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月的秋天，天氣依然炎熱。許霓的心情更加煩悶。
見前方有個沙地，許霓飛奔向前。
不停地将鞋底與沙地摩擦，試圖讓腳下的沙子帶走鞋底黏糊糊的東西。整個過程裏許霓始終蹙着眉，上齒咬下唇。随着鞋底與沙礫不斷摩擦，一種沖鼻的味道徐徐上升。
怎麽辦？
忍着。讓你走路不看路。
時間已經快到下午兩點，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透過鞋底許霓都能感受到騰騰往上冒的熱氣，只是她還不甘心依舊脫下鞋子，嘗試在熾熱的人行道上赤腳走上幾步。剛走兩步，許霓就感受到地面傳到上來的溫度，剎那見形如熱鍋之蟻。
無奈只能老實的重新穿上。穿上鞋從新走了幾步，許霓還是無法忽視鞋底的殘留物。本能的蜷縮起腳趾，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意義何在。
遠處的男人已在車裏看了許霓好一陣，目光灼灼。從見到她的欣喜，再到發現她與餘坤對話時的不悅，然後就是現在看到許霓伸腳在沙堆裏蹭來蹭去，他更是一臉懵逼。心情已經經過完整的一次跌宕起伏。
他開口說：“師傅，不好意思麻煩您将車往前開些。前面有我朋友，看她的樣子估計是有什麽麻煩。”
司機将車往前開，停在了許霓的旁邊，輕按喇叭。
視線裏的左側突然出現一輛車，許霓斜眼一看發現自己并不認識，打算繞開。沒想到那車竟然一點也不知禮讓，直接橫在她眼前。許霓深吸了口氣，打算等車開後再往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站着不動，車也不動。
車窗降了下來。
“上車嗎？”葉修遠語氣平平，一點也不像給許霓選擇的樣子，更像是在陳述自己的觀點。
“好啊……”許霓沒經過思考便習慣性的回答。
話剛離口，她立刻意識到不對。她現在鞋底散發着一股惡臭味道，以她這種情況別說坐在葉修遠車裏，就算在地上走估計地板都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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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改口說到：“不了，我自己走就行。”
葉修遠的眸色沉了沉，他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她都願意和其它男人聊上那麽久，竟然拒絕他。就算是他們現在什麽都不是，她不還把自己當哥哥喊，怎麽能拒絕他！
其實真的不久，只是在意的人覺得時間過得慢而已。
當年的故事裏有他、有許霓，還有餘坤那小子。雖然說葉修遠不至于懷恨在心，但每次見到他後心裏就是不太舒服。先是餘學長，現在又是蘇寒鏡。還有完沒完？
“這車的導航壞了，司機也不認路。簡單的說，我迷路了。”葉修遠睜着眼，一本正經的瞎說。這輛車新的發光，配置極佳，導航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你怎麽辦？”面對葉修遠許霓那是絕對的信任，連腦子都懶得轉彎。
“你上來指路吧。”
許霓面露難堪，而對上葉修遠的眼神裏□□裸的期待她也不好拒絕。掙紮一小會後還是吞吞吐吐地擠出一句：“我真的不方便。”
也許是她的神情太過為難，吓壞了葉修遠。他急切地問：“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就是我踩到了奇怪的東西。”說完許霓朝着反方向指着那一群動物。
許霓覺得和葉修遠說出“狗屎”這詞實在有傷大雅，于是她靈機一動用力“奇怪的東西”來代指。只是她說得太過委婉，葉修遠看着遠處的一群狗也不知道許霓究竟是踩到什麽。
正思索着一股排洩物的味道飄進他的鼻腔，他忍不住揚起手扇了兩下。
頓時，了然。
見葉修遠做出嫌棄的反應，許霓乖乖地後退。她就知道像葉修遠那樣的輕度潔癖患者會嫌棄自己。唉，還說坐什麽車。
發現面前的姑娘正尴尬的越退越遙遠，葉修遠升起車窗低聲和司機交談了幾句，打開車門。
他下車了！
許霓楞在原地，他不會是想下來把自己的鞋給扔掉吧。那雙鞋就是普通價格，可她也才買來幾天。
看姑娘的表情那麽的視死如歸，葉修遠抿着嘴低笑。她是想到哪裏去了。
“我和你一起走吧。司機不認路，我和他已經在這人繞了好幾圈。而且他是蘇總的司機，使喚別人送我回去還是不太好。”
司機：我認路的，說不定閉着眼睛我都可以開過去。
只要可以成為機會的機會，葉修遠都不打算放過。這樣的時候都不離不棄，許霓對自己的好感肯定會倍增。
她不知道從這一刻起就踏上賊船，接下來的日子了葉修遠周圍的一切東西不管多貴是什麽牌子質量通通都有問題。司機不認路，秘書老出錯，公寓停水停電停煤氣都算小事，睡着睡着床突然坍塌簡直不要太容易。
葉修遠走在許霓的身旁，離得很近，有時肩膀相碰，有時手背相觸。許霓有些不自在。為什麽靠得那麽近，她身上又不是噴了香水。
“你離我遠些吧，這味道聞着可難受了。”
葉修遠露出玩味的表情，似笑非笑到：”近點好。你鞋底那麽滑，要摔了怎麽辦。“
許霓：……
鞋子走起路來并沒有什麽問題，但許霓一想到鞋底的那玩意整個人就不好了，走路時搖搖擺擺，像極的明清時纏足的女子。
葉修遠察覺身邊的姑娘走路時的扭捏，在一家帆布鞋店門口停下。
俯身對身側的姑娘說：“買雙鞋吧。”
許霓一聽去店裏忙把頭搖成撥浪鼓，她是怕自己這麽走進去老板有錢都不願意賺。
“你在外面等着，我去給你買雙鞋。”
許霓看着他認真的點點頭，她看葉修遠時很像孩子看長輩的樣子。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葉修遠到店裏，透過磨砂玻璃男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即使是這樣她依舊可以感受到他仔細認真的神情。
其實，怎麽樣的都可以。只要不是直男審美。
葉修遠提着袋子走出店門，帶着許霓往長石凳的方向走。
許霓好奇的問：“是什麽樣的鞋？”
“有驚喜。”他說着話時直視前方，嘴角帶着一絲笑意。
被他這麽一句，許霓還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她伸手去拎那紙袋，不了手卻被那人摁住。
“你先好好走路。”葉修遠淡淡的說。
許霓做了個鬼臉，覺得葉修遠年紀輕輕就操着父母的心也是不容易。許霓乖乖的坐在石凳上，雙手老實的放在膝蓋上，擺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樣。要是她能在這時候說出一句修遠哥哥之類煞風景的話，那麽葉修遠估計要氣得咬人。
果然。“修遠哥哥，我坐好了。給我看吧。”
許霓軟軟糯糯的說，她擡着頭看着葉修遠的眼睛，這眼神和求着家長表揚的孩子，別無二異。聽自己這麽這麽講完，許霓被自己嗲嗲的語氣吓到了，她這是怎麽了？沒事撒什麽嬌。
葉修遠詫異的看了許霓一眼，随即收斂好表情，将手上的袋子遞過去。
裏面是一雙小白鞋。
許霓盯着足足看了五秒才晃過神來，葉修遠買的小白鞋不是現在火得一塌糊塗的款式，而是小時候許霓在幼兒園穿的那種。
她驚喜的眯着眼睛說：“你怎麽會想到買這樣的鞋。”
“感覺你比較念舊。”
“我嗎？還好啦。有的事情的确會比較想念，但很多事情順其自然比較好。”
聽她這麽說葉修遠的心情有所緩和。這樣就好，他和她的事希望她會懷念，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與事就讓過去吧。
葉修遠心滿意足的彎彎嘴角。順手拿起一支鞋，沉思片刻後突然來了興致。
不是喊他修遠哥哥嗎？那就讓他當即好好“疼愛”一下這個妹妹。
在許霓打算低頭換鞋的時候，以一只寬厚的大手忽然搭在她的腳踝處，另只手握住鞋跟上方輕輕一扯鞋便被那人取掉。白嫩的腳丫就□□的暴露在裏。
什麽葉修遠在幫自己換鞋。
葉修遠從袋子中取出一包新襪子，取出其中一只，套到她腳丫上。
這麽貼心，連襪子都順帶買了。
許霓一些不好意思，她是手腳健全的大人，又不是抱在手裏的小屁孩，怎麽可以讓葉修遠幫自己穿鞋。她打算收起伸出去的小腳，不料腳腕被他握緊。
男人離她很近，那聲低低的“別鬧”跟着他細細的呼吸聲全部傳入她耳朵裏，他是真把自己當孩子看了？
他動作放的很輕，可還是不小心弄疼了許霓。她微微的動了動眉，以及略微調整了姿勢，結果她這些細微的動作都被葉修遠收進眼底。他用手指輕撫過女孩剛被鞋邊蹭到的那一寸肌膚。
葉修遠指尖有薄薄的一層繭，摸過腳踝的那一刻，許霓整個人顫了一下。
男人心中大喜，沒錯這就是他想要的畫面。
這全程他始終半蹲着，神情專注。幾小時前還身為自己的面試官的男人，現在正開始為自己系鞋帶。許霓的內心真是五味雜陳。
葉修遠邊系鞋帶邊問：“另外一只鞋是自己來，還是我幫你，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