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了一顆松子。
嘻哈猴“嚯嚯嚯嚯”叫起來,顯得很興奮。
彥韶風卻兩只手往後一背,等伸出來的時候是兩個拳頭。猴子嘟着嘴盯着拳頭,然後指了指其中一個。彥韶風打開手掌,上面空空如也。
猜錯的猴子抓狂……
彥韶風輕笑起來,顯得很高興,随即把松子遞給了猴子,“玩不過就要耍賴了?”
猴子才不管這麽多,一把奪過松子,津津有味大口啃之。
關弱水聽不懂、看不懂,更搞不懂他們在幹嘛,翻白眼道:“你嚯什麽嚯!霍元甲啊!說人話!”
“九戒是九州神物,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說人話。”
關弱水身子一斜,險些倒在地上。
眼前這一人一猴,怎麽看怎麽奇怪,難道這彥韶風喜歡養動物?是寵物小精靈什麽的?
腦海中突然出現場景,小智大喊:皮卡丘去吧——
關弱水猛地甩頭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說道:“好吧,我是要去報仇,不過不是找那個什麽招搖王,我要找北宮妍。不管你是誰,你就當沒見過我,我們互不牽扯,我被抓了不會供出你的。”
“我能幫你。”
關弱水又一次回頭,那嘻哈猴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彥韶風的肩上,正在朝着彥韶風說鳥語。
不對,猴語。
彥韶風對它說:“無妨,幫她不過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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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雷霆大怒,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看着就像個刺球。
我去,這猴子脾氣也太暴躁了!不會咬彥韶風吧?養寵物真是太恐怖了……
彥韶風下了床,一身松散的衣袍晃動着,一看就知道是好材質。來到關弱水眼前,繼續微笑,“伸手。”
關弱水搞不懂他要幹嘛,卻莫名其妙的乖乖伸出了兩只手,掌心向上,活脫脫跟個要飯的乞丐一樣。
彥韶風輕笑,雙手握住關弱水的手。
九戒同志眼睛一瞪,盯着那四只手,咬的牙齒咯咯響,也顧不得啃松子了。
關弱水一驚,靠!這小子吃豆腐吃慣了啊!正要反擊,只覺得體內一股真氣灌入。
關弱水看着彥韶風。
彥韶風勾起一個笑,“初次見面,小小薄禮,還望姑娘笑納。”
這丫的笑的敢不敢再好看一點!
關弱水管不了這麽多,不要白不要!立馬閉眼調息。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9
【飛流直下三千恥】
真氣直沖關弱水的各個穴道,雖強,卻不疾,如溪水清清流淌,和舒服的就彙入了江海之中。能如此引導真氣的人不多,可見,彥韶風功力不弱。
關弱水越發好奇這個彥韶風究竟是誰了。
待調息結束,關弱水的功力更上一層!
一睜眼,一條金燦燦的長條形的東西挂在眼前。緊接着一個紅彤彤的屁股湊在了關弱水臉上!
“屁股!”關弱水怒吼,一把扯下了蹲在自己頭上的九戒同志,“你丫的居然用猴子屁股沖着我!”
揪起嘻哈猴,一腳。
猴子在空中抛出了一條抛物線,栽倒在了軟綿綿的床榻上,依舊翹着紅通通的屁股。
關弱水解決完了猴子,拍拍手,朝彥韶風一抱拳,“多謝你的真氣!我要是報了仇,每天給你上柱香。”
彥韶風道:“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走了。”
“還不知姑娘芳名。”
關弱水回頭看了一眼彥韶風,推門走了。
彥韶風站在屋內,負手而立,目視着門邊不語。九戒同志從床上竄到了彥韶風的肩上,欲發洩一通心中的不滿。
卻聽見外面:“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良褚第一美女——關弱水。”
彥韶風嘴邊扶起一個笑,笑的很朦胧,聽見他低語,好似自問自答:“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九戒嘔吐狀,“嚯嚯嚯!”
“你覺得她是醜八怪也有理。猴子與人的美,難免偏差。”彥韶風看了一眼九戒,“美也是分很多種的。”
九戒欲哭無淚,“嚯嚯。”
主人,人家不是普通的猴子啊!你相信我的眼光啊……她嘴紅的像妖怪,皮膚白的跟白無常似的……
“身材好。”彥韶風繼續微笑。
身材好!?
“嚯——”
主人啊,她她他……別的不說,屁股不大,生不出兒子啊!怎麽給你傳宗接代?再說她胸也不大……
“裏面的美,我一人獨享也好。”彥韶風眼眸深邃,靜靜的沉下去。
關弱水快步出了屋子,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人,他嘴邊含着一絲笑,卻似笑非笑,好像身邊都冒出了仙氣似的,看的人越發看不清!
關弱水又看了一眼彥韶風才走了,當然,她很自覺的自動屏蔽了站在人肩上的死猴子。
一路疾馳,天色又暗下來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月黑風高,慢死不送。
關弱水直直朝着北宮妍的屋子奔去,見到花叢就跳,見到石頭就躍,一路所向披靡。
來到門邊,燭光微弱,人影晃動,看來沒睡呢。
關弱水擡腳就要踢門,然後大吼一聲——你姑奶奶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可惜,屋內傳來……
“妍師妹,你深夜約我前來,有何事?”
是容淩千的聲音。
看來現在不能動手,總不能當着容淩千的面把北宮妍辦了吧?
太招搖了。
太高調了。
于是,關弱水猥瑣的蹲在門外聽牆角。
“師兄,今日前來的地隐派高手非同一般,不只是他們,還有青丘和渾夕的人,此次前來,他們定是對……對地圖虎視眈眈。”
地圖!
關弱水兩眼放光。
本來一直沒消息,推斷地圖有可能會在玄靈派手裏,因為北宮恒一向很高調,牛X總是要有理由的嘛。背後沒有人,怎麽牛氣的起來?
這也是關弱水拜師在玄靈門下的原因。沒想到是真的!地圖真的在玄靈派的人手裏!
“地圖?你是說五大國傳說能成天下敗天下的地圖?”容淩千有點難以置信,又問,“難道……你是說,良褚的那一份在師父手裏?”
北宮妍道:“爹爹一直小心的藏着,可四國一直盯得緊,如今連地隐派和天煞派也蠢蠢欲動,天煞的比試大會,十之八九也和地圖有關!爹爹放心不過,今日将地圖交給了我。”
關弱水大喜!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待我教訓了北宮妍洩恨,然後拿走地圖,從此和良褚國再無瓜葛!
關弱水擡起頭,扒拉着門邊仔細聽。
“我藏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只有我找得到。師兄放心吧,不會有事。”
關弱水汗……
繞來繞去,北宮妍殺不得!至少現在殺不得,拿到地圖之前,自己還得忍着她。
“那就好。”容淩千又說,“那地方一定安全嗎?我覺得還是帶在身上穩妥些。”
“安全,就在……”
關弱水的耳朵豎的老高,就差沒裝個雷達伸進去了。
北宮妍卻忽的停住了,靜了一會兒,再開口時竟然聲音裏帶着哭腔,“師兄,我想告訴你,可是我對爹爹發誓了,不能告訴外人。你知道的,那北宮姻不學無術,刁蠻橫行,我本以為是師弟害了她,卻不知她沒死,反倒嫁禍師弟,想離間我和你!她如此心狠,定是為了地圖而來!我不能大意的害了玄靈衆人啊!”
你大爺的北宮妍!
容淩千沉默。
北宮妍繼續博同情,“師兄,她定是恨我,恨不得殺了我!我誰也不能信,若是丢了地圖,落在了她手裏,我便是必死無疑!我不能大意,師兄,你別怪我……”
切,說白了不就是一語雙關嘛。
既表達了你對容淩千的愛慕之情,又挑撥了我和他,你北宮妍除了背後使陰招你還會幹嘛!
我忍!
我為了地圖,忍!變成忍者神龜也得忍!
“如此……”容淩千猶豫。
“師兄,你若是願意……”北宮妍聲音漸小。
關弱水生怕她說出地圖的下落,耳朵貼在了門上,死命的想聽清楚,卻還是很模糊。
“貼這麽近,很擔心容淩千失身于此?”
關弱水吓得心髒停了停,一扭頭,彥韶風的笑臉出現在黑夜中。
這家夥正蹲在自己身邊。
關弱水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
誰知,這厮一撅嘴,親了一下關弱水的手心,“多謝。”
關弱水立馬松手,想罵又不能罵,看着彥韶風的樣子,又不像登徒浪子。不管你信不信,有一種人,明明他做着讓你覺得惡心的事,可是你就是惡心不起來!
反正我是信了。
關弱水也懶得管,好在是他出現,要是別人,那不是被逮個正着?朝他比了比“噓”,繼續聽。
彥韶風湊過來,低聲說:“看在你回贈在下薄禮的份上,好言相勸。地圖的下落北宮妍不會說,你聽不到。不過倒是可以聽聽春戲。”
“什麽是春戲?”關弱水問出口就後悔了。
因為彥韶風笑的很是邪魅,什麽都沒說,光看他嘴邊的笑就知道什麽意思了,簡直笑的關弱水渾身發麻。可是他眼裏卻清清淡淡,一派光明磊落,沒有半點污穢yin亂的意思,簡直太表裏不一了!
“春戲就是……”彥韶風還想繼續說。
只聽見裏面,北宮妍說:“師兄,我早晚是你的人。”
“妍兒,你……你待我這般,我實在……”
“師兄。”一聲輕喚。
“叫我淩千。”
“好,淩千。”一聲嬌笑。
然後就沒了聲。
關弱水不甘心,這怎麽說着說着地圖,兩個人就互訴衷腸了呢?
你們倒是說說我的地圖啊!
正想擡頭往裏面看,卻被彥韶風壓着頭往下按住了。
“你自己不也想看?獨窺窺不如衆窺窺?”關弱水側着頭,朝彥韶風笑的很邪惡。
“窺者,恥。”
“告而窺,不為恥。”關弱水繼續狡辯。
彥韶風瞥了一眼關弱水,“責而窺之……”
“飛流直下三千‘恥’!”關弱水脫口而出接上,捂着嘴笑的咯咯咯。
彥韶風見她這麽高興,無奈的搖頭笑起來,手卻松開了。自然而然,手一松,關弱水擡頭看去。
現場版的滾床單啊!
紅燭微動,紗帳輕拂,映出床榻上交頸而卧的兩個人。雖說看不到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但是光這個氣氛就已經很爆表了……
關弱水臉大紅,忙的抱着頭竄了。
剛竄出園子,被人揪住了衣領,“怎麽不看了?”
這還用問!
我就算不喜歡容淩千不在乎,看他們歡樂的滾床單也很神傷好不好?人家在那逍遙快活,我在這找什麽破地圖!
人比人,氣死人。
“這有什麽好看!”
“自有好看之處。”
關弱水差點噴血,一句話愣是被彥韶風堵的死死的。這丫的有沒有點節操啊?我說不過你,我就不理你!
一扭頭。
“你若是不想找地圖了,想做點別的,鄙人倒是可以不遺餘力的幫忙。”
關弱水轉頭看彥韶風,他側着頭笑看着自己。
你知道我想幹嘛?
我知道。
我想……
兩人眼神交流,關弱水敗下陣來,耷拉着頭問:“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彥韶風走近了,身子緊緊貼着關弱水的身子,微微低頭,呼出的氣輕輕吹在了關弱水耳邊,“我知道。”
關弱水猶豫着,“我想……”
半晌,關弱水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狡黠,忽然伸手環住彥韶風的腰背,媚笑着靠進彥韶風懷裏,道:“我想滾床單。”
“嗯?”彥韶風疑惑。
同時,關弱水手指一繞,點住了彥韶風。
關弱水立馬退開幾步,保持安全距離,以免自己難以自拔,一挑眉說道:“對不住,你老跟着我實在很礙事,本女俠喜歡獨來獨往。穴道很快就會解開,我們各不相欠,各走各的路!寨見!”
說罷要走,又掉頭沖着彥韶風說:“滾床單就是屋裏那兩個做的事。俺們那地方都這麽叫,文明一點,不要太露骨。含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你懂得。”
說罷看了一眼彥韶風,快步跑開了,不一會兒就隐入了黑夜之中。
彥韶風維持原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金燦燦的九戒同志不知道從哪裏爬出來,站在肩頭,迎風而立,毛發飛揚中對主人視若不見,大有“讓你貪戀美色,我不救你”的意味。
彥韶風笑起來,“既然她想一個人,并且也足夠一個人對付。我就……先由她幾日。”
說罷,本該一動不能動的彥韶風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擡起手,對着九戒圓滾滾的肚皮一彈。
正在腹诽主人“好色”本性的九戒同志不留神,沒想到主人有這一手,咕咚掉在了地上。
捧着摔開花的紅屁股哭泣之。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0
【你媽貴姓】
關弱水剛跑出一小段路,忽的覺得不妥。
把彥韶風晾在那兒,要是容淩千或是北宮妍完了事出來了,一撞見不就完了!且不說彥韶風功夫如何,他被點着穴道,動彈不得,那不是刀板上的肉嘛!
越想越恐怖,關弱水立馬掉頭奔回去。
不想,回到原處,人呢?
清風明月,楊柳窸窣。
人無影無蹤了!
那穴道不是一盞茶後才解開嗎?難道那死老頭又騙我……
坑爹!
還是……他已經被發現了?不會這麽倒黴吧?不會不會!要是被抓,早就鬧騰起來了,說不定是……哦!那嘻吼猴!
等等,猴子會解穴的概率有多大?
算了,既然人沒事就好,管他這麽多!關弱水轉頭要走,忽然聽到一聲驚呼——“有刺客!”
我?
關弱水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發現了,可一想,不該啊,我啥也沒做呢。
這腦子還沒轉,眼前黑影一閃,假山上跳下來一個黑衣人!
關弱水本能的後退防備,腦子一懵,等回過神想着要不要幫忙抓賊,準備出手攔截,可又不想管玄靈派的閑事,這一猶豫,得了,黑衣人啪嗒就倒了。
一大條的,一大只的,一大坨的,就這麽倒在關弱水的腳下。
是要有多戲劇性啊!
關弱水猶豫半晌,秉持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條準則,把地上暈死過去的黑衣人拉起來,準備打包帶走。
一拉,不想他身上很多傷,身上雖然很多傷口,但手臂上有一道熟悉的刀傷……這不是我劃的麽?
原來這小子就是要殺我和容禹千的那個黑衣人啊!五國的頂尖殺手?
真是緣分吶!咳咳,孽緣也是緣分的一種嘛……
不管這麽多,往背上一背,拔腿就開溜。
一路狂奔。
黑衣人好像傷的不輕,喘氣聲很大,好像很痛苦。而且他一聲不吭,不喊疼、不說話,越發讓人覺得他已經到了極限。
真正疼的時候是喊不出來的。
關弱水背着他一路沿着小路往山下跑,腳下不敢怠慢,盡力穩、快、準。
“那個,你……你可別死啊!”關弱水喘氣,“我,我費力把你背下山來,你死了,我豈不是白白背了!”
身後沒有聲音。
關弱水心慌了,“喂!喂!你別,別死啊!”
“你想殺我沒殺成,怎麽自己先死了!”
“我跟你說,人一死啊,就得去陰曹地府,投胎投不好,下輩子做豬做狗都有可能,你想做豬啊?不想!你想做狗啊?不想!所以,別死啊!”關弱水說着話,腳下一步比一步快,只想着趕快找個地方落腳。
“千萬撐住啊!要不我給你唱首歌?我要怒放的……”
“啰嗦的女人。”黑衣人終于頂不住關弱水的炮轟,開口吐出幾個細若蚊蠅的字。
關弱水聽見他說話,松口氣,說道:“別嫌我啰嗦!我看你要死了才不跟你計較。我跟你說,我媽跟我說了,像你這種專不幹好事,殺人放火後還賊喊捉賊的殺手刺客,投胎做豬都便宜你了!你會變成……”
“你媽……是誰?”
“哈?我媽啊……我媽就是……生我的那個人。”關弱水聽見他說話聲音雖小,但思維清晰、語氣連貫,應該沒有大礙,總算大大松口氣。
氣息雖不平穩,但也不是很急促,看來內傷不重,還有救。再說了,他說話了就好,管他說什麽呢!反正我也是瞎編的……可等了一會兒,這丫的又沒了聲音……
“喂,喂,你媽貴姓啊?”關弱水問。
“……”
“我媽……我不知道我媽姓什麽,真的。我和她不熟。”關弱水聲音漸低。
“我……媽,姓梨。”
“李?”
“梨花的梨。”
關弱水長長的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眨眼的功夫,兩個人已經離開了天峰嶺好一段路,走進了大漠裏。
夜晚的大漠,風大、天冷。
關弱水環視四周,“喂,話說,你認識路嗎?”
背後的人搖了搖靠在關弱水肩上的頭。
關弱水道:“我也不認識,真巧。”
“不認識?啰嗦的女人,那你背着我要去哪?不認識路還帶着我亂走?”黑衣人顯然驚訝了。
“先走再說呗!難不成還待在天峰嶺等着被抓啊?”關弱水站住了腳步,大口喘氣,想着就說,“我說,你一個大男人,你能不能別挑三揀四的?你現在有力氣和我吵架怎麽不下來指路啊?”
“是你一路要背着我的。”
關弱水聞言,好心當作驢肝肺!
忍無可忍,大怒,一把把黑衣人摔在沙地上,“我吃飽了撐着沒事幹才救你!我犯得着嗎?你要殺我,我還救你!我真他媽多此一舉!行,我該做的做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好自為之!”說罷,關弱水大搖大擺走了。
深夜,茫茫大漠中別說辨別方向,就算要看清都難。
關弱水走出幾步,同情心泛濫,回頭又去拉黑衣人,“見死不救不是我的性格,走,一碼歸一碼,不能讓你死在這!”
“你同情心還真是泛濫。”
嘴硬!小樣的。
關弱水蹲下去,說道:“說一句好話你會死啊?懂不懂什麽叫好漢不吃眼前虧?你現在除了求我救你,你還能怎麽樣?你想活就給我閉嘴。”
黑衣人動了動身子,側着頭看向關弱水。
夜裏,關弱水臉上帶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白白的門牙一閃——我們的目标是沒有蛀牙!
黑衣人愣住了。
忽的想起她橫身一攔,險些死在自己手下的場景,哼道:“你不是……不怕死麽?”
“誰不怕死?”
“你。”
“你丫的才不怕死!”
“我怕。”黑衣人倒是一點也不羞澀,說的很理直氣壯。
“怕就走!我帶你離開這裏,再找大夫給你治傷。”關弱水看他總算語氣軟了,琢磨着強行帶他走。
誰知道黑衣人死不悔改,冷冷說:“我怕也不需要你來救。”
你!
關弱水站起來,指着黑衣人說:“好!你有骨氣!你絕處逢生,你大難不死,你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行了吧?我走,我灰溜溜的走了。慢死,不送!”
黑衣人擡着頭看着女子的背影沒入大漠的風沙之中。他仰着頭躺平在沙地上,看着靜谧的夜空。
在大漠裏、夜晚,想要帶着一個受傷的人離開,分不清方向的同時,沒有吃喝。黑衣人很清楚,這樣下去,兩個人只會有一個結果。
一面之緣。
他卻發自內心的希望……她能活着。如果我們之中只能活一個,我希望是你。
關弱水迎着呼嘯的狂風往前走,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
越來越冷,越來越黑。
整個天地都被暗沉沉的壓下來,四周除了風聲和沙石滾動的聲音,一片死寂。
她回頭看了一眼來路,早就分不清自己從何而來,再看一眼前方,自己又要到哪裏去呢?
就好像命,從來處來,到去處去。
關弱水口幹舌燥,手腳冰涼,腳步越來越沉,動作越來越慢,漸漸地,視線模糊起來……
砰。
關弱水撲倒在沙地裏,啃了滿嘴的沙。
風在周身呼嘯而過,翻滾着、咆哮着,沙丘瞬間千裏,狂風席卷大地,在柔和的沙子中,她所有的掙紮都變得蒼白無力,她扭動着身體,好像在和命運掙紮抗衡。
其實,命運早已畫下了預定好的軌跡。
我關弱水英明一世,今天要死在這裏嗎?
死了,會不會穿回去了?
穿回去又能幹嘛?
反正特工4494已經因公殉職了,而關弱水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或者說,她存在與否,對那個世界的人沒什麽影響……
朋友?
身為特工,哪裏來的朋友?越是在乎一個人,越要遠離她,因為她關弱水本身就是個危險,任何朋友,她能為朋友做的,只有疏遠。
同事?
特工的世界,沒有感情可言。
戀人?
Tyler那個王八蛋就算了,我為了拿到A的指紋,犧牲我的初戀、甚至差點結婚!還想着和他白頭到老?我肯定是被愛情沖昏頭腦了……
家人?
爸爸。媽媽。
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啊……
關弱水想到這裏,眼眶莫名的濕潤了,她卻咬着唇不肯哭出來,趴在沙堆裏固執的和外界、和內心抗衡。
一刻也不放松,一刻也不肯放過自己。
我一直想問你們,一直好奇,一直想不通!
可我要去問誰?我能問誰?
為什麽不要我!
為什麽不要我!
為什麽不要我!
為什麽?
為什麽……
她過去二十年的人生,沒有感受過一天的天倫之樂,除了厮殺拼命,她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遍遍自問自答,為父母狠心抛棄自己找借口。
那是怎麽樣的父母呢?
抛棄一個三歲的孩子。
“爸爸媽媽去給你買冰淇淋,你在這裏乖乖的等着,好不好?”
“好!”
他說的理所應當。
她答的興高采烈。
直到天都黑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關弱水,那個三歲的孩子拉着一個氣球,站在原地等着她的爸爸媽媽去買冰淇淋。
卻什麽也沒等到。
三歲。
三歲的她就明白了甜言蜜語的真正臉嘴。她再也不相信那些好聽的話、脫口而出的承諾。
狼來了的故事,有時候經歷一次就不會再相信了。
她藏在心底,她将這些過去埋葬,試圖忘記。
可每到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每到生病在家的時候;每到看見別人合家歡樂過年過節的時候……那種傾覆了天地洪荒的孤寂冷清,那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沒頂而至。
為什麽不要我——
關弱水抓起一把殺,緊緊攢在手心裏,恨不得把它們捏進自己的骨血中,分擔自己的痛苦。
她翻個身,仰面看着天。眼角,一滴淚終于滑了出來,沿着眼、臉、下颌,一直流進了大漠裏。
有人說過“我想念你的眼淚,一滴一滴,最後彙成了撒哈拉沙漠”。
約莫是有可能的吧。
忽的,看見前面一抹亮閃過,刺得關弱水眼前一白。
關弱水躺在沙地裏,風沙肆掠,吹的她睜不開眼。可她清楚地看見了那光亮!雖然微弱,卻照亮了她已經冰冷的心。
下沉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關弱水拼盡全力,大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沙啞。
最後,那兩個字消失在了大風之中。
雪白的牆壁,消毒水的氣味。
一個女人牽着小小的關弱水,板着臉說:“從今天開始,你不叫關弱水,你叫4494,孤兒院不是你的家,這裏才是。”
那女人是自己的以後的上司,情報局的某個高管——K。也是将關弱水從孤兒院帶走的人。
“我媽媽呢?我爸爸呢?阿姨說他們回到孤兒院找我的。他們去給我買冰淇淋了。”
“不會。孤兒院的孩子都沒有爸爸媽媽。,孤兒院裏有冰淇淋。”
“我有!我有爸爸媽媽!我不要冰淇淋!”
“你沒有!”k瞪着眼睛,不明白這看着溫馴的孩子為何突然這麽尖利。
關弱水大喊一聲:“我有!”
猛地睜開眼,自己躺在一輛華麗的馬車裏,車沒有動。
鎏金邊的金頂,紫金香爐裏面散發着袅袅青煙,地毯上用金線繡着一朵牡丹花,自己身上蓋着一條輕柔的毯子,絲滑細膩,上好的材質。
她得救了。
卻不知那顆心何時能得到該有的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11
【天下醫者不自醫】
醒來的關弱水忙低頭看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是手、臉已經擦洗幹淨,劃傷的地方也都包紮好了,看手法,很熟練。這才松口氣。
對面的桌案邊坐着一個閉目養神的男子。
一身素衣,清淡的什麽花紋繡樣都沒有,就是幹幹淨淨的一件衣服。看他披散着頭發,腰間沒有任何配飾,沒有香囊,沒有玉佩,沒有佩劍……
他的氣質淡雅至極,好似一輪圓月,那身衣袍穿在身上,不但看着舒服,也十分溫和。
他慢慢睜開眼,淡淡笑了笑,“你醒了?”
那一笑,如朗月入懷,醉了春風明月。
關弱水點點頭,“多謝你救了我。”還沒來得及問別的,忽的想起黑衣人,噔的就跳起來,急匆匆就要下車。
“姑娘忘了什麽嗎?”男子疑惑。
關弱水回頭:“我一個朋友還在大漠裏,他受了傷,已經過了一夜了,我要去找他……”關弱水忙的穿鞋。
男子微笑,“可是他?”指了指一旁。
關弱水看過去,毯子下面蓋着一個人,忙的四腳四手爬過去,掀開一看——這不就是那個嘴裏吐不出好話的毒舌挑剔家夥嗎!
算你命大!
“還好,還好。”關弱水拍了拍胸口。
“姑娘是青丘人?”
關弱水搖頭,“不是啊,我……我算是良褚人。”關弱水說的有些心虛,畢竟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裏的人。
不過也奇怪了,我出現在良褚,你問我是不是青丘人?這男子也有點怪……
男子好似明白了關弱水所想,笑着解釋:“在下替他治傷時,看見他身上有青丘國四世家之一塗山的刺青。我以為姑娘你與他是……”
“不是不是!我和他沒關系!我不認識他!”說罷,關弱水覺得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你剛才不是說他是你朋友……又急急解釋,“不是,我們只是……”
男子微笑搖頭,示意關弱水不必解釋。
他也愛笑。
可是和彥韶風的笑不同,如果彥韶風的就肯定是魔鬼一般的妖媚邪惡,那麽他的笑是天使一般的春風和煦。
“在下唐突,我是一名行走四方的大夫,叫我綿亘就好。”
關弱水哦了一聲,“你是大夫?難怪把我們救了!大恩不言謝!我叫關弱水。”
綿亘颔首,将一杯茶輕輕擡起,遞到了關弱水眼前,“你身上無傷,他傷的較重,但眼下也無妨了,我會盡力。”
關弱水忙接過來,笑說:“好說好說。”頓了頓又問,“你說他是青丘人?塗山的?什麽刺青?”
綿亘繼續泡茶,淡淡說:“既然你不清楚,我便說與你。青丘國的塗山世家,殺手名門。”
如此……這般啊!
這麽說容禹千那小子說對了,黑衣人真的是個殺手啊?關弱水又看了一眼黑衣人,他真的是青丘的頂級殺手?那他出現在良褚……難道真的為了地圖來的?看來,五大國果然都對地圖虎視眈眈,我要小心了。
“那,你是哪裏人?”
綿亘道:“北狄。”
北狄?那個沿海的地方……還有個小島,應該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沿海嘛,經濟肯定也發展的很快……
在關弱水腦子裏已經從沿海想到了改革開放的變化的時候,綿亘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關弱水立馬伸手去扶他,誰知道背後一涼,自己被點住了!從來只有我關弱水點別人,今天也有被點的時候!
遠處的彥韶風幽幽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曾經被關弱水點過的容禹千連連點頭:“贊一個。”
“紫荊。”綿亘強壓着咳嗽,喚道。
關弱水身後閃過來一個穿着紫紅色衣裙的女子,“公子,她意圖不軌。”
“……”關弱水無語問蒼天。
“誤會。紫荊,快解開她的穴道。”綿亘的臉也不知是咳嗽紅的,還是羞愧紅的,總之,很紅。
那個叫紫荊的丫頭看了一眼關弱水,很不高興的解開了穴道,然後跪在綿亘身邊倒茶,“公子,你今日還沒有吃藥,又徹夜為他們治病,這樣下去……”
“多嘴。”綿亘這個老好人的臉上第一次有了點怒氣。
紫荊讪讪閉嘴。
關弱水一轉眼珠,故意嘆口氣說:“哎!良藥苦口利于病啊……病人,就該吃藥治病。”
綿亘微微笑,“這是家中侍女紫荊,讓姑娘見笑了。”
“好說!紫荊?”關弱水瞧着紫荊一笑,“人如其名。”
紫荊卻不領情的賞了關弱水一個白眼。
這麽不友好……我都伸出和平之手了,難道要我叼着橄榄枝飛過去啊?
“關姑娘還懂藥理?”綿亘驚訝。
關弱水搖頭,“不懂!我是不知道紫荊這藥材可以治什麽病,但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猜的。不過你肯定懂,懂紫荊的藥理,也該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