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蒼梧景鳶搖搖頭道:“并非是我聰慧,其實單單一件事,很難判定是誰下的黑手,但若是幾件事連在一起細想,很容易就猜出來了。”

無影微微蹙眉,“幾件事?”

蒼梧景鳶點點頭道:“我從旁協助蒼梧錦繡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明面上只是觸犯到蒼梧錦繡的利益,但實際上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危機感。蒼梧淩雪早知我和蒼梧錦繡不和,她知道,若是先陷害于我,那麽蒼梧錦繡必然不會想到是他人在搗鬼,反而會助她一臂之力,而以蒼梧錦繡和皇夫的性格,必然一門心思置我于死地,接下來再讓蒼梧錦繡身邊的人給皇子下毒,明眼人都知道長公主再蠢也不可能會讓貼身侍女去下毒,所以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被打入獄的我,或我周圍的人施計報複蒼梧錦繡。好一招一石二鳥,就算我們僥幸沒死,也必是兩敗俱傷了。”

“可是三公主已經夠得女皇的寵愛了,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

“僅僅得到女皇的寵愛是不夠的。”

蒼梧景鳶站起身,微微沉着眉道:“皇帝的恩寵是基于你不會背叛她,不會觊觎她的皇位而給予的,君心難測,有時候寵愛只是一種表象,蒼梧淩雪這樣做不僅僅是要得到寵愛,更重要的是通過打擊她的姐妹,讓女皇,讓衆臣,讓北原皇子知道,除了三公主,其他人均是無用之人,女皇別無選擇。畢竟打壓別人比證明自己容易多了。”

無影微微蹙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明明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可不論言談舉止還是為人處世上均是面面俱到,即便大難臨頭依然能巋然不動沉穩應對,是皇家子女均是如此,還是偏偏是她?

沒想到自己跟無影竟說了這麽多,想必他聽自己啰嗦必定煩了,蒼梧景鳶自嘲的摸了摸鼻子,笑道:“這幾天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無影拱拱手,便轉身離開。

蒼梧景鳶看着無影離開的背影微微沉了眸子,坐以待斃可不是她的風格,既然游戲開始了,那她少不得陪這些人玩一玩,她倒要看看,最後鹿死誰手!

蒼梧景鳶把綠荷叫過來,對她悄悄說了些話,綠荷先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随後又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公主放心,綠荷一定會把事情辦好的。”

不一會兒,綠荷帶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宮女進來,這個小宮女在朝陽殿已經侍候了一段時間,但一直都是在外殿做粗使活,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宮女。

原先蒼梧景鳶是沒注意到她的,只是之前她假裝卧病在床,有一回口渴得很,怎麽叫都沒人來,便打算自己起身倒水喝,接着這小宮女不知道從哪裏來,熟門熟路地給蒼梧景鳶倒了水,也頗會說幾句話。

蒼梧景鳶當時還以為這小宮女只是一心想在主子面前露臉,也沒甚在意,現在想來卻不是這麽回事。看她倒水侍奉的姿勢,不像個粗使丫頭,倒像個經常侍奉主子的人。

正想着,綠荷已經把那個人帶了過來,小丫頭也不害怕,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你到朝陽殿之前,是在哪裏?”蒼梧景鳶低聲問她。

“回四公主的話,奴婢之前一直在洗衣苑。”

“那你在洗衣苑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偷懶?”

“奴婢不敢,”那小宮女又磕了個頭。“能入宮已經是奴婢今生最大的福分,奴婢替公主陛下幹活都來不及了,又怎麽會偷懶呢?”

“你大概也聽說了吧,我這人性格孤僻,喜怒無常,這不,前段時間還被女皇投入牢中,所以,我再問你一次,來朝陽殿之前,你在哪裏?”

“洗衣苑。”那小宮女咬了咬牙,還是說出這三個字。

“我給過你機會的。”蒼梧景鳶笑得很良善,突然一把抓住那小宮女的手,發狠地說:“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一個在洗衣苑和朝陽殿幹粗活的小宮女,卻有一雙細膩柔軟的手!”

“公主!”那小宮女被這突如其來的揭穿吓到了,一時眼裏含着淚說不出話。

蒼梧景鳶沉了眸子,扭頭看上綠荷道:“綠荷,宮中宮女欺瞞主子滿嘴謊話,應當如何處置?”

綠荷不懷好意的走到那小宮女面前,滿臉不懷好意笑道:“我聽宮中掌事嬷嬷說過,若做奴婢的敢欺瞞主子,就用針線将嘴縫住呢。”

蒼梧景鳶饒有興致挑眉,“哦?将嘴都縫住了,那該如何吃東西?”

綠荷聞言,上前輕輕勾起那小宮女逐漸變的蒼白的小臉笑道,“口鼻相連,每日将流食從鼻中插管子灌入似乎也能活命呢!”

“聽你這麽說,本公主倒是覺得甚是新奇,不然你便去取了針來,用這小宮女試試好了。”

“是!”綠荷應一聲便要退下。

那小宮女沒想到蒼梧景鳶要用如此手段折磨自己,當下吓的臉色蒼白,趕忙開始朝蒼梧景鳶磕起頭來,“公主,公主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說,您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可是我不想聽了。”蒼梧景鳶喝了一口茶,那小宮女便不顧一切地喊起來:“是三公主,是三公主要奴婢到朝陽殿來監視公主,并把公主的事情都彙報給她,之前公主夜宿驿館就是奴婢給三公主通風報信的。”

蒼梧景鳶示意綠荷放開她,小宮女這回學乖了,不敢再有所隐瞞,把事情的經過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蒼梧景鳶見與自己所猜相差無幾,才放過她。

“你身染惡疾,恐怕不能再居宮中,我你今日便出宮治療,只是,離開前別忘了和你的舊主子話別。”

“多謝公主。”那小宮女明白自己逃過了一劫,便梨花帶雨地退下。

“公主,我剛剛演得好不好?”等小宮女一走,綠荷就眨着眼睛滿懷期待地問:“奴婢可對着鏡子練了好幾遍呢?”

“好,沒見那小宮女被你吓的。”蒼梧景鳶彎了唇角在綠荷額間屈指彈了一記。

綠荷聞言卻氣鼓鼓道:“居然敢來監視公主,剛剛要不是公主攔着奴婢,奴婢早就,早就……”

“早就幹嘛?”見蒼梧景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綠荷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小宮女離開的那一天,果然去和蒼梧淩雪告別了。

早課結束,蒼梧淩雪難得一臉陰沉,她看着笑得人畜無害的蒼梧景鳶,竟連面上的和氣都沒做,就梗着脖子走了。

“氣死你。”綠荷在身後朝她吐舌頭,蒼梧景鳶用眼神示意她小心行事,兩人正說着話,張秀就迎面走來了。

自從那日和張秀攤牌後,蒼梧景鳶有意無意地給了他一些甜頭,直接的好處就是張秀現在會頻繁地把女皇的行蹤和想法告訴蒼梧景鳶。

使蒼梧景鳶行事更得女皇贊賞,不僅張秀如此,他的養父,總管張全也因為有把柄在蒼梧景鳶手上而開始為蒼梧景鳶提供便利,每次見面必畢恭畢敬,連帶得一群宮女太監也不敢再對她敢有絲毫不敬。

誰都知道,現在的四公主越來越得女皇的賞識,背後還有個最受寵的申貴君庇佑着。

這種生活和重生前完全不一樣,蒼梧景鳶過得如魚得水,性格方面也越來越開朗。

更令她欣喜的變化是,申辰對她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冷眼相待,不聞不問了,雖然依然會逼着她練劍,但已經不會那麽兇,偶爾還會幫自己喂喂招,蒼梧景鳶很滿意現在的狀态。

“又跑到哪裏去野了,過來。”蒼梧景鳶回到朝陽殿的時候,就看到申辰坐在院子裏撫琴,見她走過來,就停了下來。

“貴君今天怎麽有此閑情?”蒼梧景鳶走到申辰身邊挑眉問道。

申辰給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髻,又幫她把發簪重新插正,蒼梧景鳶心中一暖彎了唇角,申辰的心情似乎也不錯,卻仍然繃着臉說:“都多大了還整天到處亂跑。”

“剛剛去找白淺了。”

聽了蒼梧景鳶的話,申辰的手很微地停滞了一下,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放了下來。

“有興趣嗎?”

蒼梧景鳶挑眉,“什麽?”

“我新編了一支樂曲,教你彈?”

申辰很少這麽主動,蒼梧景鳶當然求之不得。

當她像往常一樣坐在申辰旁邊的時候,突然感覺申辰僵了一下,她有些奇怪地轉頭看申辰一眼,卻見申辰不自然地把頭扭向一邊:“轉過去,坐好,你這樣扭來扭去,哪裏像在學琴。”

蒼梧景鳶只好又轉過頭去,申辰溫暖修長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撥出一串悅耳的聲音。

“這首曲子有名字嗎?”蒼梧景鳶問。

“還沒想好。”申辰專心彈着。

“不如就叫《長相思》吧,這支曲子聽起來纏綿感人,就好像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心存愛慕,卻不敢開口,只好借琴抒情。”

“登!”蒼梧景鳶話音剛落,申辰就突然停了下來,他問:“你真的從這支曲子裏聽出了這些?”

“貴君……”蒼梧景鳶側過臉去看申辰,申辰看着那雙肖似何祺,卻比何祺多了一絲清澈和坦然的眼睛,不禁苦笑了一下。

“今天就到這裏為止吧。”申辰起身欲離開,又聽見蒼梧景鳶在後面問:“貴君,你是不是又想起了我父君?”

申辰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拿着琴就進了裏屋,這是他第一次,不敢在蒼梧景鳶面前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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