陸氏的某人卻沒那麽舒服。

跑這一趟,他才發現謝初瀾跟陸庭斟的關系比他想象中要深,

陸庭斟在保護她,昨天特意蓋在她腦袋上的那件衣服,還有今天對她親密的稱呼。

謝蒼耀心裏煩躁,那個女人好像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她的過往到底還瞞着他多少事情?

翻出她的對話框,謝蒼耀打出了一行字發送:

【什麽時候有空,我們談談。】

沒急着離開,而是打開車門依靠在車前抽煙。

右手上的手串早晨被他擱在了家裏沒帶出來,手腕上空落落的,他的一顆心也七上八下。

從未有過這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這會兒是上午十點,出入陸氏的人不少,每每經過他這邊車子都要降下車窗朝他這邊張望幾番,謝蒼耀沒在意,一顆心全放在手機上,一直沒消息進來。

該不會是手機壞了?

他給梁秋遲發了個句號。

還在國外陪黎畫的梁秋遲秒回:【???】

謝蒼耀:......

【沒事。】

電話沒壞,是她心壞了!

時差作祟,英國那邊還是黎明時分,黎畫倒時差剛剛睡着不到半小時,梁秋遲的動靜讓她擰了眉,女人翻了個身伸手去夠他,梁秋遲見他一直沒回,側着身把屏幕調暗發了條語音過去。

消息被黎畫的呢喃聲打斷,她在問他做什麽。

謝蒼耀點開語音,裏邊傳出黎畫睡意朦胧又撒嬌的聲音頃刻間讓他爆了句粗口。

謝初瀾一直都沒回他。

她現在的态度就是不回複,不接受。

手機被扔到了座位上,車裏憋悶,謝蒼耀把車窗降下透氣,視線微擡,正正好落在從門口正往出走的那道人影身上。

工作時間點,謝初瀾怎麽會在這?

沒給他下車過去的時間,另一道人影上前跟謝初瀾彙合,緊接着兩個人一前一後分別開車離開。

謝蒼耀幾乎沒怎麽思考,本能一腳踩下油門,追了上去。

謝蒼耀的車最終停在市中心某個CBD車庫內,他車沒熄火離的近,不遠處周照從車上下來後先從自己後備箱拿了兩大包東西拎手上,随後才去跟謝初瀾彙合。

兩人說說笑笑進入電梯,謝蒼耀沒再跟。

眼前一閃而過的那道讓他魂牽夢萦的身影...

似乎跟剛剛有哪裏不同。

手裏電話在震動,謝蒼耀恍然間發現到底是什麽細節不一樣。

她把擋風的薄外套脫了。

剛才在陸氏門口她外邊還套了件白色的襯衣,而現在,只有裏邊的吊帶裙。

穿這麽少跟着陌生男人亂走,她就這麽安心?

手機不停在震動,是沈南川打來的電話。

才接通,他的聲音馬不停蹄地鑽入耳朵:“耀哥,昨天棠于景在月上一夜沒回去,他跟他朋友消費不少,我們經理去問他結賬的時候他說在你是他姐夫,在這他能免單,真的嗎?”

謝蒼耀深吸了口氣,淡聲道:“我馬上回去,讓他們別走。”

“好嘞。”沈南川得意洋洋挂了電話,望着鳥獸散盡的包間,跟棠于景那一臉頹樣,他就覺得不爽。

先不說謝蒼耀有沒有跟棠好和好,單憑棠于景這種臭不要貼上來的行為,他就不想慣他這毛病!

見他打完電話,棠于景的意識終于開始回攏,昨天他請了一幫朋友過來,三言兩語被激,他就忘了自己是誰:“南川哥,我姐夫...怎麽說?”

“誰是你南川哥?”沈南川往後一靠:“見面打招呼,你怎麽也得稱呼我一聲小沈總吧。”

換平常他可能不會這麽挑刺,可現在——

沈南川比了個數字給他:“你姐夫說了,讓你等在這,等他來了再過來。”

“堂堂小棠總,總不會沒錢付賬吧。”

棠于景一臉慘白,急忙拿手機給棠好發消息。

他怕的不是花錢,而是被謝蒼耀發現他在他的地盤做的那些髒事。

周照律所開業後,謝初瀾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過來幫他慶祝,正好他們今天要給以前同事接風,謝初瀾也在被邀請之列。

熟悉的面孔讓她一點兒都沒有距離感。

同事準備了蛋糕,謝初瀾吃了一小塊,之後就跟着周照一起參觀律所。

整整二十七層,都是律所的一部分。

從上而下看,依舊是時野極好的風景。

周照站在她旁邊,輕聲道:“剛才你沒來之前,她們還在打賭你那個男朋友會不會來。”

當初她們可是很羨慕謝初瀾下班時就有位年輕有為又帥氣無比的男人在等她。

這段感情一直就不被人看好。

也曾有同事問過她跟他在一起會不會提心吊膽的,因為謝蒼耀這樣的男人,看上去就很有征服的難度,更別提想要守住一個人。

謝初瀾沒回答。

只是偏頭看着窗外風景。

下車前,她把襯衣留在車裏了,女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在異性面前展示自己的美麗,她也一樣。

即便她對于那個問題,一直都沒給過周照确切地回答,可她心裏卻是期待下一段感情的。

人嘛,總是要往前走。

走着走着才能看到更美的風景。

周照問出這種話是什麽意圖跟心思,她一點都不難猜。

“十六號有空嗎?”謝初瀾挽了下發絲,輕笑了聲:“我請你去看演唱會。”

“顧骁的嗎?”周照一愣,随後從他西褲內抽出兩張VIP門票,男人垂着頭,陽光下他的睫毛印出了淡淡的陰影:“我知道你喜歡他,就早買好了,一直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他擡擡眼,笑說:“我被拒絕怕了,提請求之前老心驚膽戰的怕你拒絕。”

謝初瀾眯了下眼,湊過去看門票上的座位號,比黎畫給她的要靠後一些,但位置也是在VIP區,她抽走一張,笑容淺淺:“那十六號晚上我等你來接我。”

“好。”

與此同時另一邊棠好跟棠于景剛剛離開月上,坐上的車的姐弟倆臉色都是同款難堪。

棠好讓司機在外邊等一會,她在車上跟棠于景說話。

“你是哪根筋不對,非要去他的地方玩?”棠好沒了剛才在謝蒼耀面前的乖巧,瞪大了眼看他:“你那群朋友叫朋友嗎?他們是不是想害死你?我告訴你,趁早跟他們斷了聯系,不然下次我不會去撈你的。”

棠于景不太服氣:“蒼耀哥不是也沒說什麽,你至于這麽激動?”

棠好冷冷看着他,攥緊了手,他是沒當着人前給他們難堪,但剛才在休息室,他的話說的明明白白。

“違法亂紀的事我不做,這次事情小,看那個孩子面上,我給他一次機會,下一次,我會親自把他送進去。”

想到這,棠好臉色止不住的發白,身體也随着心裏的恐懼開始發抖。

偏偏棠于景不知道事情大。

棠好把話說死:“你要還想在他那好好幹,你就別跟他們來往了,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女人跟虛脫一樣往後靠,降下車窗讓司機上車。

此刻的月上包間。

處理完小事,謝蒼耀眼中仍有化不開的愁雲慘墨,沈南川察覺到他心情不好,湊過去給他燃了根煙,謹慎措辭的試探他:“你心情不好是為了...棠好還是...初瀾小可愛?”

謝蒼耀眼裏的刀子飛過來,沈南川立馬改口:“謝、初、瀾。”

“還沒把人哄好?”

“嗯。”男人啞着嗓音‘嗯’了聲,随後重重往後一靠,“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經聽梁秋遲的話給她買禮物放低姿态,她怎麽還是不依不饒的?”

“難道還想讓我把自己給送上門?”

沈南川顯然不知道這茬,“什麽意思。”

謝蒼耀心裏煩,心事一吐為淨,沈南川越聽越不對,只心道梁秋遲真不要臉,自己走了彎路還來禍害別人。

可謝蒼耀在謝初瀾面前反應也太遲鈍了——

難道他一點都沒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完完全全的陷進去了嗎?

他們這群人都是看着他跟棠好一路走過來的,也沒見他為她這麽傷心。

“你——”沈南川頓了頓,才說:“我覺得她可能只想要你坦白,就是跟她沒秘密,女人麽,無非就是你讓她覺得多愛她一點,在你心裏,她特別一點。”見謝蒼耀看過來,他繼續道:“還記得梁秋遲跟黎畫怎麽和好的嗎?”

四目相視。

沈南川自認告訴他捷徑。

死纏爛打外加真心實意啊。

老話說的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總不能去硬教一個鋼鐵直男去硬撩吧。

沈南川望他一眼,“要不就算了呗,反正你還有大把大把的女人等着,棠好不就在等?啧。準備接盤的還挺多。”他就不明白了,以前在一塊時也沒見這人非謝初瀾不可,怎麽她一鬧騰就發現是真愛了,難道人性本賤?

“其實我覺得分了也挺好,最起碼她能找個對自己好的,整天貼着你這張臉,有什麽用。”

“她想都別想!”謝蒼耀一聲冷哼,後斬釘截鐵般肯定道,“她想一想也不行。”

“行行行。下次見面我告訴她。”沈南川打哈哈,自己點了歌唱。

謝蒼耀眼中眸光閃動,隐隐明白了什麽,又在擔心會不會已經來不及。

他欠她一個解釋。

又或者,他欠的不僅僅是一個解釋能夠彌補。

晚上九點半,一輛黑色車子緩緩駛入謝初瀾公寓樓下。

謝蒼耀在這裏有房産,進入小區輕而易舉,半個小時前,他曾上樓敲門,家裏沒人,他就在樓下等着。

一晃一個小時過去,他為自己這種無端而來的耐心格外好笑。

他們這個圈子裏,只有孟從州跟顧幼庭是從小被女孩子們追着長大的,小學五年級就有小女孩跟他們告白,到後來讀書,更是女朋友不斷。

謝蒼耀性格冷看着不好接近,即便有女孩對他動了歪心思,但試探過幾次以後也就作罷。

唯獨第一次見謝初瀾,他就知道她裝了一肚子壞水。

在他面前絕口不提自己喜歡他的事情,可誰都能看出來她的那份心思。

當然,除了謝煙。

到底是什麽時候對她動心的?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

謝蒼耀回憶半晌,都只能感慨他在對的時間遇到她,也慶幸自己一沖動就說出了那番話。

至此——

他倆才算有了真正的開始。

活這麽大,到現在,他才第一次嘗了‘後悔’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滋味。

如果能再來一次——

火光燃亮,暗壓壓的視野裏終于有了一丁點亮光。

打火機在他手裏來回打燃幾次後,卻忽然打不着了。

緊接着視野裏緩緩進來一輛車,謝初瀾從車上下來,彎着腰在跟車裏的人說話,而那輛車——

謝蒼耀皺緊了眉心,所以,她跟周照在中午見完面之後,晚上還繼續見面?

男人雙手攥緊了方向盤,他們沒聊多久,然後一個朝樓裏走去,另一個開車離開。

謝初瀾一回到家就把腳上的高跟鞋給踹飛,她今天穿了雙新鞋,一整天下來腳後跟磨出了水泡。

可見昂貴的皮子也不能改變還是磨腳的事實。

不過...周照已經幫她買過創可貼,還給了她一小支防磨腳神器。

很難想象,一個成熟專業的男律師辦公室裏居然會備着這種東西。

周照說是他上次順便買的,謝初瀾‘哦’了聲,只心道還真挺順便的,她沒再追問下去。

人仰坐在沙發裏放空,把燈全部關掉,她打開了投影儀放了部電影在天花板上,是黎畫的新片。

她昨天才從國外回來,一有空就來關心她的狀況。

謝初瀾沒瞞着她,把周照的事情跟她報備了一遍。

黎畫問她她是怎麽想的,謝初瀾想了半天都沒有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她現在的感覺。

最終也只能一笑而過。

謝蒼耀曾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現在她卻覺得這份重量讓她很累。

從心到身的疲累,乏力。

永遠都只是她一個人在付出,在努力,在強求——

而謝蒼耀永遠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看着她淪陷,瘋狂,看着她愛。

他愛她麽?

想來是有點喜歡的,但也止步于此了。

搬出萬裏域景後,謝初瀾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記他,就給自己定了條規矩,每天最多最多只能想他十分鐘,而今天,她只想了他七分鐘。

比起之前整夜睡不着,她已經算有了很大進步。

電影開着,她起來換衣服洗澡,順手給謝煙發了語音通話閑聊,謝煙告訴她要辦個人展的事,還有幾款新設計的手鏈要出。

女孩在電話裏抱怨,忙的連洗澡都沒時間。

浴缸裏還在放水,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初瀾,你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女人踱步過去,默不作聲的靠在門口,謝蒼耀就在門外,他來做什麽?

裏邊人一直沒答,謝蒼耀是看着她上來的,現在裝沒人只有一個原因,她不想見到他。

“謝初瀾。”謝蒼耀冷聲喊了她:“鬧夠了就跟我回去,沒完了是嗎?”

“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分手了,這麽快就跟那個律師去開.房,你累不累?”謝蒼耀一字一句說着。

下午的時候,徐承終于把查到的資料發過來給他。

“謝小姐在國外的律所,交情最好的就是她這位上司,聽說還為保她,耽誤自己升職。”徐承這次打聽到的事情不多,時間過去太久,給他增加了不少難度,他特意飛了一趟去問他們現在律所的同事,大家對周照對她的偏愛還是很有印象:“這次回國也是周照自己申請的,還有一些他們的照片,我都發給你了。”

照片數量挺多,大多都是他們在一起工作時的照片,唯有一張,讓謝蒼耀心裏不爽。

那張照片裏謝初瀾趴在桌子上睡覺,而周照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說對她沒意思,誰信?

想到這,謝蒼耀更覺得火大,他深吸了口氣,厲聲道:“你跟我回去,你跟他開.房這事我可以不計較,我就當——”

“你當什麽?”

“嘩——”一下,面前的門徹底打開,謝初瀾慘白着一張臉站在他面前,女人發絲微亂,咬着唇死死盯着他:“說啊,你當什麽?”

“當什麽都沒發生過?還是當你很大度,原諒我?”

“真抱歉,就算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你髒。”謝初瀾眼睫閃爍,說出的話壓根不經過大腦:“說到髒,你比我更惡心,在你心裏誰都跟你一樣缺人嗎?”

謝初瀾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搖晃了幾下,随後她随手抄起一件東西狠厲往他身上砸,東西碎在男人腳邊,清脆的聲音讓她有一瞬間清醒。

她勾了下唇,反手“砰——”一聲把門關上。

謝蒼耀:“......”

他差點被她拍門上!

“滾蛋!”良久,屋內傳來謝初瀾低啞的吼聲。

門外安靜下來,謝蒼耀揚着下巴,身姿矜傲地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離開。

房間裏傳來謝初瀾大喘氣的聲音,她給自己倒了杯冰水,可依然覺得心底窩火。

他當她是什麽?

随便誰都可以領回家的小野貓嗎?

謝初瀾氣的胸悶,房間裏只有電影裏男女主交談的聲音增添了幾分鮮活,良久——

聽筒裏忽然傳出來謝煙不可置信的聲音:

“初初,剛才那個傻逼是我哥?”

挂斷電話,謝煙仍一臉地震過後的驚悚沒緩過來,她絕對想不到,謝蒼耀居然會說出這種沒情商也沒智商的話。

【哥,你今天吃屎了?有你這麽追人的嗎?她會消氣才怪,你根本就沒意識到你自己犯的錯誤有多大!】

謝蒼耀離開謝初瀾那兒之後,就去了月上,一個人打一桌球,自己跟自己較勁,正愁沒地方撒氣的時候,謝煙眼巴巴地跑來了。

男人嘴角溢出絲冷笑,真行,現在一個個的都爬到他腦袋頂上了是吧。

【她跟你吐槽我了?說什麽了?我犯的錯大?】

【你個小丫頭片子自己事都弄不清楚還管別人。】

【你不如問問你的好閨蜜她生日那天到底跟別人去哪開.房了。】

謝煙瞳孔又地震了一遍。

謝初瀾跟別人?

怎麽可能!

【要不是她誤打誤撞去了你南川哥家的酒店,我都不知道她這麽有本事。】

算算時間,那會兒她還沒鬧着非要跟他分手。

在酒店那一夜發生了什麽?他們在房間裏聊了什麽?

他無從知曉,而這些他無從得知的事卻給了他無限的遐想空間。

謝煙被他怼的更是一陣詞窮。

删删減減,最終還是用表情包來形容她的立場。

她不信初初會是那種人。

她那麽喜歡他啊。

一定是謝蒼耀做了什麽讓她傷心的事。

謝煙又不敢多說什麽,他兇起來的時候她還是很害怕的。

不過她治不了不代表沒人治不了他,謝煙收拾東西打算回老宅看爺爺。

正好給他通風報信。

十六號下午,謝初瀾提前請好假只為去給顧骁拿準備好的應援東西,她事情多,所以準備工作都交給了顧骁後援會裏的幾個老粉,她負責出錢,她們負責幫忙準備。

她是粉絲後援會裏有名的金主姐姐。

東西準備好,謝初瀾回家準備換衣服,洗澡出來後收到了周照發來的圖片,裏邊全都是給顧骁的應援東西,她有點驚訝,問他是不是也喜歡顧骁。

周照答的很直接:【因為我喜歡的人喜歡他,所以我也得盡一份力。】

其實他不知道,顧骁本人根本不贊同朋友們為他做這些事,但不論是謝初瀾還是黎畫都從來沒落下過當衆支持他。

這次的演唱會也不例外,顧骁還特意發微信讓她們人來就好。

謝初瀾已經過了一見他就要捂着心髒‘啊啊啊’的時候了,可每次看到他發來的微信,仍然覺得面紅耳赤的。

晚上八點半,周照跟謝初瀾一齊出現在演唱會VIP通道,沒用他準備的票,謝初瀾請他去坐前排。

過去的時候,黎畫跟梁秋遲已經到了,她不敢露臉,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梁秋遲側目看她一眼,算是打過招呼。

不過謝初瀾只跟黎畫互相介紹了周照。

開場前,周照去了洗手間,黎畫一有謝初瀾,梁秋遲就要面臨被‘抛棄’的威脅,他自己一個人在發消息,而兩個女人頭離的很緊,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沒多久,黎畫回到自己座位,見周照回來,她拉下口罩隔空給謝初瀾比了個口型。

謝初瀾呵呵一笑,把視線放在舞臺中央,剛才黎畫跟她說的是:上啊姐妹。

相比謝蒼耀,黎畫更支持她跟周照在一起。

她說周照身上沒有二世祖那種眼高于頂的莫名自信,連她一個外人都能從一些小細節中看到周照對她的關注。

随着一首《未知》,正式掀起了熱烈的演唱。

顧骁站在舞臺中央,以四周煙火開場,他出道以來似乎一直都沒變過,都快二十八的人身上還有清澈的少年感。

一首首的熱舞還有後來顧骁的濕發造型都讓現場陷入了另一場沸騰——

耳畔充斥着各種女孩子尖叫的聲音,其中偶爾還會摻雜幾聲男孩子的尖叫聲,謝初瀾跟黎畫興奮地站起來随着音樂舞動身體。

梁秋遲是不可能跟她一起瘋狂的,他早就看顧骁不爽了,那個小白臉差點搶走黎畫!

可偏偏——

他還得縱着他們之間的來往,這次也一樣,聽說她要來顧骁的演唱會,梁秋遲二話不說推了工作就要拍她過來。

男人冷眼看着一群女人又叫又哭,真不明白她們在迷什麽東西。

梁秋遲視線落在不遠處,那個謝初瀾帶過來的男人,居然跟着她一起喊。

梁秋遲:......

謝蒼耀啊謝蒼耀。

他只能幫到這了。

謝蒼耀接到梁秋遲消息的時候,正在家裏跟爺爺一起吃晚飯,謝煙埋着頭扒飯,一直不敢看他,手機震動突兀,尤其是謝蒼耀看完手機的表情,更是讓謝煙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麽。

可能發生什麽呢?

她翻了自己的朋友圈看,除了謝初瀾發的在顧骁的演唱會照片,也沒什麽特別。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謝蒼耀起身要走,謝煙忙喊住他跟他一起,有爺爺撐腰,她不怕他不帶着她。

果不其然,上車後謝煙才知道他們現在要去顧骁演唱會現場。

一路上,謝煙都不敢大口喘氣,車內氣壓實在太低了。

有人等在門口把票給了謝蒼耀,順着VIP通道找到座位,謝蒼耀拿手機聯系梁秋遲,沒幾秒,就看到前邊幾排有個熟悉的男人往回看。

四目相視。

梁秋遲指了指謝初瀾的方向。

還有...她身邊跟着她一起的周照。

謝蒼耀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偏偏梁秋遲給的票跟他們離的有兩排距離,前邊座位滿座,他就算過去也未必能跟她說上話。

謝初瀾玩嗨了,完全沒發現黏在自己身上那道火辣辣的視線,但周照卻先發現了,他回頭跟謝蒼耀對視,随後把視線收回。

他心裏有個主意。

男人拍了下身邊的女人,輕聲湊過去跟她小聲咬耳朵:“你前男友來了,你要過去嗎?”

謝初瀾穿着高跟鞋,一聽這話頓時腿抖了下,人直直往他身上靠,周照伸手扶她,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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