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臂上還挂着兩個塑料袋與她的随身包包,她一身職業小西裝,裙子是包臀窄口的,踩着一雙高跟鞋,她壓根就不能好好地走路。東扭西歪地走在一樓大廳之時,迎面走來一個西裝革履,一派成功人士打扮的中年男人,他看見宋沁梵就在她面前停下,笑眯眯的。“小宋啊,搬東西啊,要我幫忙送你過去嗎?”
眼前的男人是宋沁梵的頂頭上司,也是這家集團公司的副總裁,姓楊。他的視線落在宋沁梵的身上,來回瞧了好幾遍也舍不得挪開。宋沁梵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态度卻是極好的,她挂起一抹職業的微笑說:“不必了楊副總,我男朋友會送我過去的。”
“你男朋友?”楊副總臉上閃過不高興的神色。周圍出現了一些和宋沁梵一樣回來搬東西的員工,他們看見了倆人紛紛打招呼,“楊副總、宋經理!”
楊副總見狀,也沒了糾纏下去的機會,就笑呵呵地跟他們打招呼,又對宋沁梵說:“哦,你男朋友倒是體貼,好了,你去忙吧!”
宋沁梵耐着心裏的不适跟他道了別,然後加快腳步走出了公司大樓。她琢磨着既然尋了個借口打發了楊副總,那總不好坐公司的車了,免得又傳到那楊副總的耳朵裏。她倒不是怕楊副總以權謀私,只是怕他假公濟私地糾纏。于是将東西放下掏出了手機叫了車。
靈泉站上面以前有一條村叫靈泉村,自從這座城市發展壯大中心城區已經達到飽和,周圍開始征地、興建高樓大廈,靈泉村的村民就翻身成了土豪。而村子還在,但是大部分土地都作為商用,建起了高樓大廈、展館、公園。
宋沁梵所任職的集團新總部大樓就蓋在這兒。看着那高高矗立的新總部大樓,她有些期待。周圍路面規劃整齊,花草植被也不少,公交站和地鐵站走五分鐘就能到。靠近江邊那一塊還有小區,不過那裏的樓房,她至少還要再奮鬥個兩三年才買的上。
就在她背對着集團大廈面朝寬闊的廣場呼吸着新鮮空氣的時候,一輛賓利從她眼前駛過,停在了不遠處。看着那熟悉的車型以及車牌,宋沁梵知道那是集團公司的真正老板的車。靠後的一側車門開了,下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唐于野依舊是那日修身的白襯衣、西裝褲,長身玉立,給人一種幹淨純粹的感覺。
董事長從另一側下來了,一身米黃色的唐裝,已經将近五十歲了卻保養得像只有三十多歲。他走到唐于野的面前,語氣緩緩,舉止雍容:“明天要我接你嗎?”
唐于野露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她說:“不用了,謝謝您!”
董事長點了點頭,然後邁開腿往集團大廈走了進去。
唐于野似乎沒有看見宋沁梵,繞過賓利就往地鐵站走去。宋沁梵也沒有開口喊她,畢竟她抱着這堆東西,手臂已經酸到快要麻掉了!
進入集團大廈到了她們部門所處的二十樓,将收東西拿進她的專屬辦公室裏,然後又開始忙着收拾。花了将近兩個小時,她才跨出辦公室。
外邊三三兩兩的員工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辦公桌一邊聊起了八卦。“诶,你聽說了嗎?董事長又找了一個情婦,董事長夫人都快氣瘋了。”
“唔,董事長風流多金,看起來才三十多,他找情婦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越找越年輕,這個好像可以當他的女兒了!”
宋沁梵腦海中忽然閃出了唐于野的身形來,她凝了凝神,不太相信。
凡是人多的地方便會有八卦,在這裏永遠沒有秘密可言,你說的事情一旦被一個人知道了,那麽恭喜——八卦永流傳。故而宋沁梵不喜歡與公司的人說私事,也不喜歡八卦。有些八卦她可以不理會,但是事關她的衣食父母董事長的八卦,她還是得開腔,聲音頗為嚴厲:“雖然今天不是工作日,但是這麽亂傳謠言,被別人聽見了傳到董事長的耳朵裏,你們這份工作也不要了。”
他們集體噤了聲,等宋沁梵一走,才有一個不忿的聲音說:“今天休息,她以為是上班呢,憑什麽說我們?!”
“憑她是你的上司!”另一個人幽幽地說。
怕宋沁梵又走回來,他們也就慢慢地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有必要說明一下裏邊所涉及的地點、建築都是虛構的,地鐵也是借鑒了各大地鐵,并無指定哪裏的地鐵。
文好看就好,無須深扒~~
☆、part 4
月色撩人寂靜如水。
宋沁梵加完班離開公司的時候擡手看了眼手表,指針指向了十點二十分。
今天他們公司正式入駐新的集團大廈,各部門都各自去聚餐慶祝了,她跟部門的同事吃過了晚飯就又獨自回來加班,一不注意就這麽晚了。踩着高跟鞋走到地鐵口,忽然一股冷風襲來,從她的脖子處鑽了進去,寒得她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中秋過後,饒是這座只有夏冬兩種季節的大城市,也漸漸地感覺到寒意了。
此時的靈泉站裏,語調一成不變的女聲廣播正在重複播放,餘音在空曠的站內回蕩。三三兩兩的人,或在買票或刷卡進站或在候車。宋沁梵從包包中掏出卡的時候瞥了那站在不遠處的工作人員。一身淡藍色的襯衣搭配着黑色的西裝褲,脖子上系着領結,肩上各一肩章,胸前挂着工號牌,左臂粘着臂徽,腰帶上挂着對講機和手持電臺,腳踩一雙烏黑發亮的皮鞋,長身玉立,帥氣迷人。
雖然知道唐于野在這裏上班,但是她還是第一次遇見上班狀态的她,而她一米七多的身高搭配着這身制服,如果不是那張漠然的面孔,恐怕可以吸引很多人圍觀。
一個女人扯着一個小孩子走到她面前,操着一口本地的口音問:“到昭明站還有沒有車哇?”
“沒了。”唐于野淡淡地說。
“沒了?!那怎麽辦好哇!”
“去外面坐夜車吧!”唐于野指着其中一個出入口說。
女人一邊罵着孩子一邊扯着他出站去了。宋沁梵皺了皺眉,盡管她認識唐于野,但是仍然覺得她的态度很有問題,剛要上去以“宋姐姐”的身份說她兩句,旁邊就撲來一個人,差點沒把她撲倒在地。她連忙穩住身子,然後聞着那撲鼻的酒氣,去看撲過來的人。
那是一個女人,穿着緊身又稍微有些暴露的衣服,眼神迷離不止還渾身酒氣,她扯着宋沁梵的手臂,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眼影、睫毛膏什麽的都被她抹淚水的時候給弄得一片狼藉。她對着宋沁梵哇哇地哭着:“你不要跟我分手!不要!”
本來打算過來幫忙的唐于野立刻收住了腳,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看着她們。那個女人另一只手摸上了宋沁梵的臉,哭着說:“女人又怎麽了,女人就不能愛女人嗎?……”
她說的話語無倫次,但是宋沁梵總算是捋順了,只是,這個女人口中的同性-戀人不是她啊!她看着在一旁看熱鬧的唐于野,有些抓狂:“你還不過來幫忙?”
“這是你們情侶之間的事情,我不好插手。”唐于野說。
宋沁梵饒是修養再好都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不接受她那無端的污蔑:“誰跟她是情侶了?!”
“你怎麽證明你們不是情侶?”唐于野反問。
“我們怎麽就不是情侶了?!”女人改為擁抱着宋沁梵,并且越來越用力,“我可沒說過分手,我不要分手!”
宋沁梵瞪着唐于野,說:“我是你哥的女朋友!”
“他已經跟我坦白了,假的。”
“你,你這工作服務态度,我要投訴你!”
“年輕人,別動不動就投訴建議,有時候呢要心平氣和靜下心來,與對方認真溝通,然後你會發現,這并沒有什麽卵用。”
“……”宋沁梵掙脫着那個女人。而唐于野擡眼看了一下上面的鐘,說,“我下班了,你叫保安吧!”然後她就真的走了,氣得宋沁梵暗下決心,一定要去投訴她,她是唐岩峰的妹妹又怎樣,投訴到她道歉!
宋沁梵對那女人說:“你有沒有手機,給我。”
那個女人掏出手機給她,說:“你查吧,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就不會和我分手了。”
“竟然要密碼,密碼是什麽?”
“你的生日。”
“……”
宋沁梵快要抓狂之際,已經換了便服的唐于野出現了,一身簡單的T恤搭配着牛仔褲,腳下是她那雙黑色的回力鞋,形象一下子從帥氣迷人打回了死宅的形象。唐于野走過來拿過那個女人的手機,然後三兩下就解了鎖,再翻出一個電話打通:“你朋友喝醉了,在靈泉地鐵站。”
挂了電話對宋沁梵說:“二十分鐘。”
見她要走,宋沁梵連忙說:“你就這樣走了?我呢!”
唐于野擡眼看了一下大鐘,已經快接近十一點了,說:“我快沒車回家了。”
“如果不是你們,這個時候我已經回到家了好嗎?!”宋沁梵身心疲憊地說,“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愧疚與陪我到她朋友來接她的覺悟?”
唐于野想了想:“沒有。”說完扭身就走。
“好啊,你走啊,你走了我回頭就跟伯母說你在外面和老男人約會的事情!”宋沁梵破罐子破摔了,當她這麽說出來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很卑鄙無恥。
“……”唐于野轉過身,又回到她的身邊,眼睛睜得大大的,“你有毛病?”
宋沁梵哼了哼沒說話。
唐于野一聲不吭地看着她,也沒追問宋沁梵那話是什麽意思。
說好了二十分鐘,結果三十分鐘後這個女人的朋友才來,然後誠意滿滿地跟宋沁梵道歉,再将那個女人帶走。
宋沁梵白淨的襯衣給那女人蹭來蹭去,雙峰那一塊兒一片烏黑狼藉,顯然是那女人的眼影和睫毛膏給蹭到上面去了。這個位置有些尴尬。她拿出紙巾也不知道要怎麽擦幹淨,擦與不擦都讓人遐想連篇。
擡起頭來發現唐于野正盯着她那兒看,她雙頰一紅,不知不覺帶着嬌嗔,兇她:“你看哪裏啊?!”
“別多想,我只是覺得這化妝品得多少錢才會這麽次。”
“許多睫毛膏都能防水的……”宋沁梵順着她的話說了一句,猛然回過神來收住了接下來的話,她為什麽要在這裏跟唐于野讨論化妝品啊?!
這個時間,不管是唐于野還是宋沁梵都已經搭不到地鐵回去了,她們只好到外面路邊打車。
偌大的兩條公路上面只有偶爾才會經過一兩輛車,路燈将她們的身影拉長了來。唐于野突然停下了腳步,并住了兩條修長的雙腿,她語氣淡漠地質問宋沁梵:“你剛剛誣陷我來着?”
“我親眼所見。”宋沁梵的視線與唐于野的視線撞在了一起,但是她并沒有退讓。
“眼見就為實了?”
宋沁梵想起唐大媽對她說的唐于野的童年,因童年陰影造成的性格怪異、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都産生了嚴重的變化的事情也不少,難不成唐于野是因為從小缺少父愛所以找上了可以當她的父親的人談戀愛?
回過神來,對上唐于野那雙不帶一絲感情的眼,宋沁梵猛然收住了她那些不健康的心思。她怎麽能因為公司的流言蜚語就妄自猜測唐于野和董事長呢?她怎能有這種龌龊的心思和小人的肚量!
“唔,對不起。”宋沁梵誠懇地道歉,臉上因羞愧而有些發紅。
唐于野別開了臉,望着那遠處的昏暗,語氣也好了許多:“他女兒在學校要參加比賽,需要做視頻,就讓我去幫忙了,然後順路就送了我過來。”
宋沁梵更加羞愧了,有些尴尬地“嗯”了一聲。
路旁的樹葉簌簌地響着,不出意外地又卷來了一股涼風。宋沁梵攏了攏雙腿,将手交叉垂放在身前,她覺得倆人要是再這麽沉默下去,那氣氛只會冷上加冷。
“我們公司宣傳部也有制作視頻的高手,董事長怎麽找上你的?”
話已出口如覆水難收。這頗為不信任與嘲諷的話語令宋沁梵不免微微慌了起來,解釋着說:“呃,我沒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曾經拿過三屆這個比賽的冠軍,他不找我找誰?!”唐于野卻是神氣地揚起了下巴。
雖然她的關注點與宋沁梵的預想不一樣,但是她沒有介意剛才的話那就好。又見到了這傲嬌模樣的唐于野,心裏也減去了不少壓力,心情也愉悅了不少,露出了一個暖暖的笑容來。
“你真厲害。”
唐于野伸出手攔下那路過的的士之時聽見宋沁梵這話,微微一怔。的士在她面前停下,她拉開了車門對宋沁梵說:“上車。”
宋沁梵搖了搖頭:“我喊專車就好。”
“這個時間點在這裏是喊不到的。”唐于野說,“上車,誰那裏近就先到哪裏,然後再到另一個人那裏。”
宋沁梵想了想,她與唐于野家的确順路,于是就上了車。唐于野鑽了進來在她身旁坐下,“啪”一聲關上車門,喊了句:“中區小城名苑正門!”
司機的視線透過後視鏡投在她們的身上,但是多數時候還是落在宋沁梵身上的。宋沁梵忙了一天,現在已經十一點半過後了她還沒能回去洗澡睡覺,疲憊地阖眼休息。身旁的唐于野忽然就掏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十分鐘後開車到正門,別那麽多廢話!”
宋沁梵扭頭去看唐于野,她覺得唐于野是打了個電話給唐岩峰,但是唐于野什麽也沒說,她也不好去扒人家的事。
一直到了小城名苑的正門,宋沁梵遠遠地便看見了唐岩峰的那輛本田停在正門的路邊。唐于野給了錢又喊她下車,的士司機問:“另一個還坐不坐啦?”
“不坐了。”
司機覺得他損失了一大筆收益,又沒了與美女繼續相處的機會,于是低聲罵了幾句本地的話,駛遠了去。
唐于野敲着唐岩峰的車窗,後者搖下車窗看着她們,有些訝異:“你們怎麽在一塊兒?”
“你管我呢,送人家回家。”唐于野努了努嘴,然後打着呵欠往家裏走去。
宋沁梵可不想再等的士了,也自動自覺地上了車,然後說了句抱歉的話:“這麽晚,麻煩你了。”
“讓你這麽晚一個人打的回去的确不太-安全。”唐岩峰毫不在意,又看了她一眼,“咱們是朋友,你什麽時候學會這麽見外了。”
宋沁梵笑了笑,說:“估計是在你妹妹那裏被吓得還沒走出來。”
“她吓你?”唐岩峰注意到她身上亂七八糟的污漬,難不成這是唐于野的手筆?
對上唐岩峰充滿了八卦與探究的眼神,宋沁梵卻是沒有再跟他說今晚所發生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呃,說點什麽好咧??
☆、part 5
國慶長假,有人選擇花錢出游,有人選擇為錢加班,也有人選擇花錢買罪受。
宋沁梵就是花錢買罪受的那一種。
她出來工作也有多年,憑着自身出衆的才能、堅定的信念與踏實的作風,她從一個初入職場的菜鳥也當上了一個大集團的部門經理。其他部門經理,甚至是下面的主管都開上了轎車,而她仍然以公共交通作為出行工具。為此有不少對她有意思的人都借口送她而對她進行搭讪。
宋沁梵不是買不起車,而是她沒有駕照!所以她在國慶前三天回了家探望父母,然後就回來通過朋友的介紹找了駕校的教練先練練車。
雖說已是秋季,可是烈日勞作下仍然會冒汗。宋沁梵呆在狹小又悶熱的空間裏,穿着短袖也汗流浃背。
其實她住的地方離地鐵站不遠,加上坐地鐵的時間只需四十來分鐘就能到公司了,她為何要特意去開車呢?宋沁梵想着又産生了放棄的念頭。但是,她怎會輕言放棄,又找了許多開車的好處的理由鼓勵自己。
她學車的駕校就在集團大廈附近,坐公交車五個站就能到。饑腸辘辘地從駕校出來坐公交回到靈泉站,她又在那裏遇見了唐于野。
不過和那時的悠哉不同,唐于野此時站在地鐵口處,控制着鐵馬護欄。汗水打濕了她的制服,隐約能看見裏邊黑色的背心。她的面前是一條彎彎繞繞的鐵馬護欄圍成的陣,裏面站滿了人,人聲鼎沸。宋沁梵環視四周,本來頗少客流量的靈泉站今日竟然特別多人,再看那廣場上立起的廣告,她便明白了——這附近的展館有展會。
“怎麽還不放人進去?”有人嚷了起來。
唐于野瞥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對講機裏傳出指令來,她才開了一個小口。本來只允許倆人通行的口,他們硬是湧了三四個人出來,一邊擠一邊指着唐于野罵罵咧咧,甚至有人與唐于野作對一般去推她面前的鐵馬護欄。
宋沁梵想了想,她雖然很餓,但是她不想和那麽多人一起擠,用她閨蜜的話,萬一34D擠沒了怎麽辦?
她去路邊的報亭買了瓶水,又借了張凳子坐等了半個多小時,地鐵口終于少人了。唐于野和她的同事忙着将鐵馬護欄拆開移到一邊去,她想了想就買了一瓶水然後遞給唐于野。
唐于野正在擺放鐵馬護欄,身側突然橫出了一條白皙的手臂,她吓了一跳。扭頭看去卻見是身着七分褲,一件短T恤的宋沁梵。怔愣了一下接了水,道了聲:“謝謝。”
“國慶不放假?”宋沁梵尋了個話題,問出口卻發覺是廢話。
“為創建文明城市,促進城市軌道交通建設,不斷提高城市文明程度而加班,光榮。”唐于野說的風輕雲淡,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大口,動作行雲流水,灑脫,差點就讓宋沁梵忘了剛才她被人罵得一聲不吭、隐忍的模樣。
“什麽時候下班?”宋沁梵問。
“快了,怎麽?”唐于野歪着頭看她。
“一起吃個晚飯?”宋沁梵有些不确定唐于野是否吃過了晚飯,又或者唐大媽有沒有煮了她的飯。
唐于野将一個鐵馬護欄放置好,然後才問:“我媽還是我哥讓你找我吃飯的?”
宋沁梵有些不明白,但是唐于野點了點頭說:“好,你等我一會兒。”
唐于野和同事打了招呼就進去非對外區域,而宋沁梵在那刻着“閑人勿進”的門前邊等她。她的同事嬉笑着經過,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見了她便退了幾步回到她的面前,眼睛裏閃着異樣的光芒。
“嗨,你是荒涼的朋友嗎?”
宋沁梵怔了一下:“荒涼?”她不認識叫荒涼的人。
“呃,就是唐于野!”另一個年輕體型較為健壯的男子也湊了過來,瞥了剛才的男人一眼,“他就愛給人亂起外號。”
宋沁梵笑了笑,禮貌地應着:“你們好,我是于野的朋友。”應該算是吧?
“喔!對了,我叫秦明,敢問美女貴姓?”年輕的男子說道。
“宋沁梵,水心‘沁’,林凡‘梵’。”為了避免誤會,宋沁梵主動解釋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你好,我叫楊禾圖。”高高瘦瘦的男子說道。
對于他們的熱情,宋沁梵想退避三舍,但是她身後是牆,實在是避無可避了。這時,換了便裝的唐于野走了過來,喊了一句:“清明上河圖,你們在幹什麽?”
楊禾圖聞言扭過頭去惡狠狠地瞪着唐于野,語氣有些氣急敗壞:“荒涼,我說了不許這麽喊我!”
“你姓尚?”宋沁梵順口問了句,楊禾圖的臉色都變了,再瞪唐于野一眼,轉頭就走。
秦明跟上他,在後邊說:“诶,我都不介意你怎麽這麽介意?”
“又不是你被‘上’,滾開!”楊禾圖兇巴巴地吼他。
宋沁梵琢磨着這兩句話,然後明悟過來的時候一個忍不住笑了出來。唐于野眨巴着眼看了她好一會兒:“有那麽好笑?”
“呃,沒……”宋沁梵道,“你也餓了吧,走吧!”
在搖搖晃晃的列車上,唐于野像一尊雕像一般立在車廂中部,宋沁梵站在旁邊扶着杆,她看了唐于野一眼。唐于野身穿一件藍紫色相間的格子襯衣,搭配着牛仔褲,然後蹬着一雙休閑馬丁靴。
正走神,唐于野卻扭頭看了過來,宋沁梵有一種偷窺別人被發現了的尴尬,只好說話轉移尴尬:“你想吃什麽?”
“随便。”唐于野說了兩個極度能引起別人的厭煩的字眼。
“海鮮?!”宋沁梵起了壞心。
唐于野挑了挑眉,居高臨下地看着宋沁梵。宋沁梵淨身高一米六五,加上腳下的鞋跟也才到一米六七,而唐于野目測有一米七三以上,加上那厚底的靴,她比她高出了大半個頭來。
“咳咳,意大利面、回轉壽司、韓國烤肉、泰國料理?”宋沁梵移開了視線。
“川菜、魯菜、粵菜、蘇菜、浙菜、閩菜、湘菜、徽菜。”唐于野抛出了八個選擇,口氣堅定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
宋沁梵算是看出了,唐于野還是個熱愛中國菜系的。她想了想,最近吃的東西太過寡淡沒滋味,“那,川菜吧……”
既然是唐于野抛出的選項,那自然是她決定去哪裏吃。宋沁梵跟着她到了南區的一條繁榮、商場店鋪林立的街道。由于是節假日,街道上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或是一家幾口吃完飯出來閑逛。
她們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接近八點,平常需要等位的川菜館此刻也有了空位,唐于野輕車熟路地坐下然後把餐牌遞給宋沁梵,宋沁梵點了個酸菜魚然後剩下的交給唐于野。
上菜之前,閑坐着沒事做,宋沁梵便展開方才在街邊拿到的傳單來看。這是某房地産公司新推出的樓盤的傳單,上面有三種戶型可供選擇。且不說戶型和價格如何,就說這樓盤的位置,靠近未來會貫穿南區的地鐵線,周圍還有學校和大型商場,怎麽看也是熱門的樓盤才是。
“你要買房?”唐于野開了口。
宋沁梵驚訝地擡起頭來,唐于野竟然還會主動跟人說話,這真是稀奇!
“唔,想過。”
唐于野瞥了她手中的傳單一眼,說:“這些都是地産商忽悠人的,那裏的地鐵可能不會通了。”
“為什麽?”宋沁梵沒打算在那裏買房,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那裏的村民提出的征地賠款太高,地鐵公司與之溝通了十幾年都沒用,所以大有可能放棄那裏。”唐于野略略地說。
“利益所趨。”宋沁梵點評了一句,又問,“那你說哪裏的房子可以買?”
唐于野心想我又不是搞房地産的,你問我做什麽?但是還是說道:“中區你是買不起的了,西區是老城區不值,北區交通不便,南區太過于擁擠,東區吧。”
這座城市按“井”字型規劃分布,一共九個區。西區和西北區是最早發展起來的,後來慢慢地向東南邊轉移,如今中區才是經濟中心。唐于野家十幾年前在中區買的房,如今升值了近十倍。這些宋沁梵是羨慕不來、也不會去羨慕的。
“東區現在也要一萬五了。”
“不挑近地鐵的也就一萬。”
氣氛漸漸融洽。倆人從房價的話題中脫離,宋沁梵問:“今天你被人罵了怎麽不還口?”
“狗咬了我我還能咬回去不成?”唐于野一副欠抽的模樣。
“年輕人,你有這思想很危險啊,這服務态度還需端正。”宋沁梵學着唐于野的口吻老氣橫秋地說,說完,她自己還忍不住笑了。
唐于野無語地看着她,也沒說話。
宋沁梵笑完了,問:“诶,生氣了?”
“沒,不過你要是我未來嫂子,我可能不會說,但是你不是我未來嫂子,所以我要說,你病的不輕。”
“喂!”宋沁梵收起了笑容,板着臉:唐于野是一個切切實實的話題終結者!
九點多,倆人吃完了飯從菜館裏走出來。唐于野接了個電話,聽內容猜測應該是唐大媽或唐岩峰,等唐于野挂了電話,她便盯着宋沁梵看。宋沁梵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怎麽了?”
“不是我媽或我哥讓你找我吃飯的啊?!”唐于野說。
“……”宋沁梵有些茫然。
“沒事了。”
“伯母和岩峰不在家?”宋沁梵問。
“他們抛棄我,旅游去了。”
宋沁梵心想,那你還真是可憐。
唐于野轉過頭來,忽然道:“禮尚往來。既然你陪我吃了一頓飯,那下次我再陪你吃一頓飯吧!”
宋沁梵張了張嘴,正要說不用麻煩,話到了嘴邊溜了一圈,她吐息道:“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清明上河圖是什麽梗,純潔的我不懂:)
☆、part 6
宋沁梵睡前接到了唐岩峰的電話。唐岩峰和她閑聊了兩句,然後說:“聽說今晚你和于野一塊兒吃飯了。”
“嗯。”宋沁梵應了一聲。
唐岩峰笑了下,說:“她沒放假,所以沒能和我們一起旅游。媽擔心她老是吃零食不吃飯,所以讓我策動一下身邊的群衆力量,監督她吃飯。我沒想麻煩你,但是沒想到你會找上她了。”
宋沁梵噗呲一笑:“她也沒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吧?”
“我媽年紀到了愛操心操勞的時候,難免會過度擔心。”
宋沁梵想,有時候唐于野那怪異的脾性或許就是被唐大媽和唐岩峰給寵出來的。唐岩峰知道宋沁梵在學車,于是也不好打擾她休息了。挂電話前宋沁梵找他要了唐于野的聯系方式存起來。
第二天宋沁梵倒是沒有遇上唐于野,她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唐于野發了條短信:今天不上班?
半天也沒收到回信。宋沁梵翻看了幾遍短信都沒有回信,她橫豎不是滋味,敢情她這是熱臉貼冷屁股了?
宋沁梵回去買菜做飯,吃完了飯又洗了澡,坐在電腦面前習慣性地浏覽一下業內行情信息。忽然腦中一閃,她想以唐于野的性格,難免會将她的短信認為是垃圾短信或發錯人了。于是她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我是宋沁梵。
過了一會兒,那邊回了:啊?哦。
“你‘哦’是什麽意思?”宋沁梵微愠。
“我在上夜班。”
“你們上班不是不可以帶手機上崗的嗎?更何況是偷玩手機。”
然後很長時間又沒有回信了。宋沁梵關了電腦躺在床上,心想難不成唐于野玩手機被人抓住了?擡眼看了一下鬧鐘,十點多了,不至于這麽晚了還有人查崗吧?
就在她快睡着之際,唐于野才回:你知道那還故意給我傳短信?
宋沁梵可以想象唐于野那無語的表情與神色,心裏樂了,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唔,這時候打服務熱線去告發你,我有沒有獎勵?
“地鐵是沒有獎勵給你的,我倒是可以獎你一個精神病院的聯系方式。”
宋沁梵懷疑唐于野的手機是不是被人拿去玩了,否則跟她有來有往的發短信的人真的是唐于野?不過那語氣怎麽看都是唐于野啊!
“看來你上夜班很有空啊!”
“你這麽晚不睡,看起來你很空虛寂寞啊!”
宋沁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打下:你想睡也不能睡豈非更空虛寂寞冷?
“空虛寂寞倒不會,夜裏地鐵沒了人還有別的陪着我嘛!”
“……”宋沁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唐于野似乎很有興致:既然你不睡,又空虛寂寞冷,那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在某一條地下的線路裏,有個區間裏邊貼滿了符……
宋沁梵看了一半,想罵唐于野神經病,大晚上正在那裏上班的人竟然有膽子發這些東西!她趕緊發了條短信過去:我要睡了!
唐于野久久才回了一個字:“哦。”
零點過後,唐于野似乎又很有空了,又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了宋沁梵。宋沁梵睡得迷迷糊糊聽見了短信提醒聲,她摸了手機過來看見唐于野發的文字:下回給你講末班車的故事。
宋沁梵氣得拉黑了唐于野一晚上,第二天爬起來洗漱過後吃了早餐才又給她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回了一條:下回我打服務熱線告發你!
靈泉站那邊,剛剛換好衣服下班的唐于野收到了短信,嘴角一勾,鎖了屏将手機揣回褲兜裏。
楊禾圖扭着腰身姿妖嬈地迎面走來,他眼尖早就看見唐于野的表情,臉上露出八卦的神情來,“笑得這麽蕩漾,肯定又在泡妞了!”
“會不會遣詞造句?我這叫傾城一笑。”唐于野白了他一眼。
“今晚江邊酒吧街喝酒去不去?”
唐于野斜睨了他一眼:“又去?你女朋友不查崗,我媽還查崗呢!”
楊禾圖用手肘撞了撞唐于野,壓低了聲音來:“上次那個美女是誰?你帶她一起出來玩啊!”
“那是我未來嫂子,我要是帶她出來玩,不僅我媽不放過我,我哥也不會放過我。”
“切,又在你媽媽、哥哥面前裝孤僻裝乖小孩。”楊禾圖對此充分地表達了他的不信任感。
唐于野打了一個誇張的呵欠:“好困,我得回去了,你才上班,慢慢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