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號，別假笑
海市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熱鬧。
來往的行人被燈光渲染，多了絲鮮活。
顧暖喜歡看人們臉上各色的笑容，她沒有，但是她可以僞裝快樂。
郁色在眼中一閃而逝，她将手機踹入褲兜。
公安局前方不遠處，有個中學。
學校外一條街，擺着很多小攤。
顧暖穿過馬路，徑直走進夜市一條街。
洛寧跟在她身邊，他側頭，入眼是她那張瑩白的側臉。走動時，披肩的長發随風飄動，發絲飛揚，拂過他的鼻端。
他出氣的聲音無端粗重了些，路燈之下，那雙桃花眼，潋滟生輝。
今早顧暖剛剛入賬了一筆錢，但是并不多，原主的粉色系衣服珠寶，這兩天賣出去不少，可因為買家沒有确認訂單，她手頭上的錢并不多。
兩人在夜市中逛了一圈兒，顧暖才忍痛花了二十塊錢，給洛寧買了件T恤。
因為是斷碼清倉貨，并沒有版型。
洛寧從公公衛生間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顧暖笑得差點兒岔了氣。
T恤太大，松垮垮的罩在他的身上，即使以洛寧一米八二的身高，T恤穿在他的身上，也過長。
最搞笑的是，T恤的顏色大紅色，一眼看來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聖誕老人。
洛寧桃花眼閃過一抹尴尬，他壓下唇線，臉上一貫溫潤如玉的笑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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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捂着小腹，直起身。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淚。
“很醜？”洛寧抿唇，他的視線落在手上的破T恤上：“那我再換回去。”
“別啊！”顧暖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他身前，擋住了他的路。
“T恤你穿太大了，但是，把衣服塞起來，應該還不錯。”
顧暖勾唇，似笑非笑，她指着及臀的長度：“你不會塞，我可以幫你哦！”
原主嬌滴滴的聲音，生生被她壓着嗓子道出兩份輕佻。
路燈下，清俊的年輕男人神色微斂，圓潤 的耳垂，不易察覺的泛着一絲淺紅。
他頗顯狼狽的別開眼：“我自己來。”
說完再次翻身進入公廁，背影像極了落荒而逃的逃兵。
顧暖：……
日惹，原主是什麽毒氣嗎？以前她這麽撩男，男人們恨不能解開皮帶，讓她幫忙塞。
現在倒好，把人吓跑了？
顧暖摩挲着下巴，一臉痛心疾首。
她懷疑，原主長相有毒。
－－
洛寧換好衣服出來，兩人也無心逛街，在夜市找了家小店，一人點了碗土豆粉。
夜晚九點半，隔壁初中生正好下晚自習。
一堆學生背着書包，湧入夜市。
洛寧擡頭，桃花眼看向他們，眼中多了絲波瀾。
顧暖吸溜了一口土豆粉，細嚼慢咽吃完。
順着的他的視線看向前方：“羨慕嗎？想不想繼續考研？”
洛寧回頭，兩人視線相接，他愣了一瞬。
拿起桌邊的鹌鹑蛋，敲碎，不急不緩的剝蛋殼。
他垂眼，唇邊漾出抹溫潤的笑：“不想！”
說完将剝好的鹌鹑蛋，放入她的碗內。
顧暖擡頭，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不想笑就別笑，有沒有人說過？你假笑的時候特別醜。”
洛寧夾着筷子的手懸在半空。
桃花眼中閃過一抹掙紮，臉上的神色比哭還難堪。
他沉默了半分鐘，自嘲出聲低：“你說，努力真的能改變命運嗎？”
“不知道哇，我生來就不需要努力。”
他定定的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雙唇微微發顫。
“我……過去很努力，後來發現，努力不僅不能改變命運，還有可能害人。”
顧暖放下手中的筷子，她迎着他的視線。
“你是說賈教授的事情？”
洛寧艱難的點頭，眼中凝聚着一團或痛苦或掙紮的情緒。
顧暖皺眉，從懷裏拿出手機。
指尖輕點，在搜索欄中輸入“科學院院士賈銘”的詞條。
搜索欄首頁，人物百科中，賈教授的照片赫然出現在眼前。
顧暖将手機遞給洛寧。
“看看吧，一年了。其實你逃避的原因，歸根究底，是賈教授被學校辭退。”
洛寧的眼神定在人物百科上，手機屏幕反射的熒光将他那張如玉的皮膚，稱的愈發白皙。
“教授在離開學校前一天，收到了科學院認命，因為之前你們研究的射線論文發表後，經研究院論證，可以用到宇宙射線中。那天是教授主動遞交的辭呈。”
洛寧猛的擡頭，眼睛圓瞪：“不……”
“你把教授昨天授予院士時的采訪看一遍。”顧暖打斷他的反駁。
洛寧顫着手，點開視頻。
采訪中的賈教授精神矍铄，雖然頭發又添了絲銀絲，卻并不顯老态。
“這項研究如今取得突破性成就，除了我的努力，其實還有我徒弟的功勞。一年前他還是個大四學生，但是關于射線理論的見識已經很有深度，他整合了近十年，所有關于射線理論的最新研究，并提供了研究方向。如果不是他，這項研究沒有這麽快取得突破！”
洛寧瞳孔緊縮，他的手心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桃花眼內翻湧着，顧暖看不懂的情緒。
她沒有繼續勸。低頭，小口吸溜土豆粉，雙頰鼓鼓囊囊。
小說中，關于三個軟飯男的背景，很多介紹漏洞百出。
穿越過來後，顧暖發現這個世界是真實的，軟飯男們不僅僅只是紙片人，他們有血有肉。
小說中關于他們背景的漏洞，竟自動補全。
顧暖在梳理原主關于三個男人回憶的時候，感到奇怪，順手搜了搜與他們相關人物的消息。
順藤摸瓜，竟然發現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
這天夜晚，天空繁星密布，顧暖與洛寧一前一後，走在回家的街道上。
“阿暖，我要繼續考研了。”
快到家的時候，洛寧忽然扭回頭。廉租房所在的社區，環境并不好，在巷子最裏面，路燈昏黃，一閃一閃。
“好！”
“我努力其實并不全是為了擺脫養父母，我喜歡物理，喜歡畫各種曲線，喜歡實驗室的味道。”
“努力原本就是源自于內心真正的喜愛。”
“你說得對，……謝謝你。”
“呵呵！矯情個什麽勁兒。”
顧暖低着頭，小手指纏着無名指，一腳踢飛腳下的石子。
她回頭，暈黃的燈光為她踱了層聖光。
紅唇微勾，杏眼輕佻，似笑非笑：“別謝太早，溫柔殺對我無用。你欠我的錢，一分不能少。”
洛寧朗笑出聲，他溫聲回：“好。”
桃花眼裏有細細碎碎的光，似有繁星點綴。
小巷口，前方的路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盡頭。
垂眼，腳下卻一直有燈光指路。
洛寧雙眸彎彎，跟在前方女孩兒的身後，踩着她的影子，慢慢向前走。
她沒回頭，聲音卻軟糯軟糯，揉雜着幾分慵懶：“那……加油！”
洛寧盯着她的發旋兒，沉默了會兒，聲音清亮，應了聲：“嗯！”
他不是輕易許諾的人，因為教授說過男人重諾，一諾千金。
或許今晚的月色太溫柔，或許前方女孩兒的背影纖長靜美。
他心中徒然升出翻湧的熱意……這樣鄭重的承諾，他許給她，也許給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