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常識

“被人識破了障眼法有幾種可能啊？”蘇達寂坐在迷榖開的車上的時候，随口問了一句迷榖。他對于今天坐飛機遇上的這個大媽還是有些耿耿于懷，在這個和藹的女人臉上，蘇達寂看到了很眼熟的痕跡。

虺被蘇達寂的問題逗笑了，從副駕駛轉頭對蘇達寂說道：“一共就是三種，其一，天賦異禀，眼通陰陽；其二就是修煉過，對這種級別的障眼法可以輕易看破；最後嘛，就是命不久矣，也算是因為自己的氣機亂了，所以能看到一些別人都沒有辦法看到的東西。”虺說着這話的時候看着蘇達寂還有些奇怪，這算是常識，蘇達寂肯定是知道的。現在問起來是什麽意思？

“虺說的沒錯。”迷榖不論是在飛機上還是現在都是加了障眼法在他們身上的，只是飛機上那個大媽看穿了，而其他人沒有看穿，所以迷榖接連把大媽和蘇達寂說話的時候也一同納入了法術的範圍內。大媽以為是別人都不關注蘇達寂，或者她與別人搭話的聲響并不大，實際上只是因為法術做了一個一切如常的假象而已。

蘇達寂支起身子，憋着話想問迷榖今天的那個大媽的事，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怎麽問，欲言又止的樣子頗像是尿急。

“狐妖兒，你要是想尿尿先憋一會兒吧，反正要到家了。”虺看蘇達寂這樣子甚是焦慮，決定出言“安慰”一下。

蘇達寂看虺那明顯是故意曲解的樣子，扭臉不看虺。引來虺的偷笑。

迷榖知道蘇達寂在糾結什麽，于是直接回答道：“那個大媽确實命不久矣，可惜和你無關。”答案冷硬，沒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她來執行為胡玖耀喚醒前世記憶的法術，那麽就不能在這樣的事情上浪費自己的法力。

被明确的拒絕了的蘇達寂也就不再說話，知道自己現在還問這些話來打擾迷榖，确實有些不應該。但陌生人的善意或許就是讓人會生出一種溫暖的感受，于是很想問問。可問了自己也沒有什麽能力去幫助她，還不如不問。

三千年來萦繞自己的年歲增長，這樣的無力就越來越多。人心會變，朝代會更替，誰也阻止不了。就算是神，也有隕落的一天。

好人有好報什麽的都是假的，真相是禍害遺千年才對。蘇達寂自己就認為他是個禍害，否則也不可能活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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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來自蘇達寂的短信的時候，胡玖耀正在與長輩們吃飯。

『蘇達寂：我是蘇達寂，現在我已經從陝西回來了。馬上就到我們約定好的日子了，你可不要爽約。』

胡玖耀看他的短信還真是有些規規矩矩的，标點符號都不用錯一個，現在的人喜歡不用标點符號用顏文字或者其他的表情包來代替标點做間隔。蘇達寂用口口號的時候似乎說話也是這樣的，但蘇達寂并不像是沒有混跡過網絡的人。

似乎教養還真的挺不錯的樣子。想到這裏，胡玖耀唇角勾起，嘲笑了一下自己。

“阿耀，你這是看到什麽消息了，這麽高興？”坐在上首的華老爺子看着胡玖耀突然地笑了，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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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華老爺子事兒媽，而是胡玖耀這個人在他們面前向來就是不茍言笑的樣子。現在胡玖耀這個表情，确實有些難得一見。

華老爺子一出聲，本來悶頭吃飯的一桌子人都擡眼看着胡玖耀了。八/九個人這麽盯着胡玖耀，都像是在等他的答案，目光裏都是好奇。

胡玖耀面對這樣的目光也只是收斂了自己的笑，重新變得沒有表情：“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消息，只是最近的新聞有些太無厘頭。”

“對對對，阿耀說的是。最近的手機推送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新聞，真是怪談。什麽男人結婚後發現自己老婆是男人，什麽男人發現妻子外遇，小三上位再成小三了……亂得很。”坐在華老爺子的身邊的女人馬上接嘴說道，算是要給胡玖耀解圍。這麽多人都看着胡玖耀，确實也是一種壓力。胡玖耀本來也不喜歡自己太引人矚目。

胡玖耀看了一眼女人，華章與華妝的媽媽霍薇桦，對他是挺好的。

華老爺子皺眉，搖搖頭：“這世道變得快。亂哄哄的。不過也是好，年輕人有朝氣。”華老爺子自己明顯也知道現在的新聞什麽樣，自己這樣只看紙質書報刊的人都能從新聞稿上看到一些浮躁的氣息，也是極其少見的。

“吃飯吧，華章還有華妝，上班都辛苦了，多吃點肉，補補身子。”霍薇桦繼續打圓場，“阿耀也不能只吃青菜，你要多吃肉。最近瘦了不少，在公司裏面，你幫襯着華章她們辛苦了。”

看了眼霍薇桦夾到他碗裏的肉，胡玖耀說了聲“謝謝”，便是沉默的吃飯了。

一般而言都是講究食不言寝不語的，尤其是華老爺子在的時候，就更沒有人敢放肆了。向來都是華老爺子發話，問誰一句，然後才有人敢回答一句說說話。吃飯的氣氛低沉的讓人消化不良，但也沒有人敢不到場。

“阿耀，你這是多久沒回家了？老胡可是說很想你啊。”華老爺子與胡玖耀的爺爺也是私交甚篤，飯桌子上看到了胡玖耀還是要幫自己的老朋友問問的。

胡玖耀看這一次讓他來吃飯或許不是關于他和華家姐妹的事，于是也就回答道：“我也就從過年以來沒有回家，快半年吧。”出來不務正業了好幾年，家裏的老爺子也被他氣得不行。

“這次我做主讓華章給你放個長假，你回去看看，到處去玩玩兒。年輕人也不要一直沉溺工作，需要休息的時候就休息。”華老爺子明顯不只是讓胡玖耀只是休息休息這麽簡單。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是趁着長假回家去好好孝順長輩，這麽長的假期，再帶自己的長輩出去一起玩。

所謂的頤養天年也就是這樣罷了，老人家想要的其實也不多。

胡玖耀不會在這種時候頂撞老人的，于是顯得很乖巧地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回家去看看的。多謝爺爺了。”胡玖耀對自己的家并沒有什麽歸屬感，父母放養的政策在發揮作用吧。而爺爺他們的控制欲又有些太強了，胡玖耀不喜歡自己被人安排一切生活的感覺，才總想着要逃離。逃不過，也就懶得逃。反抗還是反抗，只是大多數時候都顯得非常的恭順了而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華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心想着胡玖耀還是一個乖孩子，哪裏有老胡說的那麽叛逆。

華老爺子都發話了，華章與華妝當然也就沒有辦法反駁，所以吃了飯之後馬上讓胡玖耀開始自己的工作交接，自己去度假算了。

華章自己本來以為今天老爺子還會說說訂婚什麽的，結果并沒有這種事。也不知道老人家們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還是只是暫時的按兵不動，但只要表面上順着他們的意思來就是了。

要是真的在飯桌子上說這件事的話，胡玖耀會直接拂袖而去的。不會做的很過分，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下得來臺的。

胡玖耀說話拐彎抹角的刺人，華章自己是體會過的。老爺子這樣的人精當然不會冒險了。到這個年齡了，都是很愛惜羽毛的。尤其是老爺子這樣習慣了說一不二的人，就更不會喜歡有人忤逆自己的意思了。

“你放假了，爛攤子都被我們接了。”華妝憋着嘴，看胡玖耀這麽輕松寫意的樣子就有些來氣。她可是嫉妒的不行，自己想要一個假期，姐姐都不給批，現在華老爺子讓胡玖耀放假出去玩，還有沒有天理了？！

胡玖耀瞥了一眼懶洋洋的躺在搖椅上的華妝：“或者你很想和我一起去看我爺爺？”

“算了算了。”華妝縮縮脖子，大波浪卷的長發随她的動作晃動幾下。要她去面對胡玖耀的爺爺，不如殺了她。

華章現在正在院子裏面打電話，胡玖耀休假了很多麻煩事需要分攤一下責任。華老爺子發話了，公司裏就要好一陣的人仰馬翻了。

胡玖耀收着自己的手機，說道：“你和華章說一聲，我先走了。”現在家裏面就剩下他們了，華老爺子被人邀請出去下棋了，而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出去各有自己的約會。

“去吧去吧，沒良心的妖孽。”華妝擺擺手，對胡玖耀的告辭是挽留的意思都沒有。要說華章還有幾分對胡玖耀的期待的話，華妝那是早早就看透了胡玖耀這個人沒心沒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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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天氣很好，蔚藍的天空上只有幾絲棉絮一樣的雲絲，天空又高又遠。

庭院裏的花開的很茂盛，不愧是在夏天，滿池的荷花也都開了，迷榖看着蘇達寂靠着九尾狐的冰棺樣子，嘆息着向自己的樹冠伸開手。華蓋擎蒼的迷榖樹在眨眼間便開了滿樹微黃淡白的花朵，風一吹，便稀稀落落的飄零。

每一片花朵的飄落，都是為了祭奠一個曾經無法無天的狐貍。

蘇達寂将妖妖的身體放在一邊，用着小鏟子在自家的庭院裏挖坑。他早在自己準備在這裏度過餘生的時候就為妖妖準備好了埋骨之地。

将冰棺沉入土坑裏面的時候，蘇達寂的眼淚一直沒有斷。淚水糊住了他的視線，他卻堅持着不讓迷榖還有虺幫助他。只由他自己來埋葬妖妖，葬在迷榖樹的身邊，這樣可以讓迷榖守護妖妖，不讓妖妖受到傷害。

撒下最後一捧土，迷榖讓這冒出尖的墳轉變得與草地一樣的平坦，控制着土壤裏的種子迅速地抽芽生長，然後開出花來。

“謝謝。”蘇達寂對迷榖說道。

迷榖手裏拿着鼎，将鼎變成了一塊碑，立在了妖妖的墳前。碑上無字，只有一只九尾狐的銘文，以此銘記妖妖的存在。

“狐妖兒，我們會找到她的。”虺看蘇達寂凝視着碑紋的樣子，拉着蘇達寂的手說道。

蘇達寂點頭。

“找到誰？”

三人都看着碑紋，卻沒有想到背後會傳來聲響，扭頭一看，竟然是胡玖耀。

“十塊錢開門，還是挺劃算的。”胡玖耀站在拐角，有些無奈。而他的背後，曠大爺正在企圖溜走。