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所以就希望上校可以接手這個産業了。上校不置可否點了點頭,說不出是贊同還是聽懂了。維京瞪大了自己的小眼睛,希望可以看出上校的表情,但上校始終沒有做出什麽表态,這讓她的心懸了起來。

愚蠢的人都是自以為聰明的,他只想到了上校是從印度回來的,但卻沒有想過,他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升到了上校的職位,也意味着他絕不愚蠢。既然上校不愚蠢,又怎麽會聽信他的幾句話,就要買下一座工廠呢?更何況法國這個時候正一片混亂呢,又怎麽會有什麽值得人冒險挑戰的商機呢?

“機不可失啊。如果您不接手我的産業的話,我可就找別人去了。”維斯抹了把頭上的汗,然後作勢要離開。

上校有些好笑的看了看他,然後點了點頭:“我想我暫時沒有購買工廠的念頭。我可能呢剛不會定居在倫敦。”

維斯恨恨的離開了,浪費了這麽長的時間,最後還是什麽好處都沒有撈到。他的離開并不是結束,上校和其他一些紳士談論着對時事的看法,并且被他的幾個好友打趣他的戀情。

“那個維京叫你買他的工廠,你可千萬別去買,他的那個工廠,在圈子裏名聲可是臭不可聞的。”一個和上校交好的男士小聲的交流給上校這個信息。“聽說最近都虧本了,所以四處找人,想要把廠子抛出去呢。”

上校點了點頭:“我回絕了他的這個要求了,不過他的廠子到底有什麽問題?”

“你還沒有看今天的報紙吧!今天有專門的版塊就是介紹一些工廠經營不善的問題的。我差點就被維京騙到了,好在看了今天的報紙,才沒有浪費很大的一筆資金呢。”那個人煞有介事的說:“這個作者真是個天才,要是我能當面和他談談的話,說不定我的財富可以再翻一翻呢!”

“那你可以寫信給他,和他讨論一下。附上一張英鎊,問題不就解決了。”上校有些奇怪的問:“難道說這位先生沒有留下他的家庭地址?”

“不不不。最棘手的可不是這個事情,他收下了錢,卻不會回複我的來信,我前前後後可都花了兩百英鎊了,最後卻都石沉大海了。”憤怒過,也質問過,不甘心的投下了大筆的資金,別人卻懶得裏他。“不過我認為,像我這麽做的人也大有人在。這位作者畢竟點醒了我們一些事情,多送點錢也算是表達一下敬意吧。”要是他有一天不寫了,才真是損失呢。

這個時候可買不到今天的報紙了,因為上校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他的報紙都是現買的,都不在倫敦:“所以他到底寫了寫什麽呢?”

“他盤點了工業革命以來我們工廠機器的演變,也詳細寫了各種機器的利弊。像維京,他的工廠依水而建,還停留在1769年的機器工藝,雖然維京也不斷的做微調改進,但卻舍不得花錢去淘汰掉老的器械。人家都用‘騾機’*了,他還在純水利運轉機械,怎麽會不虧本呢!他的錢可都用來養女人了,這還說什麽呢?”

很多人都容易忽略這些東西,當別的作者還在分析血汗工廠的社會影響的時候,有人獨辟蹊徑的指出機器的革新,還說的有理有據,就足夠讓人眼前一亮了。

其實這些道理并不是沒有人知道,但是知道的人沒有足夠的文化水平,有水平的人又不知道了。這篇文章沒有寫的艱深難懂,簡單直白能讓那些沒有受過教育的工廠主看懂,就足夠了。

上校有了些興趣,于是問道:“這個作者叫什麽,寫了多久了?”

坐在上校邊上的一個人搶答道:“啊!他起的是個筆名吧,叫‘齒輪’。幾年前就在了,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首先都是覺得他的筆名很奇怪。現在都習慣了,要是連續幾期沒有他的文章,我都感覺不太安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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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士們的主題不知怎麽的就偏移到了報紙的特約作者上了。有好事的人說:“齒輪先生的字寫的非常漂亮,而且他是個左撇子。以後要是遇到了寫的一手好字的左撇子,可要留意一些。”

“要說寫字好看,我覺得倫敦城裏沒有誰比得上特平法官了。他判決書寫的也是一絕啊!”

“是啊。不過他的審判向來很嚴厲,收到的人可就不會有什麽好心情來欣賞喽!像我們這些遵紀守法的公民,卻也沒有機會欣賞。”大家又是一陣起哄,聲音響的都讓女士投注來好奇的眼神。

舞會的氣氛被推向了最高處,背景音樂的鋼琴曲卻在這個時候有了改變。幾個姑娘似乎是起了争執,最後一個穿着藍色禮服的姑娘走到鋼琴邊,替換下了正在演奏的樂師。

巴赫的英國組曲随後就從她的指尖流淌了出來。這是非常經典的一首曲子。雖然沒有樂譜,但少女顯然演奏的非常純熟,她手指的彈跳間沒有什麽停滞和晦澀,彈奏出的效果也是工工整整的。

如果但看記譜的能力和技巧的話,幾乎沒有什麽差池了。就算是讓皇家樂團來演出,技術上也不會有什麽突破了。但少女的演奏始終算不上精彩,仔細看的話,她既沒有陶醉在樂曲中,也沒有專注在鍵盤上。她的視線停留在空蕩蕩的譜架上,就好像在看一本隐形的曲譜——矯情點說,就是沒有投入感情,再标準的技巧,最後也無法打動人心。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欣賞的出藝術的高寡的。大多數人聽到快節奏的鋼琴曲,只要沒有明顯的中斷,節奏也名快些的,他們都會拍手稱贊的。即使上流社會,也不乏濫竽充數的人。

五分鐘的一段節選,克莉斯多彈得暢快淋漓,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彈奏更長的時間了,她畢竟很久沒有練習了,她自己感覺下來,手感也沒有恢複到巅峰。如果不是和那些姑娘話趕話到了這裏,她也不願意冒着出醜的風險演奏。好在一切都還算順風順水,博得了一些掌聲。

見好就收總是沒有錯的。克莉斯多站起身來,鞠躬離席。她要反省一下,因為她還是小看了那些貴族的姑娘,她們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有用的,雖然看上去都是大方溫柔,就像淺淺的一灘清水,但實際上,這誰可是深不見底的。她一不留神,就被套進去了。

“鄉間也有這麽不錯的技藝,可真是令人贊嘆。”一個粉紅色羅馬式長裙的姑娘率先開口,她對克莉斯多充滿了敵意。本來這群姑娘中,她的鋼琴技藝是最好的,現在卻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女人出了風頭,這實在是讓人惱火!

“鄉間也是有名師的,我的樂理老師是個很優秀的人。”克莉斯多收斂好心神,專心的回答了她的話。

這些對話并不是沒有人聽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別人反複審視,最後才能确定她是否有資格加入她們的圈子。現在看來,她尚未得到承認,卻已經惹毛了這些姑娘。

越是高層次的圈子就越有排外性。克莉斯多有耐心慢慢的等待,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奴顏屈膝的。如果你自己放低了自己的位置,別人只會更用力的踩下去罷了。

一首鋼琴曲而已,最多證明自己不是土包子,說句難聽的話,一塊磚頭落到舞會上,十個有九個都彈得一首好鋼琴,很多交際花也很擅長這個,這也只說是上流社會的敲門磚罷了,要想鎮住全場只能是一場美夢。

克莉斯多不失望,她已經給別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說之前別人記住的是她藍色的禮服和新鮮的設計,那麽現在,要加上一條,并不是個土包子,還算···學過些什麽的。

粉衣女孩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麽了。她的父親是個有名望的紳士,從事的是出版印刷的行當。這個行業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清貴的,什麽革命都沒有辦法影響分毫,所以她在圈子裏的地位也是很高的。有什麽流行的書籍刊物,她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得到,哪有姑娘不喜歡動人的詩歌呢!

“克莉斯多的鋼琴彈得還是很不錯啊。”詹寧斯太太賣力的鼓掌,雖然剛才克莉斯多彈奏的時候,她還在和身邊的另一個貴婦人熱烈的讨論這什麽,但這并不影響她在曲子結束之後贊美一下這個可愛的姑娘。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沒有提到瑪麗安,沒有說到達什伍德家,只是不斷的圍繞着克莉斯多誇贊。這讓克莉斯多多少有些詫異,她懷疑是瑪麗安惹惱了詹寧斯太太,但想想太太一貫的為人處世,又難得的有些不确定起來了。

她的猜測其實正确了一半。詹寧斯太太是有些惱怒瑪麗安的自說自話了,她雖然管不住自己八卦的嘴,平時也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的,但一把年紀畢竟在那裏的,見過的人多了,也知道什麽叫‘熱臉貼冷屁股’的。埃莉諾對她不說實話,她也沒有遷就她的必要。

不過另一方面,她卻也對克莉斯多有了看法,她從舞會到現在,對自己的姐姐漠不關心的,也不是什麽很好的行為。一家人畢竟是一家人,沒有必要搞成這樣的。所以她也是希望聽到克莉斯多提及一些瑪麗安的。

作者有話要說: *童工出身的塞缪爾·克隆普頓于1779年發明了走錠精紡機。它結合“珍妮機”和水力紡紗機的特色,又稱“騾機”。這種機器紡出的棉紗柔軟、精細又結實,很快得到應用。到1800年,英國已有六百家“騾機”紡紗廠。[珍妮紡紗機你們就造了,這個是後來才出來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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