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謝初瀾跟着去了醫院, 謝蒼耀先被送到了急救,再由專科醫生過來,很不幸。
潑在他後背的傷引起了休克, 手術室紅燈亮起,李叔折回來找她, “我給家裏打過電話了,謝總跟太太馬上就來。”
他隐去了不少信息,比如謝蒼耀的父母也在場。
謝初瀾沒吭聲,轉身出了醫院大門在花園裏的椅子上坐下, 李叔到現在都還覺得她什麽都不記得。
成年人之間利益交換,愛情哪有純粹可言?
為什麽他會跑過來擋在前邊?
他又不是鋼鐵俠,還是只單純想用這種方法讓她原諒心軟?
謝初瀾捂着臉, 十指之間的空隙處有眼淚滴落, 他成功了。
虧欠還是愛,她分不清了。
在兩家大人趕到之後,謝初瀾就先跟他們說要回去了,折騰一天。
童佳擔心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跟着她走到停車場。
“寶貝。”童佳放輕聲音,手掌摸着謝初瀾的後頸, 輕輕緩緩地一下下捏着。
“我可能從來沒告訴過你,比起愛另外一個人,好好愛自己才是更重要的。愛情最終會變成親情,然後兩個人就這麽握着手走下去, 你說婚姻裏沒有愛情能行嗎?我覺得可以。”
謝初瀾吸了吸鼻子。
“我只是想說,你如果心裏還有他,就別想太多, 順從自己的心接受,誰也沒規定前任男女朋友不能複合不是?”
謝初瀾走過來的第一眼,童佳就知道,她動搖了。
Advertisement
不僅僅是因為謝蒼耀幫她擋了那一下,還是因為她在責備自己為什麽會又愛上別人。
“人一輩子會愛很多人,有人幸運一點,遇到一次就能是他,有的人遇到的多一點,這沒什麽。”童佳眨眨眼,“在你爸之前,我也有過相親對象,家裏介紹的。”
“不過後來覺得不合适分了手,才遇到了你爸。”
童佳的話她明白。
“知道了。”謝初瀾打開車門,卻忽然回身擁抱了母親一下:“你跟我爸給我們打了好的樣,我挺相信愛情的。”
童佳拍着她的後背笑道:“那就好。”
車揚長而去,童佳站定了會拿手背抹了下眼角才回樓上,半個小時後,謝蒼耀被推出來,醫生緊随其後問:“誰是家屬?”
四個人圍了過來,男醫生往後退了一步。
“他沒什麽問題了,之後醒了再繼續觀察,後背皮膚燒傷嚴重,不過不影響生活,就是不太美觀。”醫生看看他們,繼續道:“後續可以去整形美容科去問下有什麽辦法。”
陸筱心沉了沉:“謝謝醫生。”
當天晚上,院長跟幾個醫院高層領導來看他,為了不影響病人休息,他們就在外邊說話。
沈何西也跟着一塊過來,他是被硬拉過來的。
謝蒼耀第二天早晨五點就醒了,一晚上沒去,只覺得膀胱快炸了,也沒看清旁邊趴着的人是誰,他只是催促:“快快快,我要去廁所。”
梁秋遲被吵醒,正覺不爽,見他醒了,問:“醒了?哪兒難受嗎?”
謝蒼耀咬緊牙關,搞的梁秋遲還以為哪不舒服,結果他輕飄飄來一句:“人有三急,快點!”
“那我找護工過來。”說着,就要起身,被謝蒼耀一把拽住。
“哪兒來得及啊!快點,就你,我都不嫌棄你,你還嫌棄什麽?”他催促着,一只手借了梁秋遲身上的力才能讓自己站起來。
病房裏有小衛生間,梁秋遲站在門外第一次覺得他付出真多。
裏邊水流聲停止,梁秋遲沖他搖了下手機,“跟他們說過了,馬上就到。”
“什麽。”
半小時後,門裏門外都站滿了人,病房裏只留了幾個關系好的,謝蒼耀陰着臉裝死。
好麽,給他提前開追悼會來了。
人來的賊齊。
顧幼庭笑話沈南川沒帶探視三件套過來,說完又問謝蒼耀:“要不要吃橘子?”
“就進口那種。”
“閉嘴吧你。”沈南川針鋒相對:“你看他現在想吃橘子?他想吃人!”
還是細皮嫩肉那種。
在場一大幫全是男人,再精致也對不了他的胃口。
“她人呢。”謝蒼耀頭疼的很,後背也疼,他都不能靠在枕頭上,要麽坐着要麽趴着,怎麽着都不舒服。
“誰啊。”顧幼庭接了話,自己掰開帶來的橘子吃了三個:“誰?”
“你祖奶奶。”
“噗嗤”。
顧幼庭被核卡住,連連咳嗽了好幾聲才沒事,可臉卻紅的要命。
“占誰便宜呢。”
今晚上謝初瀾在老宅那兒睡,她跟陸庭斟都沒有長期跟父母同住的習慣,起初是因為童佳跟謝揚想要自己的二人世界,再後來,她也慢慢喜歡一個人待着了。
也不覺得悶。
她挺享受孤單。
十點多的時間,她躲在房間裏聽到樓下有動靜,應是父母回來,但沒來敲門,她沒出去找他們,還是躺在床上發呆。
躺了快四五個小時,她腦袋空空。
上一次這樣,是她決定要搬出萬裏域景前一夜。
她心亂的很。
姚弋給了她假期,沒有時限,他看在周照的份上,對她這個合夥人無比縱容。
她也不是不識好歹,可就是需要時間。
實在睡不着,躺着四肢都要退化了,謝初瀾把頭發紮起來下樓找吃的。
從冰箱裏搜出一包螺蛳粉,看了眼日期,離過期還有三天。
能吃。
把水煮開,她把粉煮進去等火開。
等開的這一小段時間,她都能走神,還是陸庭斟過來給她把火關了。
“你這是吃什麽呢?”陸庭斟拿了包裝看,又是這玩意。
蘇別予不想吃飯的時候就拿這個充饑,到底還是年輕,這麽對付自己的胃。
“吃點?”謝初瀾把料包一并放入,轉開小火加了生菜。
難聞的味道開始出來,陸庭斟往後退了一步,坐在餐桌旁。
“不用,我不搶你的。”陸庭斟邊看手機邊等她,他對她的感覺其實還停留在她上初中那會,放學路上看到路上賣的糖葫蘆就鬧着要吃。
陸庭斟覺得髒,硬是沒給買,小姑娘氣了好幾天,最後是他親手做了幾串補給她,這事翻篇。
謝初瀾吃相很好看,粉絲繞在筷子上,跟吃意面一樣。
“你不打算去看他?”陸庭斟忽地開口,若有所思,“他挺想你的。”
“去啊,明天去。”謝初瀾看他一眼,好奇他怎麽開始謝蒼耀說話。
陸庭斟看出她在想什麽,搶先跟她說清楚,“我只是覺得他這事辦的很男人,除了父母跟我,有幾個人肯這樣替你擋?”
陸庭斟有些話沒說。
但她應該懂。
他們已經不需要再讨好誰,或者保護誰,自己受傷損失的何止是錢?
謝蒼耀現在對她,沒得說。
那邊,謝初瀾已經吃完,把碗推到他面前,笑了下,“麻煩你幫我洗了,我明天有重要的事,先睡了。”
陸庭斟哼哼唧唧,卻還是照做,寵妹嘛,家裏的組訓了。
更何況不管謝初瀾提任何要求,他潛意識裏就會答應下來。
翌日一早,童佳發現謝初瀾已經走了,家裏阿姨單獨給她做了早飯,說吃的不多,也沒說去哪。
“不過倒是打扮的很正式,穿了裙子也化了妝。”阿姨說完,又急着返回廚房給他們做早餐。
童佳若有所思地坐着發愣,手邊一杯紅茶都快涼了也沒喝,再看看謝揚,她更覺得生氣。
“你怎麽一點都不關心女兒?她不是你親生的?”童佳過去在他小腿肚子上踹了一腳,結果沒成功,被謝揚抓着順勢坐下來,看她這麽鬥雞的樣子,謝揚覺得好笑。
“我關心就能有用了嗎?”謝揚用鼻尖蹭了下她的後背:“她也不是三歲五歲,我們管又能怎麽樣?你得體諒她一下,畢竟她現在應該很矛盾。”
“矛盾什麽?”童佳被蹭的很癢,聲音放輕道:“說難聽一點,謝蒼耀救她也是存有私心的,也不是平白無故就要幫我們初初,我知道他父母心疼的要死,當面沒說什麽,但背後肯定會覺得他兒子不值。”
“唉,要我說,兩孩子徹底分幹淨算了。”
“難。”早餐好了,謝揚拉着她過去吃飯。
見她仍然愁眉不展,謝揚湊過去在她唇上輕啄了下,“快點吃,吃完我們再去謝家一趟。”
作為世交,他對謝蒼耀自然是喜歡,但作為父親,他沒辦法輕易原諒傷害過自己心肝寶貝的壞男人。
謝初瀾站在病房門口的時候,才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單獨的vip病房外邊有一個小的陪護室,裏邊正坐滿了人,見她進來,不知道誰先開始秉着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再後來又不知道是誰先起了頭喊她“大嫂”。
謝初瀾穿着高跟鞋的腳一滑,差點臉着地。
裏邊顧幼庭聽到動靜,走出來想教訓那幫王八蛋,誰知看到她在外邊,他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
糾結良久,問了句:“吃了嗎?”
“吃了。”謝初瀾依然沒什麽好臉色。
她都想起來了。
什麽都想起來了。
顧幼庭跟謝蒼耀串通好了要從棠好手裏把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收回來,聽陸庭斟說,還是因為謝氏集團早就有人吃大筆大筆的回扣,謝蒼耀想把人揪出來,才拿自己當賭注。
可即便如此。
她也像其他人一樣,信以為真。
病房裏人都在,梁秋遲正打算走,見她來了,頓時松了口氣:“你終于來了,快過來,他要上廁所。”
謝初瀾:“......”
她眉眼一揚,似乎想到什麽:“之前都是你幫他?”
“那豈不是.....”
她這個尾音拖得好,讓在場幾個人都開始往黃色廢料上猜。
謝蒼耀悶哼了聲,剛才動了下,牽扯到後背上的傷,“你怎麽才來。”
他委屈地聲音讓謝初瀾愣了下,謝蒼耀開始告狀:“他動作太粗魯。”
“真不知道黎畫怎麽受得了。”
顧幼庭在一旁看戲:“行了,我們就不在這當電燈泡了。”
“走啦。”
幾個人正要做鳥散盡狀,謝初瀾搶先一步把門關起來,輕聲道:“等一下,我有事情想說。”
幾個男人又重新坐回去,視線齊齊聚在她身上,等她開口。
“等你出院那天去領證,同意嗎?”
像扔了顆炸彈,又像喉嚨裏被塞了團棉花,就是怎麽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顧幼庭,他第一個不同意!
“初,你想好了?這麽突然的嗎?就因為他替你受傷?”顧幼庭被梁秋遲拉走,心不甘情不願的哀嚎:“我也可以啊。”
“你連追求的機會都不給我,非要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嗎?”
這圈裏的人都屬人精,能坐在裏邊陪謝蒼耀的人都是他關系好的,聽聽這種話本也沒什麽,但就是...沒想到啊。
兄弟倆争女人,是其他小姐姐不香嗎?
但反觀謝蒼耀還沒吭聲,梁秋遲也不作聲,翹着腿在一旁看戲。
只有顧幼庭跑過去擋在謝初瀾面前,“你要真是非他不可,不嫁給他就結不了婚,我也認了,可你明明——”愛過別人。
她明明就是可以喜歡別人的。
謝初瀾揉了揉鼻尖,搶聲道:“顧幼庭。”
“你說完沒?”
“啊?”男人一愣。
緊接着被謝初瀾開始拿包砸,絲毫不手軟:“我都沒來問你呢,你演戲就演戲,不能跟我通個氣?怎麽?做戲要全套是吧,怕我露餡還是怎麽着?不能說給我聽嗎?”
“最基本的信任也沒了,對吧。”
一開始知情時,她是生氣的,生謝蒼耀的氣,也生顧幼庭的氣。
這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想告訴她,就想瞞着她。
現在這事還沒完呢,他怎麽還能理直氣壯站她跟前說喜歡她?
“我喜歡你個豬啊!誰不知道你女朋友遍布全城,你去夜店的時候随便挑一家都能碰到你女朋友,你哄鬼呢?你是不是就短暫的喜歡了我一下?”謝初瀾打的體力不支,拎了把椅子坐在床畔大喘氣:“我告訴你,你別砸我場子,今兒來我是問他的。”
被她指着的男人從挺屍狀态中回過神來,驚喜過後就是自己吓自己的驚吓。
謝初瀾這個結婚的提議,來的太不時候。
他才剛剛......
“你想結婚,是為了報答我還是還愛我?”謝蒼耀看着她,輕聲道,“如果是為了報答,那大可不必,我還不至于讓你犧牲這麽大。”
顧幼庭哼了聲,剛想說“這還差不多,你還算個人”,另一邊,謝蒼耀幽幽道:“不過我是為你才受傷的,你忍心看我這麽慘嗎?”
“我只想要一個能夠追求你的機會,不過分吧?”
梁秋遲噗嗤笑出聲,顧幼庭氣鼓鼓地要沖過去被他拉走。
病房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儀器的聲音放大了無數倍。
謝蒼耀沒有再多說,只是等着她的回答。
謝初瀾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腦子裏全都是那天他把自己抱在懷裏的樣子,明明就那麽疼,還逞強,還想當英雄。
誰要他救啊。
她沒有聞到難聞的氣味,反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背過身,把眼尾的淚擦幹。
心髒一下下重擊,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這種難以置信的想法。
她居然開始有了動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好才會有這種瘋狂的想法。
她又對他動心了。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為什麽忽然想跟我結婚。”
“還能為什麽。”謝初瀾忽然覺得心煩,“你替我受了這些,我理所應當應該照顧你,再說,對你陸姨和明叔也算個交代。”
“謝蒼耀,就算我對你還有感情也是正常的。”畢竟她以前深愛過他,怎麽可能做到無動于衷。
謝初瀾轉身過看他,忽然發現他臉色難看,渾身跟長了刺一樣難受。
“你怎麽了?”她心髒狂跳,生怕是他後背又開始疼,想着去叫醫生,被他輕輕握了下手指。
“我想上廁所,你陪我去。”
“......”謝初瀾為難,“我去找護工。”
“來不及了!”男人啞着嗓音道:“你也不想看我尿褲子裏吧?”
“病人也得有尊嚴的行嗎!”
謝初瀾腦補了一下謝蒼耀如果真的....那他應該真的會抑郁了。
“行。”
謝初瀾答應了,想把他扶下床,發現以她的力量根本撐不住,謝蒼耀長臂環在她肩頭,整個人都靠過來,說的一本正經:“讓我靠一下。”
一小段路,謝初瀾是咬着牙走過去的。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了廁所,又被他拽了回來,謝蒼耀指指自己的褲子,滿眼為難地提出這個不情之請:“好人做到底,幫我把褲子脫了吧。”
謝初瀾倒吸了一口涼氣,羞的滿臉通紅。
“又不是沒脫過,你以前不還天天想用?”一擡頭,謝蒼耀正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謝初瀾總不能真看他憋死吧。
只能硬着頭皮上,好在,這事她沒少做。
褲子一扒,把人給按下去,廁所裏有毛巾,她拿着鋪在他上邊。
沒什麽表情,就是很冷冷地感慨了句。
“好像小了點。”
謝蒼耀:......
“你有本事再說一次?”
“你求我啊。”謝初瀾把門替他關好:“金針菇。”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你們想先看哪一個啊?陸哥哥還是聞宵?
《良宵》文案,後期會改,男大女五歲。
溫嶼眠第一次見到聞宵時,她十五歲,他坐在輪椅上喊她過去,那時她還沒有那麽好聽的名字,她還叫良宵。
他們沒有任何一點共同的地方,唯獨名字有一個字相同。
她為此開心。
她是父母雙亡的“倒黴鬼”,更是聞宵朋友口中的“小土帽”,友人勸他早點送走,生意人最忌黴運,聞宵淡笑,“我命硬。”
他二十七歲生日,溫嶼眠躲在辦公室裏向他告白,後來,她成了衆人口中的笑話。
聞宵三十歲生日宴,她帶男友出席,聞宵變成她口中的家人,他锢她在酒廊,語氣不善質問:“他們都說你是我童養媳,你還帶別人來?”
溫嶼眠笑容良善,“知恩圖報,你說的。”
“那我有沒有說,第一次見面,我看到是你才決定帶你走。”聞宵輕呵:“你是不是想讓我老來得子?”
“你以為我日久生情,殊不知因為是你,我才動了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