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回到寝室,孟冬央就把自己關到了陽臺
有喜歡的人了。”
“我昨天說了我是單身來着……”
“那是周念滢說的,不是你,你根本沒提到這個,所以網友覺得你有情況,”冉森的語調又提高了一個度,“最最致命的在于,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人設一直是母胎單身?而且你現在是個偶像,不能戀愛的,這些你都忘了?”
“對不起森哥……”
“行了行了,這次也不是你的錯,總之下次注意,有什麽情況一定及時告訴我,”冉森頭疼不已,“我去看看怎麽給你處理這個吧。”
挂斷電話,冉森一邊回複媒體,一邊安排水軍緊急去刷澄清帖。而此時白焰禾粉絲已經紛紛出動,一起反駁戀愛說。有人拿出采訪中“母胎單身”、“沒有戀愛計劃,專注工作”的截圖,有人拿出白焰禾的行程表,标注出白焰禾出道以來只有零零散散的8天休息日,根本沒時間談戀愛,還有人幹脆拿出白焰禾美圖、視頻等順勢安利。那些戀愛懷疑說法很快就被粉絲覆蓋下去了。
粉絲多就是好啊,能幫公司分擔這麽多,冉森想。
“真精彩,”林夏月終于把頭從豆瓣拔了出來,“周念滢真的6,打臉自己工作室。”
“噓!”唐秋未趕緊用眼神示意林夏月,又小聲說道,“冬央在寝室呢。”
“沒事,你們說,我不介意這個,”孟冬央拉開床簾,探出頭說道。說完又拉上了。
“我好困啊,”林夏月揉揉眼睛,“昨晚就一直吃瓜到很晚,下午的課我已經是硬撐的了,一會兒還有課,我真的要死了。”
“堅持一下吧,去年的教訓你忘了?”段春澄收拾着包。
“話說春澄你要去哪兒?”林夏月說,“我記得你今晚沒課。”
“盛懷瑾那邊。”段春澄說。
林夏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這樣去?”
段春澄聳聳肩:“他春節的時候突然就說以後不用打扮,素顏過去就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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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問他嗎?”唐秋未問道。
“抑制好奇心是美德,”孟冬央從床上下來,說道,“不是所有問題都必須有一個答案。”
段春澄點頭:“是的,我走了。”
走出校門一段路,一輛車像往常一樣停在路邊。段春澄走過去,拉開車門上車。司機很明顯地楞了一下:“段小姐?”
段春澄點頭:“今天沒化妝。”
司機沒有多說什麽,開車送段春澄去了公司。
到了辦公室門口,段春澄心裏才開始有點覺得沒底了。不過想着自己把化妝品和衣服都帶在身上了,可以随時打扮起來,便也暫時安心。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饒是盛懷瑾有心理準備,也是楞了一下的。段春澄梳着簡單的馬尾,穿着簡單的白T牛仔褲。明明是和洛羽晞那麽相似的臉,氣質卻完全不同。盛懷瑾一直沉溺于洛羽晞身上那種外向陽光的活力感,然而今天他突然覺得,段春澄身上的這種安靜随和的氣息,似乎也不錯。
盛懷瑾沒有說話,這讓段春澄心裏又有點不安起來,于是她趕緊說道:“您要是不滿意的話,我帶了化妝品和衣服,您給我一點時間打扮就好。”
盛懷瑾回過神:“不用,你這樣挺自然挺好的。”
段春澄點點頭,沒說話。
盛懷瑾笑了:“沒必要這麽緊張,我其實知道你每次來這邊,心理壓力都挺大的。這種緊張感是會傳染的。所以,今天你就做你自己吧,我還挺好奇,和段春澄吃飯,與和洛羽晞吃飯,有什麽不一樣。”
這下輪到段春澄愣住了。雖然心理壓力大,但是她早就習慣了用一套固定的模式面對盛懷瑾。今天盛懷瑾突然讓她抛棄這套模式,反而讓段春澄無所适從。不過,她嘴上還是應承了下來。
當不知道該做什麽的時候,保持沉默總是沒錯的,于是段春澄沉默地吃着飯。
“你平時吃飯也這麽安靜?”盛懷瑾問道。
“我本來話也不多。”
“你還是很緊張?”盛懷瑾幫段春澄倒了一杯水,“沒關系的,今天就盡情做你自己。”
“這就是我自己,”段春澄回道,“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雇員,即使不扮演洛小姐,我也還是懷羽的員工。普通員工和大老板吃飯,保持沉默是基本禮儀。”
“那好,我換一個說法,”盛懷瑾來了興趣,“我知道你應該對我,對我的行為有很多好奇,或者問題,你平時不敢問,現在都可以問,随便問。”
“您誤會了,我對您和您的行為沒有任何好奇心。我只需要滿足您的要求,至于您為什麽提出,我不需要知道,也不好奇。”
“這樣吧,我告訴你為什麽我今晚心情看上去這麽好,因為我剛談下來一個大項目。”
“好的。”
“好的?你真的一點好奇心,或者感情都沒有?”盛懷瑾笑着搖搖頭,“不過我倒是開始好奇,你是怎麽看待我們之間的關系的。”
“交易關系,或者雇傭關系,”段春澄回答得很幹脆,“您給我錢,我為您服務,就是這麽簡單。”
“你是習慣性把自己這麽端着嗎?”盛懷瑾饒有興致地看着段春澄,“你三兩句就堵死了我的話,我還怎麽和你聊下去。”
“難道您希望我和您有其他的關系嗎?”
“我的意思是說,你太端着自己了,或者說,你的防禦心理太強了。你雖然看上去邏輯清晰,絲毫不慌,但其實你潛意識裏潛藏着恐懼感。你想要錢,但又不敢貪心去拿不屬于自己的部分,所以你一直在明裏暗裏把一切分割清楚,生怕哪裏分不清讓對方不滿意,我說得對嗎?”
“對,沒錯,我承認,”段春澄鎮定地笑了笑,“您應該也了解過我的家世,因為窮,所以我需要錢;因為知道一時的貪心會失去未來更大的利益,所以我不貪心。承認自己端着,甚至清高不可一世确實不容易,但我依舊會承認。”
“你倒是逼迫自己逼迫得挺狠,”盛懷瑾說,“其實你說的話都沒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但是,并不是任何時候都要這麽無懈可擊。處處無懈可擊,反而變得虛假了。”
這段飯吃得段春澄心力交瘁,一回到寝室就癱在了椅子上。
“怎麽了?”唐秋未關切地問道。
“秋未,我突然覺得好累啊,”段春澄靠在椅背上,擡頭看着天花板,“我實在猜不出盛懷瑾到底想幹什麽了。”
“他為難你了?”
“我寧可他為難我,也不想這樣,”段春澄雙眼失焦,“他突然不把我當成洛羽晞了,又覺得我用下屬的面孔面對他,是太端着自己。我盡力了,我真的好累。”
“你打算放棄了?”孟冬央冷不丁出聲。
段春澄坐起身:“那當然不會,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又不能直接問。”
孟冬央微微一笑:“回想一下,你想要什麽?”
“治療費。”段春澄幾乎不假思索。
“很好,那麽,你端着,會影響到治療費的獲取嗎?”
段春澄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根本不需要考慮用什麽面孔面對他,或者說,你只需要用能換到治療費的面孔去面對他就好,”孟冬央說,“很功利,但是現實。”
段春澄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孟冬央接着說:“你之前一直目的性很強,怎麽突然就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道理你明白的,沒有感情地執行他的命令就好,你又不指望靠這個獲得意外之財不是嗎?”
“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了,而是你本來就明白,”孟冬央拍拍段春澄的肩膀,“你只是最近太累了,忘記了而已。”
安慰好段春澄,孟冬央準備去洗澡,卻接到了沈微瀾的電話。沈微瀾在電話裏雖然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最終還是說出來白焰禾在她校門口想找她的事情。
“找我做什麽,這麽晚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為最近周念滢的事情?”沈微瀾嘆了口氣,“他說你電話、微信通通拉黑他了,所以就讓我來傳個話。”
“抱歉瀾姐,我真的不想見他,”孟冬央冷笑了一聲,“他愛在校門口等,就讓他等吧。”
“我也這麽告訴他的,但是他執意要見你,我也勸不住。”
“那随便他好了,”孟冬央想了想,“或者,你給冉森打個電話,讓冉森把他弄走。”
“那怎麽行,他多半是偷偷跑來找你的,我告訴冉森,他要挨罵的。”
“知道要挨罵還來,腦子進水,”孟冬央默默翻了個白眼,“就這樣吧瀾姐,我要去洗澡了。”
挂了電話,孟冬央立刻就給冉森撥了過去。
“孟小姐?”冉森有些意外。
“我是來通知你,你的藝人跑到我校門口說要見我,希望你立刻把他接回去,謝謝。”
冉森皺眉:“他又找你?”
“我已經全面拉黑他了,但他還是通過我們共同認識的人傳了話,”孟冬央說,“我沒必要騙你,畢竟我并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料想孟小姐也不會這麽無聊,”冉森起身,“我這就去。”
結束通話,孟冬央握着手機,想了想,轉身拿了外套,向着校門口走去。
雖然白焰禾帶着帽子和口罩,但是孟冬央依舊一眼就認出他了。她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冬央,你來了,”白焰禾有些激動地拉下口罩,“我都做好了在這裏等一晚上的準備。”
“第一,口罩戴上,這個點人少,但不代表沒人。第二,你很閑嗎?浪費時間在這裏,不如回去睡覺,”孟冬央舉起手機晃了晃,“我出門前已經給冉森打了電話,他從公司出發到這裏大概20分鐘,有什麽事情,請在20分鐘內說完。”
“今天我沒事,明天晚上才有行程,”白焰禾依言戴上口罩,“我是自己願意等你的,你不用……”
“珍惜時間,說正事。”孟冬央打斷了他。
白焰禾頓了一下:“周念滢……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嗯。”
“你別誤會,我和她真的沒有關系的,是她單方面告白的我,我對她沒意思,我現在也沒有什麽女朋友。”
“還有呢?”
“沒了……”
“就這麽點事情把我叫出來?”孟冬央冷笑,“和我有關系嗎?你去給你粉絲解釋,用處不比你在這裏傻站一晚上大?”
“冬央,是我對不起你……”
“打住,這種惡心人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孟冬央嫌棄地擺擺手,“還有,以後不要找瀾姐來聯系我,我不想聽你說任何一句話。我走了。”
“等一下,”白焰禾拉住孟冬央的手臂,“我……我有個東西給你。”
孟冬央甩開白焰禾的手:“謝謝,不需要。”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白焰禾看着孟冬央離開的背影,緩緩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戒指。這枚戒指是他在《無限奔跑》錄制的時候做的,雖然當時只是一個任務,但是他做得很上心。
白焰禾嘆了口氣,把戒指收回了口袋。
第 12 章
不知道是因為深夜路上車少,還是冉森開得很快,孟冬央離開沒多久,冉森的車就停在了白焰禾面前。
白焰禾低着頭,開了後座的門,準備坐進去,冉森卻突然發話:“坐副駕駛,有話跟你說。”
白焰禾只好關上門,坐到前排。
“我就直說了,”冉森啓動車,“這種事情,今天是最後一次。如果再讓我發現你還和孟冬央有聯系,或者見面,不管誰主動,我都不會再帶你。我說了,對我來說聽話比實力重要,你要相信我有能力把你捧到一線頂流,我也有手段搞臭你,甚至雪藏。長點心。”
“對不起。”
“還有,順便通知你一下,新歌的小樣剛才發過來了,所以明天下午兩點來公司開個會,加上你寫的兩首歌,一起挑一下下張專輯收錄曲,然後定下後續錄音、制作、挑主打的時間節點。”
“好。”
“綜藝項目結束了,我給你放一天假是讓你調整好狀态,不是讓你來這裏浪費的,”冉森沒有看白焰禾,自顧自地說着,“未來三個月的主要工作就是你的第二張專輯,當然,零散的一些畫報、綜藝、采訪,甚至好的角色去客串一下也有可能,但我會盡量精挑幾個好的給你,畢竟主要精力還是專輯質量,這是你現階段的立身之本。”
白焰禾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冉森有點生氣了,“明天你要還是這樣,就無限期停工,我說到做到。”
“對不起森哥,我聽到了。”
“人啊,最忌諱貪心,貪心的人,最終什麽也得不到。”冉森說完,便沒有再說話。
孟冬央其實一直沒有走遠,離開了白焰禾,她還是有點不放心,于是找了個隐蔽的地方躲着,看見冉森接走了白焰禾,才回寝室。
已經很晚了,所以回到寝室的時候,室友都已經在床上了。寝室的燈已經關了,只有林夏月的床簾裏傳來手機的一點亮光。
孟冬央突然也覺得一陣心累,坐在椅子上,也不開燈,就在黑暗裏發着呆。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感受到了段春澄說的那種累,但是當她回想起自己勸段春澄的話,試圖以此安慰自己時,她突然發現失效了。
段春澄知道她自己想要什麽,可是孟冬央呢?孟冬央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或者說,她知道,但是那些欲望糾纏在一起,她不想面對,也不想解開,于是越纏越複雜。
好吧,遲早要面對。要想擺脫,首先要知道這是什麽。
自己還愛白焰禾嗎?好像還愛,不然,為什麽會在網上關注他的消息,為什麽會擔心他的安全所以等他離開自己才回來。但是,自己一見到他就覺得恨,覺得厭惡,即使想好好說話也做不到,甚至今天明知打電話叫冉森來,白焰禾會挨罵,卻依舊這麽做了,似乎又是不愛?
好複雜的感情,孟冬央有些暈。但有一點孟冬央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她絕無可能和白焰禾在一起,因為心裏的結,誰也無法解開。
呵,對啊,既然不可能在一起,考慮什麽愛不愛的問題,還有什麽意義?孟冬央自嘲地笑了笑。為了沒意義的事情煩惱,真不像自己。
想必白焰禾今天的行為會激怒冉森,以至于以後都不會再和自己聯系了,孟冬央想着。既然如此,什麽糾纏,什麽亂七八糟的,都不必再想了。
盛懷瑾最近也有些苦惱。
這幾個月,段春澄一直是素顏出現。一開始本以為自己沒過幾天就會膩,卻意外地持續了這麽久。
趁着處理完工作的間隙,盛懷瑾靠在老板椅上仔細想了想。段春澄雖然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非常安靜,但是自己似乎很喜歡她身上散發的這股安靜,再忙碌的心似乎也能被感染而平靜下來。
這個想法把盛懷瑾吓了一跳,難不成自己喜歡上段春澄了?這也太荒謬了。但是,自己對于這份安靜的依賴感,騙不了自己。甚至這幾個月,他都沒怎麽想起洛羽晞。
不行,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盛懷瑾想。看看日歷,段春澄也該放暑假了,于是,他發了條微信給段春澄,讓她今天之後都不用來,等下學期開學再來。
沒多久,段春澄的回複就來了。盛懷瑾本以為以段春澄的性格只會回個“好的”,拿起手機一看,段春澄回的居然是“不來的話,醫藥費會不會少?”。
盛懷瑾沒由來地笑了,自己居然忘記說這個了,于是補上一句“不會,我只是這段時間會忙”。
這次段春澄終于回的是“好的”了。
盛懷瑾倒要看看,沒有了段春澄的話,自己會是什麽反應。
段春澄收到盛懷瑾的消息,有些意外,卻又覺得意料之中。無論如何,這意味着自己暑假期間可以有更多時間實習和照顧母親了。
最近醫生那邊說母親情況有所惡化,段春澄本就擔心,拼命擠時間去醫院照顧母親。這下晚上沒了事情,段春澄終于有時間每天去醫院陪母親了。
段競澄也高考結束了,他也找了一份實習,一邊攢錢,一邊和姐姐一起照顧母親。
7月,段競澄的錄取結果出來了,他考取了臨省最好的大學,并且被最好的專業錄取了。
段媽媽很高興,段春澄想起醫生說要讓母親保持好心情,于是說道:“媽,您看競澄這麽争氣,您可要趕快好起來啊。”
段媽媽捧着手機,一遍遍看着錄取結果:“好,媽媽一定加油。”
8月底,段競澄要去大學報到。他讓段春澄留下照顧母親,自己去就好,但是段媽媽怎麽也不放心。段春澄想了想,還是給盛懷瑾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安排一個好的護工照顧母親,費用自己出。
盛懷瑾回複得很快,說沒問題,費用也不用她出。
段春澄應承下來。
護工很快到崗。安排好一切後,段春澄便帶着段競澄去了臨省。
三天後,段春澄就坐在了回家的高鐵上了。暑假快結束了,一切似乎都這麽完美。
直到她回到醫院,看見母親憂郁的臉。
段春澄趕緊上前:“媽,您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段媽媽轉過頭,看着段春澄:“春澄,你老實告訴我,我的治療費用,是怎麽來的?”
“我那個叫唐秋未的朋友借給我的,我不是告訴過您嗎。”
“你還騙我是嗎,”段媽媽說,“我無意聽到護士在聊,說我女兒是給這醫院的老板當情人,才換來我的醫藥費。你告訴我,是這樣嗎?”
“不是,媽,您別相信那些閑話……”
“那這個呢?”段媽媽打開手機,打開了一篇新聞報道的配圖,“你告訴我,這是誰?”
段春澄定睛一看,是自己陪盛懷瑾出席宴會的圖片。
“春澄啊,媽媽反正活了大半輩子,這病治不治得好我也無所謂,但是,你怎麽可以這樣糟蹋自己,”段媽媽很是心痛,“這種錢,你讓我怎麽心安理得地用。”
“媽,那個不是我,是一個和我很像的人……”
“你還狡辯嗎?”段媽媽閉上眼睛,“春澄,媽媽寧願不治療,也不想看見你這樣。”
“媽……”
“明天我就出院吧,這錢,媽媽不用。”
“媽,我發誓,我和他沒有任何那方面的關系,”段春澄握住媽媽的手,“我就只是陪他吃吃飯,出席一下這些活動,僅此而已,沒有任何越界的行為。”
“春澄,媽媽從小怎麽教育你的?得到多少,就一定是要付出多少的。你說只是吃飯和參加活動,這和你得到的醫藥費成正比嗎?就算現在真的是你說的這樣,以後也是要一并還回去的。春澄,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未來,媽媽不想拖累你。”
“媽,我求你,不要這樣,”段春澄眼眶紅了,“我和競澄還沒能孝敬您,沒能讓您過上好日子,您不能放棄。”
“唉,春澄,你先回去吧。媽媽想一個人靜一靜。”
“媽……”
“回去吧。”
“好,那媽您早點休息,”段春澄站起身,“我明天上午再來看您。”
然而,段春澄剛踏進家門,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段媽媽自殺了。段春澄猶如五雷轟頂,轉身就向醫院跑去。
到達醫院的時候,她發現盛懷瑾也在,但是她顧不上打個招呼,直奔醫生問母親在哪裏。
醫生把她帶去了太平間,盛懷瑾也跟着去了,但是沒有進門,只在門口等着。
段春澄看見母親遺體的一瞬間,眼淚就湧了上來。
她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但是理智拼命告訴自己要撐住。
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大哭一場,但是她明白,哭會失去理智,她還需要辦很多手續,有不少後事還需要處理。但即使是拼命忍耐,眼淚依舊不斷地掉下來。
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段春澄才勉強算是平靜了一些。她明白,如果繼續看着,她只會越來越抑制不住。于是,她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對不起,轉身離開了。
看見段春澄出來,盛懷瑾趕忙走上前:“春澄,你還好嗎?”
段春澄即使再怎麽讓自己保持清醒,腦子裏依舊很亂:“還好,我去辦手續。”
盛懷瑾拉住她:“我已經派人去辦了,你不用擔心,後面的事情都交給我吧。”
段春澄停下腳步,嘆了口氣:“謝謝。”
盛懷瑾帶着她在一邊坐下:“想哭的話,不用忍着。”
段春澄搖頭:“哭會讓人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又如何?有我在呢。”
“謝謝,但是,對于我這樣沒有依靠的人來說,失去理智是很可怕的事情,”段春澄不動聲色地抽出被盛懷瑾握住的手,“況且,您只是我的老板,不是我的依靠。”
盛懷瑾笑笑:“我只是不想看見你這麽忍着。”
段春澄垂下頭,沒有說話。
“需要通知你弟弟嗎?”盛懷瑾拿起手機,“臨省也不遠,我可以派輛車去接他來。”
“別,”段春澄按下盛懷瑾的手,“他剛在學校安頓下來,不要再折騰他了。”
“但是,這個時候不讓他來,你不覺得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嗎?”盛懷瑾說,“畢竟是母親。”
“對不起,我現在腦子有點混亂,”段春澄撐着額頭,“那就麻煩你接他來吧,以及,麻煩你讓人通知他吧,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畢竟,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
“你的錯?”
段春澄點頭:“我媽知道了我們的事情,她無法接受,不想拖累我,所以……”說到這裏,段春澄又覺得心髒一緊。
“她怎麽會知道,誰告訴她的?”
“是她無意聽到別人的聊天,”段春澄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表情,擡起頭看向盛懷瑾,“我不怪任何人,因為和你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會這麽做,真是矛盾。”
手續已經辦好了,但是段春澄想在醫院等段競澄來,于是盛懷瑾就陪着段春澄在醫院等着。
“姐!”遠遠就聽見段競澄的聲音,段春澄回過神,趕緊讓他安靜,畢竟是在醫院,還是半夜。段春澄帶着段競澄去見了母親最後一面,算是告別。
離開太平間,段競澄還是無法接受:“姐,媽怎麽會……”
“是我的錯。”段春澄牽着段競澄坐下,一邊安撫他,一邊把故事大概講了一遍。
段競澄聽完,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競澄,對不起,是我的錯。”
段競澄腦子也變得混亂起來,“姐,我不想你這樣出賣自己,但是,我也不想媽沒有錢治病,不想媽媽離開。可是,姐你不找他,媽媽就沒錢治病;姐你去找他,媽媽又接受不了……”
“我沒得選,我只能找他,畢竟這條路,媽生還的幾率大一些。”
段競澄看向一直站在另一邊的盛懷瑾,問道:“他就是那個給你錢的人嗎?”
段春澄點點頭。
段競澄起身,走到盛懷瑾面前。
盛懷瑾正在處理事情,見段競澄過來,便放下手機:“你要責怪我,我也接受,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段競澄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該不該怪你,但是,謝謝你幫我媽出了醫藥費。”
盛懷瑾有些意外,不知道該回什麽。幸好,段競澄說完就又回到了段春澄身邊。
盛懷瑾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段媽媽就下葬了。
“我去門口等你們吧,你和競澄在這裏陪陪她。”盛懷瑾說完,就離開了。
“姐,你別自責了,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段競澄說,“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我都明白,可是我走不出來,”段春澄定定地看着墓碑,“自責,反而能讓我放棄思考,好受一些。”
“我現在也長大了,姐,我也可以撐起這個家。”
段春澄含着眼淚,點了點頭。她打開随身的包,拿出了一張銀行卡:“這卡是媽這輩子存下的錢,一直放我這裏,現在給你用吧。雖然不多,但是應個急沒問題的。”
“不,姐,我能去打工兼職賺錢的,你留着吧。”
“競澄,你畢竟在外地讀書,不比我在本地方便,有點錢應急是必要的,拿着吧。”
段競澄也清楚段春澄性格,便沒有推脫:“好,那我暫時收着,但是姐,如果你需要錢,一定找我。”
段春澄點頭。
兩人在墓前待了一個下午,直到天色快要轉暗,兩人才離開。
盛懷瑾的車還在門口停着,段春澄走上前,輕輕敲了敲車窗。盛懷瑾關上電腦,下了車。
“我讓司機把你弟弟送回學校吧。”盛懷瑾說。
段春澄點頭:“謝謝。”
送走了段競澄,就只剩下盛懷瑾和段春澄兩人。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段春澄依言坐在了副駕駛,見盛懷瑾準備啓動汽車,便開口說道:“請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聽見段春澄的話,盛懷瑾停止了動作,轉過頭:“你說。”
段春澄沒有擡頭:“我母親現在不在了,所以,我希望和你結束交易。但是,同時我也很清楚,你給我的和我付出的,是完全不成正比的。所以,如果您需要我以經濟方式償還的話,咱們可以打一個欠條,只是償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但我會努力賺錢,盡早還上。當然,如果您需要我以其他方式償還,我也毫無怨言,聽您的吩咐。”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盛懷瑾笑了笑,“你給了我無與倫比的慰藉,這可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交易當然可以終止,而且你不欠我任何。”
“從實際價值角度來說,我欠您很多。如果您說一筆勾銷的話,我不會相信的,而且未來一直要焦慮您什麽時候來找我償還。”
“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那麽,你就當你欠我一個願望吧,以後我會找你兌現的,”盛懷瑾很認真地看着段春澄,“但是,段春澄,你可能不明白你對我的意義,我之前說讓你不用來,不只是因為忙,更大的原因是,我發現我對你的感覺不太對,所以我想實驗一下。這段時間,我時常想起你,甚至不怎麽想起羽晞了。”
段春澄終于擡起頭,有些疑惑而驚訝地看向盛懷瑾。
“你知道嗎春澄,你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安靜的氣息,能讓我的心平和下來。我第一次在另一個人身上找到這種家一樣的感覺,”盛懷瑾看向段春澄的眼睛,“我喜歡上你了,段春澄。以前,我透過你能看見羽晞,但現在,你就是你。”
“盛老板,你覺得,我們有在一起的可能嗎?”段春澄笑了笑,“且不說你家裏會不會同意,或者我對你沒有那個意思,單說我和你的相處方式,咱們就沒有可能。我習慣了像上下級一樣的相處,你卻突然想要變成親密關系,對不起,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但我想追你,”盛懷瑾說,“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你建議我不要浪費時間,但是我有追你的權利。我時間确實不多,但我會盡可能保護你。”
“你把我的臺詞說完了,我無話可說,至于願望,我會等着兌現的,”段春澄看向前方,“送我回去吧,這兩天真的很感謝你,當然,之前也非常感謝。”
第 13 章
開學大家就到了大三,課程要比前兩年少,課表裏的課程基本都是專業課。
這天,孟冬央和往常一樣去上課,路上卻接到了檢察院的電話。電話裏的人讓她立刻來一趟。
挂了電話,孟冬央停下了腳步,她很奇怪,自己和檢察院能扯上什麽關系,以至于要讓她過去。
啊,差點忘了,自己的父親是政府官員來着,孟冬央冷笑了一聲。看來是他的事情了。
來到辦公室,負責人告訴孟冬央她父親涉嫌貪腐已經被抓了。
“抓得好,不過,你們應該不會因為這麽點事情叫我過來,對吧?”孟冬央找了個位置坐下,“是要調查我嗎?”
負責人搖了搖頭:“案子我們都查清楚了,你跟此事無關。我們找你,是因為他的小女兒。他入獄了,房子也查封了,她沒人照顧,所以我們才來找你。”
“那個叫什麽孟叢雪的?她不是有個媽麽,扔給她啊,找我做什麽。”
“他們一年前就離婚了,她現在定居國外,和國內斷了聯系。”
孟冬央攤手:“我是成年了,但我也就一個大三學生,你覺得我能養得起小孩?”
負責人也面露難色:“她畢竟已經高一了,福利院不收,親人也就只有你了。”
“16歲了啊,”孟冬央若有所思,“這年紀,自理沒問題了吧,何必找我監護?而且這情況,找民政部門申請補助,也夠她生活了。”
“她沒有地方住,而且又在讀書……”負責人勸道。
“冬……冬央姐姐。”突然,孟冬央身後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孟冬央轉過身,仔細打量了一番:“你是孟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