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哦

任誰被罵智障,都會憤怒。

但幸好,榮容很喜歡上網,他也很年輕,所以他他大概知道,那句“您智障嗎”更像是腦殘二次元之間的相互問候。

于是他就更生氣了,開什麽玩笑,他現在代表的是執法部門,他甚至不用講什麽理由,只需把逮捕令往嫌疑犯面前一晃,就可以直接把人拽走,何況那是槍啊,被槍頂着腦袋還敢開玩笑,心眼也是真大……榮容又看了一眼角落裏那位少年,少年反戴着一頂鴨舌帽,黑T恤上印着某個地下搖滾樂隊的标志,他眼睛很亮,腮幫子一動一動,好像正嚼着口香糖,空氣裏有檸檬薄荷的甜味。

或許是少年明亮的眼神,榮容忽然覺得這情況不對,在他以往執行過的抓捕行動中,他得出過一個經驗,犯人的鎮定程度往往與他們的兇惡程度成正比,也就是說,唯有真正窮兇極惡的罪犯,才會在面對一群荷槍實彈的追捕者時,氣定神閑,邀你坐下,喝一杯茶。

然後,榮容真聽見有人問他:“您需要喝點水嗎?”

他循聲望去,那是位穿白襯衣的青年人,青年發色很黑,說起話來很平和清淡,或許是正好站在飲水機邊,未等他回答,那人竟很順手的,替他倒了杯水。

榮容覺得自己脊背有些僵,他移動視線,看向了2801號房的最後一位客人。

一柄黑色的槍,正頂在最後一位客人的前額上,所以他必須向前走兩步,才能看清那人的面容。

那是位警察,是啊,情報上早就說明,2801號的客人中,有名警員,普通警員又哪裏住的起柯恩五月這樣的頂級酒店,所以這必然是個肮髒的警察,榮容平靜了下來,忽然覺得有了些底氣,于是他看向了那位警察的眼睛。

他說不清楚那是怎樣的顏色,像是海藍又仿佛湖綠,眼神中意味很平靜,仿佛絕對靜止的海面,沒有任何的風以及波浪。

他聽見那人說:“放下槍吧。”

不是“慢着”或者“稍等”,他說,放下槍吧。

這是命令而非請求,雖然聲音和煦,但依舊是命令,再窮兇極惡的匪徒,也不敢對警察說出這樣嚣張的話。

榮容不準備再浪費時間下去,他将手掌擡至耳側,向下屬下達了直接逮捕的命令。

可那低沉卻溫和的聲音随之再次響起,卻不在和他說話,而是在問角落裏那個少年。

“王朝,你打過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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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電話?”少年人明顯一愣,然後又迅速反應過來,“沒啊!”

“那為什麽ICPO的人會來?”

“不是說是因為我們藏毒嗎?”

“哦。”

對話到此終止,很簡單很随意,榮容覺得有涼氣,從他尾椎骨最後一截,順着脊背向上竄起。

不光是他,屋內每一位特勤警員,都下意識看了看彼此的服飾以及肩章,然而他們身上的所有配置都與永川當地特勤隊一般無二,沒有任何破綻,這當然是為了隐藏真實身份的考慮,可那位靠在椅背上的那人,卻很輕易地點穿了他們的身份。

榮容按住了配槍,他很緊張。

如那人所說,他來自于ICPO,隸屬于國際刑警組織永川分部,因為事出突然,他正在執行一起藏毒案的嫌犯逮捕任務,嫌疑人卻不肯跟他走。

這聽上去像一個笑話,然而,這他媽是個事實。

靠在椅背上的警察,卻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很貼心地解釋道:“其實是戰術動作方面的問題,受訓地不同,所以會有差別。”

誰關關心這個了!

榮容穩了穩氣息,決定不再糾纏這些細節,他看了眼逮捕令上的姓名,說:“刑隊長是嗎,請您跟我走一趟吧。”

“抱歉,我想我有權不配合。”

榮容冷笑:“刑隊長,既然您能猜到我們身份,那您應該很清楚你所犯下案件的嚴重程度,希望您還是不要再抵抗下去了。”

“哦……倒不是這個原因。”刑從連很客氣地說道:“ICPO管理條例第五章第三條明确規定,國際刑警組織在各國特勤部門執行公務時,須經當地警方同意或批準,如遇紅色通緝令等突發狀況,也需在事後以書面形式通知當地警方并得到許可……但是我想,我的案件并不符合這兩項吧?”

這次的話有些長,長到榮容也是過了一會兒,才完全理清其中的含義。

意思是,你們無權逮捕我,因為你們逾矩了。

榮容再次看向那位名叫刑從連的警察。

刑從連頭發剃得很短,下巴上長着同樣長度的胡茬,看上去很不羁很潇灑,他說那些話時,仿佛額上頂着的也不是突擊布槍,而是春風下的樹枝,而這裏所發生一切,也仿佛都是很無所謂的小插曲。

榮容皺了皺眉,以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樣的氣質,往往只能出現在那些真正的巨擘身上,他抿了抿唇,現在的情況,他确實進退不得。

就在這時,角落裏的少年忽然來了精神。

“真是ICPO的人,你們閑着沒事跑來抓藏毒犯?”王朝從地上跳起,并同樣無視了抵在後背的槍支,用手指着榮容的臉,很嚣張地說:“讓你們頭過來見我,記得,找組長級別以上的人來!”然後他驕傲地昂起頭顱,又補了一句,“媽的智障!”

刑從連倒是對這句話不置可否,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江潮的肩膀,說:“麻煩江隊長,先送學生家屬回去休息。”

他雖然這樣說,目光卻一直盯着上首位上的陳姓管家。

江潮下了一跳,自始至終都沒搞清楚狀況。

可很奇怪的是,或許是刑從連的語氣和姿态都與平日不盡相同,他竟真的下意識站起身來,去招呼那些學生家長離開。

房間裏的人,霎時少了一半。

望着還在輕微晃動的門板,榮容簡直搞不懂現在到底誰在做主!

——

——

柯恩五月洲際酒店,28樓01室。

房間內的搜查已經到了尾聲,曹謙站在窗邊,俯瞰窗外浩瀚湖景。

套房裏很亂,所有抽屜都被打開,衣物和被褥都被仔細翻查過,兩件襯衣散落在地,昂貴的水晶燈明明未被觸碰過,卻總仿佛在輕輕晃動。

作為組長,他很清楚此番抓捕和搜查行動太過突然,甚至顯得魯莽,但線報太過确鑿,他已經追查此案三年之久,當然無法放過這樣明顯的線索,并且,他甚至也非常有把握,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果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曹謙回頭,見下屬遞上一個封口證物袋,他看了眼口袋裏的東西,眼神一黯,爾後宣布收隊。

鄭冬冬站在2801號客房門外,他很得意,因為他只冒了一點很小的風險,就可以達成一個夢想,這真的非常值得。

房門被再次打開,荷槍實彈的特勤警魚貫而出,那些人面色冷峻,槍支更是冰冷得不近人情,鄭冬冬于是更高興了。

他上前一步,自我介紹道:“警官您好,我是柯恩五月酒店的總經理,我姓鄭……”

“哦,鄭經理,沒什麽大事,這是國際刑警組織簽發的特大案件搜查令,請查閱。”曹謙打斷了面前這位虛胖的男人,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聽見國際刑警組織六字時,鄭冬冬臉色一變,突然慌亂起來,他接過搜查令,反複看了幾遍,然後變得有些結巴:“這……怎麽會……”

“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有沒有,我……我們一定配合調查。”鄭冬冬鞠了個躬,只覺得脖子裏都要冒出冷汗,在他概念裏,任何帶有國際兩字的組織,都大得吓死人,可事情明明本不該鬧這麽大,起碼不該大到國際上去,這一切好像都已偏離了既定安排。

然而事情往往只會向最壞的方向發展。

他這樣想着,剛要直起身時,在他身後的走廊盡頭,有很蒼老又很冷漠的聲音傳來。

“誰讓你配合調查的?”

鄭冬冬脊背一僵,甚至連回轉身都做不到了。

真是很嚣張的話啊,曹謙冷哼一聲,循聲望去。

他看見一位老者從盡頭的黑暗中走來,老人穿着樸素,黑色布鞋,灰麻衣,前襟的盤扣緊緊扣着,看上去好像最尋常古板的鄰家翁,唯獨不同的是,鄰家翁不會有那樣的走路姿态和那樣鋒利的眼神,曹謙迅速将子彈上膛。

“市民配合警方調查難道不是應盡的義務嗎?”曹謙舉着槍,很有禮貌地問道。

可老人卻似乎對黑洞洞的槍口無動于衷,更對他謙和有禮的問題無動于衷:“這是酒店,客人酒店員工的衣食父母,作子女的理應護住父母,這是本分。”

“那麽父母違法亂紀,子女也不能大義滅親嗎?”曹謙并不知道老人是誰,可他卻忍不住反問。

聽到這個問題,老人只從頭到位掃了他一眼,說:“小夥子你無不無聊,我開除個下屬和你有關系嗎?”

曹謙頓時說不出話來,

聞言,鄭冬冬的頭越壓越低,幾乎直不起身。

像是為了再給垂死的駱駝壓上最後一根稻草,一位踩着高跟鞋的女服務生從遠處跑來,見到鄭冬冬時,她甚至沒有在意周圍的詭異氣氛,很急切地說道:“經理,2801號房的客人剛致電酒店前臺,說我們酒店侵犯了他們的合法權益,請您去永川大學解釋清楚這件事,否則告到我們傾家蕩産。”

此言一出,不僅是鄭冬冬或者曹謙,甚是正準備開除下屬的老人,都覺得很詭異。

傾家蕩産,開什麽玩笑?

曹謙皺了皺眉,看了眼手表,這個時間點,B組理應将嫌疑人控制住,那麽為什麽,嫌疑人還能很自由地打撥出電話?他這樣想着,無線耳機裏傳出的通訊音,為他做了解釋。

“BOSS啊,我們今天碰上硬茬了,硬茬說我們執行公務時違反條例了所以不跟我們走,還請您也到永川大學來一趟,否則把我們告到總部去,他們怎麽這麽嚣張啊?”

“收到。”無線耳機還在傳出喋喋不休的聲音,曹謙毅然終止了通話。

他看了眼可憐的經理先生,又看了眼老人,顯然在琢磨眼前局面,片刻後,他轉身下令:“阿榮把證物送檢,其餘人跟我去永川大學。”

聽見這句話,老人的臉上,仿佛出現了一絲笑容:“那麽一起去吧,鄭先生,還有曹警官。”

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說下,國際刑警組織是沒有跨國執法權的,聯合國中唯一有權行使采取軍事行動以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的機構是——聯合國安理會!

這裏确實和現實不符,但是扯ICPO出來是為了之後的一些可能河蟹的內容考慮,我國警員不能背鍋,警方形象要正面,但鍋總要有人背啊……(希望這麽寫能過關,哎……)

其實如果不是河蟹,我也不會寫南北世家,……總之奇怪腦洞的鍋都歸河蟹背!

總之這是架空啊!

感覺又話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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